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魔宗六道（上）
“晚輩周起，見過七嬸。”周寧恭恭敬敬的給白老板施禮。
“好孩子，剛才在前廳見你威嚇群醜，給你七叔掙麵子，我就心裏喜歡。來拿著，這是七嬸給你的見麵禮。”
是個小掛件，周寧並未細看，雙手接過：“謝七嬸賞。”
言辭談吐不粗俗、也不酸腐，沉靜穩健不矯情……白老板越看周寧越覺得滿意，問胡七：“哪裏尋來的這麽出色的孩子？”
胡七有些小驕傲的抹了抹狗油胡：“緣分。”
白老板白了他一眼，嗔道：“德性！”
周寧拱手直問：“七叔，我是不是在外邊候著比較合適？”
胡七擺擺手：“咱們這個小小走鏢隊中，知道你七嬸身份的，隻有馬貴和你。
馬貴我是當親兒子看待的。
至於你，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再有，就是尊重你的實力。
還有，接下來有事要勞煩，一些話該講到明處。”
“明白了，隻要不違底限，我還是很願意跟在您身邊，增長閱曆眼界的。”
白老板招呼周寧：“來，坐下說話。”
又道：“你們爺倆聊著，前廳又來了一夥人！”……
幾口熱茶下肚，胡七開始道古：
“作為一個外來者，你恐怕對朔隆縣的種種異象，很是不解。我就先跟你說說這個……”
周寧確實很想知曉這方麵的情報。當然，他也不會盡信誰的一麵之詞。
按照胡七的說法，所有的異象，都始於魔宗。
專業典籍中有記載，魔宗的發源，能追溯到一萬多年前。
在那之前，這世界是妖的天下，人族以部落的形式生存，各部落顛沛流離，興衰滅亡也不過時幾十寒暑，根本沒有穩定的傳承。
由於太過古老，胡七對萬年前的事，也知道的不多。
他說：傳聞到是不少，可那些也就聽聽而已，參考的價值都無。
胡七的這份嚴謹，周寧作為地球人，倒是很認同。
以地球的那些傳說為例，往往越是年代久遠的，越是傳的有鼻子有眼，細節充分，生動活潑，宛如親見。其實這都是編的，比如亞瑟王的傳說。
關於這個世界的人類古早，胡七隻強調了一點，就是其崛起，跟魔宗的發源，息息相關。
當然，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不光是魔宗。
胡七說：“當今世人所知的幾乎所有古老超凡傳承，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陰陽道，玄門、奇門，太上教、等等等等。
似乎是經曆了一次思想和技術的超級大碰撞，迸發出大量的、成體係的知識，進而武裝了人類，讓當時孱弱的人類、開始係統的、成規模的掌握了超凡手段，為後來的崛起奠定了基礎。”
關於這個起源問題，胡七還補充了妖族的說法。
妖族早已沒落，有法力的妖文難以書寫，便退化、簡化，而如今，連這種退化簡化的文字，都成了少數妖才掌握的技術。
胡七還說了個句題外話：“據說人類現在所用的符文，就是從法力妖文轉化而來。”
說實話，周寧很願意相信這個。
因為他認知中的人類，其第一特性，就是很有靈性，擅於學習。
回歸正題，妖族文明雖已很拉胯，但它們至少有一項，比人類牛嗶，那就是普遍比人類長壽。
這也是為數不多的，能讓妖族任何時候說起來，都感到自豪的一個特征了。
用戲謔的話說：老子們祖上闊過，魔神血脈，開玩笑呢？
當然，長壽並等於活的久，各類意外橫死就是長壽的一大天敵。
意外或被意外，妖族能長壽者、真實數字十分感人，但確實有。
這些個活化石，講起當年事，就由不得你不信。
鋪墊完妖族的長壽背景，胡七便說，按照妖族的說法，魔宗，真正的源頭，是天魔入侵。
深邃虛空，域外天魔，來這世界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不過萬年前對人類就已經是道古了，更久遠都沒法想象。
總之魔宗的源頭，就是天魔，具體影響包括三大類，力量、技術、以及物質。
魔宗有六道，分別為幽、邪、死、影、血、暗。
這樣的一個排列法，自然有說道。
幽的嗶格最高，但曲高寡和，對傳承者包括天賦在內的種種要求太苛責，如今隻剩一個偏支，就是夜月一係。
胡七還在周寧麵前展示了一下夜月一係的力量。
實際上前天晚上，胡七補刀的時候，周寧就已經發現了。
不過此時此刻，他很清楚好聽眾能引發講述者的傾訴欲望。
為了讓胡七能多抖些知識出來，便盡力演了一回。
幽道已缺失的太多，丟了聖物，丟了傳承，連次一級的法寶都因無正宗力量激活而失落。所以這一脈可視之為已消亡。
周寧心說：“不知道係統給我安排的幽獵，是不是就是硬蹭幽道燒冷灶。當初提示貌似是說幽能乃黑暗係的上位者，比夜月之力還要高明一籌。日後不妨用幽獵號嚐試幹些摸金校尉的勾當。”
邪，不正者為邪。這個說法太寬泛了，但胡七給出一個有意思的，他說，魔宗的這個邪，屬於異類，既不是陽、也不是陰。
陽能純正，陰亦可也。
周寧暗忖：“你要這麽一說呀，我還就真明白了，扭曲唄。256色裏就包含了很多常人眼裏的怪色調，紅不紅、粉不粉的，把這個代入一下，就能說明邪是個啥玩意了。”
胡七在解釋邪的時候，透露了一個關鍵信息，那就是李家鎮就屬於邪道。
胡七說：“邪道，是如今六道最昌盛的一道，不光是因為聖物聖典、法寶傳承都在，也不光是因為他們人多勢眾，眾人拾柴火焰高。還因為易用性強，並且接地氣。有很多人懷疑，從千多年前開始的‘魘邪之暗’，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周寧這才知道，原來如今困擾人類文明的這種環境，叫做魘邪之暗，高概率是人為搞出來的。
他琢磨著，魘物是核心，邪物次一等，又都屬於黑暗係，魘邪之暗的說法，估計就是這麽來的。
“這要真是邪道玩出來的，那可是堪比超凡版的核冬天，真若是邪道的手筆，他們倒也確實擔得起魔宗最盛一道之名。”
死道，胡七表示，如果說邪道還能稱之為亦正亦邪，那麽死道，就真的是沒一個好人。
不懂就問，周寧就問這麽說的根據是啥？
胡七一解釋，周寧理解了。
原來魔宗源頭再是邪惡黑暗，可魔宗六道，是人類修行的法門。
每一個人類修行者，其自身，就是過濾器。
超凡唯心，如果這一道的核心要旨，修行者不認同，理念不合，難麽就是強修，也修不到高處。
而修行者，首先他是個人，不是魔。
人想修天魔之法，無非是我變，或者法變。
具體到實際當中，是都變。
我不變不成，法不變也不成，都變一變，才能玩的轉。
因此，天魔的技術，在化作魔宗的傳承的過程中，一直存在一個階段性的類格式轉化的過程。
甚至，越是往下穿，‘法變’的特征越顯著。說白了就是一代代人，自己當小白鼠，實驗總結。硬是將天魔的技術洗的更適合人類，而不是一上來就要求殺親殺友殺天下，虐人虐物虐自己。
不過，天魔法門人化的大方向是這樣的，具體卻又有說法。
一方麵，是正和偏的問題，幽道、暗道，一個曲高寡和，一個大象無形，是最偏的，也就是跟天魔技術的核心要旨相差最遠的。
下來是影道和邪道，這兩道，也隻能說是天魔技術的衍生支係。
死道和血道，才是天魔正宗。
而越是正宗，意味著‘人變’的要求越高。
正所謂‘不瘋狂不成魔’，想要有魔內味兒，就得盡量先成魔。
另一方麵，就是思維的碰撞，具體表現為，以什麽樣的一種態度，來作為學習和利用天魔技術的標尺。
比如說，需要施虐才能學習，這個我忍了。需要殺人才能學習，這個我拒絕。這就算是一種標尺。
在這種背景下，就有人提出了類似‘力量無正邪，邪惡的是人’的說法。
魔宗之所以分成六道，這兩個方麵的影響，最大。
有人就表示打個擦邊球，玩玩灰色，態度謹慎些，能利用多少就利用多少。然後循序漸進，等積累了足夠的經驗，事業也做大了，再集中力量，深入公關更黑暗的部分。
這顯然是老成之見，風險較低。
可有人就不樂意，又想吃肉又怕騷氣，首鼠兩端，缺乏冒險精神，這能有個好結果？窮經皓首整出來些二三流的破爛技術，有個卵用？
當時的外在環境也確實惡劣，急需強力的法門提振族群士氣，否則很可能等不到研究有成的一天，就已經族滅。
於是有人就堅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上了。
然而，人力有時而窮，人性也有自身的局限性。有些坎兒不是說隻要信念強，就一定能邁過去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成的。最早的那一批人，苦大仇深，外在壓力夠大，自身的覺悟夠高，都是血與火磨礪出來的，置死地而後生，確實就成了。
可後來人，就沒有先輩的那種披肝瀝膽、堅忍不拔的精氣神了。
總之，環境對人性的影響很大。
天天跟死亡打交道，見的不是屍體就是腐肉，習以為常的殺生、形同施虐的活體解剖……這樣的生活工作環境，得心理疾病的幾率是不是更高呢？
周寧覺得是的。所以別動不動就以‘力量無對錯，人分正邪’做理由，人的意誌力，不足以對抗長期的摧殘和侵蝕，這才是普適角度的真相。
一如那句：人性經不起考驗，就盡量不要去設題。
死道就屬於裝嗶裝大了，入道條件對心性要求太高，結果做不到的占大多數。
久而久之，這個支脈，就變味了，成了人渣變態同好會。
風氣如此，後來者想要誕生個平和仁善的、那概率都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魔宗死道，在人間，幾乎就沒有大興過。
甚至可以說，魔宗現如今之所以是過街鼠的待遇，死道要承擔大部分責任。
還有一部分就是書寫曆史的勝利者扣屎盆子了，並且也需要這麽個反派背鍋。
一切都是茅坑的錯，哪怕是我本身便秘，也是茅坑沒吸引力。
最後，才是魔宗內部良莠不齊，有人作惡等等。
發聲的、搞出大響動的，其實隻占少數。
可江湖上總是傳這些人的名，時間一久，就帶偏了大眾感官，感覺總是這些個魔崽子撚三搞四。
實際上正派也有許多不屑子弟，甚至因為既得利益、紙醉金迷等因素，做的一些事更惡更無下限。
隻不過，輿論喉舌在統治者一方，而人類又基本都是顏狗，魔宗的超凡力量，無論哪一道，那賣相都欠佳，不是邪氣凜然，就是黑惡深殘，就跟夜晚用手電從下巴往上照，俊靚都變成了妖冶。
而這個世界的人們的審美，對黑暗風、暴力美學啥的可沒好感。
對黑暗係大有成見，不問青紅皂白就抵觸的倒是不少。
僅從這一點，魔宗便注定被大多數人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