八十八 一路向南

事兒沒辦成,還搭上了當初殺了魔屠子掉落的‘元血精石’。

這物件,比《土遁正法》還牛嗶。

不僅內蘊的超凡功法強悍,還免除了一甲子的苦修。

非要說有什麽不好的,那就是力量奴仆、落子無悔。

由於不是自己修出來的,使用此物,成就再高,也無法做主子。

這本來這是給隱刀、霸劍、土行孫之流高等傀儡準備的。

但周寧臨時起意,將之給了修武郡王。

在周寧眼裏,修武郡王是個明白人,也是個可用之人。

而且他相信,修武郡王雖然看似天家出身,在凡世王朝地位顯赫,但實際上很習慣‘跪著掙錢’。

畢竟他的富貴、權柄,都是靠組織勢力的賜予而獲得的。

並且這種賜予暗地裏頗多講究。

吃喝用度,是不差,可卻是籠中鳥,難有大發展。

錦衣玉食的代價,就包括配合各種表演節目,人前做戲,甚至連婚配等等,都不由自己說了算,而是被規定。

連溫飽都沒解決的人,羨慕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則前呼後擁、入則奴仆成群。

可從小在這種家庭長大,這些就像呼吸一般自然,也就覺不出有多好來,反而易起厭煩之心。並且向外自主人生,向往自由。

更何況,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天家子嗣,憑什麽有的可以繼承九五之位,有的卻被發配邊疆,善終都未必可得?

一憋幾十年,怨大恨深,同時磨礪出一份扭曲、但可堪一用的做事能力。

沒錯,周寧看好修武郡王的能力。

畢竟兩人聊過一次,雖然都有裝模作樣的成分,卻也能看出些門道。

俗話說,能人大都有傲氣,沒那麽容易請動,更別說給其當爹。

他認為,他之所以能成功拿下修武郡王,主要還是威逼和利誘,都夠份量。

威,不僅僅能取其性命,更在於他表現出的成長速度過於嚇人,讓人浮想聯翩。

奇門法師們碧蓮都不要,直接就上來要吃肥肉,也就是看上了這一點。否則人家那大門大戶的,並不是很缺按部就班,修成高功的法門,又何必這麽落人口實?

利,元血晶石真是好東西。

皇權有多難跪,修武郡王必然深有體會。

怨恨深深之下,如果有機會一跪解百跪,那麽跪不跪?

誰都有一個價碼。

他的這次賜予,修武郡王無法拒絕。

於是,一位王爺,就這般成了他的狗。

當然,狼初初做夠,有諸多不適,要給予足夠的信任和自由。

落子無悔,不光是修武郡王,也包括他。

昔日托付李珂、二丫,這次又投資,都是落子。

斬殺智笉法師,是為了易主氣運掌控。

之前,是修武郡王借他鴻運避災。

之後,是他借修武郡王身份地位能力以成事。

兩人仍舊氣運糾纏,但主仆身份已經顛倒。

這一點,係統已然有提示。

曾經的史詩任務,如今都降格為黃金任務了。

他也不打算做了。

躲災也好,透氣也罷,他打算離開這新州一陣子。

繼續待在這裏,死道眾視他為眼中釘,固然不肯罷休,其他勢力在見到奇門伸手之後,怕也會生出趁機揩油的心思。

他若是未來沒多大盼頭,倒也不妨當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莽夫,從早到晚報仇的小人,但求爽一時,哪死哪了。

可他有盼頭。那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有機槍大炮,飛機坦克還會遠麽?

而混賭場的都知道,先贏的那叫紙。

“瞧著吧,奇門法師,術法儀軌祭眾生,演算天機為私利,降下絕望辱修士……就這些所作所為,惹到的,又何止是我,但會成為那個吹響滅道之戰號角、並發起浩**衝鋒的人!”

一腔憤懣,綿綿恨意,化作了新的動力,為他本來打算停靠歇息的航船提供了繼續破浪前行的心靈資糧……

離開邊安府,周寧沒有再回朔隆縣,而是南下。

大乾的洛京城,就在新州之南。

不過,周寧這次要去的是更南麵的荒天原。

係統升級需要的主材料,那邊有。

原本是打算先積累家底,同時慢慢將靈魂等級熬上來,然後準備充分,離開新手村,闖**江湖。

當然,這樣的說法是有戲謔成分的。

新州有災,一觸即發,已漸成群英薈萃,龍蛇起陸之勢。

這裏可不是什麽新手村。

隻不過他這不明來路者突然殺出,又借係統嗶格,坑死了幾位預言者,令死道眾、乃至諸派代表都有些吃不住勁,這才令大事件主旋律顯得有些荒腔走板。

可也真就是驚詫那麽三五秒。

以他之能,在大勢麵前,終不過是螳臂當車。

越是表現出色,暴露的也越多,也越容易被關注和覬覦。

奇門之人堵他,其實就是一個信號。

因有獻祭預言之能,奇門總是能拿到先手。

可其他勢力也不會慢太多。

比如說死道眾的巨擘,莫說還能以‘此子骨道之力,乃是我死道變種,我行家法,無可厚非。’之類的說法解釋。

就算真個以大欺小了,以死道一貫的行事風格,還真能有人竭力挺他?

無非就是趁機要挾,從他這裏撕扯些實惠好處。

所以呀,莫再等、更莫要指望誰,溜號吧。

新州不是新手村,他處未必就是更可怕的龍潭虎穴。

遠走荒天原,行萬裏路,勝讀萬卷書。

增長見聞,也是心的修行。

屆時,係統升級材料集齊,靈魂也差不多能升階了,很順利的就能進入新版本,以及新一輪的大號帶小號模式。

至於李珂和二丫,他活著並且活的很好,就是二人最大的保障。

若事與願違,那麽就像當初狩獵隊遇險,逃得性命後三人聊起來時他說的。救不到命,那就複仇,十倍百倍奉還。

還有,二球的出現,算是又勾起了舊事。

這事要細說,也就是土著周寧心懷怨望,他在換了一波人情給李貞夫婦後,就不覺得有什麽大虧欠了。

但既然又主動蹦出來,硬往他眼裏鑽,那麽來日不妨也討要個說法。讓某些人跪著陳述當初的那點人心鬼蜮,他覺得是個好想法。

更何況,他這次離開,並不徹底。

邪獸人分身,可還在緊鄰朔隆和新溪的大野灘蜃莊當鎮物呢。

有那個錨點在,他回去,也不過是向係統多支付一筆遠距離傳送的代價。新州真要有火中取栗的機會,他是可以再湊個熱鬧的……

就這樣,周寧在邊安府城,攏共待了一個小時不到,便離開了。

這讓從朔隆縣靈所那邊趕來的公冶玉玦,再次丟了回臉。

這次的差事,是他背地裏花費了不菲代價才拿到獨辦權限的。

為此,他還特意邀請了門中兩位美人,想的就是盡顯風流才能,將這事辦成一段‘公子翩翩,折服驍將’的佳話。

沒錯,奇門之人分析周寧的表現,就得出個‘驍將’的結論。

奇門之人視自身為執棋者,視天下名士為棋子,傲慢慣了。

這也是造成公冶玉玦連連失守的重要原因。

周寧的現實表現,簡直象頭剛逃過獵人追捕的膽小兔子,見人就閃,哪裏‘驍’了?

這下好了,修武郡王丟了大半條命(修武郡王:我的演技好吧,我已經將我的大半血液寄於他人體內,現在是真的虧空瀕死哦,哈哈)。

當然,一個形同流放的郡王,死活並不重要,可智笉法師,在門中是有根腳傳承的,並且這次主動獻上李珂、李二丫有功,待事情辦完,定然會有一份嘉獎。

現在卻被周寧泄憤斃殺,這要如何交代?

再說李珂、李二丫,公冶玉玦,隻以為周寧即便談不上貪戀女色,也是自認情種,這姐姐妹妹,很有點金屋藏嬌的趨向。

這也是他帶門中兩位坤道,以及篤定周寧已入彀難逃的又一大原因。

結果,最落魄的時候,仍舊想著要安頓好義姐妹,此時卻是聞難而退,果決的不象個人!

這就是男人有錢就學壞麽?這就是隻能共患難,無法共富貴麽?

這也太渣了!該怎麽說呢?不虧是魔宗子弟麽?

好吧,周寧成功在公冶玉玦那裏秀了一把下限有多低。讓這位奇門天驕,連發揮自身長材的機會都沒有,就輸了個徹底。

過了一日,耳聰目明的死道魔宗,也得知了周寧的最新動向。

森羅殿主陸昆聽聞了情報後,心情複雜,態度上則是戰略藐視:“連道主都驚動了,能跑的掉?不過是大事優先,人頭暫寄而已。”

當然,死道眾也有另一種說法:“就屬這奇門最是可恨!這下吃癟了吧?真以為我們魔宗弟子,是那麽容易被拿捏的?”

這是被打出敬畏心的。

雖然周寧殺的死道眾人頭滾滾,可幽道也是魔宗六道之一,且像個高冷婊,賣的就是孤高冷豔的人設。

而骨道、更是死道變種,有人已經將周寧跟死道宿老白骨菩薩聯係到一塊兒。

那麽,怎麽說,也是一家人。

至於打的白刀子、紅刀子的,那是魔宗子弟傳統藝能,大家都習慣了。關鍵是強者為尊,而周寧一再越級殺真人,那是公認的強。

又過了三日,二地惡煞堡,魔屠子的副手嶽春秋,對已經完成第一階段血脈融合,顯得精疲力竭、似乎有放棄生存念頭的葉青書碎碎念道:

“知道葉家的新繼承人是誰嗎?被你從小鄙夷的葉不群。

知道葉衝的真修本源傳給了誰麽?你的好父親葉遠山。”

“嗚……嗚!!”葉青書目眥欲裂,可惜嘴上裝了嚼頭一般的法器,根本不能說話。

嶽春秋看著重新有了動力的葉青書,滿意的轉身離開,心中道:“山主,種種仇怨,必有償時,您泉下有知,看著吧!”……

一個月後,人頭被暫寄在自己頸項上的周寧,已經來在大乾的南疆,利州。

不過此地距離他要去的荒天原,仍舊是關山萬裏。

接下來這段路,稱作荊棘叢林,不過荊獄的叫法更廣泛一些。

荊獄的一大特色,就大蟒荊,超凡植物,給點陽光就燦爛、下點雨就能長一堆的那種。

正是因為大蟒荊的泛濫,大乾一貫使用的築路法,在荊獄行不通。否則這千百年下來,再難走的道,也給它趟出成型的路來了。

沒有官道,就隻能靠向導。

荊民,皮膚是棕褐色的、身材矮小,但並不瘦弱,無關麵貌跟周寧認知中的黑人有些相近,尤其是以頭發為主的毛發特質,不能說十分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周寧自覺是個懂得尊重其他行業從業者的人,尤其是發現同為尊者實力的人,也老老實實的在邊城等待商團攢夠人,才一起上路之後,便也從善如流,報名拚團穿越這荊獄。

他使用的是艮土法身。這個法身體魄過人,麵貌似憨似凶,往哪裏一站,都不會被誤認為是尋常人。

這南來的一路上,無論是穿越凡世城池,還是偶遇超凡者,這副形象,都讓他少了不少麻煩。

而且艮土靈體,親和山嶺大地,隻要不飛來飛去,而就是腳踏大地實實在在的走,真的就是永不疲倦,越走越精神。

他這一個多月,就是用這兩條腿,硬是從大乾的北疆走到南疆的。期間還不忘采擷資源。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11路,是當真的給力!

趁著等商隊湊夠人的這段時間,他也收集了一下情報。

進而得知,之所以連尊者級別的超凡者,都願意組團跨越荊獄,主要原因,是此間有著獨立的生態環境。

這種生態環境是由數種多年生荊棘類植物為主,構建而成的。

它們在吸納天地間的煞力和靈力的同時,反饋出一種被稱作荊煞的獨特能量,籠罩這一地域,對任何非己類超凡力,都十分敏感。

簡單的說,超凡者,除非是真人以上位業、且不差錢有飛舟的,否則走陸路相對更安全。

至於為什麽非得是真人實力,一個是靈氣的利用率,再一個是應對雲鯨空獸。

換個實力不太行的,就會出現宛如普通人海中麵對鯊魚般的尷尬,而且往往還是群鯊……

在邊城等了五日,期間象正經跑商之人那般,購入了一批土特產,期間還接了一份客卿護商的單。

簽這個單,是商隊的常用的手段,盡可能的降低不確定因素,防內賊多過防外敵。

對於周寧而言,沒有必救束縛,又能白嫖諸如向導、宿營之類的花費,這種隻要不打算旅途中謀害同行者,就有益無害的單,自然是不簽白不簽。

這也是他實力階位擺在那裏,實力低於尊者,就沒這等好處了。

隊伍出發,車聲轔轔,從高空俯瞰,百多人的隊伍,就像一條小蛇鑽入莽林,消失在宛如超大型葡萄藤架的荊棘叢中。

周寧大步流星,走在隊伍的尾端,一點都不比車輛又或騎著荊蜥的旅者慢。

象他這般全憑自身腳力趕路的,包括向導,有那麽十幾個,個個都有一雙能走路的鐵腳板,倒也沒那麽紮眼。

對這商隊,周寧的最大感官,就是大乾的匠人們,真的將地煞懸浮車給玩明白了。

連這種特殊的荊煞,都能研發出類似電磁同力相斥的技術應用。

車輛底部就是靠著荊煞符陣,可以令其穩穩當當的始終與地麵保持適宜的劇烈,卻又不乏彈性空間,從而降低了車輛隨地麵起伏而起伏的程度,極大的增加了平穩性和舒適感。

另外一個讓周寧感歎的就是,大乾的空間存儲技術也足夠發達。

象這種福車,其框架和裝甲,比他知曉的坦克更甚。

其內部,則是類似銀行私人存儲箱的特征,抽屜式格局,符倉就像是卡片般,整齊的有間隔的卡在抽屜內的插槽中。

就如同另類的低溫冷藏箱,特定的能量環境,讓符倉保持類深眠狀態,不會輕易爆倉。

他估算過,就這麽一抽屜的符倉載貨,差不都就等同於10節百噸車皮的運量。

所以,這商隊別看隻有四輛福車,走貨量是非常驚人的,真大宗貨物運送。

他一度如同前世葉公好龍房車般,想要入手一輛福車。

結果被其價格震撼到了。

他暗自算了筆賬,不考慮售賣技術,變賣所有物資,再乘以3-5,才差不都能賣一輛福車。

當真是不詳探不知商隊富!

相應的,這小小車隊,居然有真人坐鎮,也就不足為奇了。

除了福車,還有客車,雖然看起來跟福車相似,但價格僅是福車的零頭。

他甚至不乏惡意的想過,商隊使用跟福車相同外形的客車,未必沒有迷惑居心叵測者的心思……

當然,他沒有深究的打算,隻是說,行行有門道,做人不可傲。

四月末本不是什麽雨季,奈何荊獄環境特殊,水汽易集,並且下的是煞雨。

北荒的風雪如刀,這荊獄的煞雨便是箭。

別說是常人,便是超凡者,扛這煞雨也相當辛苦。

周寧終究還是準備有漏,並沒有應對的器具。

結果,尾車中跳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將一把法器黑傘遞給周寧:“給,我爹說,出門在外不易,能幫就幫。”

周寧笑笑,結果雨傘的同時,摸出一物遞給小子。

小子擺手:“我爹說,行善隻為養浩然之氣,不求其他。”說著便折返回車,動若脫兔,竟是比當初狩獵隊中的斥候李嘎子還要矯健。

周寧向著尾車拱了拱手,記下了這份人情。

係統顯示:暗煞鐵骨傘,激活《暗日幽海洋》。

《暗日幽海洋》:眾煞之母,虛空之基,太陰之精,大道聖典,凝集無上帝流漿……

“嘖!最後一塊兒拚圖,竟然以這種方式落下,這人情欠的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