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從嚴

溫柔(高幹)

敲定了婚禮事宜,從歐家老宅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微微的發黑。李子川見程澈一路上都坐立難安一副有心事的模樣,趁著紅燈的間隙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問,“小澈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程澈坦白的點點頭。每當她六神無主的時候這個少年都會出現在她麵前,笑眼彎彎的問她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耐心的聽她毫無頭緒的傾訴,在言談間有意無意的給她建議,卻永遠也不會深究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不願說起的部分。

現在既然李子川開口問,就代表他已經看透了自己焦灼的內心。程澈想了想,決定向李子川現場求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當初我們說好的,要為天下大同做貢獻的……絕對不會自私自利的找男人,浪費寶貴的男男資源……”

“可是今天我已經和歐總登記了,而且婚禮馬上就要來了,我還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告訴她這件事,順便請她做我伴娘啊……”

直到身後催促的喇叭聲四起時,他才意識到信號燈已經變成綠色,慌忙把手收回,一邊緩緩前行一邊安慰身邊不知所措的準新娘,“傻小澈,歐總他是根正苗紅的紅貴,名副其實的太子|黨啊,你嫁的這麽風光,你的朋友一定會替你開心的,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啊……”

見程澈仍舊不說話,李子川按耐不住轉過頭瞥了瞥盯著手機屏幕六神無主的人,再次笑著鼓勵她,“要我替你訂位置嗎?”

程澈深吸一口氣,一副壯士出師的斷腕神情,握著手機對李子川笑著說,“不用了,麻煩你送我去‘春日’……”話音未落,電話就通了,程澈不待那邊的人開口就先發製人,“不管今晚你要跟什麽人開會還是吃飯,都馬上來‘春日’!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坦白。”

一氣嗬成說完,那團多日來盤亙在她心裏的陰雲終於散去,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問,“我能告訴她我和歐總不是戀*結婚……我是說,是因為歐總的爺爺,因為爺爺的封建包辦?”

李子川一怔,隨即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上神情曖昧,笑著反問,“你說呢?”

三個字,就讓程澈那張原本已經放晴的臉上再次烏雲漫布。他承認實在不忍心看她這樣困擾,索性把車停在路邊,給她心理幹預,把該讓她明白的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至少自己知道她接受的底限在哪裏,可以不讓她像上次那麽疼。

麵對程澈一副不解的神情,他點了一支煙,直截了當的說,“不能。”

雖然他們結婚的確不是兩情相悅,但歐錦天不同意誰能做主?盡管如此,他覺得他還是有必要把其中的因果關係給她一個詳細的解釋,她有權的知道的。

李子川打開車窗,春天清爽的風立馬灌進車窗,氤氳在二人之間的煙立馬四散開,隻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煙草味道,除此之外再也無跡可尋。

他看著那縷消散的青煙,心中浮現出一陣文藝的感慨,“傻小澈,你知道煙和緣最相似的是什麽嗎?”

他把手伸到外麵彈了彈煙灰,突然覺得自己這種四十五度的文藝情懷很可笑。還沒有笑出來時,他隱隱聽見程澈用很小卻很堅定的聲音配合他的文藝情節,“最後都會散。”

指尖的一點紅芒脫手而出掉在地上,他才是真的傻。最像的是讀音這種答案怎麽可能從程澈嘴裏說出來?!

一直以來,她都是站在了四十五度的巔峰之上,她是個貨真價實的文藝女青年。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斂起所有的驚慌失措,笑得意味不明把話題帶入正軌,“紀小白的喜歡,是歐總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迫不得己接受的,知+*小說 *www.*class12/道的人越少對於歐總來說越好。你也知道,這個社會……有些事情始終是容不下的,尤其對於歐總這種家庭出身光芒萬丈的人來說,世人的眼裏,一點瑕疵都容不下的。更何況,歐總他不是GAY,他也不喜歡紀小白,他這樣遷就紀小白,是因為他答應過一個人,要照顧紀小白,後來就這樣了……”

一點點將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動連同那份突然襲來的文藝情節統統壓製住,重新發動車子,“你是除了我和陳雷第三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幽深的目光對上程澈那雙似懂非懂的眼睛,笑著歎了口氣,“但是你千萬不要被歐總那副二十四孝的假象給迷惑了,他看起來是個乖寶寶,其實很叛逆的,他不願意的事沒人能逼的了……”

他不顧軍人世家毅然放棄一派大好的前途離開軍隊,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帶著紀小白離開……

原來如此。

早知道會是這樣,自己的地位還真的史無前例的重要呢,事關歐家名聲啊。

程澈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接近事實的真相,心情莫名錯綜複雜起來,同時,不知為何,隱隱有些羨慕紀小白起來,能夠把一個不喜歡他的男人給成功掰彎,並且這樣為他付出。她的注意力放錯了點,以致於她為了錯誤的結論而唏噓不已,完全沒有注意到李子川兜了個大圈子才說出的真相。

在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程澈到達‘春日’的時候高雅已經到了。一進門她就看見坐在臨窗位置一身職業套裝的高雅,此刻正一臉不耐煩的擼著西裝的袖子看表。

她吸了口氣,伸手提了提嘴角就一溜小跑的直奔高雅而去。高雅頭也沒有抬,目光仍舊在手裏的文件上匆匆瀏覽著,不著語調的淡淡說,“我能給你的隻有一個小時,你已經遲到了二十分鍾,還有四十分鍾。你有什麽級別的急事非要我放下工作來這裏?”

盡管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而且從門口走到高雅這張桌子這段距離程澈也沒有慌亂,可當高雅看似漫不經心卻依舊氣勢十足的先發製人後,程澈不得不承認自己又一次被她的氣勢給鎮住了。

高雅手裏的文件已經翻到盡頭,坐在對麵的人還是沒有回答。她放下手裏的文件,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調整好坐姿,擺出一副聽報告的架勢看著程澈。

“我今天登記結婚了,五一舉行婚……”

高雅剛剛端起的杯子脫手而出,早已涼透的白開水灑在七零八落的紅頭文件上。她還沒來得及把文件拿開,高雅那張越來越像歐錦天的臉已經近在咫尺,自己的衣領被她拽著,就這一瞬間,意味深長而曖昧的眼神已經從四麵八方匯集過來。

程澈小心翼翼試圖拉開高雅揪著她襯衫領子的手,小聲提醒情緒已經失控的女王,“高雅,高雅……”

高雅對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意味深長的目光視而不見,一字一頓說,“把你剛剛說的話再給我說一次!”

“我今天登記結婚了,五一舉行婚禮。”這話說出,她的心情反而坦然了許多。李子川說得對,有些事既然遲早都要被人知道,還不如早些說出真相,反而輕鬆,省得日夜糾結,不得安寧。

“納尼?!!!”

高雅已經不滿足橫亙在中間的桌子,身上那套黑色的西服套裝也沒有束手束腳,等程澈在她那聲響徹整個春日的咆哮裏回過神來,不知何時她一隻腳已經踩在桌子上,光潔的額頭頂著程澈的劉海,雙手晃動著程澈,“我就一個多月沒有管你!!!你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啊,閃婚這種事完全不適合你啊!!!”

程澈十分慶幸,最近她一直都沉浸在強烈震驚中沒有恢複過來,所以一直都沒什麽胃口,不然被高雅這麽晃她一定會控製不住吐出來的!

“我準備和你說的呀,可是你不是在開會就是在準備開會啊……”

高雅停下手裏的動作,猛然想起這段時間確實有好幾次都接到程澈的電話,也沒問她什麽事就和她說正在忙。

她終於冷靜下來,坐回座位上,若無其事的整理著有些淩亂的衣衫,神情嚴肅的拷問,“把你拐去結婚的那個混蛋姓什麽叫什麽,哪裏人,做什麽工作的,年薪多少,他家小區停車費一個月多少錢?”

程澈一麵同那些目光曖昧的圍觀群眾點頭致歉,一邊認真的回答高雅的問題,“他叫歐錦天,就是盛世……”

“馬薩卡!!!”

剛剛恢複平靜的高雅再次拍案而起,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程澈,“你居然嫁給不近女色的麵癱了?!”

程澈仰起頭看著高雅,笑容僵硬的點了點頭,歐錦天果然名聲在外啊,不管是不近女色還是麵癱……

“紅豆泥!!!”

高雅再次一臉正直的拍案,“他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啊,聽說連影視紅星蘇媛媛屢次向他投懷送抱屢次向他約炮全都無效啊!傳說他其實是個同誌啊!我一直都覺得他是新時代的腹黑總攻啊!他明明長了一張總攻的臉,怎麽能欺騙廣大人民群眾的感情……”

轉眼一看程澈,適時的把跑偏的話題帶過來,“話說回來,你這種基層員工嫁給董事長。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喂?!”

她還沒來得及把提前編好的那些什麽姻緣天定的理由說出口,高雅就接了個電話,先前那副坦白從嚴抗拒抹殺一副對待階級仇敵的模樣立馬煙消雲散,笑得如同她平日裏在電視上那樣溫和,“喂,您好……對不起許書記,您看我男朋友突然出車禍死了……這樣啊,那我盡量……”

程澈正想吐槽她那個男朋友死了的還能笑出來的破理由時,她又撥了個電話。程澈覺得她一下子穿越回到十多年前了,那副撒嬌的模樣,就連她也從來沒有見識過:“三叔,您能不能過了五一再過來……是啊,我也知道啊,可是我最近真的很忙,而且我又是主管安全生產的,怎麽能不全程陪同,您剛剛從國外回來就歇幾天再來,這麽勞累我很擔心的……”

高雅掛上電話沒多久,就接到上級的電話說上級領導改變行程暫時不來了,為了迎接上級而召開的會議也取消了。

程澈看著剛剛還一副少女模樣的高雅搖身一變又恢複了她政治女強人的架勢,不禁由衷感歎,隻有政治的舞台,才能培養出最好的演員啊!

她正驚歎在高雅日漸精湛的朝影後發展的演技中時,高雅拾起剛才被打斷的話題,繼續問,“好了,這下子你有足夠的時間向我坦白從嚴了。”說完雙手交叉支著下巴,饒有興致的審視程澈。

“我這點無關痛癢的小事怎麽能耽誤您帶領人民群眾共同致富的腳步啊……”她和高雅這種高智商且喜歡推理的智慧型選手根本不是一個段數的!雖然在這段時間自己已經杜撰出一段新聞發言稿來,而且還經過歐錦天與李子川批示,可是高雅最喜歡看的動漫就是柯南了!每次她總是能神氣活現的在柯南公布正解前就把真相揭曉,她是那麽喜歡還原事情的真相,自己和她這種高智商的推理型人才根本不是一個段數的啊!

她可是一點蛛絲馬跡就能看還原事情的真相的啊,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被她戳穿了該怎麽辦?!

高雅忽然伸手,隔著桌子一把把程澈抱住,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星光閃閃,說了她們相識以來,最動聽的對白,“笨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麽重要的人生時刻我怎麽能不空出時間來好好陪陪你……”

程澈眼眶突然一熱,眼淚百轉千回後,終於緩緩流出。她想起臨別時李子川對她說過,那些*你的人,不論你做什麽樣的決定,都會尊重你並且笑著祝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