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普通的一天。
秋山健人是這麽認為的。
他普通地上班，普通地向腆著肚子的老板們點頭哈腰，再普通地下班回家，路上遇見形色匆匆的橫濱黑手黨，最後再期待而享受地打開最愛的直播平台。
今晚有好幾個他最愛的女主播都要跳舞。
他點開網站，網速很慢，畫著圓圈轉了一會，才像老大爺一樣慢悠悠地轉到了直播平台首頁，在推薦頁麵裏，帶著兔子耳朵的妹妹可愛地跳著舞。
哦，秋山健人神情沉醉，他一天的疲勞都要被美麗的小姐姐們帶走了。
他欣賞了一會，還是決定去自己最愛的那個直播間，而就在鼠標即將點到知名女主播直播間的前一刻——
兔女郎消失了。
“嗯？”秋山健人錯愕地停滯了動作，“這個點怎麽會換頻道。”
取代兔女郎的是擁有無數間紅漆門的走廊，牆壁雪白，直播間的鏡頭死死對著一個男孩的臉，但令人奇怪的是，鏡頭在晃動，卻看不到任何拍攝的物品。
主播男孩臉頰肉嘟嘟，也不影響他分明的俊朗五官和目前看著有些可愛的眼角痣，活脫脫一個帥哥預備員。
怎麽感覺有些眼熟，秋山健人腦海裏閃過一些事物，卻還是沒抓住靈感。
屏幕上的彈幕吵吵嚷嚷。
「什麽情況」
「兔兔姐姐呢」
「這小孩怪好看」
不過就算是小帥哥，也不能平白無故擠掉美貌兔女郎的位置啊。
他心裏又冒出點火氣，因工作疲軟無力的手指再次振作起來，試圖敲打一點譴責的話語。
但這個動作最終也停止了，字沒能敲打出去。
在秋山健人敲打出什麽之前，一直站著不動的男孩突兀地有了動作。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麵前237房門的把手。
新湧進來的觀眾們都不知道這間房間的獨特，眼睜睜地看著他迅速扭下門把手的動作，心裏卻不由得失控地跟著跳了跳。
門把手被摁到了最底端——
無事發生。
「這是在幹什麽」
「試圖開鎖？」
觀眾們緩過一口氣，又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
門顯然被鎖住，男孩的神色看上去有點失望，小聲歎了口氣，就立刻鬆開把手，身子往旁邊側，準備離開。
歎氣的樣子很可愛，魚龍混雜的直播間屏幕上多出一些母愛爆發的評論。
秋山健人不置可否地審視著這些彈幕，如果隻是模樣可愛就可以抵得過占走別人榜單的罪過，那平台規則定的做什麽？
他繼續譴責地看著屏幕，此時，直播間的鏡頭固定在主播男孩的臉上，奪目的美貌占滿了屏幕。
然而隨著男孩扭頭的動作，鏡頭開始緩緩往後拉，男孩的臉在屏幕上逐漸變小，觀眾們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孩門後雪白的牆壁，以及其他血紅的門。
狹小而平常的構圖，運鏡平穩，主播男孩也沒有其他驚人的動作，觀眾們逐漸放鬆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
直播間鏡頭突然猛地甩開！屏幕因為高速而劇烈的旋轉出現了短時間的模糊與眩暈，拍攝角度從男孩的正對麵迅速變成了正側麵，觀眾們清晰又直接地看到了男孩今天上紅下黑的全身穿搭，以及——
男孩斜背後突然出現的綠裙子女孩。
“啊！！！”秋山健人鍵盤一扔，靠著座椅靠背往後一蹬！
如果這時候柚木及時轉頭，他就會發現，這兩個女孩還是在遊戲廳曾經突然出現的那一對。
但他此時一無所知，隻是將頭扭過去後，又跟著把身體也側了過去，鏡頭穩定移動，沒再作妖，再次從正側麵變成正麵。
於是觀眾們通過直播，和兩女孩來了個麵對麵。
劇烈的甩鏡和突然出現的人物還讓觀眾們心髒砰砰跳，而正麵鏡頭看過去，兩姐妹的奇怪的一舉一動更加清晰，也讓觀看直播的人們寒毛直豎。
「什麽情況什麽情況」
「嚇死我了」
「不要突然晃動鏡頭！」
「這誰？主播解釋一下啊！」
嫩綠色的裙子顯得兩姐妹的皮膚格外蒼白，洋娃娃似的棕色卷發柔軟地垂在兩肩，襯得小臉更加嬌小。臉色更加雪白，但眼睛周圍一圈卻是深色，不仔細地看，會覺得像血色。
兩個女孩單看過去，似乎像照鏡子似的長得一模一樣，兩人的手緊緊牽著，平白給人奇怪的感覺。
男孩此時完成扭頭的動作，背對著他們，眼神發直地看著麵前，似乎在發呆。
兩女孩相視一笑，身子往前傾，兩人都伸出一隻細白的胳膊，朝著主播男孩的方向探去。
「臥槽」
「這是要幹什麽」
「這兩人想幹嘛」
「主播不要再發呆了！」
彈幕焦急的催促起不到任何作用，主播男孩仍然在原地站著不動，眼見著兩隻白得毫無血色的手就要摸上男孩的背——
“卡斯蒂！”
一聲呼喊響徹整個走廊，男孩眨眨眼，不再發呆，總算有了行動，邁步往走廊外走去。
“你去哪啦？”外麵的聲音逐漸清晰，聲音的主人似乎離主播越來越近。
主播男孩加快了腳步。
鏡頭再次隨主播移動，可以從直播間屏幕看見男孩的臉，以及突然從原地消失的兩個女孩。
對，突然消失了。
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女孩們就在朝著男孩背後穩定拍攝的直播間屏幕裏原地消失，像是從未存在過，地麵一片空****。
「草，我眼花了？」
「消失了」
「什麽玩意我好害怕」
「這是電影嗎」
「直播間特效？？？」
秋山健人捂住胸口，感覺心髒跳得要蹦出來，他斜斜地躺在靠背上，全身酸軟無力。在眼角處仔細看，甚至能看到因努力瞪大眼睛而繃緊的紅血絲眼球附近含著淚花。
秋山健人被嚇到了，雖然說起來很丟臉，但女孩消失的瞬間，他確實嚇得差點哭出來。
有如此過激的反應，是因為秋山健人比較怕鬼。
但這個怕鬼是有緣由的。
在粉紅泡泡四散的中學情人節，校服筆挺的秋山健人在和女神心情**漾地聊天時，女神曾經神神秘秘地拿出手機，說要給他一些考驗。
“你膽子大嗎？”
“當然，我什麽都不怕。”年輕的秋山健人想展示他寬大的男人胸懷。
於是，女神給他看了一張動圖。
溫馨的出租房，沙發上還擺著一隻小兔子，昏黃的燈光照得室內安詳柔和，隻是燈光有點不好，不停地在閃爍，像是壞了。
勤於學習的好學生秋山健人沒怎麽看過這種動圖，湊上去仔細觀看，心中疑惑這些家具的嚇人點在哪。
他心中是往懸疑的方向猜測的，因此格外仔細地查看房間內的每一處擺設，研究這些擺設是否隱藏了謀殺的嫌疑。
正當他抱著這種心態仔細研究時，燈光又劇烈地閃爍起來。
一張格外恐怖的女鬼的臉突然貼在屏幕上！眼睛裏還在不停地流著血。
“啊啊啊啊啊啊！！！”他發出此生最高分貝的尖叫，眼前一黑。
再次從恐懼中清醒過來時，女神已經揉著他的頭安撫了很久，秋山健人大男子氣概的形象徹底坍塌在最愛的女神麵前。
再次想起那尷尬的場麵，秋山健人的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很難說的清，他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
抬眼看回直播間，主播男孩正在裝飾豪華的大廳與一個稍大一點的褐發男孩交談，模樣還是十分可愛，隻是秋山健人已經沒有接著看下去的勇氣了。
他狼狽地抹了把汗，又擦了擦眼淚，另一隻手移動鼠標，逃難似的關閉了直播間網站，同時迅速點開另一個網站。
新的網站是一個人流量很高的論壇，每天都有上千帖子在這發布。
秋山健人顫抖著手點擊“最新發布”按鈕，手指在鍵盤上好一頓猛敲，在用力按下回車鍵。
於是該論壇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帖子。
《要大命，今天在直播間看見真的鬼了，猛子進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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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方柚木不知道這些事情。
看到那一行藍色熒光的字和隨之而來的倒計時後，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以至於沒有看屏幕。
看了應該也都是疑問和猜測，還不如自己好好想想，要怎麽利用這珍貴的十分鍾來吸引更多的粉絲常駐這裏觀看，不白白浪費吸粉的大好時機。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幾分鍾，被玩耍歸來的丹尼叫住，隨意用點借口脫離丹尼的視線後，柚木找到一個房間的廁所，坐在蓋住的馬桶上，準備說點什麽。
他抬起頭，正要說話，卻一眼瞟到了鬧得火熱的彈幕。
「什麽情況」
「臥槽你在拍電影嗎」
「我不要兔兔姐姐了…主播快解釋下剛剛什麽情況」
「嚇死我了」
「馬的，總算看彈幕了」
「啥啊發生了啥」
「那兩個女孩是你找來的演員嗎」
“女孩？演員？”彈幕刷得太快，柚木看最底下的彈幕看得最清楚，“什麽東西，你們錯頻了吧，在說什麽？”
「剛才你站著不動，有兩個女孩在背後突然出現又消失！！！」
“你們確定沒有看錯嗎？”緒方柚木迷惑地再次確認。
這回彈幕總算不亂糟糟地說話了，全都齊心協力地發出數條肯定的意思，直播間彈幕此時達成統一，一致得像異父異母的兄弟。
柚木原本想說的話被卡在嘴裏，腦子裏被硬塞進去一個小女孩，疑惑地眨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