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進城
侯小梅趁機說：
“娘，天闊他當上磚廠的廠長了，一個月也掙不少錢，今天是專門買這些好東西來孝敬你的。”
劉芹接過女兒遞過來的東西，仔細看著那些禮品。
蜂蜜是洋槐蜜，不錯。
香菇是深山香菇，不錯。
還有那些茶葉，看上去也挺高級。
劉芹把那些禮品都抱起來，忙著往裏屋放，“哼，當上廠長有什麽了不起！以前是個二流子，現在是個廠長二流子！”
楚天闊一條腿已經搭上了自行車，臉上仍然沒有怒意。
這讓侯小梅很奇怪，要是放在以前，楚天闊是怎麽也不肯登丈母娘家的門的，即使來了，見到丈母娘這一副臭臉，也早就氣得鼻子冒煙，扔下東西就走掉了，今天的表現還真是有涵養！
“大娘！”
楚天闊開口了，他從來不叫她娘，而是叫大娘。
“今天有句話，我必須得告訴你。”
他說這句話，又讓侯小梅擔心起來。
別看他表麵上笑嘻嘻，不知道內心是不是氣炸了，千萬別說出什麽過火的話來啊，如果把丈母娘惹惱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侯小梅朝他走近了一步，防止他說話太刺耳，好趕緊捂住他的嘴。
“什麽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劉芹雖然拿了人家的禮物，但嘴上還是不饒人。
“大娘，到了你這個年紀，是千萬不能激動的，不能生氣，也不要吃太鹹太油的東西，不然會大大增加中風的風險。”
“我呸！”
劉芹把禮品都放好了，左找右找，從牆邊拿起一個笤帚，作勢要向楚天闊打去，“你這個二流子，就是不盼我好是吧？中風，你才中風呢！你趕緊中風去吧！”
楚天闊躲開了那一笤帚，騎上自行車溜掉了。
“反正話我已經說到了，注不注意看你的啦！老婆，我天黑來接你們啊！”
劉芹把笤帚向楚天闊扔去，當然沒有砸到他，氣的站在院中喋喋不休。
“瞧瞧，小梅，你說這是個什麽人！這不是咒我嘛！混賬玩意兒！下次別想再到我家來！”
“咯咯噠，咯咯噠！”
雞窩裏忽然傳來母雞的叫聲。
小憐憐蹦跳著跑了過來，開心的喊：“姥姥，姥姥，快過去看看，母雞下蛋啦！下了個白皮蛋！”
這個小女孩，每次到姥姥家來，總是喜歡先趴到雞窩那裏看有沒有母雞在窩裏蹲著，如果有，她肯定要盯在那兒看，一直看到母雞下了蛋。
那樣的話，她就可能有雞蛋吃了。
鍋裏倒點油，磕一個雞蛋，油“茲啦茲啦”的響著，不一會兒功夫就能出一盤香噴噴的煎雞蛋，真是太好吃了。
劉芹當然明白小憐憐的意思，看在她們拿來這麽多禮物的份上，笑道：
“好，小憐兒，姥姥這就給你做煎雞蛋去。”
“太好啦太好啦！”小憐憐歡呼起來。
……
雖然在侯家莊沒吃到好臉色，不過並沒有影響楚天闊的心情，他吹著口哨回到了磚廠。
辦公室裏，趙六正愁眉苦臉。
“怎麽啦六子，吃了苦膽啦？”
趙六仍舊苦著臉，“唉，你看看，上午錢會計來啦，說上繳大隊的錢，要再漲10%，我的天，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那還有什麽搞頭！”
“不就是10%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說的倒輕鬆！”
楚天闊正色道：“即便是不漲價，咱們也得想想怎麽發展，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什麽了？”
“咱們得進城去拉單子。”
趙六卻搖了搖頭，“進城去？人家能買你的磚？國營磚瓦廠多大規模！還用得著買你的？天闊，咱們還是好好把農村的單子拉住就行了。要不我再去幾個偏遠點的村子看看？”
楚天闊卻堅決的揮了揮手，“就去城裏，走，現在就去！”
“你！好好好，誰讓你每次都是對的呢！”
趙六雖然不願意，還是騎上自行車，跟著楚天闊進到縣城。
兩個人騎得很快，在縣城裏四處轉悠，見到有建築工地的時候才停下來。
快到晌午的時候，他們終於在鼓樓西邊找到一個建築工地，有兩棟樓，一個已經蓋到三層，另一個剛剛起了地基。
一些工人正在篩沙和泥，一些工人正在壘磚造牆。
一個身材魁梧的人站到一個磚垛上，高聲吆喝著，“大家好好幹啊，晌午有油餅吃！”
趙六比較眼尖，一下子就認出正在篩沙的老李頭，那是他二姨家的一個鄰居，不熟，但是認識。
“走，咱們先去盤盤道。”
兩個人湊近了篩沙的老李頭，趙六熱情的打了招呼，嘮了嘮家常，然後簡單的說明了來意，想向這裏的工頭推薦趙王莊的磚。
老李頭倒不見外，朝遠處那個磚垛上的人撇了撇嘴，“喏，得找他，李賀，李工頭，這裏都歸他管。”
“李大爺，您看這事兒好不好成？”
老李頭晃了晃腦袋，“難！李賀這小子，很難搞！根本看不上你們，尤其你們又是小磚廠。難！肯定得碰釘子！”
楚天闊說：“難也得試試。”
說話間，吃飯時間到了，李賀搖了鈴，招呼工人們到樹底下去吃飯，他自己走向了一個簡易工棚。
楚天闊帶著趙六跟了過去。
“李總管，李總管請留步。”
“咋？”
李賀站住腳。
楚天闊笑著走上前，“李總管，我們兄弟倆想請您賞臉吃個便飯，您看能不能給個機會？”
“你們幹啥的？”
“趙王莊磚廠的。”
“沒聽說過！”
“就是城關鎮趙王莊的，集體企業，我們的磚質量很好！價格也公道。”
“集體企業？”李賀傲慢的看了他們一眼，“去去去，我還有事呢！你們走吧。”
楚天闊不依不饒，仍然熱切的說：“不，這不是到吃飯時間了嗎，反正您也得吃飯，一起去唄，就到信義街的醉仙樓，不遠，走五分鍾就到了。”
李賀當然知道醉仙樓在哪，可他不想搭理這兩個人，還是擺著手：
“怎麽這麽煩人呢！還不走？什麽醉仙樓，醉鬼樓！是來賣磚的吧？告訴你，老子不買磚，就是買，打死也不會買你們的磚！你們從哪來的，回哪去，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