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白亮的、隆起的肚皮。
這下邊是什麽東西？
富取醫生獲得了主刀的權力。
他專業極其對口， 再加上京子孕肚情況被發現，富取醫生貢獻極大，在確認其本人的意願後， 柚木為他爭取了主刀的位置。
在安排時， 柚木向在場所有醫生說明了這次手術的危險性。
“這次手術， 你們也許需要麵對鬼怪的誕生，”柚木撐著講座台子，目光銳利、聲音誠懇地向座下白大褂們敘述，“鬼怪的窩點被徹底摧毀後，她極有可能前來反撲，占據這位受害者的身體， 亦或者更糟糕的...”
“即便我一定會趕來處理，但負責任地說， 你們必然在此期間會有生命危險。”
“這場手術， 希望你們做好最高的警戒心理。”
座下那個聒噪的白大褂舉起手：“聽說你把所需的醫生分成兩派別？”
柚木點頭：“是的。”
“一派別在手術室，負責受害者生命體征的維持和突發狀況後，胎兒身上素材的提取；一派別則隨時候在實驗室， 第一時間研究胎兒提取後的素材， 這個活同樣技術含量高， 不過安全些。”
警方和柚木都沒刻意區分兩派的人員，哪一派別由哪些人負責，全交給現場的醫學大家們自行分配。
在場人頭聳動，激烈地交流起來。
能在這場難得的醫學會議中出席的人， 本身就是極其出色的醫學大拿， 資曆都不小， 相對的年紀也都有些大了。
柚木並不攔著人， 要求他們一定參與此次活動， 去留隨意。
這樣的可活動性，讓不少人猶豫起來。
他們已經年老，功成名滿，這次冒險極可能會葬送自己的性命，悠閑的老年生活會離他們遠去。
思及家人，不論是誰都會躊躇再三。
但相對的，他們並不乏向醫學深處開拓的勇士。
此次研究隨危機重重，但危中也有寶藏，不尋常的鬼怪也許會帶來特殊的發現，這樣的發現也許會改變世界，他們也許能在許多書籍上留下鼎鼎大名，千古流芳...
這是對學者來說，最吸引人的**。
富取醫生選擇了手術室，並找上柚木，獲得了主刀的位置。
“這本就是你發現的，既然你願意主刀，那麽這個位置理應屬於你。”柚木說道，“但我必須提醒你，原瀨女士的肚子屆時必會出現異動，小心觸碰，保護好自己。”
富取醫生看著他。
不久前，還唯唯諾諾當個小實習生的天才小學徒，此時目光清正聲音亮堂，腰板挺直地向他叮囑事宜，似乎掌控全局地向其他人吩咐安排。
短短的時間，卻像換了個人一樣。
富取醫生有點想說點什麽，但他話在腦子裏兜了幾圈，反而什麽話都沒組織出來。
而如今，電話中反饋“計劃已開始”之後，格外響亮的爆炸聲從電話另一邊傳出來，在寂靜的手術室裏反複回**。
“轟！！！”
醫生們交頭接耳。
“開始了嗎？”
“開始了吧。”
他們互相查看的目光亂晃，最終握著消毒設備，集中在作為主刀，站在最前方的富取醫生。
眼裏有催促，有擔憂，也有激動。
富取醫生能理解他們的心思。
在他們這些，選擇手術室進來的人心裏，計劃開始和爆炸聲的轟炸並不是危險的預兆，而是探索偉大新征程的炮聲。
但他是有資曆的傑出醫生。
即使被眾人的眼光團團圍住，他也繃緊心思，曆經百戰的手沒有出現任何顫抖，非常穩地握著器具。
他開始回想。
按照柚木的叮囑。
[計劃開始數分鍾後，原瀨女士的肚子大概率會出現異動，如若發生異動，請謹慎幫助原瀨安全地剖腹]
[不要以任何形式觸碰到肚裏的生命體]
[若無異動，則在等待我回來後，為原瀨女士進行流產手術]
那麽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等待。
富取醫生緊緊地握著刀，他眼神死死黏在原瀨的孕肚上，生怕錯過任何反應。
京子在進手術室前就進行了麻醉處理，此時美麗的大明星緊閉著雙眼，扇子般又長又密的黑睫毛掃在白皙的臉上，鬆軟的卷發被罩子套住，整齊地收斂在腦後。
讓一個身心俱疲的孕婦，清醒地躺在**等待即將到來的不幸，被不同白大褂的眼睛和攝像機拍攝...
多少有些為難人。
京子的上衣被掀開肚子的這一部分，露出的孕肚皮膚雪白，隻有一小塊仿佛吃撐了的隆起，昭示著一切的不寧靜。
富取醫生盯著這一塊皮膚，幾乎要盯出花來。
幾分鍾內，他大腦急速運轉，幾乎要把肚皮上的青筋血管和絨毛數的了如指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富取醫生咽下口水，他感到嗓子格外幹澀。
幾分鍾了？
查看時間，已經過去一分鍾多了。
定睛看過去，原瀨的肚子並沒有任何異樣。
包括富取醫生在內的白大褂們鬆了口氣，麵目緩和地交談起來。
“沒有異樣，虧我做了心理建設。”
“所以要開始流產手術嗎？這個月份有點麻煩。”
“這樣的話就交給你們了，流產手術可不是我擅長的領域。”
並不負責流產手術方麵的幾個醫生，決定在手術開始前離開，為留下的專業醫生空出足夠的寬闊空間，順便聯係新的手術室，將流產手術需要的準備好。
他們表情放鬆，手裏器具放下。
“雖然失落，但沒有異樣也是好事，走吧走吧。”
富取醫生同樣負責流產手術方麵的工作，於是他站在原地，目送同行們離開，用餘光警惕原瀨的孕肚...
動了。
白色的皮毛，隆起的一小塊。
似乎在不經意間，朝外動彈了一下。
...幻覺？
在這種時候，富取醫生警惕所有可能。
他立刻喊住往外走的同行們：“等等，這裏似乎有異樣！”
“異樣？”
“出現了？”
往外走的幾個醫生麵麵相覷，放在門把手上邊的手，動作微微停頓，帶著疑惑看向富取和原瀨的孕肚。
在醫生們良好的視力裏，他們看到了孕肚上的變化。
如果說富取醫生注意到異樣時，孕肚上發生的變化隻是像魚彈跳出水，濺起微不可見的一小點水花；
那麽等到醫生們都看向的時候，孕肚上的變化便像某國運動員跳水，濺起海浪般驚天的水花...
——孕肚以一種正常生理發展中，不可能會出現的模樣，像是吹氣球一樣飛速地膨脹。
從一個小小的、幾乎看不出弧度的隆起，一點點擴張成沙包大小，還在一點點脹大，幾乎要成為籃球大小。
像是有人，像吹氣球一樣，把原瀨的肚子吹大。
也像是有生物，迅速地在原來體內發育生長，由原來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生理狀態，一瞬間變為人形的胚胎，一點點向正常新生兒的大小靠近，飛速成長。
但是...
原瀨才懷孕三個月。
超出常理的情況在他們麵前展開時，心理接受程度並不像當初自己想的那樣，能表情正常地麵對這一切。
內心模擬貓貓主動搶過掃把鏟屎，和親眼看到貓貓用掃把揮舞地虎虎生風甚至斥責你不給力，那是兩種情況。
即便做了麵對異變的心理準備。
但幾個人還是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出問題了。
手還摸在門把手上的醫生，剛剛就把門密碼解開了。
於是這會，他神情一緊張，目睹著離譜的一幕，下意識地扭動門把手...
門把手沒動。
他登時慌張，兩手放上去，試圖把門打開：“這門把手怎麽扭不動？！”
於是目光又向他聚集，看見這個醫生滿頭大汗，手臂都繃出青筋和肌肉塊，都沒能把門把手往下按開。
再一眨眼，疑惑得到了回答。
上下眼皮碰撞，睫毛輕輕掃過後。
原本的視線裏，隻有該醫生拽著門把手的地方，突兀地發生了變化。
他們看到了灰白的、**的男孩。
眼白幾乎沒有，眼球和眼周黑漆漆一片，皮膚是不正常的、仿佛抹了生灰一般的死白，黑白分隔鮮明，給人詭異的感覺。
這是個男孩。
按照看過的資料和錄像帶，他們知道，他們該叫男孩為...
佐伯俊雄。
[佐伯俊雄，兒童鬼怪，力量巨大，擁有隱身的功能]
[是被母親怨靈殺死的孩子，暫未顯現除上述外的特殊力量，對人類懷有惡意，輔助母親殘害人類]
[但經過探究，其本身對正常狀態有力量男性的威脅性及攻擊性有限]
富取醫生倒吸一口冷氣，衝他們大喊：“冷靜！！這個鬼暫時沒法對我們怎麽樣！”
男孩陰毒的眼神頓時飄移，看向富取，讓富取背後一陣發涼。
但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招呼同行們定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幫助原瀨剖腹。
原瀨的肚子因為急速膨脹，皮膚仿佛遭受撕裂的打擊，纖維脆弱，青筋血管明顯爆出，而肚子還有繼續成長的趨勢...
白大褂們撚著手裏的器具，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他們要用自己的醫學知識，保證原瀨的生命，還要把裏頭，不知是什麽東西...
在一定程度上，幫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