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兩麵
一條人命，對於香城這些幫會來說，什麽都算不上。
不過，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殺人，和三更半夜用黑布套頭神不知鬼不覺的沉江比起來，終究還是容易惹來麻煩。
所以黑森仔出麵拉住了大頭良後，賭場那些尖峰幫的打手混混們也很快上前將那個挨打的倒黴賭客給拖了出去，免得繼續刺激大頭良的情緒。
火氣沒完全發泄，人又被拖走了，大頭良咣當一聲就將鋼管丟在了地上。
他指了指黑森仔，什麽話也沒說，轉身上了樓。
場子裏其他人見狀，都對大頭良有些發怵，不敢多說話。
隻等他上樓後，一群看場子的打手才招呼著彼此收拾現場，這麽鬧一回，起碼得半小時後賭場才能重新開門。
那兩個之前從休息室門口跟著大頭良一起下來的年輕人也沒上樓。
二人站在樓梯口倚著牆，雙手抱在胸口，饒有興趣的看著其他人收拾場子。
黑森仔拜字號進來，就是草鞋，雖然在汽水房裏麵也是屬於底層人員，但這種收尾洗地的活兒同樣也輪不到他來做。
黑森仔在角落裏尋了把椅子，點支煙默默抽著，看起來像是在為剛剛攔住大頭良的事情後悔，又像是在思考前程將何去何從。
如同古代的諫臣，雖然是為了皇帝好才直言進諫，可終究是忠言逆耳，很容易讓頂頭上司不爽。
在很多人看來，黑森仔今天得罪了大頭良，搞不好晚上就要被發配到‘邊疆’，去那些有爭議的區域跟其他幫會搏命、搶地盤。
不過，沒有人注意到，黑森仔吞雲吐霧間，目光閃爍不定看似迷茫，可餘光卻一直都注意著樓梯口抱著手的那兩個青年。
“喂，黑森仔，過來。”
其中一個青年衝著黑森仔勾了勾手。
另一人也微翹著嘴角，笑嗬嗬的望著他。
黑森仔抬頭看了看，做出一副‘意外’的神色，半秒後才起身走過去。
“堅哥好、成哥好！”
“叫我過來咩事呀？”
黑森仔點頭哈腰的對兩個穿著短打衣褲的青年打招呼，同時從兜裏摸出香煙盒遞了過去。
這兩個人是汽水房的紅棍，名字分別叫肥仔堅和爛魚成，算是大頭良的左膀右臂。
雖然肩膀上沒有雙花，不算金牌打手，可比起黑森仔的草鞋身份，這兩人的身份還是要高一些。
見黑森仔遞過來香煙，兩人也沒客氣，一人取了一支出來後便才把煙盒重新還給黑森仔。
肥仔堅點燃煙火，吧嗒抽了兩口，隨後笑眯眯地望著黑森仔，說道：“今天你很有勇氣呀。”
黑森仔加入汽水房半年時間，幫會職務一直做得很不錯。
不論是代表大頭良跟這片地盤上依附在汽水房的那些小幫會聯絡、傳達消息，還是內部跟大頭良身邊這些人的關係都搞得很熟絡。
但畢竟才加入幫會半年，在沒有徹底取得幫會信任之前，黑森仔無論跟這些人有多熟絡，也隻能表現出一副謙卑識趣的樣子。
所以像今天這樣站出來拉住大頭良的情況，之前兩人都沒想到他敢這麽做。
“勇氣有什麽用啊，我看良哥的樣子，好像是生我氣了。”
黑森仔撓了撓頭，歎氣道。
肥仔堅和爛魚成相視一笑。
“想多啦！”
爛魚成抬手拍了拍黑森仔的肩膀，“良哥隻是剛剛在氣頭上而已，等他冷靜下來了就知道你冇做錯了，放寬心！”
“是呀，今天你敢站出來，做得很不錯！”肥仔堅也說道。
黑森仔聞言，眉宇間露出一抹遲疑。
“堅哥、成哥，你們沒騙我呀？我看剛剛良哥他真的很生氣的，不瞞你們呀，他把鋼管丟到地上的時候，我差點兒就被嚇尿了。”
“哈哈哈……”
肥仔堅和爛魚成齊齊發笑，覺得這個小草鞋真的很有趣。
比那些隻知道好勇鬥狠的混混打手要好玩多了。
他們下意識忘記了自己也不過隻是好勇鬥狠的打手。
“你呀，有膽量站出來攔住良哥，現在怎麽這樣擔驚受怕的？放心吧，良哥今天發火，可不是衝著你來的，有別的原因。”
爛魚成再次解釋道。
聽到這話，黑森仔的表情才稍稍放輕鬆了些。
不過旋即就反應了過來，問道：“不是衝我發火，那是因為鬧事的賭客？”
“哈哈，一個爛泥賭客而已，哪裏值得良哥發那樣大火！”
肥仔堅滿臉不屑。
黑森仔立刻做出一副更加好奇的樣子，問道：“那良哥為什麽那麽大的火氣？”
“還不是前兩天的事了，良哥的堂弟被坑了，讓人抓進了警察局，背後發花紅的金主說好的出事他們負責撈人，結果沒撈出來，剛剛良哥還在休息室裏打電話發火呢。”
爛魚成說完，衝著黑森仔擠了擠眼，笑道：“這下你安心了吧？”
黑森仔連連點頭。
那後怕的樣子，再度讓兩人忍不住發笑。
隨後，黑森仔就這樣跟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旁敲側擊的詢問大頭良的表弟到底犯了什麽事兒。
肥仔堅和爛魚成壓根沒發現他的意圖，不經意間就讓黑森仔套出了全部的事情經過。
當得知大頭良那位表弟去執行的任務，是要燒毀江凡的藥廠倉庫時，黑森仔的心頭猛地一顫。
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可以讓他在大頭良麵前立功表現的機會——
如果能說服江凡那邊讓步，把大頭良的表弟放出來的話。
他是知道江凡跟崽灣區警署華探長任老九的關係的。
這件事情要說不是江凡在裏麵算計那背後的金主，黑森仔都不信！
事情打聽清楚後，黑森仔隨便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賭場。
走出賭場大門，他臉上那副恭順的神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思。
事實上，他很清楚自己站出來攔住大頭良的事情不會讓大頭良真正生氣，不然的話他就不會站出來了。
這半年來，他關注得最多的就是大頭良這個雙花紅棍，早就通過察言觀色把大頭良的脾氣性格摸清楚了。
之所以做出這副懊惱擔憂的神色，隻不過是為了迷惑別人而已。
這次一反常態，是因為他覺得時機到了，可以想辦法往上再爬一爬了。
不過，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到底要不要聯絡江凡那邊幫忙呢？
黑森仔在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