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秘陰極功

莫遠歌與玉玉一大一小在清明殿外足足坐了一個時辰,接近午時那木門才“吱呀”一聲開了。指引道人從門裏出來對莫遠歌道:“莫鏢頭,真人有請。”

莫遠歌“噌”一下站起來,對指引道人微微點頭便往屋子裏衝,玉玉緊跟其後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江千夜躺在席上睡著,身上蓋著棉被;紫陽真人脫力地倚在一旁,汗將他領口的青衫都打濕了。

莫遠歌一個箭步衝過去,見江千夜睡得踏實,麵龐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水汽。莫遠歌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他脈:他手陰陽雙脈皆通,早已堵死的肺經也通了,隻是脈搏還柔弱細滑。

“多謝真人援手。”莫遠歌對著紫陽真人行了個跪謝大禮。

紫陽真人在弟子的幫助下緩緩坐好,喘口氣笑道:“老道修行不夠,差點給師父丟臉。但老道拚命一搏,總算不負賢侄所托。”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莫遠歌聽他咳嗽聲嘶啞,隻怕已然傷了肺腑,心中更是過意不去,正待開口,又聽紫陽真人道:“他已無大礙,隻要別再用那些古怪的功夫,慢慢會養好。”

莫遠歌這才發覺躺在席上的江千夜竟比平日高出一大截。“他……他怎麽一夜功夫就長高那麽多?”玉玉驚呆了。

紫陽真人揮手讓弟子下去,正色對莫遠歌道:“賢侄,剛才他醒著,有一句話老道不便說。”

莫遠歌正準備將江千夜抱走,聽到這話問道:“什麽話?”

“這江公子在練陰極功,且功力深厚,練了起碼有十個年頭。”紫陽真人道。

莫遠歌的腦子“嗡”響了下,驚詫地抬眼看著紫陽真人:“你……你說什麽?”

玉玉見狀連忙問道:“怎麽了?什麽陰極功?”

“玉玉你出去!”莫遠歌幾乎是用嚴厲的聲音道。玉玉嚇了一跳,一向溫和的莫遠歌從沒這樣跟他說過話,他當即轉身出門將門從外麵帶上。

門“砰”一聲關上了,莫遠歌才回過味來,低頭看著江千夜蒼白的臉:“他……也去勢了?”

紫陽真人沒對他話裏的“也”做任何表示,道:“他若是去勢了,就不至於虛弱成這樣。”

莫遠歌聽得一頭霧水:“望真人指點。”

紫陽真人道:“陰極功是梁孝帝的寵信陳文淵所創,此功可將他人的武功招式變成自己的,雖然隻是學其形,但隻要功力深厚,足以以假亂真。但各派功夫均需配合各自心法,陰極功不需知其心法強學其招式,終會反噬自身。剽竊別派功夫越多反噬越重,隻有去勢方不遭反噬。”

他指了指江千夜:“老道適才摸他脈時,便察覺他有練過陰極功的痕跡。剛才為他療傷,老道的真氣進入他體內,觸發了他身體自我保護,老道瞬間被他陰極功所傷。好在老道事先有覺察,及時撤手才保住性命。”

莫遠歌陰沉著臉,什麽也說不出口。

“賢侄,正常男子練陰極功與自戕無異。他若繼續練此功,壽數難長。”紫陽真人道,“加上他長年練縮骨功,能活過三十都算他命長。”

莫遠歌默默地看著江千夜的臉,低聲道:“晚輩知道了。”

“賢侄,這孩子到底是誰?為何這般不惜命?”紫陽真人忍不住問道。

“真人,晚輩與他隻是萍水相逢。”莫遠歌抱起江千夜。

推開門,太陽直直照進來刺得人眼疼。

玉玉見江千夜一直不醒,擔心不已,端茶遞水進進出出忙活。莫遠歌接過他擰好的熱布巾,露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你是不是忘了喂元寶?它受了重傷,牛牛又粗心,你可要照顧好它。”

“完了!我早上走得急,忘了喂它了!”玉玉放了盆往外跑,還不忘回頭叮囑:“江公子醒了告訴我一聲啊。”

因為江千夜的傷,莫遠歌一意孤行讓鏢隊留在子虛觀過夜。伍智達為此十分不滿,給莫遠歌下了最後期限:明日一早,不論那江小公子情況如何,鏢隊都必須從子虛觀返程。

“太不像話了,為了個半路撿來的陌生人,規矩都不顧了!”伍智達在屋中抽煙生悶氣,“我真是管不住他了!”

胡牛牛和玉玉一邊一個給他捶腿。“達叔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胡牛牛給玉玉使眼色,“您是看著我們這些孩子長大的,莫大沒比我們大幾歲,他也沒長大呢。”

玉玉心領神會:“是啊達叔,那江小公子也可憐,若是我們把他丟在觀中自己走了,他醒來定會難過。”

伍智達歎息一聲,一肚子火被這兩個小猴崽子一唱一和給哄滅了。

江千夜一覺睡到戌時,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屋中已燃燈。莫遠歌坐在燈下看書,他依舊是昨晚那身青衫,滿頭烏發披散,在微黃的燈光下愈發顯得明眸皓齒。

“美人~”江千夜不自覺地竟然低聲喊出口了。

“什麽?”這一聲實在太低,莫遠歌沒聽清。他放下手中書走過來看著他:“好些了麽?”

江千夜努力撐起身子坐起來:“好多了。有飯麽?我餓了。”

莫遠歌揭開桌上的蓋子,粥菜尚在冒熱氣。江千夜邊吃飯邊看莫遠歌,笑道:“莫大哥,想不到你這樣正經的人撒起謊來也是臉不紅,你哄騙老道士的話可太好笑了。”

莫遠歌放下手中書,臉上一絲好笑都沒有:“是嗎?比起小公子,莫某還是自愧不如。”

江千夜知道躲不過去,咬了下嘴唇放下手中勺子:“莫大哥,我不是存心欺騙你的,我……”

莫遠歌舉手打斷了他:“小公子不用向我解釋什麽,你我萍水相逢,沒有坦誠相待的必要。我隻是想提醒你,陰極功傷人傷己,千萬不可再練了。”

江千夜手中的勺子“啪嗒”掉在了碗裏。半晌,他才拾起勺子繼續吃:“多謝莫大哥關心,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你尚且年輕,還有大好的人生,不可……”

莫遠歌話沒說完,江千夜竟一下站起來怒道:“我說我知道了!”

兩人四目相對,火藥味十足。沒用縮骨功的江千夜站起來竟然隻比莫遠歌矮不到三寸。隻是他身子細瘦,配上這樣的身高,有些令人擔憂風將他刮走。

莫遠歌首先棄陣,轉頭回到窗邊,一言不發地拾書本。

江千夜手在輕微顫抖,直後悔剛才太衝動。可是他不願聽莫遠歌提陰極功,甚至不想讓莫遠歌知道自己練過。似乎這樣,那屈辱的過往就不存在,至少在莫遠歌麵前不存在。

“自欺欺人。”江千夜心中暗罵自己一句。他站了片刻,沮喪地坐回椅子裏以手支額低聲道:“對不起,我……我失態了。”

莫遠歌收拾好桌子上的殘羹冷炙,鋪好床轉頭對江千夜道:“你睡吧。明日一早鏢隊將離開子虛觀。你若願意跟我們走,便早些起來;你若想留在觀中養傷,我會給觀中留足香火錢。”

聽到這番話,江千夜更後悔了,他撐著努力走回床邊。幾步路的功夫,他臉上的神情又變回了以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自然是跟著鏢隊走。除了莫大哥,我誰都不信任。”

可惜剛才他態度太惡劣,這番賣乖並沒有起作用,莫遠歌依舊不看他,甚至連**的外袍都拿起來準備穿上了。

江千夜哪舍得他走,這麽個大美人躺在身邊,不能摸看看也好啊!

他十分清楚莫遠歌惜弱的脾性,雙臂交叉捂著肩頭的傷,雙眉緊蹙便跌坐在**,臉色瞬間蒼白,額頭甚至還出了汗珠。

“你怎麽了?”果然不出所料,莫遠歌棄了衣衫伸手扶住他。

“冷……”江千夜的嘴唇都白了,渾身直打哆嗦,“陰極功反噬……”

房中並無碳火,此時夜已深,莫遠歌性子也不是喜歡擾人的。他歎息一聲,隻得用薄被把江千夜裹起來抱在懷中,像前幾日一樣用體溫暖熱他。

江千夜得逞,一邊哆嗦一邊假裝不經意往莫遠歌脖頸間湊,去尋他身上那股神秘的香味:“莫大哥說的是……我日後再不練那邪功了,被它害苦了。”

聽到猶如受傷小獸般的輕言細語,莫遠歌果然軟了語氣:“不論你有多少必練那邪功的理由,都比不過好好活著,人不該為仇恨而活,否則何必來這世上一趟。”

江千夜顫抖著低聲道:“我知道了。”

莫遠歌想了想,還是將藏在心裏許久的話道出來:“爛柯門第一個死的是曹洪全,你殺趙叔達和花知微用的就是曹洪全的曹家刀法;在雪狼山你用石子打狼的功夫,正是爛柯門的炮火連天。我沒猜錯的話,你之前問我莫失、莫忘,也是想用陰極功去模仿這兩招。對麽?”

江千夜不吭聲。陰極功是他的恥辱,他一點也不想跟莫遠歌討論這個。但他才對美人發了火,好不容易哄好了,絕不能重蹈覆轍。

“莫大哥,我冷,不提這事了行麽?”江千夜打著哈欠,“你抱緊點……我覺得被子太厚了些,你可以貼身抱著我嗎?”

屋中燈火搖曳幾下,終於油盡燈滅。黑暗中江千夜皺了眉,他看不見美人那張俊俏的臉了。

裹在他身上的被子被抽走了,一個溫暖似火的懷抱徑直將他擁入懷中。

“若是日後天天被這樣的大美人抱著睡,這才不枉此生啊。”江千夜心滿意足地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