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萬丈光芒撥開薄雲, 世界萬物被鍍上一層金色。

簫路沐浴在陽光下,雙瞳滿是奇異之色,他的心髒仿佛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瑰麗景色, 跳動得很厲害。

“清楓。”簫路抓緊喬清楓的手,他的呼吸加速,腦袋充血,一句話在心口上徘徊了一會, 終於脫口而出,“我愛——”

他不再說喜歡二字,而是改成了愛。

簫路說著側頭看去, 卻看到了人格轉換的這一瞬,旁邊的喬清楓剛好換人了。

最後的一個字被鎖在深深的喉嚨裏, 再也沒有放出來。簫路維持好現狀,滿懷愛意地看著喬清楓。

“係統, 該死的, 我剛想進一步表白,他出來了。”簫路不動聲色的跟係統說。

喬清楓剛聚焦, 身體停頓幾秒,便看到了在金燦燦的光芒裏, 被清風吹動的金色發絲和這雙閃爍著光的碧綠色眼瞳,以及充滿愛意的眼神。

他的瞳孔不自覺地縮了縮,但僅轉瞬之間就鎮定了下來。

喬清楓想道, 簫路的這張臉長得好看, 難怪那個瘋子會這麽喜歡他。隻是白長了這張臉, 其背後的價值卻沒有跟上, 被星際的人叫為「廢物」也不為過。

他回神, 微笑道:“我們回去吧, 不早了。”

“嗯。”簫路也笑著回應。

他們手牽手,各懷心思地下了山,又坐到車上,這才有機會且自然地鬆開了手。

兩個人都暗自鬆了口氣,待在車裏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喬清楓把簫路送到了小區門口,溫柔道:“回家吧,我公司還有點事情,最近就不過來了。”

簫路望著這張親切的笑臉,點了點頭。

“係統,剛剛他的眼神沒有掩飾好,我感覺他在罵我廢物。”

“唉。”

簫路笑了笑,“習慣了,也不差他一個,就是用著同一具身體和樣貌,表示出這種意思,我感覺還是有點受傷的。我們回家吧。”

“少爺,去公司嗎?”李叔從鏡子裏望了眼。

喬清楓嗯了聲,臉上是淡淡的笑,他盯著窗外的景色,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車子再次停在了商場外,他抬眼又一次見到了這個香水廣告,“是有點像,一百五十朵。”

李叔聽著少爺的自言自語,沒有表示出任何奇怪,少爺曾經經常這樣,他也習慣了。

喬清楓回到辦公室,打開最後一包藥服了下去,他坐到辦公椅上,拿著手機點開了軟件。

裏麵就一句話。

【保護好他,否則你會後悔的。】

喬清楓溫柔的麵容似乎被這句話打碎,露出底下深埋已久的冰冷樣貌。

那個瘋子知道自己在治療,想要殺掉他,為何他這次沒有阻止?

“張秘書。”喬清楓把張秘書叫了進來,“再去查一查簫路的資料,從出生到現在,一點小事都不要落下。”

他到底要看看,那個瘋子在什麽地方與簫路相識的,財閥的他為什麽會喜歡上這種人。

“好的,喬總。”張秘書得到指令,趕緊吩咐下麵的人去做,“都調查了三遍了,還不放心簫少爺嗎?”

最後呈上來的調查結果,依舊是他和簫路無任何相識的可能,即使是同一所大學,兩人也沒有任何交集。

難道真的是在相處中相愛的?

以及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喬清楓對此話漠然視之,他輕聲道:“這是你喜歡的人,並不是我想要的。”

“你消失後,他也沒什麽用處了。”說著,喬清楓把這句話刪得一幹二淨。

按照理想中的治療情況,如果三四個月都沒有交替,算是正式穩定了下來,到時候他得盡快處理掉婚姻這件事情。

喬清楓打開門,走出了辦公室,卻見到底下員工在哈哈大笑。

“笑死我了,簫少爺上綜藝節目,唱歌環節五音不全啊!”

“這是不是臨時加的節目,沒有跟他溝通,瞧一瞧他一臉迷茫的樣子,每一個字都不在調上。”

前幾天錄製的綜藝節目終於播出了。

簫路的社交賬號下,全是粉絲的哈哈哈。

【哈哈哈,我看的時候笑得我肚子痛。旁邊有個天才歌星,都沒能把簫路帶到正確的調上,他依舊我行我素,唱自己的。】

【簫路的演員之路很成功,但以後你們千萬別讓他唱歌,會殺死人的!】

【聽到他唱歌,我垂死病中驚坐起。】

當天,關於#簫路唱歌會殺人#的話題成了熱搜。

路易斯直接來到他賬號下評論,“簫路哥哥,以後我們好好演戲,就別對著我唱歌了——”

一些CP粉趕了過來,安慰路易斯,說師父這麽溫柔,這麽喜歡你,不會對你唱歌的。

簫路哭笑不得地回複了一個流淚的表情。

當初錄這一段時,是臨時加上去的環節。

簫路本身就五音不全,主持人還跟著他保證說,放心沒事,之後他們會剪掉的。

可他一開口唱,直接差點把當場的工作人員和明星送走。估計節目組覺得這段不錯,笑點很足,也會讓大家看到另一個的簫路,於是也就保留了下來。

“以後你想上電視台晚會,必須練一練唱歌。明星上這些節目,通常是以歌曲形式,很少以其它的節目出現的。”林委西平緩了心情,還是噗嗤一笑。

簫路萬念俱灰,“林哥,你也在笑我。之後有空,我會好好學的。”

這一段放大簫路缺點的節目,並沒有給簫路造成負麵印象,反而讓大家覺得他更加真實了一些。

畢竟他在表演和某些做人的方麵,無懈可擊,但總給人一種無形的疏離感。這次這件事情過後,大家才知道,啊,原來他還有這種缺點。

現在在娛樂圈,幾乎用不到精神力相關的,大家顯然已經忘記簫路之前被群嘲的兩個點。

綜藝節目播完,簫路的熱度又是上升了一個度,已經擠到了前兩線,超過了在娛樂圈混了二十幾年的安格爾。

安格爾啃著指頭,氣勢洶洶地盯著這個綜藝節目,“他媽的,他才出演幾部,為什麽能上這個節目?!”

他出演了這麽多部電視劇電影,也沒有機會去上,連經紀人人脈這麽廣,也沒有辦法得到它。

經紀人查看手裏剛剛接收的資料,想著別人出演三部電視劇和上了首都電視台新聞,遠超你二十年混過來的電視劇,還是要注重質量,靠著數量也難以取勝。

“應該是有人牽線搭橋。”經紀人點了點資料裏的名字,“林期玉,首都電視台台長的小兒子,之前跟簫路麵對麵采訪過。”

“是什麽讓他做這種事情的?喬清楓在背後做了這種事情?”安格爾踹掉旁邊的垃圾桶。

經紀人道:“應該不是,喬清楓基本沒怎麽管簫路,隻是偶爾會把好的資源給他,剩下的似乎都是靠他自己。”

“你這話什麽意思?!”安格爾鐵青著臉,“你說,全靠他自己得來的!”

“我他媽的什麽都被他壓一頭!”

“安格爾,我們好好接劇演戲,別去在意這些。你的資源已經很好了,從一開始的起點就是很多人的終點。”經紀人最終還是在旁邊勸了一句。

安格爾的眼神像是要殺人一樣,“他在大庭廣眾下那樣說我,這口氣能說得過去?!以後你再說這句話,就給我滾蛋!”

操,經紀人退了出去,內心罵道,果然不是個東西。

簫路自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後這麽恨他牙癢癢,他安心地準備了兩個月,期間喬清楓就沒有再聯係過他。

有時候簫路實在想他了,會忍不出給對方發一句,你還忙嗎?

那邊回複是,忙。

簫路便知道,喬清楓這兩個月都沒有出現,如果他一出現,肯定第一時間會聯係自己的。

“那該不會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麵吧。”簫路躺在沙發上,悶聲道,“他有聽到我跟他說,我愛他嗎?”

“唉。”簫路有點沒精神,難道這就是失戀的感覺嗎?自從喬清楓這麽久沒跟自己見麵,他越來越想對方,有時候恨不得衝到辦公室去見一見,但好在他理智尚存,沒有做這種傻事。

“還是好好工作吧,愛情和事業總得占一頭吧。”

係統:“......”

七月底,簫路就進組了。

他這次進組比以前活絡了些,會主動和黃導,程風編劇以及合作演員談論話題,以前都是淺嚐為止,不會深談。

“嘖嘖,程風啊,你強烈推薦的簫路,讓我大開眼界。”黃導看到簫路進一步的表演後,雙眼發光。

之前他本想定的是安格爾,對方是他合作的老演員,演技也還可以,也算是給彼此一個麵子。

但他現在看到簫路的每一場演技後,渾身滾燙,一種念頭衝了上來。他或許可以靠著這部劇,闖出新的一片天!

黃導近些年拍的劇都大同小異,他已經走到了一個死胡同,難以突破了。

這次好不容易和程風編劇一起合作,自己和工作人員努力一把,可以更進一步,但這次看到簫路的演技後,他覺得可以再往上走幾層!

程風編劇環抱著手,語氣沉穩:“他很優秀,從第一個角色就驚豔到了我,本以為是曇花一現,卻是真才實學。這樣努力有才幹的演員,不應該被各種私下的關係埋沒。”

黃導:“......是我之前看走了眼。”

黃導的這部劇《天下》的背景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各個勢力吃著百姓的肉,喝著百姓的血,這種混亂的日子持續了一百年也沒能結束。

直到某年,魔道的廢材小兒子站了出來,他決定統一天下,不管是血流成河也好,家破人亡也罷,被萬人唾棄也行,無論用什麽方法,他必須成為這天下的王。

隻有統一天下,百姓才能過上比較和平安穩的生活。

於是,他帶領著魔道,殺穿了每一個敢阻礙他的人。每征服一個地方,百姓瑟瑟發抖地罵他是畜生,就連兩歲小孩都暗暗向他吐口水。

世界上越來越多的人有了堅定的目標,殺死這個無惡不作的魔頭,就連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連身邊的人也和他人勾結,想要殺死他。

他握著滿是血的劍思考著,這統一天下的目標,勢必伴隨著血腥和背叛。

不過他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也變得更加冷血無情,說殺人就殺人,沒有絲毫惻隱之心。

他變了,殺人對他來說就是不起眼的事情。

他又沒變,為了統一天下的目標,為之奮鬥,哪怕最後隻剩下一人,也得繼續前行下去。

最後,他終於統一了天下,登上了孤獨的王座。即使後麵很快被正道殺死,但對他來說值得了。

從此這個世界有了唯一的一個王,他會代替自己建立起統一的法律法規,百姓將會安居樂業......

這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說他是壞人,他的確殺了很多不該殺的人,說他是好人,他為了一個平穩的未來和遠大的夢想,又做了很多壞事。

該拿什麽詞去評價他?

簫路也不知道。

什麽是善與惡,評判的標準是什麽?在別人眼裏的大惡人,說不定是某些人心裏唯一的一道光,那麽這個人就會被某些人認定是善良的。

但是,能被大多數人認定他有罪的話,或許那就是真的有罪了。

在沒有法律法規和準確的規則下,這些都難以界定,靠的都是人們心中的標尺來定的。

所以,去建立一個統一和平,有規則的世界顯得多麽重要,起碼能拘束且確立一大半模糊邊界的事情。

那麽?

這樣被萬人嫌棄,讓人驚悚萬分的主角,會有人將他奉為光嗎?

有的。

“Action!”

風沙肆虐,塵土飛揚。

一個人握著一把帶有血的刀,行走在層層白骨上。前方有一個用骨頭砌成的寶座,他踩著白骨,坐到了孤獨的王座上。

他眺望著前方,這裏幾乎空無一物,不遠處隻有一座茅草房孤單地立在那裏。

“就差最後一個地方沒有征服了。”他抹掉臉上的紅色休息了片刻,而後起身打算離開這裏。

突然,旁邊的骨頭下有什麽動了動,簫路眼神有了殺氣,他握著血刀,睥睨著底下要破骨而出的東西。

這是一雙很小的手,簫路安靜地看著一個五六歲,黑發黑眸的小孩,從骨堆裏爬了出來。

小孩一抬頭便看見了前方高大的身影,他渾身是血,表情陰沉,這種要吃人的模樣並沒有讓小孩哭出來。

“怎麽,沒有哭?”簫路拿起刀,抵著小孩的下巴。

小孩一動也不敢動,奶聲奶氣說了一句:“我餓。”

簫路移開刀,倒是第一次看見有人不害怕他的,他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捏著小孩的臉,凶狠道:“不害怕我?”

小孩的嘴巴嘟起,雙手抓著簫路的手,模糊不清道:“我很想吃東西。”他這樣子分明沒把簫路放在眼裏。

簫路陰晴不定地盯著他許久,“你怕是個傻子,就知道吃。”

他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大峽穀,也不知道這小屁孩是怎麽跑到這裏的,問他也一問三不知。

看來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簫路隻好單手拎起小孩,一腳踹開茅草屋的破門,擼起袖子,給小孩做了一碗蛋炒飯。

飯碗咣當一聲地被扔在桌上,飯粒都抖出不少。“吃吧,吃了就滾出這裏,這是我的地盤。”

小孩抓著筷子,臉鼓鼓的,他吃了第一口,“好吃!”眼睛很亮,像是吃到了世間上最寶貴的食物。

簫路愣了一下,“啥玩意。”

小孩吃完飯,簫路便準備回去了,不曾想小孩邁著胖乎乎的小短腿,跟在他後麵。

他在後麵努力跑著,小心地問:“我可以跟你回家嗎?”

簫路回頭,拍拍他的臉,“你有多遠走多遠,我不養小孩。”

小孩沒有泄氣,繼續追著他,開心道:“我想跟著你,你的飯好好吃。”

簫路當場被氣到了,“老子堂堂的大魔王,就是給你做飯的?!”他陰著臉,“離我遠點,小心我把你殺了。”

但是這孩子並沒有聽他的,反而變本加厲,“我想跟你回家。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像他們罵你,不會背叛你,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

簫路走了很遠,而這個孩子也跟著他走了很遠。直到黃昏的時候,簫路終究扛不住了,他瞥了眼四周的環境,這裏寸草不生,如果自己離去,這小屁孩怕是要死在這裏。

他隻好把小孩拎起。

“你爹娘呢?”

“死了。”

“你住在哪裏?”

“忘記啦。”

“你幾歲?”

“五歲。”

“你為什麽要跟著我?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你做的飯很好吃。”

簫路:“......”

“你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

他們走到峽穀的出口,這時正好吹來一陣清風,前麵有一座小橋。

簫路走在黃昏裏,影子拉得很長。

“我給你取個名字。”

“好。”

簫路說:“那就叫喬清楓吧。楓是楓葉的楓,有成就的含義。”

他們沿著小路,走上小橋,伴著清風,漸行漸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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