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即崩

冰山即崩

若有似無,輕輕柔柔,似乎有什麽東西,溫暖而柔軟,輕如羽翼,柔若無骨……

歐錦天極不情願承認這種柔軟而溫暖的觸感十分舒服。直到鼻尖傳來一陣癢癢的感覺,他下意識伸手去撓時猛然一驚,徹底從半夢半醒間徹底清醒過來。

一個激靈,四目相對。

阿銀正雙腳著地站在他柔軟的大枕頭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烏溜溜的一雙小眼睛裏似乎與此刻剛從美夢中驚醒的某人一樣有些……驚訝。

他的起床氣就在這雙無辜且驚恐的眼眸中被磨滅,伸手拿過擺在床頭的小兔鬧鍾一看,時針和分針即將在正中央的位置相遇。

昨晚那個鬧了別扭奪門而出的人顯然還沒有回來。歐錦天不以為意的看著冷鍋冷灶的廚房,倒了兩杯茶端到客廳,重重往茶幾上一放,然後心猿意馬的看報紙。

已經十二點了,脾氣還沒有鬧夠?

“哎呀,今天這麽大的雪,小澈澈準備了什麽應景的菜色?”

張英航自從那次巡邏的時候順道來歐錦天藏嬌的金屋來一探究竟,正好碰上了程澈大展廚藝的日子。一向吃慣了各色大小飯店的張英航成功拜倒在程澈的圍裙之下,成為歐錦天家繼李子川之後的第二位常駐食客。

更加令歐錦天發指的是,張英航比李子川蹭飯的本領更加高超。他不像李子川那樣子天天來、頓頓來,頻繁的程度讓歐錦天想要罵娘。他隔三差五來,每次來總是會有心或者無意間提起,他想要吃什麽,他愛吃什麽,他下一次什麽時候還會來。

於是,每逢張英航來吃飯前夕,歐錦天都滿頭黑線的看著程澈成夜不睡在網上研究菜譜,第二天竟然還能精神抖擻的在廚房裏忙活整整一個上午。

歐錦天開冰箱門的手怔在那裏,和一身便裝的張英航麵麵相覷了一會才回過神來,關上冰箱門,揚揚頭示意張英航:“換鞋去。”

不速之客才注意到潔白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一串自己的足跡,一邊去鞋櫃裏拿拖鞋一邊笑著調侃,“喲,天哥在家,今天可真不巧……”

歐錦天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瞥了一眼正在換鞋的張英航還沒有來得及說你小子這句不巧是什麽意思時張英航又說,“歐總現在可真是個體貼妻子的好丈夫,連我看了都要忍不住羨慕小澈澈呢……”

他剛換好鞋就見歐錦天已經為他倒好了茶水,頓時受寵若驚。正要端起那杯放在茶幾上的茶水時,手指卻仿佛見鬼一般縮了回來。

越過杯子,他遲鈍的注意到一個毛絨絨的小雪球,石化一般站在杯子後麵,可能是受了驚嚇或者是受了凍,小小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張英航瞠目結舌地看著悠然喝茶的歐錦天,難以置信地承認了一個事實——他剛剛,是在和這個小雪球喝茶?!

“哎呀,這就是小澈澈的寶貝兒子呀,幾天沒見都要茁壯的不認識了……”張英航坐到沙發上,伸出一隻手煞有其事的摸著石化了的阿銀的小腦袋,又把他抱起來放在自己的掌心裏,不禁意看到先前還和阿銀對飲了的某位父親竟然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告訴英航叔叔,你麻麻去哪裏了?”

這句話本身以及張英航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樣,讓正在喝茶的歐錦天險些噴出來。他放下茶杯忍著咳嗽的衝動,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張英航,明知故問,“這大雪天張少不在外麵揮斥方遒怎麽有空來光臨寒舍了?”

張英航笑著接過歐錦天遞給他的茶水,“人民公安也是人民不是……”喝一口又不甘的朝餐廳那邊望了望,壓低聲音問,“看天哥這表情,我是耽誤您和嫂子二人世界了?”

“好過分呐歐總,你和小澈澈吵架歸吵架,你像是趕走階級敵人一樣把她掃地出門,外麵下這麽大的雪……”

聽見這金玉流水的聲音,歐錦天不禁以手蹙額,目光朝身後一瞥,果不出其然就看見倚在落地窗前看雪無限惆悵的李子川。

張英航看著神出鬼沒突然亂入的李子川,不由驚呼一聲,“李哥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李子川把視線從窗外收回,衝一臉詫異的張英航解釋說,“哦,張少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來,確切的說在歐總起床之前我就來了……”說罷又望向窗外,“好過分呐歐總,這麽冷的天,那麽體弱多病的小澈該去哪了呀!”

歐錦天瞥了一眼正倚著窗戶看雪無比文藝的李子川,冷冷問了聲,“她和你說的?”

李子川還沒有回答,坐在一旁的張英航聽了一個一知半解,心想原來是小兩口吵架了!

他放下手裏的茶杯,一把拍在歐錦天背上語重心長的進行說服教育,“天哥,不是我說你,也不是弟弟我不相信你啊,小兩口嘛,吵吵鬧鬧的多正常,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小兩口沒有隔夜仇。這個時代的主旋律是什麽……”

張英航故意停頓了一下,偷偷觀察歐錦天的反應,隻是說服教育的對象絲毫沒有痛改前非的跡象,倒是站在不遠處的李子川終於結束了他倚窗望雪的那份惆悵,一臉詫異回過頭來看著步了自己後塵且大有趕超自己勢頭的人民公安。

歐錦天冷淡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反應並未打擊到張英航說服教育的積極性,他抽了口煙又接著說,“和諧啊!小兩口之間各種和諧,天哥你懂的……”

張英航話鋒一轉,“但是天哥,作為什麽都懂的你,你怎麽能做出那種不顧和諧大局、思想覺悟低級的落後分子才會做出的把老婆趕出家門這種令人發指的罪行來,尤其在這麽冰天雪地的季節!”

張英航一反常態的喋喋不休叫歐錦天終於忍不住朝明顯已經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望了一眼,李子川立馬解釋說明,“哦,歐總還不知道呀?!過了年之後張少就要跨部門調去派出所了,他這是在提前進行崗位適應。”

歐錦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愛崗敬業的好公安,滿是無奈半的嘲弄,“又不是去街道和婦聯,哪那麽多廢話。以後但凡不上班的時間少和你李哥接觸。”

站起身,摸了摸那顆因為低血糖而首次出現慌亂且空蕩蕩症狀的心,“我餓了,你們二位毛|主|席的好孫子,誰去為人民服務?”

麵對話癆和準話癆,歐錦天及時提出了當務之急。對於迫在眉睫的民生問題,李子川和張英航頓時不約而同的擺著手,異口同聲回絕歐錦天。

李子川提議,“要不咱們出去吃?”

張英航附議,“不想出去就叫外賣!”

歐錦天還沒有來得及表示反對,李子川和張英航的手機就不約而同的響了起來。李子川站在窗戶邊,歐錦天沒有聽清他那通電話都說了些什麽,但是張英航就坐在他身邊,高遠的聲音透過聽筒,四散到他的耳朵裏。

麵對歐錦天那張陰沉的臉,張英航一邊向遠離戰火的李子川用眼神求援一邊滿臉討好著和撫慰歐錦天,“天哥,這件事情,我可以以我的黨性外加我的人品做保障,高遠他完全是道聽途說,無中生有!他已經三十三了,好不容易找個女朋友,還是顧傾城那種女大王,他是在妒忌歐總和嫂子之間的和諧,他是在惡意中傷,小澈澈她怎麽可能和別人去……”

直到張英航已經要把眼球瞪出來之際,伴隨著一張陰沉堪比歐錦天的臉,救世主終於邁著沉重的步伐,姍姍來遲。

李子川站在歐錦天麵前,麵色異常凝重,醞釀再三,終於艱難開口:“如果沒有內情,那麽這件事就是真的。”

昨晚他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卻也終歸還是來晚了。徹夜未眠,派人找遍了全市的酒店,卻單單還是沒有程澈的消息。而陳雷的電話,則證實了他之前最不安的猜測。

李子川深吸一口氣,勇敢的直麵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的冰山,“陳雷……”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輕挑唇角,在下巴上來回摩挲的手悠悠豎起,中止了李子川將要說出的如山鐵證,“她的事過後再說,先解決我的事情。”

一看歐錦天漸發蒼白的臉色,張英航有些慌了,連忙扶著他的胳膊衝李子川使眼色,見李子川無動於衷終於忍不住輕聲呼救,“李哥,這事怎麽可能是真的,小澈澈平時白疼你了……”

李子川沒說話,默默走到冰箱前取出程澈特意為歐錦天低血糖時準備的應急蛋糕,上麵裹著的保鮮膜上貼著的日期,正是他們因為那個人吵架的那一天。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相信陳雷的那個電話,可偏偏陳雷說出的那個名字的主人,就是林烈。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文已經寫完一半啦,估計日更一個月就能圓滿的完結了。我在考慮下一部要不要寫李子川的故事啊,我愛技術帝~\(≧▽≦)/~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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