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滿懷期待
對於新一任家主的誕生，大家都很高興——至少表麵是這樣的。
晚宴過後，長老，其他家族的人，還有大部分五條家的人都離開了宴會廳。
隻剩下了收拾的侍者與矢研和悟。
“等會兒再來收拾吧。”五條矢研端著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將所有人都喊了下去。
矢研的眼神有些許的迷離，大家隻道他是高興，可隻有矢研自己知道，他是在給自己壯膽。
五條悟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他更想知道哥哥這麽做的理由。
“解釋。”理解歸理解，五條悟還是很生氣。
五條矢研不敢去注視五條悟的雙眸，隻是看向了天花板。
咒術界以禦三家為尊，這三家憑借著家傳術式，屹立咒術界千年不倒。
他們眼前的一切榮華富貴，都來自於五條家千百年的積蓄。
“小悟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嗎？”
五條悟當然記得，那個時候，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神子，就算是矢研也沒能引起他的什麽注意。
對他來說，那無異於黑曆史了，五條悟直接移開目光，眼神閃爍，“記得。”
“家主他用母親的遺物威脅我，要我留下。”五條矢研開始慢慢的回憶過去，回憶自己曾經的憎恨與苦痛，“而我剛入的高專，也被他們退學了。”
五條悟隻知道從那時起，哥哥就陪伴在自己的身邊了，卻不知道家裏做了這樣的事情。
“哥哥…”這是哥哥如此重視自己入學的原因嗎？
五條矢研也不再坐的端正，他向後靠在屏風上，雙腿隨意的搭在前麵，“母親死的時候，依舊問我，為什麽家主不喜歡她，是不是因為我太弱小了，沒有一個強大的術式。”
這裏是一個以術式為尊的地方，她不受寵的確有矢研的原因，可這真的是根本原因嗎？
“我不願意接受，我問自己，問蒼天，為什麽。”
但沒有人會告訴矢研，於是他隻能自己得出結論。
“於是我覺得，是五條家的錯。”五條矢研繼續說著，“我在外麵待了五年，才知道正常人的家庭是怎樣的，所以我開始瘋狂的憎恨五條家。”
五條悟很小的時候，五條家就開始歸哥哥所有了，所以他對五條家的感情還比較深厚——當然，是這個有哥哥的五條家。
他其實一直不知道哥哥的過去。
五條矢研伸手揉了揉五條悟的腦袋，“包括你，小悟。”
五條悟用震驚的目光看向矢研，可他沒有怪他，隻是用有些微顫抖的語氣問道，“那現在呢…？”
矢研看著小悟那有些惶恐不安的表情，無比的自責，“現在當然沒有了，隻是哥哥依舊對不起你。”
那不是矢研的錯，五條悟想要這樣告訴他，可哥哥輕輕的捂住了五條悟的嘴，“聽哥哥說，好嗎？”
也許是懺悔，也許是感慨，總而言之，他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因為你是五條家最在意的存在，所以憎恨一切的我，開始對你下手。”
那些所謂溫馨的過往，所謂快樂的過去，全部都是因為矢研的‘陰謀’。
“我要毀掉五條家最在意的你，來為母親…為自己報仇。”
五條悟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似乎被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紗，看起來脆弱無比。
“那為什麽…哥哥現在要告訴我？”
雖然是矢研親口所說，可日久見人心，早已長大，塑造了自己人格的五條悟，更願意相信自己看見的，感受到的，經曆過的一切。
“因為酒及死了。”
像是一切**前的開場，戛然而止一般，五條矢研死在了那一天。
“酒及的死讓我明白，我該憎恨的存在，從來不止五條家。”
像是自嘲一般，五條矢研嘴角的笑容顯得那麽的苦澀和悲傷，“好在這份悔恨來的還不晚，我還有彌補這一切的機會。”
“與所謂的血脈無關，我隻是突然意識到，你應該是我的同伴，而不是我的敵人，因為你同樣是這個地方的受害者。”
五條矢研總是表現的無限包容五條悟的樣子，可這又何嚐不是他的‘贖罪’。
就算是這樣，五條悟也依舊不生氣，隻是他聽著哥哥的剖析，卻越發的不安。
“你還有什麽瞞著我，矢研。”他篤定的說道，相處了那麽多年的兄弟，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矢研的不對勁。
五條矢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悟真是敏銳啊。”
“到底怎麽了？！”五條悟忍不住吼了出來，他感覺一股壓力死死的抵在心頭，像是黑雲壓城那般令他恐懼。
“我和總監部立下了束縛，他們幫助我奪取五條家的權利，並在之後的行動中全力支持我，而我要成為他們插入禦三家的刀。”
於是五條悟終於知道哥哥為何會被大家詆毀的原因了——什麽總監部的狗。
因為那根本不是詆毀，而是事實。
“所以呢？”五條悟顯得如此的薄涼，他隻在乎五條矢研。
“還有，將你交給總監部，想辦法讓你成為他們的傀儡。”
這才是目的。
如晴天霹靂一般。
五條悟不敢相信的看著五條矢研，震驚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隨後，他轉身，想要離開，五條矢研立刻拉住他。
“你要去做什麽？”
“我去和總監部立下束縛。”
“不行！”
五條悟絕不相信哥哥會真的將自己交出去，他大張旗鼓為自己做了那麽多，難道不是在交代後事嗎？！
違背束縛會付出慘痛的代價，五條悟決不允許哥哥的離去。
於是五條悟的步伐變得更加堅決，而五條矢研不得不動用咒力去阻止五條悟。
兩人在五條家的大廳打了起來。
劈裏啪啦，就像拆遷辦一樣。
當五條悟氣急，匯聚了強大咒力的手刀停在了哥哥的脖頸麵前時，他才如夢初醒。
自己早就已經比哥哥強大了。
他看著哥哥微笑著的，甚至還帶點解脫的表情，隻想哭。
那是他站在酒及哥哥墳墓之前，無能為力的痛苦——就像現在那樣。
五條矢研收回了自己的咒力，輕輕的握住五條悟的手，隨後將他抱住。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悟，你比哥哥還高了啊。”
五條悟泣不成聲。
他回抱著矢研，“你真的是混蛋！”
矢研等著小悟慢慢的接受了一切，才繼續說。
他怕自己說不出來了。
“其實，我本想瞞著你的…”
“你敢！”
“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嗎？”
然後，又是一段時間的死寂，隻剩下五條悟的抽泣聲。
等那哭聲也逐漸消失，五條矢研才放開了五條悟，“很抱歉，說好要改變這個世界，卻沒能走下去。”
“你分明可以…”
“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五條矢研看著他，綠色的雙眸中隻有認真，“我做的這一切，我很自私，我是為了我自己，但我更為了你，和所有在這其中掙紮的人。”
五條矢研擦去神子大人眼角的淚滴，“小悟，幫幫哥哥好不好？”
想要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光靠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是不行的。
五條矢研已經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他隻希望小悟能夠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五條悟理解，非常的理解，可他暫時還無法接受。
同樣的憎恨也在他的心中滋長。
是總監部，是這個汙濁的咒術界在逼死哥哥。
“那就去改變他。”
“阻擋我們的人，終將被曆史的洪流摧毀。”
“小悟，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五條悟總算是看懂了哥哥為那個理想所付出的一切，他好像看懂的太晚了，可好像又不算太晚。
他顫抖著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一下闖入那雙如春天般燦爛美麗的綠色眼眸，便什麽都說不出來。
那屬於春天的顏色，為何不在春天綻放呢？
“哥哥，我會…”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你期望的那個樂園，那個不會再有人為之無謂犧牲的世界。
“是嗎？那…”
你一定會做到的，我會睜大雙眼，滿懷期待，去注視著你所創造的那個世界。
——
五條悟將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之前。
“你以後就把我埋葬在酒及的旁邊吧。”五條矢研沒心沒肺的想到。
死亡在他看來似乎並不可怕，最可怕的事情（指向小悟坦白）已經過去了。
五條悟瞪了一眼五條矢研，看起來可怕極了。
五條矢研卻像是沒看見那樣，依舊‘嬉皮笑臉’的。
“去學校之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
“尊敬師長，和同學們也要好好相處。”
“……”
“還有…”
“…哥哥！”
“嗯？”
“…沒什麽，我是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嗯…哥哥相信你。”
本來開學那天，五條悟堅持要留下來，可五條矢研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於是五條悟隻能一步三回頭，看著站在家門口的哥哥。
今天下著雨，禦華萩送五條悟去學校，而哥哥就穿著簡單的服飾，在泛著青色的雨霧中，微笑著向他揮手。
“一路順風，小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