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熱搜歸熱搜，人們在進行網絡話題時，紮根處永遠是現實生活。
緒方警官等人的犧牲占據熱搜數天，成千上萬的眼睛盯著葬禮不放。
那是對離去的人最能做些什麽的儀式，也是對活著的人最能獲得心理慰藉的安撫，緒方警官等人的遺體在劇烈的爆炸中連一塊骨頭都找不到，搜集遺體的負責人隻好收斂部分塵土權當骨灰。
而緒方警官葬禮的舉辦，最終交給其所出孤兒院的院長和曾作為學長和同事的萩原研二舉辦。院長是民心所向，但可惜年紀太大處理不了事，便交由代表警視廳的萩原研二攜帶資金與人情協助舉辦。
“務必要做好。”不知道是第幾個領導，特意過來和萩原研二吩咐。
換作以前，鬆田陣平會調侃好友“成為了愛和人見麵的大官”，但現在這種背景，鬆田隻能問一句：“需要幫忙嗎？”
“要。”萩原研二一反不愛麻煩人脾氣，肯定地一口答應下來，“你去聯係這幾家店......要這幾樣......電話是這些。”
萩原研二刮掉了拉雜的胡子，製服穿得筆挺，雖然黑眼圈仍然濃濃地掛在臉上，但眼裏卻放著光。
鬆田陣平接過通訊錄，上下打量了一會萩原研二，點點頭：“精神了很多。”
“是吧，畢竟要大幹一場了。”萩原研二露出笑，往日迷住女孩子們的笑容，現在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感覺。
“現在很多人都在注視著你，保持這樣的幹勁。”
萩原研二點頭：“當然，我會給小柚木一個盛大的，足夠匹配他的葬禮，這不僅僅是大家想看到的，也是我想看到的。”
他目送鬆田陣平帶著通訊錄離開。
萩原研二知道，在過一會，關於緒方柚木葬禮的安排事宜就要被官方公告出來，在那時候，他將不可避免地被大眾用審視的眼光看待，一舉一動，包括每一步安排都會被拿著放大鏡仔細衡量，這無疑是很讓人神經緊繃的一件事。
但他不怕，並且充滿了迎接新挑戰的準備；難以向他人言說的愧疚與自責仍然在心頭難以釋懷，唯一能減輕重量的方法是將緒方學弟的葬禮做得更大，更好，才不負緒方喊他多年的“學長”。
同時，他也想起了那段視頻。
小小的，長得很像緒方的小孩子——與其說長得像緒方，不如說一舉一動更像。
萩原研二並沒有見過緒方小時候的樣子，而視頻中的人雖然言行看上去和普通小孩沒太大差別，實際上在萩原研二這種在警校學習過微動作的人來說，仍然能看出來。
他喝水的樣子，走路的幅度，和各種表情上的本人偏好，無一不在證明，這就是他本人。
盡管不知道警方密線從哪裏弄來的視頻，但萩原研二有一種直覺，這就是緒方柚木。
也許緒方沒有死。
哪怕親眼目睹學弟粉身碎骨的爆炸現場，僅僅因為一個視頻，萩原研二也願意這麽猜想。
想要證明學弟沒死，就得跟著視頻裏透露的要素來，正因如此，他回想起視頻裏的稚嫩麵孔。
在安排葬禮的同時，他可以去驗證一番。
萩原研二打開工作計劃表，下一條赫然寫著：拜訪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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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人數漲了一些。
緒方柚木坐在地毯上，麵前裝模作樣地擺了點積木，目光實則停留在直播間屏幕上。
直播間屏幕邊上小人的數字翻了個倍，從一開始可憐巴巴的“3”，到現在已經是“19”了。
人氣上漲，但柚木可以感覺到，這些其實都是小字先生他們認識的人，過來直播間不像觀看也不像幫忙，反而像監視。
入住旅館當天，工作人員包括旅客都在閉館時間下午5點以前準時離開，偌大的旅館一時人去樓空，剛進來時的人來人往仿佛是幻覺。
三號觀眾是在廚師長在的時候來的，來了之後倒很少說話，隻是相比起後麵一天之內湧入直播間的十多個人，三號居然還算話多的。
比如說在柚木做一些事的時候“哦”“哈”“嘖”地發一些有的沒的。
後麵來的幾個是純純工具人，出了偶爾幾句“請繞著旅館走一圈”“請拍攝一下桌麵上的迷宮微縮圖”和“請翻閱幾本相關年代的書”以外，拒絕與柚木進行任何問答。
在旅館轉了好幾圈以便給工作人員記錄的柚木覺得自己活像一個特工。
他想坐在地上簡單休息一會，拒絕了丹尼和溫蒂出去玩的邀請，借口自己要在小廳玩積木。
「去237房間附近看看」
工作人員再次發號施令。
多年警校生涯帶來的服從本能讓柚木聳聳肩膀，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柚木小聲自言自語，其實是說給直播間聽：“你們的記錄還管那裏？”
工作人員沒理他，大概覺得沒必要解釋。
柚木努努嘴，再次放棄溝通。
他從小廳正門出去，路過大廳，才能從大廳進入長廊。大廳裏的地毯交錯鋪在木製地板上，柚木的小皮鞋踩在上麵，間或發出沙沙聲和敲擊木頭的清脆聲音。
長廊裏反而整齊地鋪著橙紅交錯的地毯，小孩體重輕，走在地毯上腳步聲更是幾不可聞。走廊裏是一扇扇紅漆門，昨日還有許多人抱著東西在這些拐角裏進進出出。
他停一扇在用金屬標注出“237”字樣的門前。
總覺得這扇門附近有些冷。
柚木仔細想了想，大概是知道案子發生地和其他人的詭異態度後，普通兒童容易產生恐懼本能。
他停在門口，四處打量著四周。
而工作人員自從他不再走動後就一言不發，暫時沒有下達任何命令，似乎是在記錄剛剛所看到的。
其實沒有什麽好記錄的，哪怕是血案關聯地，經過長時間的封鎖與清理，站在這裏隻能看到一扇門，地毯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這什麽直播」
突然，一條彈幕跳了出來，看語氣，像是真正的路人。
柚木一下精神抖擻，來了興致。和工作人員打交道實在是很無聊，隱藏在柚木血脈裏的冒險精神和好奇心理讓他排斥受到不知哪一方勢力的命令，隻是警校生的服從本能讓他強行聽從罷了。
於是柚木對準屏幕，正要露出笑容並說上些什麽把人留下來，如果能拉更多人過來就好了，正當他蠢蠢欲動時，他眼前一道光閃過。
「嘿，這是什麽直播？」誤入的新人還在追問，似乎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但變動發生了——
直播間邊上的人像從“19”變為“20”以後，屏幕立刻冒出一簇又一簇的黑色小花，屏幕界麵升級，側邊出現了可以看到留言名字的滾動評論區，看起來更加像模像樣。
屏幕的大變身抵著柚木的眼睛發生，他頓時覺得眼花繚亂，而直播間的彈幕似乎沒有什麽發現，仍然在自顧自地說話。
「站在了一扇門前，這是要做什麽」
「主播是小孩子？難怪一點平台推送都不給，要不是我想寵幸一下小主播，否則壓根看不到」
「你長得很眼熟，奇怪」
「說點話啊，主播」
柚木敬業且努力地露出點笑來，緩緩地說道：“做什麽...不做什麽，冒險直播。...長的眼熟，啊，因為我好看嗎。”
「你說話不太像小孩啊」
路人說道。
“原來如此，我的直播間在最下麵嗎？難怪來的人少，不過...”柚木皺著眉頭，表情奇怪地皺在一起，“不過，你現在大概可以在首頁看到我了。”
「哈」
路人疑惑。
國木田確是一驚。
他迅速地退出直播間，點進該直播平台的首頁，果然看到平時留給熱門直播的首頁同步直播頻道正在同時放送疑似緒方警官的直播間。
這個位置向來是吸粉的絕佳位置，國木田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直播間屏幕邊上的人數開始瘋狂增加，數字不停地翻滾滑動，已經快到了眼睛跟不上的程度。
無數的彈幕在原本空****的屏幕上滑過，充斥著人們的迷惑不滿與質疑。
「這是啥」
「之前不是一個美女在直播嗎」
「榜單換的這麽勤？」
「這是在幹什麽」
「不是早規定小孩子不能直播了嗎」
「你怎麽可以占姐姐榜單的位置？？」
僅僅20個人的觀看，是絕對不應該獲得這個位置的，國木田額頭滲出點冷汗，他飛快地在鍵盤上打字。
「你想做什麽！快停下！」
同時，國木田聽見猛地坐起的聲音，用餘光看到太宰治在沙發上翻騰，不出意料地拿著手機。
即使提供了新的滾動評論區，數量太多的留言也讓柚木看不過來，但好在小字先生作為首位直播間觀眾，字體比別人不太一樣，他才能看看看出來。
“想做什麽？”緒方柚木失笑，無奈地揉著額頭，“這可不是我幹的。”
他眼前漂浮著一行觀眾們看不見的，散發著藍色熒光的字。
“觀看人數20/20”
“初級任務完成，獎勵已發送”
“初級任務獎勵：您將獲得十分鍾的全平台首頁播放位置，該獎勵不受任何阻礙”
“倒計時：10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