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敲打
黑森仔其實很清楚，江凡把他送到汽水房裏來，就不會放著他不管。
這段時間沒有理會他，是因為他剛剛加入幫會，再怎麽幫他運作，也不可能讓他在汽水房裏立刻受到重用。
那些當官兒的都還講究個下放到基層鍍金的過程呢。
不過這次的確是個機會了。
那兩個藍燈籠接了花紅去放火燒倉庫，還沒來得及放火就被抓進去了，江凡那邊並沒有損失。
如果江凡願意鬆口，讓任老九那邊把人放出來，那麽他就能借此機會在大頭良麵前狠狠表現一番。
隻是……
黑森仔更清楚他自己與江凡的關係沒那麽親密可靠。
嚴格說起來，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屬，連心腹都算不上。
如果他是阿虎，主動跟江凡提出這樣的要求，那一定沒什麽影響。
但他不是，所以他很擔心會受到猜忌。
怕被猜忌，不是他對江凡有多麽忠心，而是他在香城能依靠的隻有江凡，如果江凡不信任他了，那他將來的情況會很難受。
就像是一個並不怎麽受重用的臣子忽然請旨讓皇帝釋放刺王殺駕的匪徒那樣，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得不讓皇帝懷疑你是不是別有居心。
從賭場出來後，一路快走，眼看著就要抵達路邊電話亭的時候，猶疑中的黑森仔慢慢停了腳步。
他咬著半截幾乎已經燃透了的煙頭，眼神猶豫閃爍，距電話亭不過十步的距離，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滴滴……
就在這時，兩聲清脆的喇叭聲傳來，一輛黑色的小車緩緩在他身邊停下。
黑森仔定睛一看，從後排車門上放下的車窗裏看到了阿虎那半張大臉。
“阿仔，上車。”
看到是阿虎，黑森仔幾乎是瞬間就變了張臉。
他一邊拉開車門坐上去，一邊指著阿虎笑道：“哈，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占我便宜呀！”
“哪有了！”
阿虎鬆開手刹，放開離合讓停下的車子重新掛上檔，開始往前慢慢開走。
“怎麽樣？最近在幫裏還好吧？”
“老樣子，不好不壞。”
黑森仔答道，“怎麽，老板讓你過來找我的？有新的安排了？”
“猜得很準啊。”
阿虎從包包裏取出了一遝鈔票遞給黑森仔。
“這個月的薪水，一共三萬港幣，你點點。”
“不用點了，老板家大業大，不至於在這點錢上虧待我的。”
黑森仔接過來掃了眼便收進了衣兜裏，隨即問道：“隻是過來送薪水？這麽簡單的事不值當阿虎兄弟親自跑吧？”
“當然不是了！”
阿虎說道：“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消息啊，老九那邊呢，按照表哥的吩咐抓了兩個小蟊賊，這兩個家夥是從尖峰幫出去的，在你們汽水房下麵剛剛掛了藍燈籠，其中一個還是大頭良的表弟。
表哥讓我來通知你做好準備，過幾天他會給你消息讓你出麵去崽灣區警署撈人，到時候你該怎麽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黑森仔一怔，旋即點頭道：“明白了，我會辦好這件事情，不會讓大頭良他們察覺到問題。”
他心中有些暗喜。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跟江凡討要這個機會，沒想到江凡是早就打算好了要用這件事情來幫他的。
見黑森仔答應得爽快，一點兒也沒有想多問這件事情具體來龍去脈的樣子，阿虎眼底閃過一縷異色。
他意味深長地問道：“看樣子你早有計劃了？”
黑森仔心中一驚，趕忙解釋：“也不算早有計劃了，我也是剛剛才得知這件事情，之前在電話亭那裏，就是在考慮要不要跟老板匯報呢。”
“為什麽還要考慮？”阿虎反問。
黑森仔賠笑道：“畢竟關係到老板那邊的切身利益，那兩個刀仔想燒老板的倉庫，總不能覺得這對我在幫會裏站穩腳跟是個好機會，就告訴老板放了那兩個撲街仔吧？
我又不像阿虎兄弟你跟老板關係那樣好，什麽話都可以隨便說的了。”
阿虎聽完，深深地看了黑森仔一眼。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我會把我們見麵的過程原原本本告訴表哥的，不過你也放心，隻要你好好幫表哥辦事，該有你的好處，我們也不會虧待你。”
“阿虎哥，你放心，我的底細你跟老板都清楚，我肯定不會叛變的。”黑森仔拍著胸口保證道。
阿虎搖搖頭。
他抬手拍了拍黑森仔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阿森，我希望我們是真正的朋友和兄弟，而不是這種需要用口頭話語來表忠誠的表麵朋友。”
“我……”
黑森仔張著嘴還想再解釋兩句時，阿虎卻已經扭過了頭。
隻見他輕輕拍了下司機的座椅靠背，說道：“好了，就這裏吧，我還有點事情，就不送你回去了，這裏離賭場不遠，辛苦你自己走回去了。”
黑森仔眼中閃過一縷無奈。
隻能輕輕深吸一口氣後推開門下車，一直目送著阿虎等人消失在路口盡頭後，他的臉色才變得漠然起來。
剛剛阿虎的話無疑是在敲打他，好在僅僅隻是敲打，並沒有出現不再信任他的情況。
黑森仔摸著懷裏剛剛拿到的三萬港幣，心情惆悵。
三萬呐，每個月三萬港幣！
一年下來就是三十六萬，江凡的手筆太大了。
這麽大本錢的投資，顯然是真的在打算要把他培養成黑道上的得力助手，所以時刻敲打他讓他保持忠心也無可厚非。
可是——
“我想要的不僅僅是錢啊……”
黑森仔歎了歎氣，從褲兜裏摸出煙盒，軟包裝的煙盒裏隻剩下最後一支了。
非常熟練的將香煙叼在嘴上後，順手就將煙盒捏成了一團，然後丟進了路邊牆根下。
黑森仔掃了眼煙盒團，眼底神色微微陰沉，他可不想將來也變成這樣被人用完後隨便一捏就丟棄的垃圾。
香城，這個魚龍混雜之地，那麽多草根都能在這裏憑借著一腔熱血和勇武廝殺出頭，沒道理他就沒機會！
不過，現階段還需要靠著江凡這個年輕的大老板，後麵行事，還是要更謹慎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