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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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薩諾斯在森林中奔跑，步伐穩重且迅捷。黃昏已過，但月亮還沒有從烏雲中露出頭。天光冷峻，將一切籠罩在黑幕下。男孩兒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凝成白霧。
這裏沒有路徑可循，這片人跡罕至的林地位於斯坦索姆外圍的山脈。蕨草和藤蔓遮蓋住了朽木和盤錯的樹根，但相較於他熟悉的地方，這裏的陌生反倒讓他感覺歸屬感，奇怪的是他絲毫沒有因為複雜的地形而減慢速度。雖然行進速度飛快，但自己具體是要去哪兒？
前方有一點亮光一閃而過，納薩諾斯立刻趴到灌木叢下，一動不動。他黑色的雙眼一眨不眨，目光如炬，洞察一切。
十次呼吸的時間裏，他紋絲未動，在灌木叢中根本無法辨認出來。他又瞥見了動靜，立刻警覺起來……最後發現是一頭短角鹿。這是隻是個小家夥，一對鹿角才剛開始有雛形的樣子。
如果他有弓箭的話，那麽這頭鹿將是獵物。
近幾周以來，納薩諾斯無數次練習了射箭。他從最開始的笨拙到現在漸漸提高自己的精準度，然後是射擊距離。一想到自己的努力可能會用到實踐上，他的內心總是有些激動。
可現在還有個問題沒有解決，他到底在哪兒？或者說，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他隻知道自己需要向前跑，大腦的思維也是這樣運作的。
答案也許在前方！
他多看了那頭漂亮的鹿一眼，然後重新站起來。那頭短角鹿現在看到了他，但沒有驚慌逃跑。
“你……好，小雛鹿！”他說著，輕輕點了點頭。
前麵的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完，月亮終於爬到了山頂之上，皎白的月光透過森林的華蓋，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點。風向變了，帶來一股不屬於森林的奇怪味道。
血腥味！
“前麵……發生了……什麽？”他輕輕說道。納薩諾斯沒有停下腳步，立刻隨著氣味跑了過去。
片刻後，他來到了一處少有的林間空地上，展示給他的畫麵一覽無遺。這裏似乎發生了一場戰鬥，可以看到用石頭分割的草地上零星散落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男孩兒的表情嚴峻起來。
納薩諾斯小心翼翼地環繞著現場。他知道也許還會有人隱藏在周圍，所以她首先要確定這裏是否安全，然後再接近並觀察。
全身摸了摸，納薩諾斯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任何武器。不過地上的掉落物品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撿起了離自己最近的，也是最熟悉的弓箭，箭已經搭在弦上。這是一把製作得精致的武器。雖然有些不襯手，但卻可以讓他感到安心。
等了一會兒後，他皺起眉，周圍沒有埋伏，這是好事。然而他在地上發現了在書上看到的，被人們唾棄痛恨的生物——巨魔。
男孩兒慌忙後退了一兩步。書上說巨魔是一種邪惡的生物，他們會吃人。綠色的皮膚，還有地上斷裂的牙齒，奇怪的四肢……毫無疑問這就是巨魔。納薩諾斯想要離開這兒，卻一直邁不動雙腿，其實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是靠近一些，去看看巨魔到底長什麽樣子。
於是乎他向前走去，死死盯著地上的屍體，舉著弓箭。
巨魔倒在一片血泊中，納薩諾斯每呼吸一次都會感覺胃在翻滾。
終於，他來到屍體跟前，夜晚森林裏並不冷，但他的雙腿和雙手直哆嗦著。巨魔的屍體背對著他……
‘把他翻過來！’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對他說。若是往常，納薩諾斯一定會拒絕這個要求，而現在，他知道那個聲音每次說的話都有益於他，所以盡管忐忑不安，他還是選擇照做。
這個過程比他想的還要容易許多，他隻是用手觸碰了巨魔冰冷的肩膀，躺在地上的家夥就一個翻身麵朝向了他。
男孩兒在這一瞬間幾乎快要驚恐地失聲喊了出來。這個巨魔嘴沾滿了鮮血，從嘴裏冒出來的。納薩諾斯下意識的想到了書上對巨魔種族的描述——吃人！
無數害怕的言語最後隻想換為一聲哭腔，隻是很快，納薩諾斯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了。巨魔的眼睛猛然睜開，男孩兒的思維已經停止了，他忘了自己在哪兒，接下來要做什麽，甚至他還忘了自己的名字，當看到這個巨魔複生的那一刻起。
“Var’tolkla。”
巨魔帶著血沫的嘴裏蹦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音，在這樣的情況下，貝洛瑞爾除了往後退的想法外再也沒有別的想法了。
才拉開一兩小步的距離，巨魔突然全力撲向他。直到這時納薩諾斯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他根本不了解巨魔，三個根指頭的手掐住他的咽喉時，窒息感仿佛馬上就要帶著他離開人世。
喘不上氣了，快要！
喉嚨卡著唾液泡沫，要出血了。
快走。
家在哪兒？這邊？得離開這兒，不管是往哪兒跑。得——
納薩諾斯的所有的想法在此時逼迫著他去做一個動作——他的雙腿猛然一蹬……新鮮的空氣帶著潮濕的泥土芳香被吸進他的肺部。他成功了，他感覺有什麽壓著自己的東西飛離了自己……然後，他坐起身來大口的呼吸，眼前的一切讓他疑惑困擾。
小屋很簡陋，但建造得很用心。取暖的爐火依然燃著餘燼。一張焦黑的硬木桌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一大堆文件和一把簡易的木工。窗簾是手工編織的，納薩諾斯拉開看到外麵下著零星小雨。
“又是夢！”男孩兒捂著額頭，陷入迷茫，在全身因為後背的冷風而發抖時，他才注意到地上被他踢翻的背子。
厚實的橡木門框側邊，納薩諾斯發現有細小的刻痕。剛才的記憶浮現，倒在地上的巨魔朝他撲了過來，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他有多弱小，顯而易見。
久而久之，男孩兒終於擺脫了噩夢帶給自己的恐懼。桌上的蠟燭還有一半，這很好。
今晚，無論如何他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