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調查情況
吃過午飯，岑若楠撐著把遮陽傘來到了孫生財家。
孫生財瞧見女村官來了，熱忱地招待她，挪過把椅子請她坐，接著又給她倒了杯水，問她吃過飯沒有。
岑若楠點頭致謝，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喝了口白開水解渴。
孫生財不知女村官再次上他家有何事，又不好直截了當地問，隻好在心裏頭咚咚咚地打著鼓，一邊瞎琢磨起來。
岑若楠見老人家站在自己身邊，連忙請他坐。
孫生財憨憨地笑了笑，在鼻子裏嗯了聲，然後在凳子上坐下。
岑若楠問起大娘的情況，聽說吃過飯就午睡了，也就不打算進臥房，生怕打擾她休息。於是，她跟孫大爺聊起了他家的生活近況。
家裏困難，心情自然鬱悶，孫生財一直緊蹙著眉頭唉聲歎氣。
岑若楠瞧見老人家愁容滿麵，便拿話安慰他，再次向他保證一定會為他家爭取到低保，還有大病救助。
孫生財先是表示了番感謝，緊接著又疑惑地問：“岑書記，聽說今年的低保指標都已經滿了，你怎麽幫我家辦低保呀？”
岑若楠半開玩笑地說：“大爺，你是不是懷疑我說話不算數？”
孫生財搖搖頭：“沒這個意思，岑書記，我隻是覺得這事難呀。沒指標，就算你有心也幫不了。這我明白，也就不會怪你啦。”
岑若楠笑眯眯地說：“大爺，我來就是替你解決指標問題的。”
孫生財愣了一愣，問道：“岑書記，你哪來指標呀？”
岑若楠反問句：“大爺，你還記得早上說過的話吧？”
孫生財臉上倏地綻出絲笑：“雖說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可早上說過的話還是記得的，隻是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岑若楠問：“大爺，你說村裏有人不符合條件吃低保，還記得吧？”
孫生財點點頭。
岑若楠接著問：“大爺，你是有憑有據，還是信口開河？”
孫生財繃起臉說：“我大把年紀的人啦，哪會亂說話呀。”
岑若楠含笑著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特地找你來了解情況。”
孫生財抬起那雙有些渾濁的小眼睛，看了看女村官，卻不吭聲。
岑若楠口氣溫和地說：“大爺，希望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孫生財皺起兩道長而稀疏的眉毛，爬滿皺紋的瘦長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動了動嘴唇，想說卻沒有說出來，一副挺矛盾的模樣。
岑若楠作保證：“放心吧，大爺，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孫生財吞吞吐吐地說：“大家都鄉裏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把他們供出來，多不好意思，多難為情啊。”
岑若楠鄭重其事地說：“不符合條件吃低保，本身就違反了政策，是不對的，你向我提供情況，是對的，沒什麽難為情。”
“話是這麽說，可我……”孫生財欲言又止，輕歎了一聲。
岑若楠見老人家一臉為難，也就不好再勸，沉默了會兒說：“好，大爺，那我就不難為你了，反正我手上有全村低保戶的名單，挨家挨戶去調查就行了。雖說有些麻煩，但還是可以摸清情況的。”
孫生財隨口說句：“村裏有整整四十戶吃低保的，夠你查的。”
岑若楠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就是多花點時間嘛。不管有多累有多難，我都要把不符合條件的低保戶清楚出來，好騰出指標給你家辦低保。你家這麽困難，理應吃低保，享受政策的關懷。”
孫生財給女村官的話觸動了，猛地醒悟過來，懷著愧疚地說：“岑書記，你一門心思幫我們一家人，我要再不說就不配做人了。”
“言重了，大爺。”岑若楠善解人意地說，“嗯，還是算了吧。”
孫生財擺擺手，果決地說：“不，岑書記，我一定要這麽做。”
岑若楠見老人家態度堅決，心頭不禁一喜，道過聲謝，再次保證不會把他供出來，這樣就可以使他避免被對方明目張膽地針對和唾罵。
此時，孫生財完全想通了，與剛才判若兩人，搖搖頭，毫不在乎地說：“我說的是實話，別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去，我一點都不在意。”
岑若楠說：“有人要真拿這事說你什麽，我一定會替你說話。”
孫生財咧嘴笑了笑，接著就把不符合條件吃低保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說出來，總共有三戶五個，占全村低保戶的八分之一。
岑若楠一邊認真聽老人家講，一邊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做記錄。
孫生財停頓了一下，認真地強調句：“岑書記，我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句是假的，你盡管相信就是了。”
岑若楠點點頭：“大爺，我相信你，謝謝你幫我忙。”
孫生財搖搖頭，表示不用謝，默然幾秒鍾又特意叮囑句：“岑書記，楊月娥這女人，你最好不要去惹她，放她一馬算了。”
岑若楠臉上露出絲驚疑，問道：“為什麽，大爺？”
孫生財遲疑了下才說：“楊月娥這女人不光潑辣，還跟鄭大龍有關係，就是仗著鄭大龍才吃上低保的。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大爺，謝謝你的提醒。”岑若楠溫婉一笑，接著又口氣堅決地說，“不管楊月娥有多潑辣，也不管她跟鄭書記的關係怎麽樣，我都要上她家去調查，隻要條件不符合，就一定要撤掉她的低保。”
孫生財勸阻道：“聽我一句勸，岑書記，別去招惹這女人。她不光跟鄭大龍有那種關係，還跟村裏那幫混混有來往，就算你摸清楚了底細，也撤不了她的低保，到時候倒給自己招來麻煩。還是算了吧！”
岑若楠明白老人家是為自己好，打心裏感激他，卻並不想聽他的勸而放棄，因此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大爺，我不能聽你的話。既然要調查其低保戶，那就不能漏掉她。凡是不符合條件的都要清理出去，那她也就不能例外，否則別人就會指責我辦事不公。”
孫生財點點頭：“你說的也沒有錯，這些年就因這事，鄭大龍他們一幫村幹部沒少挨罵。岑書記，你要能在這事上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會為你叫好，都會服你的，你的威望就會比鄭大龍他們高。”
岑若楠笑著說：“這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鄉親們覺得我辦事公平公正，也好讓大家心裏舒坦些。”
孫生財歎口氣說：“就因為鄭大龍這幫人辦事不公，才惹得大家起了矛盾，經常相罵打架，彼此撕破臉皮，搞得不像一個村的人。”
岑若楠說：“人心一樣，要的就是公平。公平了，大家就沒話要說，要是不公平，那大家心裏就來氣了，矛盾自然就少不了。”
孫生財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理兒。”
岑若楠溫婉地笑道：“所以我才不能聽大爺你的勸，一定要去楊月娥家調查，一定要把她的低保撤掉。隻有把所有不符合條件的低保戶清理掉，才能顯示我辦事公平公正，才能讓鄉親們心裏舒坦。”
孫生財看著女村官：“你要真能做到這點，岑書記，那大家都會服你。跟你說吧，大家不怎麽服鄭大龍，就因為他辦事不公，有私心。”
岑若楠謙虛地說：“大爺，我年輕沒什麽經驗，能力也不強，工作中難免出錯誤，但有點我能做到，那就是秉公辦事，不藏私心。”
孫生財連聲稱道：“好好好，岑書記，你能這樣就好。”
岑若楠再次向老人家道了聲謝，接著起身告辭，朝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