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簫路接完電話後, 內心繁雜。
他不知道剛剛為什麽這些話，沒有經過腦子就說了出來。理智上來講，這個人格消失後, 他的這段戀愛就可以結束了。
可當喬清楓問他怎麽做時，他的頭腦和心髒都在下意識的跟他說，我想等他，我不想失去他。
果然啊, 簫路一旦碰上感情的劇情，腦子就不靈光，居然能做出這種決定。不過這次能停留在這裏很長的時間, 在賺錢的同時，他等一等喬清楓也是可以的。
“簫少爺, 做好了。”艾力和艾非合力幫簫路弄好妝容和造型。
“嗯。”
錄製節目很快就開始了。
因為簫路背靠蟲族第一財閥，所以無論是主持人還是其他明星, 都會對他特殊照顧, 話題盡量往他身上引，鏡頭也幾乎給到了他。
簫路可謂是得到了全程的關注。
他和明星、主持人的完美互動, 讓這場錄製精彩紛呈。
“這完美得有點可怕。”錄製結束後，主持人感歎。
圈內消息靈通, 喬清楓對簫路喜愛有加，大家都是心裏門清的，以為他會心高氣傲, 沒想到表麵這麽好相處。
簫路錄完節目, 聽著助理跟他八卦工作人員對他的讚賞, 在必要的社交方麵他還是擅長的。
“唉, 不過這種好日子快結束了。”簫路語重心長道, 隨後就收到喬清楓的一條消息, 說是他在外麵等他。
“林哥，清楓來接我了。”
林委西嗯了聲，想起之前喬清楓那次的反應，怎麽這麽善變？
簫路走出電視台，外麵聚集了不少的粉絲。
“簫路啊！你好帥！”粉絲瘋狂地呼喊他。
“簽個名呀，簫路！”
簫路全程掛著笑，耐心的給他們簽了名，並告訴他們天比較黑了，回家要注意點。
“好好！都聽簫路的！”
林委西和助理護送簫路到車上，往前開了一段距離。
“林哥，就在這裏停吧。”
“嗯。”林委西看著簫路下了車，神色複雜，他完全搞不懂他們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情況。
“林哥，是喬總啊。”助理往窗外看了幾眼，那輛黑色豪車正是喬清楓經常出行的車。“喬總真愛簫少爺啊。”
林委西沒有回應。
簫路站在車前，喬清楓打開車門將他拉了進去。車內的燈光很亮，車窗也是打開的，六月清涼的風吹拂著喬清楓的黑發，他眼裏的笑意很盛。
喬清楓穿著這套白色的西裝，氣質溫和。
“簫路，我們結婚已經一年多了。”他伸手觸碰著簫路的耳朵。
簫路回望他，抓著他的手腕，“是啊，一年了。”
喬清楓轉而牽住簫路的手，頭偏向他，“這一年，是我二十八年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年。”
他的語氣起伏不大，隻是在說著一句很平常的話，但簫路知道，他在跟自己說最後的告別。
簫路的手不禁用力地抓著掌心的溫熱，他的嗓音嘶啞，“你真的......要......”這話他沒能說下去，因為李叔還在前麵。
“嗯。”喬清楓知道簫路要說些什麽，他轉頭看向車外，瞳孔映入了黑暗的天空，車內一時寂靜。
他們下了車，來到一處山腳下，又坐了飛行器來到了山頂。
山頂有一座三十平方米的玻璃房，裏麵鋪了層鬆軟的地毯。
簫路和喬清楓走了進去，一同躺下凝視上方的星空。
十二點的夜空，星河璀璨，好像一伸手就能觸及星星。
簫路不知覺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其中一顆，接下來喬清楓也伸出手抓住了他。
他們的手停滯在空中，長久沒有放下。
“為什麽，是最開心的一年？”簫路不明白，喬清楓是蟲族最有錢的，也從不會孤單，為何之前的二十七年都不開心。
喬清楓把簫路的手放到嘴邊親吻，他沒有直麵回答這個的問題，隻是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
他盯著簫路，說：“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簫路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我不知道要等你，等多久。”他想起劇情，“如果他結婚了，我就不會等你了。我接受不了他用著同一具的身體去和別人結婚。”
喬清楓攬過簫路的肩膀，手指摩擦著他的側臉，“好。”
可能是最後幾次的相處時間，簫路也把心中的困惑問了出來。
他坐了起來，盯著前方黑色的山頭，問：“你為什麽這麽愛我？”
在某一瞬間起，他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喬清楓對自己的愛意，這似乎不像是短暫一年能得到的，反而是很多很多年積累下來的，十年，一百年，或者一萬年？
喬清楓也跟著坐了起來，他垂眸，斜著頭像是思考著什麽，然後道：“因為簫路值得被愛。”
這個回答簡直是出乎意料，簫路整個身體都停止了。他好像是聽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回答，眼睛眨得緩慢，連心髒跳動的速度都被放緩了下來。
他喉嚨發緊，連吞噎口水都這麽困難，眼眶也逐漸被一點淚水占據。
啊，從一開始他就在說，他碰見感情戲就完蛋了，身體和頭腦都不是他自己的。
“一年的時間你根本來不及了解我？”簫路轉頭看去，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到喬清楓的手背。
他哽咽道：“你不了解我，實際上，我根本做不到你口中所說的小太陽，我依舊在原地踏步。”習慣太難改了，尤其是一萬年下來的習慣。他太孤單了，孤單到習以為常。
為何一見到他，喬清楓就跟他提自己會成為發光的小太陽，這有點可笑。
喬清楓輕輕笑著，溫柔地擦拭簫路的眼淚。他將額頭抵到簫路的額頭，輕聲安撫，“簫路，哭出來就好了。”
此刻，喬清楓的話語不知為何讓簫路的眼淚更是止不住了，一開始他嗚咽，小聲哭泣，而後聲音越來越大，直至嚎啕大哭。
係統看到了這個場景，也不禁哽咽了。
簫路曾經四肢被人卸下，心髒被人搗碎，他的意識還存在，都沒有哭過。
它那時候還在想，這麽痛，他為何不哭呢，還要強忍著。
簫路肢體不全地被扔在腐爛的沼澤裏。
係統說：“簫路，重新來吧，別繼續了，你還有兩次機會。”
那時候簫路虛弱地說：“我還活著，等我死了，你再讓我重新來一次吧。”
他的屍體就這樣被陽光暴曬，被風雨吹打，生命氣息還剩下百分之一，係統正打算宣告他的死亡。
這時，從黑暗之地走出來了一具骷髏，他來到簫路的身邊，把這具殘破的身體撈起。
骷髏摸著他的臉，說：“你需要我的四肢嗎？”
簫路慘白著臉：“你為什麽要給你的四肢，給了，你就沒了。”
骷髏桀桀怪笑：“黑暗之地遍地白骨，我隨便找一具安上就可以。”
“但你不介意來自黑暗的我？”
簫路沙啞地說：“不，我很感謝你。”
骷髏怪異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他們都在害怕我們，怕沾上一點黑暗，你居然就這樣接受了，你可是光明的國王。”
“每個地方都有好的壞的人，不能一概而論的。你是個好骷髏，對於我來說。”簫路跟他說。
“即便我沾滿血腥，性格暴力，殺人不眨眼？”
簫路點頭，“對。”
“你不知道，你是第一個對我伸出援手的人，骷髏。”
骷髏說：“這樣嗎？你活得可真孤單。”
簫路點頭：“你說的沒錯。”
骷髏把自己枯萎的心髒安到簫路的胸膛，“我的心髒已經腐壞了，不過它還能幫你繼續活著。如果有一天我們遇見並且肢體接觸的話，它會再次跳動起來的。”
“謝謝你，骷髏。”簫路感受著這顆死去的心髒，真誠地感謝，“作為回報，你取下我的兩顆眼睛吧。我的眼睛是碧綠色的，它很漂亮，力量也很強大，它會幫助你在這個地方有一席之地。”
骷髏沒有拒絕，幹脆地取下他的眼睛，他把這兩顆宛如綠色寶石的眼睛輕放在手心，問：“取了之後，你看得見嗎？”
簫路說：“看得見的，你隻是取走了眼睛裏的力量。”
“真漂亮啊，你的眼睛。”骷髏很喜歡這雙眼睛，但最後他還是說，“我有一天會還你的，這雙眼睛。”
簫路輕聲笑道：“或許你找不到我了，我之後得離開這裏了。”
“你要去哪兒？”
“很多很多世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反正你肯定找不到我。”
骷髏卸下自己的四肢，安在簫路的身上，倒是不擔心，“我的四肢，我的心髒，都帶有追尋功能。”
“可你不能跨越時空啊？”
骷髏問：“那你為什麽能跨越時空？”
簫路說：“因為有外物的幫助。”
骷髏思索片刻，用著肋骨一點點移動，他找到了旁邊的手腳，然後安上，“有一天我的實力強大到，會突破空間限製的，你不用擔心。”
“你會討厭這樣白骨的我嗎？”
簫路直起身體，抱著他，搖頭說：“不會，你什麽樣子，我都不會討厭。”
“這是你到的第幾個世界？”
簫路道：“第一個。”
“你幾歲？”
“十九，你呢？”
“我一百歲了。”
“你這麽小，那我以後陪你走過很多很多世界，你不用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看著你，可能你不會發現我是誰，但我肯定會在你身邊。”
“好。”
“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好。”簫路笑著回答。
骷髏說：“光明的你，笑起來很像我隻見過幾眼的太陽，它會發光，很亮，照亮了這裏的黑暗。你金色的發絲也是，也是在發光。”
“你得多笑笑，這會更好看。”
簫路抿抿唇，臉紅了，不好意思道：“好。”
骷髏像是發現了難得的事情，“你的臉怎麽紅了？”
係統猛然驚醒，它回憶起了這個片段，為什麽它突然會記起這個。
等係統回神後，天微亮，天邊一道光從山頭升起。
“簫路。”喬清楓拉著簫路走了出去，他先一步踏入到前方的亮色中，向簫路伸出手，轉頭道，“天亮了。”
簫路站在黑暗裏，他直直地望著前方的喬清楓，然後往前踏去，手伸向前，綠色寶石在光亮的照射下，發出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