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後來歐錦天沒有再問過程澈禮物的事,她用來充大頭的那塊新款歐米茄手表也被擱在抽屜裏,不見天日。
林烈的電話就在她坐在電腦前正為了三位數存款發愁時打來。一陣寒風刮過,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吱呀做響。
“莫西莫西,請問您是哪位?”程澈慢吞吞接起電話,對著空白依舊的文檔發呆。
“莫西莫西,請問您是哪位?”等了許久電話那頭還是一片沉默,她以為那人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直到她的耐心耗盡要掛上時,那人才有預感似的淡淡喊了聲,“小澈。”
一聲淡淡的呼喚,一瞬間打翻了時空。光陰在深秋的陽光中扭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林烈。
這兩個字毫無征兆的解除封印,那些被刻意封印著的過往一瞬間齊齊湧上心頭。翻江倒海,百轉千回。
良久的沉默過後,程澈竭力讓自己聽起來波瀾不驚,“有事嗎?”低頭看見敞開的抽屜裏麵安靜的躺著那份沒送出的生日禮物,故作鎮靜說,“如果沒事我要去做飯了,他快下班了。”
她自認說這話的時候絕不是出於什麽打擊報複或者居心叵測,企圖用他們幸福的光環刺痛活在她心裏禁區的那個人。可當這番話從她的嘴裏那麽自然那麽理所當然的說出來的時候,不知為何,隔著電話,林烈的眼前竟然活生生浮現出她此刻的模樣來。
有多少次,她也曾這樣等待著他的歸來。又有多少次,他一刻也不能多等,飛奔回家,生怕她在等待中會倦了、累了、退縮了。
然而,最後的結局是,她終於還是沒有再多一點耐心,等他的後悔,等他的解釋,等他再一次、不顧一切的飛奔而至,回家吃飯。
林烈望著外麵蕭瑟的風景,內心一陣大風呼嘯而過,吹得五髒六腑統統跟著疼。
他端起桌上的紅酒一飲而盡,試圖讓海嘯過境,“我想見你一麵,”突然怕自己的兜兜轉轉會給她毫不猶豫拒絕的機會,怕從她口中聽到要等待另一個男人的理由,直截了當地對她說,“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會來對不對?”
程澈坐在窗前,窗外那棵枝葉凋零的樹在狂風中搖搖擺擺,不複存在的海誓山盟紛至遝來。
十七歲那年的秋天,天朗氣清。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笑容幹淨的少年,輕輕拍著她的頭,溫柔的對她說,無論我什麽時候回來,你都依然愛我對不對?
他伸出手拭去她眼前的霧靄朦朧那一刻,他浩如星辰的眼眸中寫滿了無邊無際的不確定。
到最後,她還是不管不顧的來了,一身風塵。人潮湧動的機場,他帶著幹淨溫暖的笑容,目光堅定不移,地久天長。
她剛是一晃神,隻聽電話那頭說了個地址,不等她拒絕就掛掉了電話。
在接到林烈的電話之前,歐錦天已經打電話來過說今晚不回家吃飯。後來在她前去赴約的路上,歐錦天又打電話來讓她一起去,她隻好實事求是的推說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了。
地點選在西郊湖心的“水月”。
程澈到時天色已經有些微微發黑。迎麵而來的大風拂過,臉上一陣冰涼,她才發現不知何時下雪了。
遠遠的就看見通往湖心那棟建築物的必經之路上站了一個人。她眯起眼睛,就看見林烈一身衣褲與夜色融為一體。
嵌在木橋上的地燈散發著昏黃而柔和的光,光線斜斜的映照出那些籠罩在他周圍的風雪。他黑色的大衣被風灌滿,背影寂寞又蕭索。
他低著頭,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默默站在那裏的樣子真真實實的牽動著她在風雪夜裏、燈火闌珊處地動山搖的心。她插在羊絨大衣口袋裏麵的手不斷的掐著自己的大腿,才調動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邁步過去。
當她踏上木橋的那一刻,橋上負手而立的那人似乎有預感,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出現的正是他深信不疑會與他並肩看流星灑遝,看大雪紛飛的那張容顏。
過去與現實的交疊,風雪中竟然難辨真假。
直到程澈掐著大腿步履沉重帶著一顆更加沉重的心走到林烈麵前,被風吹散的白茫茫的霧氣才叫二人從幻境中抽身出來。
程澈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羊絨大衣,長長的頭發肆意散在肩上。沒了往日在公眾場合相見那些刻意的修飾,一副素顏,就著這樣的背景,趁著漫天風雪,像極了湖麵上一隻淩寒獨自盛開的荷花。
見他沉默不語,程澈習慣性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幹嘛站在這裏,好冷啊……”她說著,搓著手不斷的哈氣。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程澈,伸手為她拍了拍落在頭發上肩膀上的雪花,笑容溫和的說,“為了體現我的誠意。”
“這樣啊,”程澈把手踹回到衣服口袋裏,掐了掐大腿,笑嘻嘻的說,“那我實在受寵若驚啊林總。”
說著她嫣然一笑,背著手在木橋上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你要留在這裏等著變雪人啊?”
漫天風雪,不知是木橋還是哪裏,一種“嘭嘭嘭”的聲音,始終繚繞在林烈的耳邊。
都說滄海桑田,都說時過境遷,可燈火闌珊下她那回眸一笑,卻一如從前。
傻小澈,如果我此刻我告訴你我後悔了——我不要莫家的生意,不要安雪璿的風情萬種,不要萬貫的家產和世人的豔羨……我隻要你。
用全天下去換回你那顆被我傷了的心,你還會回到我身邊,對不對?
為什麽。
為什麽不肯再等等?!等我後悔,等我發現我有多愛你,等我迷途知返,你的身邊就突然多了一個歐錦天,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總,難道你真的是請我來這裏喝西北風嗎?”程澈已經走到湖心燈火輝煌的飯店前,調侃依舊站在木橋上黯然傷神的男人。她卻沒有看到,夜色中那雙被血染紅的眸子,紅得能滴出血來。
建在湖心的飯店采用了清朝的建築風格,如同在偌大的湖麵上憑空建造起來的空中樓閣。亭台樓閣,水榭十裏,長長的走廊,彎彎曲曲的交錯相通。
程澈和林烈在COS清朝宮女的服務員的引領下,沿著交錯相通的走廊兜兜轉轉了許久,終於到了一個獨立的院落。小院前木門虛掩,他們推門而入,一個別致的小四合院映入眼簾。
程澈坐在寬大的太師椅裏圍著紅彤彤的火盆烤著有些受凍的手。這房間本來就有空調,也通著暖氣,火盆也僅是個擺設,真烤起來,不出一會她就出了一身汗。
她脫掉外套,笑眼彎彎問林烈,“為了林總這頓飯,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出來的,所以要讓我不虛此行……”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民,起來,饑寒交迫的人們……”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叫程澈本能的一個激靈,連忙接起電話。
“我在哪裏?”她說著,抬頭訕笑著看了林烈一眼,“在家啊,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吧……好,你早點回來,下雪了開車要小心。”
掛上電話,她抱歉的衝林烈笑笑,“真是抱歉,我們點菜吧,我都餓了呀。”
她是真的餓了,專心致誌的看著菜譜,以至於她即使幾次抬頭詢問坐在對麵的林烈意見,也沒有發現那張笑得波瀾不驚的臉上,一雙眼睛猩紅,殺氣騰騰。
因為走得是清朝宮廷風格,所以菜式也是以滿漢全席為主。程澈在那裝裱的華美如同藝術品的菜譜上流連許久才艱難的下了決心,指著一個套餐對站在身旁COS宮女的服務員財大氣粗的說,“那就來這個好了。”
轉過頭來看林烈,笑著問,“沒問題吧林總?”
林烈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神寵溺,宮女自認識相的飛速閃開了。
她默默的觀察了林烈手臂的長度以及八仙桌的邊長,不動聲色的坐直了身子的同時又偷偷把椅子往後挪了挪。
套餐裏都是招牌菜,每天都會提前準備,菜式固然複雜,也能飛快的上來。林烈對著那些前來上菜的宮女和太監點點頭,“你們下去吧。”
程澈自顧自的盛了一碗佛跳牆吃了一小口大呼人間美味,指著壇子和林烈推薦,“你嚐嚐啊,味道不錯……”
林烈微微笑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吃,自己一筷子沒動。程澈又指著放在正中央的大煮幹絲驚呼,“喔,這個也很好吃,真想去拜拜他們這裏的大廚啊……”回家做給歐錦天吃!
程澈看見他正雙手支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看她,那句體貼乖巧的有些不合時宜的話又咽了下去,轉口說,“你別光看著我啊,你也吃啊……”
恍然看見那雙眼眸中的目光溫柔如昨,她慌忙低下頭,繼續吃菜。
作者有話要說:有情人的情人節快樂,沒情人的看文快樂!!!總之我覺得是形單影隻還是成雙成對這種事都要靠緣分。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自然是好事,但是單身沒有什麽好寂寞的\(^o^)/~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自己的選擇,自己開心就好。祝所有的男男女女和男女都能找到最正確的選擇,有情人終成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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