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彈幕在一段時間內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確認柚木受害者名單後， 彈幕許多觀眾都微妙地停止了發言，彈幕密度有了一瞬間的減少。
柚木的直播間在這段時間，已經吸引了相當多的人數， 每分每秒的彈幕量都相當驚人， 遇到激動人心的情節， 彈幕簡直就像草裏的螞蟻窩，密密麻麻地遮擋整個屏幕。
而此時的微妙沉默， 也使屏幕猛然出現大片大片空白， 視覺效果上意外地震撼。
就仿佛...純白的哀悼。
在直播間中突然沉默的觀眾， 其實在現實生活中，也不過是普通大眾， 他們過著大部分人大同小異的生活， 或許性別不同， 又或許性格不同，人人在各方麵都具有相當差異， 但說白了， 也隻是為生活忙碌的普通人。
能把如此多差異化的普通人聚集在一起，隻因為一個共同的直播間而已。
在觀看這個特殊的直播間時， 忙碌的人們從生活中好奇地抬頭， 旁觀陌生人在神奇世界的奇幻經曆，思維從僵硬的流程裏跳出， 能生機勃勃地觀察他人的世界。
於是他們目睹著柚木結交一位位富有個性的人時， 仿佛自己也了解了對方的性格， 擁有了新的朋友， 認識新的世界裏不同的人。
而這份代入感， 在腦海中生動的麵孔， 化作紙張上印刷字體冷冰冰的死亡認證時， 也同樣深刻。
仿佛的確有一位位認識的人，在某處悲慘地死去，過著與自己原本認知相反的人生軌跡。
於是他們內心湧出真誠的熱流，手停下敲擊的動作，以無言代替悲哀同情的情緒。
而短暫的空白後，卻是更多關注點在平行世界的人，他們被戳中感興趣的點，原本未必動彈的鍵盤反而成了不斷敲打的工具。
他們貪婪地、迫不及待地詢問，哪怕明知未必能得到答案。
「這是逆轉了生死的意思嗎」
「平行空間，可以用這個幫我找到祖父的xx，等你複活了我給你錢」
「都有平行空間了，豈不是能穿梭空間...」
減少的彈幕和增加的彈幕相作用，微妙地填滿了屏幕，甚至還有不少打賞迎麵而來，大有金錢動人的意思。
柚木冷眼掃過，並不吭聲。
連臉色都沒變，隻是眼神明顯不悅。
他從看似資料，實則全是死亡名單的文字中回過神，心情低落，但怒火中燒的同時，卻讓他心中更加清醒。
平行空間的說法尚不能討論，他也無法以科學的專業的角度去證實猜想。
但這些熟人的死因猜測卻非常簡單，有了第二片場的經驗，再加上此處圭介給的資料，傻子才會找不到真凶。
——即佐伯宅內的惡鬼，伽椰子。
從第二片場的通關方式來看，隻要徹底摧毀佐伯宅內的惡鬼，自然就能通關，正確答案基本上就擺在眼前。
但問題是，答案隻有最後的一步，柚木現在需要做的，是正確推出每一步，最終抵達正確答案。
“...燒房子必然是其中一個步驟，”柚木托著下巴喃喃自語，“但關鍵是，如何防止伽椰子反噬，禍害他人。”
這話說出來，在京子等人的眼裏，柚木已然是成熟的、強大的可製服鬼怪的奇人了。
她仰慕地看著柚木，一時間連肚子都不再有心理上的畏懼，反而自覺有法可治，不再彷徨畏懼。
但她仍然抱有疑惑：“緒方先生，我不太理解。”
柚木將目光移向她。
“按照您的說法，和圭介導演搜集的資料，我大概了解，進入鬼屋的人不久後會被殺死。”京子說道，“但這麽說的話，我豈不是和仁科小姐一眼很特殊？”
“她是死法特殊，而我卻是從車禍中死裏逃生，雖說流產，但肚裏卻多了一個男孩。”
“並且根據照片，我懷的甚至可能是佐伯俊雄，也就是您口中惡鬼佐伯伽椰子的兒子，這不是很奇怪嗎？”
「...對哦」
「為啥要別人懷自己的崽」
「我綠我自己？」
“好怪哦。”
五條悟評價道。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和太宰治一同蹲在天花板，兩人姿勢模樣都是一等一的帥氣。
隻是身上，也是相同地灰撲撲，似乎從灰塵中打過滾。
不過掃視他們四周的環境，的確是許久無人打掃的灰塵，就在五條悟說話的間斷，太宰治就差點被他手部揚起的灰引出個噴嚏。
因為五條悟邊說，還邊打賞了錢，穩固自己的前三地位。
天花板的空間並不寬闊，高度低矮，兩人又都是挺拔的身材，憋屈地蹲在這裏，還得低頭才能保證頭發不蹭到屋頂的灰，導致形象進一步崩塌。
所以簡單的一個抬手動作，才會讓太宰治差點吸了一鼻子灰，險些沒咳嗽出來。
“為什麽她要把自己的兒子塞到別人肚子裏？”五條悟倒很不嫌棄地方，掏手機看直播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很興味地討論劇情，“為什麽呢？”
太宰治捂住鼻子：“你可以試試，等會親自問問她，能不能塞你肚子裏。”
五條悟個子比太宰治大一些，這導致五條悟一點點動作都會影響太宰的正常呼吸，甚至不得不與灰塵作鬥爭。
於是，在天花板蹲得這麽段時間裏，時間越長，太宰冷笑的次數就越多。
五條悟扭頭打量他：“哦，那你...”
太宰治微笑：“我膽小，並且未來死亡規劃中，暫時沒有如此醜陋的死法。”
“其實我的審美也很不錯，這種死法的確醜陋，”五條悟一雙璀璨如寶石的眼睛，不知何時脫離奇怪眼罩的束縛，直白地暴露在空氣中，無辜地和太宰治對視，“但我不覺得你膽小，比如說現在，如果你膽小...”
“——我們要怎麽弄死下邊的惡鬼？”
最後一句話音未落，原地隻剩下殘影和稀稀落落被卷起來的灰塵，兩人仿佛一道疾風，迅速從天花板上一躍而下，出現在二樓主臥的衣櫃裏。
一人施展領域，一人近身貼近衣櫃前悉悉索索的來者！
與直播間第二片場相同的構造，天花板與二樓主臥相貫通，兩人正是借著這個特性，迅速出現在闖入二樓主臥的來者身邊。
而兩人來勢洶洶，闖進來的也並非善類，反而發出極大聲的氣泡音咆哮，頭頂黑色發絲瘋狂延伸，試圖圈住襲擊她的人。
然而兩人皆是各自領域的天花板級別人物，怎會如此輕易地受到攻擊？
頭發先是碰不到其中一個人，動作也難以控製地緩；隨後又是差點被“主動貼貼”的人把頭發弄回原型，人影左追右擋，十分狼狽。
黑氣突兀翻騰冒出來，一瞬間彌漫整個寢室，可見度在詭異黑氣下飛快下降。
太宰治眼神一凜，厲聲道：“別讓她逃跑！！”
他話音未落，五條悟便矯健地行動，正準備做點什麽——
隻留下一具軀體。
一具女性的，曾在進入佐伯宅前見過的麵孔，屬於闖進來的小混混團夥之一。
此時麵色青灰，雖表麵並無傷口，但瞪著失去光澤的雙眼，肢體僵硬地躺在地板。
黑氣也紛紛散去，五條悟抬腿的動作停止，反而蹲下，手指停在女性軀體的鼻下，又輕微地摸上手腕血管，靜靜感受。
太宰治看向他。
片刻，五條悟站了起來，衝他搖搖頭：“沒救了。”
“頭發算是她的‘異能’，”太宰治抱臂，“但這種帶黑氣的‘靈魂轉換’並不算，我無法阻止她。”
五條悟認同他的結論，補充道：“她似乎逃到自己的異空間裏了，這種行為比起說能力，更像是‘回家’。”
交流完觀點，他們又陷入一時沉默。
和佐伯宅鬼怪爭鬥的幾小時裏，他們陸續親身體會了各種鬼怪攻擊的風格，並有了大概的了解。
比如現在，他們就暫無頭緒。
伽椰子對普通人甚至是普通咒術師亦或者異能力者，幾乎都是碾壓式的攻擊，不具有一定的人數優勢，基本上連反抗都沒有可能就會失敗。
但麵對相當強大難搞的二人組，伽椰子反而聰明許多，攻擊性仍然凶殘，但憑空漲了不少智商，愛搞偷襲、一擊則退和心理恐嚇。
而剛剛一戰未能成功擒獲伽椰子，恐怕要等她搞夠心理戰術和偷襲，才能被他們抓住機會，正麵迎上。
“這很正常，”太宰治淡定地說道，“哪怕是一隻野狗，反複用肉骨頭勾引卻不給它，對方也會聰明點的。”
五條悟瞅著他：“哦...膽小？”
他們繞著房屋上下轉了一圈，又難得敬業地上天花板蹲了一段時間，但大概是這招用過的原因，對方並不上當，甚至連心理恐嚇、搞小偷襲都停了。
這房子作為爭鬥地點實在太小，他們實在找不到第二個躲藏的地點，太宰治並不願意蹲到垃圾堆後邊，他認為這個地點又沒用又髒，五條悟讚同他這點。
最後他們四目相對，停下腳步。
五條悟說道：“到飯點了。”
最後，他們一人扛著小混混的遺體，一人把縮在牆角不甘地瑟瑟發抖的小混混和**身體的小男孩提出來，作為探索產品帶離佐伯宅。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小混混目前寄居著佐伯剛雄，伽椰子的生前丈夫，死後時常進入異空間對打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