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牢獄風雲(下)
第三十二章 牢獄風雲(下)
看到惡漢生出殺意,那幾個旁觀的監工也沒有誰有出手攔截之意,眼中的嘲笑之意更濃,有的甚至嘴角已上揚,絲毫不掩飾。
惡漢一步一步,逼近趴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陳如風。
陳如風幾度想爬起來,均以失敗告終,身體的重傷令他根本不能挪移身體分毫。他隻能勉強抬起頭來,看著那把寒光閃爍的匕首愈發靠近自己。
避無可避。
心中深處的角落,燃著了久蓄的怒火,像傾盆的大雨一樣,灑滿了全身。
不是溫暖,而是滾燙的仇恨。
本來陳如風無力垂下的頭,再度緩緩抬起之時,已經散發出竦人的紅芒。
仿似從九幽之下散發出來的奪命氣息,將整個石場籠罩著,所有人都不安地動了一下身子,那些原本還冷眼旁觀的監工,臉上的嘲笑變為了腳步後退的驚怕。
手握匕首的惡漢也大大地一怔,匕首鋒尖已經指著陳如風,寒光一發不可收拾,惡漢遲疑片刻,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匕首向下劃,直取陳如風的腦門。
但是,那雙鬼神複蘇般的紅眼,仿佛連匕首都為之驚悚,再沒有任何事物,能敵得上陳如風身上所散發的寒意。
一隻從鮮血煉獄河裏伸出的手,冰冷地捉住了惡漢的手腕。
黑氣蒸騰,如一團黑火將陳如風的身體包圍著一般,陳如風肆意地獰笑著,眼神之中全是目空一切的自傲,凡是敢於直視他眼睛的人,都會感到心中變成了難化的寒冰。
惡漢的麵容大變,從先前的得意忘形、狠辣無情,變得恐慌震驚,主動和被動的形勢,一下子逆轉過來。
陳如風冷笑出聲,那是魔鬼的聲音,令所有人的毛發直豎,不寒而栗。
嗬嗬嗬嗬嗬……
又仿佛,在宣告著什麽,他死死地盯著目前的惡漢,笑容更邪。
一陣痛苦的哼叫聲,然後是一淌血沾滿了胸前的囚衣。
所有人都驚不敢聲,呆呆地看著陳如風握著惡漢的手腕,在閃電間將他手上的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惡漢滿額冷汗,雙目瞠大,不敢置信地低著頭,看著匕首深入半尺的胸膛,上麵的那攤血染得越來越大,像潑了墨一樣,開出一朵鮮紅的血花。
而剛剛在台階上撞到陳如風的那兩個惡漢,此刻也是如鼠見貓一樣,嚇得摔坐在地上,縮縮不敢語。
陳如風看著眼前逐漸擴大的鮮血,笑得更狂。
最終,惡漢的手顫巍巍地想移到自己的胸膛處,但一切為時已晚,回天乏術了。
惡漢在陳如風麵前往後一倒,啪的一聲,斷了氣息。
黑氣漸漸收斂入體,陳如風重新趴在地麵上,俯著身子,重重地喘著氣,眼中的紅芒也已全數褪去,那股壓在眾人心頭上的詭惡,也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都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阿卡斯一步前來,走到陳如風跟前,一雙厲目狠瞪著他,又望了望那個惡漢的屍首,一把拽起陳如風,惡毒地看著他無神的雙眼,看不出有任何詭異。
此時,尹平剛從人群之中疾跑出來,來到阿卡斯麵前,用天竺話大嚷了幾句,阿卡斯聞言,將目光刮到尹平剛身上,帶著威脅凶狠地看著他,粗暴地將陳如風一把摔在地上,往前邁了一步,雙手隻是輕輕地一推,尹平剛整個人就人仰馬翻地往後跌倒。
阿卡斯嘴裏嘶出幾句天竺語,尹平剛臉sè不變,一副誓要抗爭到底的模樣,轉用漢語道:“是他要殺他在先,他還手根本沒有錯!”
看阿卡斯的模樣正要發難,石場入口處卻匆匆走來一人,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人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湊到阿卡斯身旁,要阿卡斯半俯下腰才能將耳朵貼到他嘴邊,幾聲嘀咕後,阿卡斯麵容一變,望向陳如風,點了點頭。
阿卡斯幾句天竺話發號施令,尹平剛重新站立起來,眼神之中也充滿了驚愕,望向陳如風。
剛才阿卡斯居然讓人將陳如風帶到囚犯接見室,就是說有人要來見陳如風。
但是,一般是不會讓囚犯跟外界有所聯係的,這次為何對陳如風又會破例?
石場本來就陷入了一片僵局之中,在阿卡斯幾句話後,又重新運作起來,所有人都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一樣,那具僵直在地上,眼神之中充滿著驚恐的屍首,也被抬了出去。
冷冰冰的監禁室內,空無一物,徒有四壁,還有一道門,門上開著一個人臉闊的窗口,窗口處有鐵柱分隔。
陳如風打坐多時,身體也隻是恢複到了平時的三成左右,依然是粗氣大喘,臉上傷痕滿布,身體多處綁著繃帶,走起路上來也是一拐一拐的。
陳如風臉貼著窗上的鐵柱,一股冰冷的感覺透過臉頰融來,空蕩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正往此處走近。
當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窗外之時,他的心也不禁一驚,那張緋紅的臉龐,略帶著一點羞澀,當她的雙眼落到陳如風的臉上之時,露出了幾分尷尬之時,想將眼睛移往別處,卻又重新控製住,跟陳如風四目相投。
“普姬娜……你怎麽會來到這裏了?”陳如風平息了一下心裏的波瀾,他的思緒忽然飛回到了那一夜,那個燈火媚暗的晚上……
普姬娜遲疑了一下,退到一旁,另一張臉孔湊了上來,臉上綻放燦爛友好的笑容,塔可拉道:“你好,陳大俠!”
“啊?你也來了?”陳如風驚叫道,還沒等塔可拉說下去,普姬娜已經一把將他推開,重新湊到窗戶上,眼露心疼之sè,道:“怎麽弄成這樣了?監獄的rì子不好過吧?”
陳如風擺出一臉苦笑,搖了搖頭,此時一旁的塔可拉打岔發話道:“普姬娜,我們的時間不多,盡量長話短說吧。”換言之就是說她不要太多廢話,普姬娜朝他瞥去一個不滿的眼sè,但他的話也是有理,隻好讓出半邊窗口來,讓塔可拉湊上來。
“你出發來到曲女城之後,我們的心安定不下來。後來普姬娜決定來曲女城找你,幾番打聽後,居然聽說你殺害了摩羅寺的住持天憐大師……”
“我沒有。”陳如風咬著牙齒道,塔可拉連連點頭,道:“我當然相信你沒有,而且直到現在也沒有開始進行審訊……”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們一直扣押著我在這裏,目的是想殺我滅口。”陳如風語氣冷淡地道,這句話一出,倒是將塔可拉與普姬娜驚了一下。
陳如風笑了一聲,道:“這裏實在是殺機重重,我能不能活著過明天,都是未知之數。”
塔可拉眼睛一轉,道:“憑借我家族的關係,我也僅僅是能進來見你,而他們說你是重犯,不能將你釋放。你認為此案是有所蹺蹊?”
“當然啦!”陳如風的表情就像是在回答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一樣,“我隱隱覺得,天憐大師的死的背後,隱藏著一個勢力巨大的幕後黑手。而且……”陳如風的眼睛掃過普姬娜一下,繼續說道:“薩克德大叔的死,也可能有關。”
普姬娜一聽,神情立刻黯淡下去,垂下頭來,塔可拉溫柔地拍了拍普姬娜的香肩,對陳如風道:“那麽,現在我們應該做些什麽,才能幫助你?難道要逃獄?劫獄?”
陳如風心中暗自嘲笑他的幼稚,他這種想法他自己又何嚐沒有在心中萌生過,可是這裏固若金湯,守衛深嚴,即使是他唯一能到的世外之處石場,也有強如阿卡斯之人看守,自己可說是插翅難飛。
看著塔可拉一番好意,陳如風也隻能遺憾地搖了搖頭。普姬娜見狀,用手肘撞了撞塔可拉,塔可拉本來意yù放棄的眼神,又重新燃亮起來,道:“我家族在朝野之中也算頗有名望,你有什麽需要,真的可以盡管說。”
陳如風撫著下巴,思索片刻,終於想起了什麽,對著兩人道:“你們幫我找一個叫曹錦的中土商人,他主要是以販賣卷畫為生的,我猜他現在還在曲女城內,若你們真的找到他,就帶他來見我吧,我有要事要托他。”
事實上,陳如風是想得知韓陵現在的狀況如何,曹錦或許是現在陳如風能跟中土聯係得上的唯一一個中介了,而且一旦韓陵重返曲女城,說不定還能通過曹錦通知上他,這一絲希望,陳如風是要一拚的了。
“好的,沒問題,就算翻遍整個曲女城,我也幫你將那個人找出來。”塔可拉說話間,目光卻不移開半寸地落在普姬娜臉上,仿佛在對她說我辦事你放心好了,而不是對陳如風說的。
大唐,長安,皇城禦書房。
緊皺著眉頭的玄宗李隆基,對著一堆桌麵上的奏章,苦苦地低思著。
一國之君的苦惱,又有誰能懂?
天天麵對群臣之間意見不一的爭吵,李隆基感到他的耳朵這些天來都脹大了一些,唯獨是禦書房這裏是相對較為安靜的。
那些繁冗的政事,起碼有一幫大臣與他分擔,但有一些事情,則是需要他獨自處理的。
前往了天竺而杳無音信的使節隊伍,夾帶著皇帝密令的陳如風,這些都是他不能攤出來跟群臣共商的。
沒有一個人,能跟他分憂,而唯一的一個人,卻也往天竺去了。
難道天竺是個一進而不能出的無底洞,所有去了那處的人,都無法再踏足出來?
房門被輕輕敲響,傳來的太監的稟報聲:“皇上,隱士韓陵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