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偵察

不知不覺間,伊甸已經在芒德領待了半個多月,剛開始他還會感歎一下沒有被工業化汙染的環境,又或者自嘲一句“我這是打入地方內部了?”

但經過十多天沒有電子設備,隻能靠下棋、抽卡牌盒、閱讀男爵藏書娛樂的日子後,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當然這半個月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經常觀察男爵仆役讓他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異界人的日常習慣,他總算不會因為一些小問題而被其他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待了。

即便如此,伊甸仍然沒搞懂為什麽芒德男爵和他的管家每天都能坐在河邊釣上一整天的魚,期間還沒有任何交談,他們難道就不會無聊嗎?

更糟糕的是,芒德堡內所有仆役都是男性!而年近四十的男爵卻連個夫人都沒有,搞得伊甸想給衣服加個口袋都得親自出馬。

不隻是伊甸的日子不好過,男爵的日子同樣不好過,釣魚隻不過是用來轉移注意力的手段,如果不這麽做,恐怕他得掉不少頭發。

男爵的憂慮並非毫無道理,九天前他就派人向家族求援,結果直到今天家族那邊也沒有半點音訊,芒德男爵領和普蘭諾伯爵領相距不過一百多埃裏(150公裏左右),男爵派出去的信使又都是一人兩馬的配置,九天時間怎麽說也夠一個來回了。

可別說是整支小隊,就是一個活著回來的人都沒有沒有,這樣下來隻有一種可能——他們全部被那些原罪教的瘋子攔截了。

光是這樣,德溫特可能還不至於那麽焦慮,因為他原本就是每個月和家族聯絡一次,確保芒德這個熱戰關鍵點(冷戰中立區),不會被艾科納弗方偷襲。如果家族沒有收到聯絡,自然會派人來此查看。

他真正擔心的是那位被他用利益留住的艾薩克法師,對方最近總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讓他懷疑再這樣下去對方可能會在不久後離去。

沒有法師坐鎮,光憑一個芒德堡大概率撐不到家族的人發現不對,畢竟現在才剛剛月中,以往自己都是這個時候向家族派遣的信使,正常情況下信使一般要月底才能抵達目的地,等家族意識到不對估計都下月初了,他可不覺得自己和衛隊的表現能比約翰的老兵團好多少。

因此,德溫特操心的,其實是如何把伊甸繼續留在這裏。

伊甸並不知道芒德男爵為了留住他,都已經到了準備送藏品的地步,無聊到極點的情況下,他又一次帶著變成弩箭的小白一起來到靶場,練習自畢業之後就再沒碰過的射擊。

上一次來這還是剛到芒德堡的時候,因為德溫特盛情邀請,不得不來這裏向其他人展示一下自己的真實水準。

但那次不過是小白個人秀罷了,要不是他竭力阻攔,可能那幾個作死想要試一試”衣服“威力的士兵現在就隻剩下一堆碎渣,自己和男爵的關係估計也得惡化。

伊甸現在都還記得,那幾個勇敢的小夥在看到靶子的慘樣時的表情。

自那以後,他每次出門時,除男爵和幾個仆役外,其他人見他都躲得遠遠的。

今天也是一樣,伊甸一到靶場,訓練中的士兵便悄悄離去,留下空無一人的靶場以及剛到靶場的某人。

雖然十分疑惑,但他也不是矯情的人,既然這些士兵這麽大方地把訓練場讓出來,自己也沒必要在意這在意那,抄起小白就是一頓猛射,他前世練習射擊時用的都是氣槍,不過異世界還沒有工業革命,他也隻能讓小白變成手弩了。

手弩的原型由男爵友情提供,配上小白這種材質,殺傷力提高了不少,而且射擊者隻需要持有+瞄準就行,其他全部交給小白就行(包括裝彈),比某把可以自瞄的ai手槍都好使。

就是有點費小白。

射完一袋弩箭之後,伊甸正準備更換箭袋,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德溫特讚揚的聲音。

“令人驚訝的準度,艾薩克先生,很難想象不久前您才第一次使用弓弩,哪怕您不是法師,就憑您的射擊天賦,成為一位傳奇級別的遊俠,恐怕也是輕而易舉。”

聽到這話,伊甸就知道男爵有事相求。

這些天他是把中世紀的貴族給弄明白了,如果沒有太多事情,他們甚至不願意與你有過多交流,但是隻要有事,他們便半句讚美之詞都不會吝嗇,隻為讓你答應他們的請求,因為在他們看來,用讚美換取利益,是一件相當劃算的事情。

伊甸也沒空擺什麽架子,反正他和這位男爵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異世界常識還得靠男爵的藏書提供呢,引起對方反感太不劃算,指不定到時候人家請來的援兵順手把你也收拾了。

於是他謙虛地回道:“男爵過譽了,不過是打發空餘時間,和真正精通的人相比還是要遜色不少,更何況小白本身為我提供了許多幫助,否則精準度不可能這麽高。”

“您此次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嗎?正好,這些天一直待在領地內,我也有些厭倦了,如果那件事情有趣的話,我個人非常樂意為您效勞。”

“額……”被伊甸直接點出目的讓德溫特有些尷尬,不過聽這位的意思,似乎他想要尋求刺激?

便順著伊甸的意思說道:“您說的沒錯,我希望您能夠對城堡西南方向那條道路,及其周圍的森林進行探查。”

“據斥候報告,那裏發現了原罪教活動的痕跡,我懷疑他們在那裏集結,準備不久之後進攻城堡。如果有詳細情報,援軍可以直接進攻那個方向,可惜我們的斥候沒辦法深入,據我所知,目前整個芒德領內,隻有您有這個能力。”

雖然德溫特這句話大部分都是根據信使情況進行的推測,但伊甸不知道這一層,他一直以為男爵真的在派遣斥候偵察周圍,也沒有懷疑,答應下來後便開始準備偵察需要的裝備,等到入夜以後再進行偵察。

在男爵領的這半個月裏,伊甸完全掌握了自己的新身體,能夠自由控製眼睛是否發光,這也是他決定入夜再去的原因。

傍晚,城堡門口,德溫特緊握著伊甸的雙手久久不願鬆開,他知道,對方這一去,如果回來了,不管有沒有剿滅原罪教徒,自己都得大出血,而如果沒有回來,那自己大概率可以準備遺書了。

緊握住伊甸的雙手,就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偵察+偷襲,不要打正麵。

他顯然沒有弄懂男爵的意思,見德溫特死不鬆手,也隻好出聲勸道:“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將手放鬆一些好嗎,這樣我是沒辦法進行偵察的。”

【這,算了,我該做的暗示已經做足了,是死是活,就讓弗雷姆決定吧。】

鬆開雙手,並將未來交給自己信仰的火焰之神以後,德溫特向城堡內走去。

不知為何,伊甸總覺得男爵的背影很像一本文章中所描繪的那樣,就是時間有些久,他記不清文章名叫什麽了。

【總不可能就叫《背影》吧。】

他有些好笑地想到,隨後沿大路向西南方向走去。

等到靠近男爵口中所說的那片森林後,伊甸換上了男爵為他準備的雜草斥候服。

是的,當初殺死卡加那一行強盜所穿的衣服其實是這片地區特產。

四十年來大小戰鬥無數,加上這裏大多以丘陵平原地形為主,草地森林遍布,導致不論是斥候還是強盜,甚至連打獵的獵人,都習慣於穿著一身越共服。

伊甸在聽到男爵對這身衣服的介紹之後,曾不止一次地猜測,自己和卡加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碰見也許就是因為這身衣服。

沒辦法,實在是這套衣服效果太好了,讓人不這麽想都難。

就在剛才,他從一個衣著大麥提袍,腰係草繩,胸前佩戴著木製十字架的人麵前經過,居然沒有被發現。

【雖說看上去就不是什麽精銳教徒,但是你的警惕性也太低了,我就在你麵前啊喂!】

不過這些話伊甸也隻敢在心裏吐槽,一說出來他保證會立刻被幾百號人圍住,不遠處明亮的火光和升起的炊煙可不是鬧著玩的,光舉著火把的粗略估計就有一百多個,這還不包括那些已經進入帳篷休息的。

要知道,芒德男爵作為大男爵,麾下親衛隊尚不過九十九人,算上他自己也才一百人,如果和這幾百號異教徒打正麵,還真不一定打得過。

走套路倒是有概率打贏,前提是德溫特和騎士們迂回的好,能把這些人士氣打崩,不過伊甸嚴重懷疑這些異教徒可能是鎖士氣的。

因為就在不遠處,一群信徒在那裏**著上身,讓別人抽自己,一邊抽還一邊禱告,即使是個別昏倒的,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麽刺激的場麵讓兩人想起了穿越前,那些高喊著阿克拉胡巴衝進敵人陣地玩自爆的恐怖分子,眾所周知,這種人不死完,其他人是很難崩潰的。

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見此情形,某人心裏打起了退堂鼓,但是來都來了,啥事不幹就回去,又多少有點不甘心。

考慮再三,伊甸決定把小白留下來搞事,自己撤退到森林邊緣,現階段小白輸出就等於他輸出,謹慎一點完全不丟人。

退到一片較為安全的地方,再三環顧四周,確定最近的教徒距離自己都有百步遠後,他小聲向小白征求意見。

片刻,小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照你說的做吧,反正我現在死了也能複活,隻要你別死就行。”

說完便從伊甸手中脫離,在半空中變作四階段肉哥(超級食肉男孩),向異教徒聚集地衝去。

見一個渾身蒼白,雙眼慘黃,同時表情猙獰的人形生物向己方營地衝來,教徒們開始有些慌亂,不過很快就在那幾個“苦行僧”的帶領下擺好陣形。

這導致小白雖然一開始重傷了一些人,卻因為衝的沒有章法而被教徒們團團包圍,又因為現實裏是有碰撞體積這麽一說的,所以她被人牆困在中間,無法前進半步。

解決方法也不是沒有,她往半空中一躍,變為小硫磺火,向四周的肆意噴吐著明黃色的硫磺火。

同肉哥形態一樣,開始都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戰果,十幾個教徒因為站的過於緊密而被硫磺火直接燒穿,使得營地內多出了十數座鹽製雕像。

她正想噴第二口,卻被一個苦行僧舍身撲倒在地,硫磺火就這麽射向空中,隻燒到了幾片樹葉。

那個舍命救人的苦行僧也沒好到哪去,即便他刻意避開要害,依舊被硫磺火燎到左手,蔓延的火焰很快將他的左臂鹽化。

但也隻有左臂,因為在他左手燒著的瞬間,一位身著深棕色長袍,頭戴主教冠的人突然出現,使用手刀將其左臂斬斷。

重新飄回半空中的小白謹慎地打量著這位主教,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對方便是這隻異教徒隊伍的領導人,這也是她第一次與異世界的施法者對抗。

出於克製神術的考慮,小白準備換到熾天使形態,依靠外形讓這位主教產生信仰崩塌的感覺然後一擊致命。

然而不等她完成變形,對方卻先她一步。

隻見主教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向上托舉,似乎在向某位不知名的存在祈禱。

那名存在回應了他的請求,森林上空出現了一道金黃的大門,其外形與小白記憶中道具房房門類似,散發出的光芒,就連遠在森林邊緣的伊甸都能看到。

大門緩緩打開,一朵白雲從中出現,其上盛放著一根通體漆黑、頂部赤紅的鎖鏈。

“這是!”見到這根鎖鏈的瞬間,遠在伊甸耳朵裏,小白用來與他交流的部分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