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河鈴木突然死了, 三河嬸子去醫院了]

手機屏幕亮著熒光,發信人顯示是隔壁攤主於數十分鍾前所發。

柚木細長的手指停留在手機短信的頁麵,目光呆愣,心跳如雷。

三河鈴木的死亡, 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大事件。

既然這是一個片場, 三河大媽和他們又有相當接近的關係, 那麽按理來說, 三河鈴木的死亡絕對會傳到他的耳裏。

而這個事件的發生和聽聞的必然性, 恰恰是片場的一個劇情點, 就好像一定會在丹尼身邊接觸到廚師長迪克一樣, 是片場情節的一部分。

比如說他之前猜測的幾個點,學校,家庭以及戶外, 都是與“仁科柚木”有莫大關係的場地, 所以他才會去調查這些地方。

而現在的這件事, 是否意味著, 三河家就屬於戶外相關的情節發生地。

「三河鈴木是誰」

「好像是小混混」

「發小昨天遇到的」

彈幕數量暴增,許多人在搜尋三河鈴木相關記憶的同時, 懷疑黨再現,提出與柚木所想一致的猜測,第二片場與三河家有關。

“叮鈴鈴——”

中午的下課鈴響起, 已經是午餐休息時間。

站在講台上的老師慢悠悠地喊著下課,學生們紛紛從椅子上站起來, 三兩成群地往教室門口走動,準備去食堂用餐。

悠樹本來也打算去食堂, 空手站起來, 但側過頭一看, 自己的幹飯好友柚木三兩下拎起包,跟著往外走,架勢不像是去食堂。

“今天中午回去吃?”悠樹小跑著追上幾步,疑惑地詢問柚木。

柚木原本是這麽打算的。

回去吃飯,順便搜索一下家裏的信息。

但是就目前來看,三河家的大事更重要。

-

柚木首先去的是三河大媽隔壁的攤子。

既然挨得近,隔壁攤子也的確是與吃食相關的生意,他拎著包趕過來,隨意點了點吃食當做午餐,攤主給他送過來,也順便在柚木麵前坐下。

“你早上讓我留意三河嬸子的事,我是沒有想到,會出這麽大的事。”

攤主率先開口,神情複雜地注視著柚木,因生計而粗壯的手指互相絞動,代替主人顯示其內心焦灼。

柚木:“我其實也沒想到會這樣,昨天三河大媽才送我吃的,今天想來找大媽買點還回去,結果...大媽沒事吧,聽您說,她去了醫院?”

攤主點點頭:“因為三河那小子的事情被嚇到了,身體倒沒什麽事。”

他們麵對麵坐著,沉默了有一段時間。

此時不算午餐高峰期,柚木又特意找了邊上的位置坐著,身邊吵鬧著吃飯的人很少,所有的喧囂似乎都被隔絕在外。

燥熱的午風吹過,吹得人更加心情浮躁。

肚子雖然咕咕叫著抗議,但柚木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心裏沉甸甸的大石把空****的胃部填滿。

他心裏掂量著台詞,真誠地對上沉默坐著的攤主。

柚木:“非常麻煩您,但是我可以問問您,您知道三河鈴木這件事相關的原因嗎?”

他說得直白,攤主沉沉地盯著他。

“大家都住在這附近,您也知道,三河大媽對我和姐姐都非常好,”柚木繼續說,“我和姐姐都沒有感受過這樣的...這樣的母愛,非常感激她。三河大媽的事情,我自然也當成我們媽媽的事情來看,眼下媽媽跟前的孩子出了大事,我們真的非常想幫忙。”

攤主沒說話,柚木也心知,這點話的分量是不夠打動人的,倒也不覺得尷尬,繼續添加分量。

“今早麻煩您幫我看著,真的非常感謝。三河鈴木這件事也的確非常突然。”柚木斟酌著話語,“但是早上,您的短信,似乎是知情人?所以我想跟您問問。”

攤主終於開口:“你怎麽會覺得我是知情人?”

有希望!

柚木眼前一亮,措辭依舊小心:“您在說三河鈴木事情的時候,用的是‘突然’。”

“雖然好好一個人離開,的確是突發**件,但是來之前,還有少許幾個警察離開這條街的幾個地方,街上也比以前冷清不少。”

“如果是突發性疾病,不應該有警察滯留這麽久;如果是突發性案件,不應該這麽愛孩子的三河大媽毫發無傷。”

柚木完成他的推論,目光如炬地進行總結:“所以,三河鈴木的事情有隱情,我猜想您也許知道點,懇求您能告訴我。”

沉默。

坐在空氣濕悶的攤子裏,呼吸似乎都被限製了空氣的輸入,對麵坐著的男人麵色依舊糾結複雜,像一塊沉悶的石頭;他的妻子接過少許生意,來回送菜的路上不時探頭看他們這桌。

不知道坐了多久,在柚木熱切又堅持的視線下,攤主總算是晃動著腦袋抬頭,開口說話。

攤主:“真不知道你這麽個小孩,怎麽來的那麽多心眼。”

“這不是心眼,是敏銳的觀察和對大人們的關心。”柚木特意臭屁一句,滿意地看到攤主因為他符合年齡的孩子氣而放鬆臉部肌肉。

像是達成通關目標的陳舊鐵門,攤主一一道來,為通關者打開這扇塵封的大門。

“其實,我能告訴你的也不多,更多的隻是一些道聽途說和猜想而已,但你既然覺得有知道的必要性,我就把我的想法和你說說。”

柚木凝神閉嘴,洗耳恭聽。

攤主:“其實我說突然,是因為,這孩子離開得確實奇怪,離開的地方也奇怪,讓我想到一些東西,還有一些事情,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不知道的。”

“你們也都知道,三河鈴木就喜歡和小混混呆一起,晚上瞎混到淩晨回家,是常有的事,我和妻子總是住在門店裏,經常能聽到那些小混混半夜叫嚷著跑回來的聲音,實在是很吵,我又睡得淺。”

“但昨天晚上,也許是巧合,也許是直覺,也有可能是命運,我半夜做了噩夢,醒來了。”

攤主陷入回憶裏,正坐著的身體彎曲,似乎被沉重的記憶活生生壓下去。

“我半夜驚醒,妻子還睡著,當時已經非常晚了,家裏一片漆黑。但好在我們住門店裏,睡在一樓的房間,所以窗外的月光和路邊燈光都能讓我看清路,我就下床,倒了杯水喝。”

“然後,我在喝水的時候,除了水聲和風聲,我又聽到了聲音。”

“喘氣聲和跑步聲,非常的急促。”

“其實剛開始聽到,我還沒覺得奇怪,因為那群小混混總在半夜回來,有人的聲音很正常,我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可是那次,我往窗外看去,隻看到三河鈴木氣喘籲籲地、沒命地從路上跑過,跑得很快,我聽到的聲音都是他弄出來的,但奇怪的是,整條空****的街上,隻有他一個人回來。”

“其他人都不在。”

“怎麽會一個人回來,還嚇成這樣,我想著,也許是小混混之間鬧翻了,就沒理,喝完就睡了。”

“結果今天早上,你不是來找我問三河嬸子嗎,我一開始想著有事耽誤了,沒在意。”

“後來,你走後過了很久,三河嬸子過來了。”

“她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滿眼血絲,過來也不開店,直接就過來找我,問我今天早上有沒有看到他兒子,我告訴嬸子,我和妻子今天早上都沒有看到,但我昨天晚上看到他回家了。”

“嬸子說是,他昨晚確實跑回家了,但是一晚上過去,人就不見了。”

“嬸子她到處找人,平時那家夥會去的地方,她都去過了;她還找了街坊鄰居,起得最早的菜攤老板都沒看見那家夥離開過;她甚至還去找了平時總在一起的混混父母們,結果,那些人告訴他,他們兒子昨晚也沒回來過,到今天早上都找不到人。”

“再後來,警察主動來了。”

“嬸子本來想找警察報警,說她兒子不見了。”

“結果警察先找上嬸子,問她,這個人是不是她兒子,她兒子現在在哪裏。”

“我們湊過去看,警察給了一張照片,一張三河鈴木的照片,嬸子立刻就說,這是她兒子,今天早上不知道去哪了。”

“警察沒說什麽,先問家裏還有沒有其他人,表情也很正常。”

攤主談到這裏,深深地歎了口氣。

“但是碰到兒子的事情,嬸子實在是太精明了。”

“她像是猜到了什麽,突然就崩潰了,尖叫著抓住來的幾個警察,哭喊著求他們告訴自己,三河鈴木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他到底還活著嗎。”

“他們哪裏知道嬸子一下子就猜出來,情緒還這麽激動,雖然努力控製住表情,但還是可以看出,那一瞬間,警察有幾個都慌了,嬸子就更崩潰了,跪下來求他們說實話,拉都拉不起來,情緒非常激動。”

“因為嬸子狀態不好,就叫了救護車來,但嬸子不聽到他們說話不肯走,還一個勁地咳嗽喘不上氣,醫生看不下去,就說都這樣了趕緊去醫院吧。”

“但嬸子還是不肯走,情況看上去更不對勁了,非要知道兒子怎麽樣。”

“就有一個看不下去,還是說了,說,你兒子在別人家天花板裏找到的,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救了。”

攤主頓住,咽了口口水,才小聲說下去,像是怕被晦氣找上門似的。

“他一說天花板,我就想到了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