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見麵

溫柔(高幹)

隨著林烈微怔而停下的腳步,循著他的視線望去,不遠處長廊裏紅色燈籠的光暈下,那個固定的組合模式卻如同一道晴+*小說 *www.*class12/天霹靂瞬間讓程澈痛不欲生。

盡管不良的生活習慣導致了她有二百度的輕微近視,可這並不妨礙那三人在她麵前一個剪影就能辨認出來的深刻印象。

他沒有看到我,他沒有看到我,他沒有看到我……

程澈一緊張,小腹疼得更加厲害,果斷的閉上眼睛自我催眠,企圖逃避接下來的暴風雪。

林烈微微一怔,隨即側過頭去看跟在身側的程澈,見她皺著眉,眼睛閉著,小臉在紅紅的燈籠的映照下卻愈發蒼白,身子也有些彎曲,手緊緊按在小腹上,頓時恍然大悟。

這副模樣他太熟悉了,以前她還在他身邊的時候,每個月都會眼睜睜的看著她疼得滿頭大汗卻隻能無能為力的站在一旁。

“小澈,為什麽不早說……”林烈慌忙從之前的愣怔中抽身回來,連忙俯身過去扶住程澈微微顫抖的手臂,溫柔的聲音裏滿是關切和緊張,還有淡淡的責備。

換做以前,她會老實的告訴他,她身體不舒服,而如今,大雪紛飛中,她忍著那排山倒海的疼痛前來赴宴……怎麽一不經意,他們之間就見外了呢?

程澈感到臂上一緊,睜眼一看便是林烈那張神色慌張的臉,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沒事……”朝站在走廊裏那個看不見表情的人望了一眼,一麵加大了按在小腹的力量,一麵默默的掙脫了林烈的手,勉強站直身子。

就在這時李子川和陳雷驚悚的發現,歐錦天推開他們倆人向那盞該死的光線明亮的燈籠走去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二人被他這莫名的一笑笑得毛骨悚然,一個哆嗦,不約而同伸手去拉住歐錦天。

“放開。”他不悅的皺皺眉,小心的拎著那盅新鮮出鍋的烏雞湯,生怕灑出來。

一隻冰冷的手,握著一隻更加冰冷的手腕,“歐總……”話癆如李子川,在這個時候卻不知如何開口。程澈旁邊那個男人他是知道的,那些他們甜蜜溫馨的過往他比歐錦天還要清楚,他又如何不知,今天是他們一個刻骨銘心的紀念日。

陳雷不動聲色,卻默默加大了腕間的力量,“子川,你和歐總去取車,我……”

“我再說一次,放開。”紅紅的光暈下,歐錦天的臉色白的煞人,嘴角翹起的線條卻意外的持久。

“歐總……”李子川和陳雷低低喊了聲,那兩隻鉗製著這個笑容寒氣逼人,周身透露出濃濃殺氣的危險男人的手卻不約而同失去了力度。

李子川的手順勢落在了走廊裏朱紅色的大柱子上,陳雷的手順勢落在李子川肩上。

“過來。”歐錦天麵帶笑意,目不轉睛的看著站在程澈身旁的林烈。

該來的終於來了,程澈剛一睜開眼,就直麵了笑裏藏刀這麽罕見的人間慘劇,聞言立馬哆哆嗦嗦的朝歐錦天走去。

因為太緊張了,剛一邁腿,腳下就一軟,一隻溫暖的大手立馬適時的扶助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顧不得衝身旁的人道謝,顧不得理會雪地裏冰涼的腳,踩著地上厚厚的積雪跌跌撞撞朝五米外麵帶微笑的歐錦天走去。

“林總,今晚雪大路滑,千萬記得把心帶上。”歐錦天伸手接了一下走得有些底氣不足的程澈,一見她那蒼白的臉色也不再多說什麽。

林烈已經從之前的微微失態中恢複過來,看了看麵前那個眼神裏滿是殺氣的男人,笑得雲淡風輕,“有勞歐總費心,”向前走了幾步,看著臉色蒼白的程澈,“倒是小澈,需要歐總多多費心才是。”

歐錦天伸手一擋,把林烈那隻正要伸向程澈的手一把抓住,兩個人臉上笑得如無其事,握在一起的那兩隻手卻用力到指尖發青。

程澈無力的靠在歐錦天的肩膀上,腹部排山倒海襲來的疼痛和腳底傳來的冰涼感覺讓她隻看到那兩張笑得若無其事的臉,卻沒有發現咫尺之間,那一觸即燃的火藥味以及那兩隻握在一起用力到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李子川靠在柱子上,看了看自己那隻和柱子一色的手,又望了望那邊正在親切會晤的兩個男人,笑著問陳雷,“哦呀哦呀,剛剛還囑咐高遠不要輕易招惹莫家的,現在自己這種握手言和的方法,不是要把人家給廢了嗎?”

陳雷遞給李子川一條手帕,低頭點了根煙,透過繚繞的煙霧,李子川那雙大眼睛裏水汽氤氳,笑容蕭索。

“不是紅顏,照樣禍水。”陳雷抽了幾口,覺得不是味道,又掐了,“如果有一天你和歐總到了這種握手言和的地步,我唯有清君……”

陳雷話沒說完,李子川慌忙笑著打斷他,“膽敢對太子妃起殺意,就不怕沒命等到我們握手言和那一步?”

又回頭朝那邊握手握的誰也舍不得分開的兩人,李子川笑盈盈靠在柱子上打趣,“哦呀哦呀,歐總和林總這麽握下去天都要亮了。大雪紛飛,兩個大男人這麽緊緊握著依依惜別難舍難分,要是被拍下來,絕對會是一枚深水炸彈。”

說罷,一隻手插在口袋裏,笑得一臉幸災樂禍朝那僵持不下的二人走去,“這‘是*是癡你不懂,贏了天下輸了他’的戲碼究竟要演到什麽時候去呀?”

程澈一聽,再身旁那兩人眼神熾烈,握了那麽久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大腦中先是一怔,隨即頓時覺得李子川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林烈對於歐錦天……似乎一直都是很特別的存在。

經李子川煽風點火的提點,那兩人才鬆開緊握彼此的手,虛情假意寒暄著告了別。

程澈瞥了一眼一路上都在活動關節的歐錦天,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向李子川和陳雷求援,陳雷直接無視她的危險境地和歐錦天點頭告別就上了自己的車,又喊站在雪地裏那個蕭索的背影,“子川……”

李子川接到陳雷的暗示,笑盈盈的拍了拍程澈的肩膀以示安撫,“哦呀,那麽我就讓車神做司機了。歐總回去的路上開慢一點,小澈澈再見……”

車子緩緩開過程澈身旁的時候,李子川終於還是極其不放心的搖下車窗偷偷給程澈比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上車。”歐錦天活動著關節,見程澈依舊傻站在外麵,等得有些不耐煩。

程澈在受涼與受驚的雙重作用力下,大姨媽更加作威作福,疼的花樣百出,疼得直不起腰的她卻不得不正襟危坐在正把指頭捏的不斷作響的歐錦天身旁。

歐錦天一邊發動車遞給她一個小袋子,“趁熱喝。”

程澈心驚膽戰打開保溫盒,一股混著淡淡雞湯香氣的熱氣四散開來,溫暖了滴水成冰的車裏。

雞湯本來應該很美味,可心情複雜如程澈卻完全嚐不出味道來,滿腦子都是關於這個多事的夜晚所發生的那目不暇接的一幕又一幕。從她背著歐錦天出來吃飯到被撞了個正著,再到最後李子川無意間說出的那番話……

程澈端著那碗早已喝光了的雞湯,依舊往嘴邊送著,視線卻頻頻投向身旁的歐錦天。

他另覓……新歡了?

這是一種什麽情況?!必須找時間向李子川詳細問清楚……

到家後,程澈疼得什麽都不想做,隻想著快些上樓去滾床單,剛要上樓,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冷的呼喚。

“歐巴桑。”

腦子裏正在兵荒馬亂的做著局勢分析的程澈被這聲召喚伴隨著一個哆嗦從天際回過神來,誠恐惶恐的看著一旁麵色冰冷的歐錦天。

“我不知道你和林烈的過去,當然也不想知道。如果說我們的婚姻是合作,但也是甲乙雙方基於自願平等的基礎上簽訂的名為婚姻的契約,所以作為你的合作夥伴,我有責任也有義務提醒你,你的這種行為有可能會給我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困擾,也可能會給我們之間的合作帶來很多不愉快,恩?”

標準的歐式口吻,低沉而沙啞的聲音中不帶一點溫度,談判一般毫無感情可言。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一下子激發了先前還自覺理虧的程澈沒理強三分的天性。

“歐總,您張口閉口的宣稱我們之間的名譽婚姻是合作關係,是基於甲乙雙方自願平等的基礎之上的,可是事實是這樣嗎?”

麵對程澈體內突然爆發出來的反抗精神,歐錦天不自覺的捏緊了手裏的杯子,抬起頭,冷冷的看著站在他麵前輕微弓著身子的程澈。

程澈用力按著小腹,麵色蒼白,深吸一口氣以緩解源自小腹撕裂一般的疼痛又接著說,“我自問高遠沒有那麽壞,論姿色論魅力我自覺我不值那個價錢,可是當我開口他還是問都沒問就一口答應了我的條件。是你心理太陰暗了,拿著那張合同自以為是的出現在我麵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理由就是因為你爺爺看上我了,所以我就必須要嫁給你,所以我必須要承受你的好意……”

程澈一想起來那個下午,紀小白說出的真相就覺得心裏一陣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你之所以自認為有恩於我,不過是因為你需要做一些事情來讓我向你妥協,讓我答應你的條件,用我來緩解因為你為了紀小白離開部隊而和你爺爺以及你大伯之間僵硬的關係的私心!”

迎麵而來的東西貼著程澈的耳邊飛過去,撞在餐廳的桌子上。伴隨著支離破碎的聲音,程澈一動不動的看著坐在沙發上麵色慘白的歐錦天,善解人意的問,“歐總解不解氣,如果需要,我可以再取幾個杯子來倒上茶水供你潑供你砸的,沒什麽,紀小白給你的氣統統衝我發好了,畢竟你給我的待遇還不賴,關鍵時候替老板分憂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

程澈掐著大腿,竭力不讓自己在那雙陰測測的眼睛的注視下發抖。她不知被哪個過往英雄附體,昂著下巴居高臨下,挑釁一般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那個迄今為止沒人敢忤逆的人。

歐錦天看著昂首挺胸站在自己麵前,氣勢大有趕超高雅苗頭的人,果然是物以類聚,如果她不是個女人,早就被自己一腳踢飛了!強烈忍著想要掐死她的衝動,咬著牙,許久才吐出一句話,“趁我沒有殺了你之前,別讓我再看見你!”

既然橫豎都是一死,與其被他慢慢折磨而死,倒不如一刀來個痛快!程澈篤定了信念之後,繼續掐著大腿和歐錦天爭鋒相對,“很好,這次屬於甲方主動解約,我不必負任何責任,臨別前倒要對歐總說聲謝謝……”

他望著那個跌跌撞撞奪門而出的背影,許久才意識到胃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撕裂的疼著,此時更甚,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由胃部蔓延開,遍布了全身。

紀小白讓他傷神,而她讓他傷心。原來……你比紀小白更加可惡!

弓著身子倒在沙發上,被汗水浸透的襯衫貼在背上,疼痛的侵襲之下,尚存的理智裏隻剩下一個最後的念頭。

林烈,我想放過你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