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原罪教的行動
芒德領人民最敬愛的男爵,在送走伊甸之後重新回到餐廳,準備再次享用他的早膳。
從德溫特放鬆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完全不擔心會有什麽人再來打斷他進餐。
事實也的確如此,直到最後一塊蘸著紅酒的白麵包被他咽下,都沒有任何一個仆人前來打擾。
可惜的是,這也是男爵這一生中最後一頓不受幹擾的早餐了。
早餐以後,德溫特來到馬場,同往日一樣帶著騎士們進行操練。
從這方麵來講,芒德男爵的日常生活還不如後方城市裏整日無所事事的小市民舒服。
作為中立區男爵,他必須保證芒德領不會如同某些港口城市那樣淪為罪犯和邪教的巢穴。
隻有這樣,芒德男爵才依舊是他德溫特,而不是某個更加聽話的家夥。
因此,自他十六歲那年從父親那得到芒德領之後,這樣的操練就取代了日常禱告,整整二十年,一天都沒有落下。
浩浩****一行騎兵(24個),在男爵帶領下離開城堡,前往不遠處的平原進行耽誤了一個月的衝鋒演習。
因為某些意外,這次演習又要被耽擱一陣子了。
大路盡頭,另一隊騎兵的出現讓德溫特渾身一震,他身後的騎兵則自行列陣,準備迎擊敵人。
然而對方卻沒有半點進攻的意思,見到芒德騎兵隊列陣也沒有提速,仍舊保持著來時的速度,“慢慢悠悠”地朝芒德堡前進。
德溫特不可能無視這反常地表現,但他並沒有命令騎兵隊取消列陣,依舊保持著全神貫注的狀態,時刻準備交戰。
直到那隊騎兵靠近,他能夠看清對方所舉的繡有羽毛筆的旗幟後(普蘭諾家徽是羽毛筆),才鬆一口氣,揮手示意其他人解散陣型,自己則單騎上前,迎接這些姍姍來遲的家族援軍。
可德溫特沒想到的是,見他單騎上前,對方反而加快了馬速,不等芒德堡騎兵有所反應,便將他團團圍住。
“這......”對方的行為讓男爵不知所措,他認識帶隊的法蘭特隊長,對方的爵位還是他父親冊封的,隊裏其他熟悉的麵孔也讓他肯定這就是自家援軍,可這是打算幹嘛?難道是上麵下令,打算把中立區拉入版圖了?
想到這,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辛辛苦苦二十年,你們就準備用這種方式收走我的領地?”
略帶怒意地詢問讓法蘭特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過分,他撤去包圍,待德溫特回到自己的騎兵中間後,命令手下將一具屍體放在兩隊騎兵對峙的空地上,指著半邊墨綠的屍體說道。
“這是我們在那座營地裏發現的屍體,類似的屍體還有許多,連那裏的土地都被毒血染成了綠色。芒德,你應該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如果招募邪術師的罪名屬實,即使是伯爵,也無法包庇你。”
接著,他又語重心長地勸道:“德溫特,雖然你是私生子,但伯爵從來沒有因此輕視過你,你所受的教育一直同伯爵的其他孩子無異,就連芒德這麽重要的領地也交由你打理。”
“哪怕是這次,我們在收到消息後也是第一時間往這裏趕,就是為了幫助你對抗這些異教徒,你為什麽不願意多等一會,為什麽要鋌而走險向邪術師尋求幫助?”
“我......”德溫特一時語塞,他確實不清楚伊甸的底細,試探失敗以後,他自然而然地放棄了深究對方的身份的想法。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在麵對那個男人時到底有多麽愚蠢,不僅沒有了往日的謹慎,還一度沉迷在法師的友情當中,甚至把自己一半收入都給了對方,簡直是不可思議!
德溫特的表情相當精彩,精彩到法蘭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了。
雖然不相信被稱為芒德火狐的德溫特會被人欺騙,但是他這時候顯然沒必要偽裝出震驚的樣子,這麽一來,隻能是後者。
“你是不是中了某種法術?需要我帶你去伯爵那邊接受治療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法蘭特明顯有些遲疑,他擔心那個邪術師依舊呆在芒德堡內,自己帶走德溫特會導致某些不好的事發生。
“不用”男爵搖了搖頭,“我差不多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那個男人確實不簡單,不久前他剛剛離去,我現在並沒有受到法術的影響。”
說完,他略微思索,繼續說道:“也許,用人格魅力來形容影響我的因素,會更加合適一些。“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也是他讓你認為的,其實邪術師本人依舊藏身於城堡內?”
法蘭特表示自己不能因為當事人的一麵之詞就妄下定論,德溫特也許隻是被利用,但這也導致他所說的話的可信度很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點不管是守衛還是仆役們都可以作證。”
“可是你沒辦法確定,連你這樣的戰士都會中招,更何況那些隻是普通人的領民?他們可沒有進行過任何訓練。”
“......”被這麽一說,德溫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反駁法蘭特,他無法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哪怕伊甸早已離開,並且已經接近芒德領邊境。
“所以,在確定邪術師離開之前,我會駐守於此,確保你不會繼續犯錯。”
這並不算多麽過分的要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是在幫助德溫特,防止他不會被其他別有用心且得到消息的人悄悄做掉。
因此,聽出意思的男爵在半推半就下答應了法蘭特的要求,並在城堡內劃出一部分作為這支騎兵的駐紮地。
與此同時,伊斯特戰場邊緣,一片無名森林內。
損失慘重的濟世會(原罪教)先遣隊在蘇醒過來的西尼爾·愛德華·沃登(Senior·Edward·Walden)主教帶領下,回到了這座位於森林地下某處的教堂當中。
教宗薩利·凡·馬斯特(Sulli·Van·Master)正坐在木椅上禱告,見他如此落魄,卻沒有太過驚訝,隻是放下手中經文,溫和地問道:“失敗了?”
“是的。”西尼爾麵色沉痛,“許多好兄弟都因為我的愚蠢而被那個怪物殺害,我懇請您的責罰,聖座。”
“如果主想要責罰你,那麽它早就發生了,既然你能夠完好無缺地回到這,就說明主希望你能夠戴罪立功,作為主在凡間的代言人,我怎能僭越,降罪於你?”
教宗的話語讓西尼爾臉色好轉一些,他的眼神再次堅定起來:“既然如此,芒德男爵的受洗儀式,就讓我單獨前去吧,我要為死去的兄弟們贖罪。”
教宗似乎非常讚同這個想法,從懷中拿出一個木屋模型,遞給西尼爾。
“你能有這種覺悟當然是好的,這是我模仿洗禮室製作的道具,效果可能不如聖物,但用來完成男爵的受洗儀式應該足夠了。”
從教宗手中接過“洗禮室”,西尼爾轉身離去,將要離開時,背後再次傳來教宗那溫和的聲音。
“芒德領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你也沒必要勉強,遇到危險千萬不要莽撞,要記住,死人是沒有辦法贖罪的。”
“多謝您的教誨,聖座。”
西尼爾離開教堂以後,一個身著深紫色長袍的中年男人從神像後方走出。
“你就這麽放心把這件事情交給他?要知道,他已經失敗過一次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失敗,後續部分今天就可以展開,而不是繼續等待!”
老人的語氣依舊十分溫和,就如同他那樸實無華的粗布教袍一般:“別急,愛德華是個有能力的孩子,隻是這次行動出了意外,你同樣沒有預見那個法師的出現,不是麽?”
“.......”教宗的話讓米海爾·亞坦(Michel·Artan)一時無法反駁,薩利說的沒錯,在他的預言裏,這次行動本應非常順利。結果一個月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名的無名(沒名聲)法師,這個預言之外的來客打亂了他們原本的安排,計劃也因此中止。
在那之後,米海爾發現自己施展的預言法術全部失效了,他永遠隻能預言到計劃正常執行後的未來,並且不論哪個未來都沒有這個白發法師的身影。
直到昨晚,他們不得不夜襲芒德堡的時候,才第一次和他進行交鋒。為此,教宗甚至將一件聖器交到西尼爾手中。
結果就是他們輸了,而且輸的十分徹底,不光凡人信徒死傷慘重,就連那件傳說中束縛過傳奇的鎖鏈都離奇失蹤。
隻一個構造體,就讓身為主教的西尼爾昏迷了接近兩個小時。
這讓米海爾一度懷疑,是不是某位議員準備對自己下手了。
幸好他的懷疑是錯誤的,那人在重創先遣隊後並沒有來找自己,而是今天一早就離開了芒德領,並且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期間小小地窺視。
這樣的結果讓兩人緊繃的精神放鬆下來,但普蘭諾的援軍又讓他們正麵強攻以混淆視聽的計劃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
如果不是教宗依舊主張通過溫和手段奪取芒德,恐怕米海爾已經親自前往芒德,把德溫特按到洗禮室的水池裏麵了。
見米海爾不說話,教宗忍不住問道:“離開(指叛逃)議會以前,你真的沒有見過他?”
“沒有,在我印象裏,除了那些老頭子,還從來沒有哪一個學派是習慣穿白袍的,那袍子看著和埃莫爾時期的托尼卡長袍相似,卻又多了許多奇怪的紋飾。”
說到這,米海爾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我實在不知道哪個家夥會在自己長袍上紋那種過時的花紋,更何況從他的表現也著實不像是一個學院派出身的法師。”
“也許就像某些吟遊故事裏說的那樣,他隻不過是一個撿到法師遺產的幸運兒,帶著天生的正義感,以及一點小小的貪婪,所以才會選擇幫助芒德領?”
這個玩笑讓二人之間的氣氛稍微活躍了一些,他們終於有點像普通朋友,而不是一對整天想著幹壞事的陰謀家了。
米海爾看上去對這種氛圍非常懷念,他笑著說道:“你說的沒錯薩利,你說的沒錯,他可能真的隻是一個幸運兒,身上正好帶著一隻老鬼,以及一些能夠屏蔽預言法術的道具!”
“哈哈哈……”X2
爽朗的笑聲經過教堂牆壁反射,反而顯得有些陰森。
“對了。”笑到一半,薩利突然問道,“關於那個構裝體,你就沒有半點想法?”
“你說那個可以變形,可以進行空間轉移,可以把人變成鹽卻沒有任何魔法波動的小家夥?我倒是有點想把它拆開看看,但目前還是計劃為重,為了一些小事引入額外變量,不值得。”
“這樣啊...”
“那些鹽你打算怎麽處理,分發給信眾,還是用來籠絡人心?”
薩利搖搖頭:“那些鹽是由活人轉化的,還帶有濃重的罪孽氣息,普通人吃了會死,所以我叫人把它們扔到河裏去了。”
“你可真信得過那些教徒,我敢打賭,他們肯定會私藏一部分。”
“那樣更好,不是麽?”
“這......”米海爾突然發現好像還真是這麽一回事,再看看薩利那溫和的表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歎了口氣,轉身走進神仙後方的實驗室內。
伴隨著石門落下,教堂重歸寂靜,隻有不遠處尚未消散的話語依舊在空曠的洞穴內回響。
......
西尼爾在離開教堂以後扮作因為遭遇劫匪損失慘重的商人,向芒德堡奔去。
等他和內應碰頭,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德溫特此刻正被迫呆在書房內,兩個普蘭諾侍衛守衛在在書房門口。名義上是保護他免受邪術師迫害,實際上是監視他,防止疑似被幻術控製的男爵做出某些不好的舉動。
德溫特非常難過,他覺得自己虧大了,損失八枚金幣不說,還和邪術師扯上關係,看這架勢,恐怕直到自己證明清白以前都沒辦法自由行動了。
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為什麽自己沒有多挽留艾薩克一陣子,這樣不僅能夠證明自己的無辜,還可以省下八枚金幣。
陷入自責中無法自拔的德溫特,當然不可能意識到原罪教的魔爪正在悄無聲息地朝自己伸來。
在所有人都忙著有關於邪術師的事情時,西尼爾借助內應地幫助,以落魄商人的身份在城堡內靜靜蟄伏,等待著下一個月圓之夜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