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茶無味
“……剛才，多有冒犯，萊米爾教授，有關王豐陽的去向，還請您盡可能說得詳細些。”
先前叫喊的士兵，現今的態度好了許多。
表情上並不是沒有懷疑的成份，隻是，這個黃毛小子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他是否真實，繼續保持著之前不敬的態度的話……
若是謊言，到頭來能戳破最好，可算是大功一件，但若是真材實料的萊米爾教授……任自己多大的功勞都抵不過萊米爾本人向皮城上級動動嘴的權能。
相比之下，無條件選擇相信他，能讓自己承擔最小限度的代價。
伊澤假裝身子不舒服地輕輕咳了兩聲，看了一眼客房的房門那邊，他們進來的時候，門是被踹開的，直到現在都沒人去關上。
順著伊澤望去的眼神，帶隊的士兵立刻心領神會，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同事，下巴往敞開的門那點抬了抬。
同事意會到了，輕微點了下頭後，走去門那邊，探出頭看了看門外的走廊，隨後縮回脖子，把門緊緊的關嚴實了。
“現在，萊米爾教授，您可以說了吧？”
“……咳、咳咳。”
伊澤還是有點不太情願，裝作身體不舒服且很難為情的又咳了兩三聲。
帶隊的士兵也不是呆子，伊澤臉上的表情他自然琢磨得出來，看樣子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仔細想了想，那名士兵鄭重地補上一句承諾：
“萊米爾先生，請您放心，從此處得到一切有關王豐陽的情報，以及任何漠不相關的情報，均和萊米爾先生沒有聯係，情報所取，也並非來自於您。”
“呃……我再考慮考慮……”
“以我對諾克薩斯的忠誠擔保，您的身份和到訪諾克薩斯的事情，我們會替您永遠保密。”
帶隊的士兵又懟上一句，近一步、右手抬起貼在胸脯上，那眼神，仿佛迫不及待的想撬開伊澤的嘴。
伊澤倒也不是不願意講，隻是，事關重大，單是扯他舅舅的事情不一定能忽悠過去，必要一想，他覺得，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是該全盤托出了。
這樣一來，就不會輪到伊澤來收拾自己闖下的爛攤子了。
支支吾吾半天，終究是等到了機會，就等著士兵這句話出來，保障有了，那麽一來，自己就可以暢所欲言了。
伊澤始終保持著難為情的樣子，不過還是如那個士兵的願，說出了自己身為‘萊米爾教授’所知道的信息：
“咳咳，有關王豐陽，他那天和一大堆諾克薩斯軍打起來的時候，我剛好在現場，很久以前，他還不是那副怪物模樣，呃，至少還能交流的吧……”
“您繼續。”
伊澤說著說著，想起以前的事情，嘴上莫名就停了，直到床邊的士兵提醒了一句，伊澤才回過神來接著說：
“嗯，以前他是個亡靈，具體有什麽背景我也不清楚，哦對了，你們要問他的去向啊，我當初隻是臨時在場，待他們打起來後，我就逃跑了。
硬要說他去了哪裏的話，其實我也沒個底兒。不過，以我之前和他相處的那幾天來看，他曾提到過……嗯……”
“先生，但說無妨。”
伊澤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並不是想不起來，而是想不出，他正在努力編造個合理的幌子。
憋了老半天後，假裝是終於想起來了的樣子，伊澤接著說道：
“他曾經和我一路同行來諾克薩斯，一路上，他曾提起過有關虛空和殼人族的事情，也正是因為他對殼人族頗有興趣，而我涉獵的海克斯科技領域裏，殼人族身體上的資源不可或缺，我們自然而然談到一塊兒去了。
說是這麽說，但他談及更多的，是關於虛空生物的事情。
現今這個狀況，很難不讓人覺得，他變成那個鬼樣子，是為了去與虛空交涉，或者是、去做什麽和虛空有關的事情？”
“萊米爾先生，您的意思是——”
“最近，聽說哪個地方的虛空裂縫開了吧？”
“是在納施拉美的位置。”
伊澤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
“唉——，或許就在那裏吧。”
帶隊的士兵不能確保這個黃毛小子句句屬實，但至少能有理由空手回去，稟報上去的結果如何，後續應該沒什麽事會再找他了。
“好，那麽，萊米爾先生，我們下次再見。”
“額嗯，慢走。”
談話完畢，以四個士兵們出了單人客房之後、隨手關上房門離去而迎來收尾。
遠在皮城繁華中心街的那棟小別墅裏，一個滿頭黑色短發的大叔正坐在大廳沙發上，一邊手端著茶準備抬到嘴邊，另一隻手挾張圖紙牽拉著自己的視線，目光透過厚厚的鏡片，仔細地研究手頭上的圖紙。
正看得入神的時候，沒有一丁點預兆，冷不丁地打了個大噴嚏。
猛地一個噴嚏下來，身子一哆嗦，致使他手中端平的熱紅茶一下子躍出杯口，撒在他左側大腿上。
很快的，灑出的紅茶被腿上的棉褲吸幹，慢半拍的老大叔忍不住跳起來連連尖叫：
“啊，我去，燙！燙燙燙！……”
仆人們倒是見怪不怪了，姥爺經常發生這樣的意外，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也沒有什麽下人在聽到叫聲後著急跑過來查看，但也沒等多久，才過十秒鍾不到，一個女仆裝扮的下人抱著一件幹淨的棉褲來給他替換：
“萊米爾先生，這是您用於替換的衣物。”
“嘶——哈，燙死了，下次等茶涼一些再送過來。”
老大叔原地蹦躂幾下後，大腿被熱茶燙到的那一塊地方的溫度也都散去了，他不高興地說完，熟練地伸手拿過女仆遞來的那件棕色幹淨棉褲。
“知道了，萊米爾先生要是沒其他吩咐的話，我就先去做其他事了。”
“嗯。”
女仆轉身出門後，低跟皮鞋在木梯階子上漸漸而下的噠噠聲，是最能安撫萊米爾教授煩躁心情的聲音。
但一想起剛才沏好的一杯紅茶……噢，你要知道，一撮茶葉塞進紫砂茶壺裏，泡好濾出來的茶就剛好那麽一小杯——
天呐，太浪費了！
“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後咒我，真特麽晦氣，害我平白無故糟了一杯上好的濃茶。”
舅舅萊米爾憤憤不平地罵著，與此同時，遠在另一頭的諾克薩斯地區，德雷坎其中一座城鎮的其中一間旅店客租房裏。
還趴在**的伊澤打了個更大的噴嚏，噴得胸脯從床板上彈起來，再落下去時，差點把自己肋骨壓斷，這突如其來，卻又在意料之中……
‘哈，舅舅反應真快，還得多謝我讓他聲名遠揚才是。’
伊澤苦笑地想著，胸口彈了一下，悶得有點喘不過氣。
皮爾特沃夫、日之門下，一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近些日子卻讓時間流逝得不是那麽自然。
源於皮城派出的探子都是有去無回，卡密爾已經很久沒有恰意地坐下來、好好地喝過一杯熱茶了。
“對於皮城的事物，我有點兒心浮氣躁，我承認有關諾克薩斯那邊的處理操之過急，但事已至此，我已經沒耐心再等了。”
卡密爾這般說著，略帶金屬磁性的女性嗓音，滄桑而優雅，隻有在動真格的時候，才會讓所聞者覺得她咄咄逼人。
最後的耐心和等待，隨著她這句話說完，‘灰夫人’將暫時休息一段時間。
現在的卡密爾，將是另一種身份。
下次，你若是有幸在皮城以外的地方見著她，或許，你叫一聲青鋼影，她會回頭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