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簫路……”樓安然第一眼看見了簫路, 停下腳步，主動地叫了他。
喬清楓而後才看到簫路，他微乎其微地下壓唇角, 可臉上賡續地帶著和煦的笑容。
簫路把他們的神情都觀察了一遍，喬清楓是不想碰見他的，而樓安然是一臉驚訝，並沒有其它的想法。
“你們好啊。”簫路轉身笑吟吟地打招呼, “晚上很冷，雪大，我光站在這裏就打顫。”
“嗯。”三個人都處於尷尬的局麵, 樓安然也隻是淺淺回了嗯，繼而喬清楓打破僵局, 笑著對簫路說，“早點回去, 簫路。”他的語氣親和, 一如既往地維持他外表的人設。
“我也要回去了，再見。”簫路向他們頷首, 然後轉身不再看他們。
他盯著馬路，思緒飄遠, 兩個人看來是出來約會了。
他們有牽手嗎？有親吻嗎？還是說等下有更深入的交流？
一想到這裏，簫路突然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口袋裏的雙手不斷地開合。
這是他喜歡的喬清楓的身體, 這個人格也要拿著這具身體, 跟另外一個人做這些……
後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簫路回神, 眼睛脹得發疼, 他有些接受不了後麵會發生的狀況。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著前方的兩人移動, 盯著他們走遠，又停在兩輛車前，這應該是他們開的車。他們側身站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遇見好幾次簫路了。”他們的話題一開始並不是這個，遇見簫路後，也自然而然地談到了他。
樓安然摸著咖啡，看向這條空無一人的街道，說：“我很喜歡看電視劇電影。他很厲害，每部劇的每個角色演繹的入木三分，我都快成為了他的粉絲了。”
“清楓，你有看嗎，感覺怎麽樣？”
喬清楓眼底閃過一絲冷意，笑道：“簫路天生適合吃演員的飯。我很少看他的作品，平日很多事情要處理。”
“嗯。”樓安然仰起頭，碧綠色的眼瞳甚是漂亮。
喬清楓凝視這雙眼，想到應該可以稍稍推進一下進度，於是他漸漸低下頭，想要親吻樓安然。
大雪紛飛，遮掩了視線，簫路猶如一塊石頭，冰冷地矗立在原地，他看到這一幕，不受克製地往前踏了一步，嘴裏發出嘶啞的聲音，“不……”
不要親吻他。
簫路的身體在發抖，他的理智和感性在此刻發生激烈的碰撞。這本是正常發生的劇情，簫路也早做好心理準備，可想象中的和真實遇見的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係統，我該怎麽辦？”簫路想要製止這一行為，可站在遠處的並不是他喜歡的喬清楓，他哪裏來的資格去做這些。這個人格也是有身體的使用權。
係統說：“無解。”
簫路的呼吸紊亂，牙齒死死咬住下唇，血色很快蔓延開來。他的雙腿好似紮在土地裏，怎麽都掙脫不開，隻能被困於這寒冷的冬天。
他的心髒猶如被針紮一樣，如果這具身體親了別人，當喜歡的喬清楓出現後，他還能和對方毫無芥蒂地親吻擁抱嗎？
簫路知道，這並不是他喜歡的喬清楓的錯。
可是……
喬清楓正要碰上樓安然時，樓安然的手突然按住他的胸膛，抵擋住了接下來的動作。
“清楓。”樓安然眺望遠處，他的視野盡頭正是簫路。
樓安然垂下頭，小聲道：“簫路……”他快哭了。
喬清楓閉了閉眼，從剛才的失神裏走了出來，他微笑地表達了歉意，“不好意思，安然，剛剛我沒控製好自己。”
“還是慢慢來吧。”樓安然抬起頭，手中的咖啡杯子被他摳出了一條痕。“雖然我和你是互相喜歡，目前還是朋友，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當著簫路的麵。”
樓安然直麵向簫路，似乎與他的目光對上了。他的話很輕，就好像是在看過去的自己。
“我很喜歡你，清楓，也曾多次被你的忽冷忽熱傷害過。直到那次真的忍受不了，和你一刀兩斷，逃離了這顆星球，可後麵發現情感並不能因為距離的原因而切斷。”
“我曾嫉妒過簫路，質問過自己，為什麽他能和你輕易就結婚。可後來聽到你說，你隻是因為他的臉和我的很像而結婚，我忽然有了罪惡感。”
“我們扯不清的情感牽扯到了第三人，還讓他受傷了。”樓安然喝完最後一點咖啡，將杯子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聲音略微縹渺，“簫路，他是愛你的吧……”
喬清楓轉頭看向簫路，而這時簫路剛好轉過頭去，他隻看見大雪裏簫路模糊的身影。
他的手指再次顫了顫，但依舊沒有管身體的反應，輕描淡寫道：“我不喜歡他。”
樓安然與喬清楓對視了幾秒，之後他道：“能和前任劃清界線就好，我們先約會幾次吧，到時候再決定交不交往？”
喬清楓嗯了聲，臉上是溫和的笑。
“現在九點了，我得回去。家裏管得嚴，我都二十八了，雌父雄父還整天擔心我晚回家出事。我們雄蟲少嘛，又被大家疼愛，我也都理解。”最後一句話時，樓安然是看著簫路說的。
樓安然看到簫路正蹲在街邊，吃了一顆糖後，手裏似乎在弄著什麽。
“嗯，需要我保駕護航嗎？”喬清楓問。
樓安然道：“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說到這裏，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他向喬清楓揮了揮手，坐到了車上，繼續接聽電話。
喬清楓回身，緊閉雙唇，先前的笑不見蹤影。他恢複了原本的性格，冷若冰霜地望著不遠處的身影，看了一會兒，也就上車和樓安然告別離開了。
簫路嚐著巧克力的香甜，雙手顫顫巍巍地捏好手裏的雪人。雪人有著圓滾滾的大肚子，連兩個手也是圓球，簫路用指甲劃了幾條線，雪人立刻向它綻放出笑容。
他把雪人放在地上，又掏出一顆巧克力含入嘴中。雪落到簫路的帽子上，肩膀上，他覺得有點沉，然後揮手把它們都弄了下來。
“係統，雖然他們這次沒親成，但這滋味好難受啊。”簫路拾起還在疼痛的心髒，跟它訴苦，“這裏有法律法規，有人情味，有很多好人，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使用蠻力和權力去征服別人。”
“我在這裏，實際上沒有多少話語權，也隻是個很普通的雄蟲而已。可偏偏在這種情況，我遇見了生平最愛的人，但我們很難攜手走下去。”
“我的地位權力太弱小了，不能保護他，反倒他一直來保護我。如果換作之前的一百二十個劇本，即便麵對洪水猛獸、世界災難，我也可以護他周全。”
“可在這裏，我不行，毫無用武之地。”
簫路伸手接過飄下來的雪，“他還越來越虛弱了，總有一天也會徹底消失。”
“係統，如果我回到現實世界還能碰見他嗎？”
“無法回答，簫路。”
簫路蹲了很久，後來站起來時雙腿麻痹。
“我得回去了，還得去接楊晗。”
在簫路走後，他捏的雪人靜靜地停立在馬路邊，旁邊隻有一張糖果紙陪著它。雪洋洋灑灑而下，雪人頭上帶了一頂小帽子。
忽然，一雙白色板鞋停在了雪人的前麵，樓安然的雙手從大衣裏拿了出來，他低下頭看著雪人和糖果紙。
隨後，他輕輕的把雪人捧在手心，冒著大雪，帶著雪人回了家。
簫路花了半個小時到了林委西的家，一開門，楊晗就驚喜地喊：“簫路！”他開心地跑了過來，扒著簫路的衣服。
簫路把他抱起，“林哥，我先帶楊晗回去了，明天晚上過來一起吃飯過年，我親自下廚。”
“對了，今日我和高息庭吃了頓飯，或許明天有緋聞出來，我先告知你一下。”
林委西擦著頭發，“好好，有你這藝人我都不用操心。我明天下午過來，也想嚐一嚐你的廚藝，楊晗回來後一直跟我說，簫路的飯好吃。”
“你的嘴怎麽回事？”
簫路唉了聲，“不小心撞到牆角了。”
楊晗蹭著簫路的臉，嘴裏還含著棒棒糖，他嘰裏咕嚕地說：“我給簫路吹吹就不痛了。”
“哎。”林委西沒臉看，“你塗點藥，這樣好的快點。還有你對他太寵了，簫路。”
“寵一寵，沒事的，我先走了林哥。”
“好。”
簫路把楊晗帶回家，帶他洗了澡，多做點事情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他又給楊晗講起睡前故事。
“簫路，上次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楊晗滿懷期待道。
“好，我給你講接下來的故事。”簫路翻開下一頁。
黑暗騎士化為灰燼後，光明的國王跪在地上，淚流滿麵的把骨灰一點點收集起來。
他把骨灰放到一個小瓶子中，每日攜帶它寸步不離，他會每日親吻小瓶子，會跟它聊天。
“我把這個國家統治得很好，雖然他們都怕我，但他們都能吃飽飯，這已足夠了。”
“我應該早點跟你說我愛你的，為什麽都要臨死前才說出彼此的心意。”
“骷髏，你叫什麽？你都還沒有告訴我的名字。”
“骷髏，光明之國永遠都是處在春天，這裏遍地開滿了黃色的花。”國王扯下一朵花，花被風揚起，“真可惜啊，你都還沒有看過。”
暮年的國王行走在花叢中，他的金色長發褪去了顏色，變成了一頭白發。一陣大風刮過，花朵搖曳，大片花瓣隨著風漸向遠方。
國王躺在花叢中，握著手裏的瓶子，喃喃道：“希望有朝一日，我和你能親眼看見滿山遍地的花。”
他閉起雙眼，永久睡著了。
簫路把這則故事最後一段念了出來，“國王和騎士跨過了光與暗，打破了世俗，終於徹底走在了一起。”
楊晗抹去眼淚，凝噎，“為什麽，結局這麽悲慘？”他聽懂了最後的結局。
“因為他們都是同一性別，一個是光明的國王，一個相當於黑暗的國王。現實裏有太多製約的因素阻擋他們，隻有死亡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歸宿。”
“不哭了，可能他們會再次遇見的，那一定是個很美好的世界。”
“簫路……”楊晗抱著他，“你晚上是不是哭過了，你來的時候我看到你眼尾紅了。”
“沒有啊，雪大了，迷了眼。我這麽大了怎麽可能會哭？”
“這樣呀，”楊晗說，“大人哭哭也沒關係的，哭泣又不是小孩子專有的。大人哭了，一定是遇見很難過難過的事情。”
“簫路，你別難過。”楊晗爬了起來，吻了一下簫路的臉。
“好。以後碰見難過的事情，有你們陪在身邊，我很快就會振作起來了。”
現在簫路不是自己一個人，他交了好幾個好友，或許他打開心扉的速度很慢，但他在一步步努力。
“簫路，晚安。”
“晚安。”
簫路睡下的時候是淩晨兩點鍾，今晚喬清楓沒有過來。
喬清楓坐在房內，冷著臉，想起了樓安然今日說的話。他頓了頓，然後打開簫路的電視劇試著看起來。
他看的時候表情一開始如冰天雪地，找不到一絲其它的情感，可看到後麵，冷麵開始有了裂痕，漸漸化成齏粉落下。
簫路的演技超出了他的意料，喬清楓看見後，雙手又在顫抖。他按住手，這是怎麽回事？過了一分鍾，身體的異常消失，他關掉電視劇，疲憊地躺在**陷入睡眠。
半小時後，喬清楓麵無表情地下了床，靠著桌子，拿起上麵的一顆綠色寶石擺弄起來。他勾起笑，打開手機想要聯係簫路，卻看到了一條推送的娛樂新聞。
【簫路與高息庭晚上私密約會！】
並且還附上高清照片，照片裏他和高息庭一前一後，有說有笑。
喬清楓的眼神森冷可怖，身體仿若散發出陰冷，讓人窒息的氣息。他向桌子砸了一拳，桌子四分五裂，手也滲出血跡。
他打了個電話，語氣反倒平靜得不像話。“散布這條消息的是誰，給我抓出來。”
打完電話，喬清楓又看了看這張圖裏的簫路，他笑得很開心。
他的簫路開始結交好友了。
喬清楓一聲不吭地站在黑暗裏幾分鍾，外麵的天微亮，不久第一縷光線照了進來。
他望著近在咫尺的光，給簫路發了一條信息。
【我看到你和高息庭的新聞了。】
過了幾分鍾，簫路回應了他。
【你要過來嗎？】
【我和他是好友，就單純的請他吃飯，你會相信麽？】
喬清楓表情破冰，他回複：
【當然，我永遠相信我的簫路。】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9-06 20:57:17-2022-09-07 20:58: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鎮圭 15瓶；暮燃 3瓶；53220942、芪焾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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