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的爸爸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他會幫我還錢的

疊加十倍杠杆以後, 如果能像文酌煜這樣每天都能吃到一個漲停板,複利一個月確實挺爽的。哪怕是在A股這種限製比較大的市場裏,也能創造出本金八百萬, 連續漲停一個月後獲利超過十四個億的奇跡。

可要是運氣不好遇上虧損的話, 那就很慘了。疊加十倍杠杆同樣意味著跌幅超過10%就要強製平倉,更不要說洛岫當初選擇的是根本就沒有漲跌停板製度的美股——調研機構公布應家家具調研報告的時候, 美股一開盤, 應家家具的股價瞬間跌破30%,洛岫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的賬戶就被強製平倉了。

然而洛岫的悲劇卻遠遠沒有結束。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證券公司強製平倉的時候,恰好也是散戶們恐慌拋盤,做空機構瘋狂做空的時候。就算證券公司強行賣出, 也沒有人接單。證券公司不得不將賣出的點一降再降, 最後在一個非常低的價位才把股票全部拋出——那個價格也就比洛岫當初抄底應家家具時的價位高出一點點。

聽起來似乎沒什麽損失, 但別忘了洛岫當初疊加十倍杠杆時還要支付高昂的利息和手續費,以及給證券公司的傭金等等。不僅如此, 篤定自己會大賺一筆的洛岫不滿足於區區十倍杠杆的利潤, 還想盡辦法跟周圍的親朋好友們借遍了錢。

當初洛岫信誓旦旦, 覺得自己絕不會虧錢。所以借錢的時候也許諾了非常豐厚的利息,認為自己能吃到肉,也給親朋好友們喝點湯, 這樣大家才會記得他的好。可如今他損失慘重,賬戶裏剩下的那點錢還不夠償還疊加杠杆的本金和利息, 更不要說還上親朋好友們的錢了。

洛岫賺錢的時候, 周圍所有人都捧著他, 稱讚他天縱奇才年少有為商業嗅覺敏銳眼光精準。見到應家家具的股價果然如洛岫所說的飛漲, 還主動拿出更多的錢給洛岫,讓洛岫幫他們炒股。就連洛岫實習的那家證券公司也有大客戶點名要洛岫當他們的客戶經理,幫助他們理財。很多同事也都跟著洛岫一起推薦應家家具的股票。包括管焱在內,每個人都相信洛岫的眼光。

如今洛岫賠了個精光,那些人擔心洛岫還不上錢,立刻變了一副麵孔。證券公司的同事還好一點,從事這一行,早就見慣了一夜暴富一夜跳樓。洛岫這一次虧的雖然厲害了一點,但他之前的建議都是準的。一起共事幾個月,同事們倒也不至於過河拆橋。隻是對待洛岫的態度沒有之前那麽熱情了。就覺得洛岫也是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商業天才的光環頓時黯淡了一丟丟。

但是洛岫的基礎打得好,長達三個月的實習期,無數次的建議擺在那,很多人都相信洛岫這次馬失前蹄也不過是偶然,隻要給他機會,他一定能翻身。再加上有管焱給他做擔保,大多數人都不急著催洛岫還錢,甚至還有人擔心洛岫年紀小不經事,勸他不要把這些債務放在心上,慢慢還就是了。這讓洛岫深感慰藉。

不過聽了洛岫的話重倉購買了應家家具股票的大客戶們就沒那麽好說話了。雖然炒股虧錢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簡直比吃飯還尋常。可是虧錢也要分怎麽個虧法。

之前洛岫急功近利,為了多賺點錢甚至不惜疊加杠杆。那些信任洛岫眼光的大客戶們有樣學樣,也都跟著加了幾倍杠杆。如今應家家具的股價跌成這樣,大客戶們損失慘重。如果不是打聽到了應董事長和應家家具的其他股東們也都被套牢了,他們都要以為整件事是洛岫跟應家一起串通好的,就是想坑他們接盤。

可即便洛岫洗清了裏應外合的嫌疑,大客戶們還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的損失。更不要說洛岫坑得大家這麽慘,居然還在傭金這上頭狠狠賺了大家一筆。大客戶們咽不下這口氣,想方設法給洛岫找麻煩。

洛岫疲於應對,一時間焦頭爛額。

相比之下,洛岫的同學雖然沒有證券公司的同事那麽淡定,倒也沒有大客戶那麽陰損。能考上影視學院的學生,家境一般都不會太差,因為將來還要出道做演員,學生們也都很在乎自身形象,就算是跟洛岫討債也不會做的太出格。最多就是在下課期間堵著洛岫問他什麽時候能夠還錢。偶爾有人心生不滿刻薄幾句,洛岫也都忍了。

最讓洛岫覺得無法容忍的反而是洛岫媽媽那邊的親戚以及周圍的街坊鄰居——

當初洛岫借錢炒股的時候,本來也沒想跟這些親戚鄰居借錢。因為在洛岫眼中,這些人都隻不過是一些沒有能力也沒什麽利用價值的小市民。洛岫瞧不上他們,隻不過他偽裝的好,就算再不耐煩,平時看到這些親戚鄰居也都表現的和顏悅色的,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情緒表露出來。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跟這些人共事。

是他們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洛岫少年股**聲,又知道了洛岫炒美股賺了大錢的消息,主動找上門來嚷著要借錢給洛岫,還擺出一副“不肯跟我借錢是不是瞧不起我”的架勢,洛岫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哪裏能想到這些人看到他賺錢的時候是一副臉孔,見他賠錢了馬上就翻臉不認人。天天堵著洛媽媽討債。洛媽媽拿不出錢來,他們就天天守在小飯館鬧,一日三餐連吃帶拿,嚇的客人都不敢進去吃飯。還隔三差五的跑到洛岫的學校去鬧。大聲嚷嚷著洛岫欠錢不還,還有老頭老太太抱著哭鬧不休的小孫子小孫女守在電影學院門口哭訴,跟圍觀的學生們訴苦告狀,讓他們勸洛岫盡快把錢還給他們——還說洛岫再不還錢,家裏都要揭不開鍋了。他們一家人都要餓死了。

電影學院的學生們天天被迫看熱鬧。學校擔心影響不好,找了洛岫一次又一次,讓他盡快想辦法把那些債主勸走。洛岫被這些人吵的焦頭爛額,又急又氣又覺得丟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精心偽裝的純良溫和,竟然在學校門口就跟那些人吵了起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當初是你們主動提出要把錢借給我的,我都沒嫌棄你們湊的那點錢少,還想著賺錢了也帶你們一起吃肉喝湯。你們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大侄子你說的倒是比唱的好聽。我們也盼著你能賺錢,更盼著你能帶我們賺大錢!可是你這不是沒有那個賺錢的本事嘛!”

“如今你炒股賠了個精光。外債欠了好幾千萬,我們照顧你家裏困難,都不讓你給利息了,就想讓你把我們借給你的錢還了。這難道還不夠嗎?怎麽聽你嘴裏說的,好像我們借錢反而借出不對了,都成了白眼狼似的?”

“就是!就是!小洛呀,做人可不能這麽虧心呀!”

“當初我就說了。這炒股就跟賭錢一樣,都不是什麽正經營生。這疊加杠杆炒股說的好聽,不就跟借高利貸賭錢一樣嘛!做人還是應該腳踏實地。不是阿姨說你,你這孩子從小就愛虛榮,考大學也不考個正經一點的學校,非要考什麽電影學院,還說畢業以後要當演員做明星。嘖嘖嘖,哪有那麽容易哦。”

“可不是嘛!有句老話叫做三歲看到老。我看洛岫這孩子從小就不踏實。這回栽了這麽大個跟頭,也不知道能不能學乖。”

“學乖不學乖的無所謂。他又不是我兒子,我也犯不著替他操這個心。隻要他肯還錢就行!”

“我看懸呀。聽說他這次炒股跟好多人都借了錢,現在欠了好幾千萬呢!就是把他賣了都還不起。”

“什麽?好幾千萬?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借這麽多錢。他就沒想過,萬一還不上該怎麽辦?”

“還不就是嫉妒心作祟。跟他一起參加節目的另外一個小年輕,人家可是A大金融係的。據說前段時間炒股賺了錢,他看了就眼紅唄。覺得自己也能掙。結果既沒有人家的本事,也沒有人家的運氣。”

洛岫聽著這些風涼話簡直心梗。周圍看熱鬧的同學和路過的行人們也都指指點點,時不時的附和兩句,言語之間都在說洛岫不如文酌煜。別看兩個人都是同一個綜藝節目出來的,可是一個是A大的高材生,一個隻是電影學院的學生,估計連智商都不一樣。洛岫憑什麽跟人比?

閑言碎語嗡嗡嗡的鑽進洛岫的耳朵,這一刻洛岫隻覺得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

當初他拍攝《富翁遊戲》,去證券公司實習的時候,這些人天天圍在他身後,恨不得把他誇出花來。如今他隻不過是一時失利,炒股賠了一些錢,這些人的嘴臉立刻就變了。

果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勢利眼!

“欠你們的錢我肯定會還的。”洛岫咬著牙,強忍著惱怒說道:“你們總要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辦法籌錢吧?能不能別再來學校鬧了?”

“大侄子你這麽說話我可不愛聽了?什麽叫我們來學校鬧呀?我們怎麽鬧了?我們不就是想讓你還錢嗎?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要是趁早把錢還了,我們天天閑著沒事幹,大冬天的跑你們校門口堵人?”

“就是,這孩子說話越來越難聽。”

“要我說,洛愫楸那種女人也養不出什麽好孩子。前些年還偽裝的人模狗樣的,這兩年就現出原形了——”

“都給我閉嘴!”洛岫終於忍不住了,鐵青著臉怒吼道:“我都說了,欠你們的錢我會還的。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你們用不著這麽編排我還捎帶上我媽。當初也不是我求著你們把錢借給我的。還不是你們自己貪圖炒股的暴利,死乞白賴的非要把錢借給我。還口口聲聲說什麽‘我不肯借就是瞧不起你們’。現在看我賠錢了,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外說,什麽難堪的事都厚著臉皮做。小市民就是小市民,想賺錢又不願意承擔風險。我也早就受夠你們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直表現的溫和善良的洛岫竟然還會有這樣刻薄尖酸的一麵,全都驚呆了。

不過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常年混跡在街頭巷尾的大爺大媽們可不好惹,洛岫說話難聽,他們說的話比洛岫更難聽——

“呦呦呦,瞧瞧這話說的。這孩子真是出息了。竟然還瞧不上我們這些小市民了。”

“小市民怎麽了?我們這些小市民不偷不搶,自己賺錢自己花,什麽時候都能挺直腰杆做人。你個父不詳的小畜生,有什麽資格看不起我們?”

“就是。我們這些小市民也都是清清白白的,不像有些狐狸精,年輕的時候不正經,不知道跟什麽野男人混在一起,被人家搞大了肚子一腳踹了,養出這麽個不會說人話的小野種。”

這一番話吵的信息量實在太大,別說一旁圍觀的學生和行人了,就連好些不知道洛家根底,隻是湊熱鬧過來討債的街坊鄰居們也都驚呆了。

洛岫隻覺得“嗡”的一聲,一股熱血躥上天靈蓋,氣的破口大罵:“你們胡說八道什麽?我才不是野種。”

“你就是野種,父不詳的野種,沒人要的野種。”

“我不是!不是!”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刺激的洛岫口不擇言。這一刹那,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要在周圍人鄙夷驚詫的目光中窒息了。

腦海中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斷了,數千萬的債務,大客戶們無孔不入的報複,再加上親戚們的詆毀侮辱,以及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如文酌煜的議論讓洛岫徹底喪失了理智。

等到洛岫回過神來,他已經脫口而出:“我的爸爸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我才不是什麽野種。我是顧家的孩子!等我回了顧家,你們這些敢欺負我的人全都要死!”

“還有那個文酌煜,他不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憑什麽跟我比?”

空氣安靜了一瞬,緊接著,仿佛一滴冷水掉進了熱油鍋,周圍一片嘩然。就連看熱鬧的同學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洛岫是不是瘋了?他剛剛說什麽?他說他是誰的孩子?”

“顧家?哪個顧家?是我印象中那個顧家嗎?顧氏集團的顧家?大明星顧熙槐的那個顧家?”

“如果真的是那個顧家,顧董事長跟顧夫人不是出了名的模範夫妻嗎?難道顧董事長也出軌了?”

“洛岫都這麽大了。如果顧董事長真的出軌,那……”

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洛岫的臉上呈現出一抹病態的潮紅。他本來不想說的,這是他最大的底牌。可是這一切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詭異了。洛岫搞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錯。為什麽本該上漲的應家家具的股價會跌成那樣,為什麽本該一路輝煌的應家眨眼間就要倒了似的?

比起炒股欠下的外債和眼前瑣碎煩人的爭執,洛岫更加擔心的是自己最為倚仗的未來會不會有什麽變化。他迫切想要知道一個答案。可是他現在太弱小了。僅憑他一己之力,完全沒有辦法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驗證他跟顧董事長的血緣關係。

——他甚至都沒有機會接近顧董事長。

再加上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洛岫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做點什麽,他就要被這些人欺負死了。

“沒錯,我就是顧氏集團董事長的親生兒子。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跟顧董事長做親子鑒定。”洛岫看著那些親戚們又是懷疑又是後悔的表情,心中忽然生出一絲快意。

心底縈繞著的最後一絲不安和後悔也被這堪稱報複性的快意驅散了。洛岫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我爸爸那麽有錢,區區幾千萬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隻要我跟顧家相認了,欠你們的錢我會立刻還上。”

洛岫說到這裏,目光惡狠狠的看向剛剛辱罵他的那些親人和鄰居,一字一句道:“到那個時候,你們千萬別後悔。”

*

猝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顧家餐桌上的愉悅氣氛。顧董事長接起電話,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顧董事長的眉峰狠狠皺了起來,沉聲說道:“……我知道了。”

等顧董事長掛斷電話後,顧熙榕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問道:“究竟出了什麽事,爸爸的表情好嚴肅呀!”

顧董事長沒有理會女兒的疑問,黑黢黢的眼眸望向顧夫人,沉聲說道:“公關部經理打來的電話,有一名就讀於A市電影學院表演係的男孩子,剛剛在學校門口公然宣稱是我的私生子,還要跟我做親子鑒定。讓我幫他還幾千萬的外債。”

這一番話每一句都奇葩的讓顧家人完全沒辦法評價,正在切牛排的顧夫人:“……”

顧董事長的目光轉移到兒子的身上:“那個男孩子,名叫洛岫。”

顧熙槐:“……”

顧熙榕一臉懵逼:“洛岫這個名字好熟悉,哥哥認識他嗎?等等我想起來了,那不是哥哥參加的那個真人秀節目的另外一位嘉賓嗎?他居然是爸爸的私生子?真的假的?”

十七歲的高三少女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爸爸你居然有一個比我還大的私生子?”

顧家餐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顧夫人重重的放下刀叉,明亮的眼眸浸潤著不加掩飾的怒火:“姓顧的,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顧董事長欲言又止,他自己也滿腦子霧水正糊塗著呢:“你別發脾氣嘛!我這麽多年在外麵有沒有女人你還不清楚?我就連出去應酬都是帶著你一起去的呀!”

話音未落,手機鈴聲又一次響起。顧董事長下意識拿起電話,卻發現響的並不是他自己的手機。

坐在餐桌對麵的顧熙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輕輕哼了一聲接通電話:“……文先生貴人事忙,居然也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聽筒另一端,文酌煜被顧熙槐這一番興師問罪的口吻鎮住了。沉默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差點以為自己打錯電話了:“……是顧熙槐顧先生嗎?”

顧熙槐冷笑一聲:“是我,怎麽,不滿意?”

文酌煜:“……”

文酌煜終於意識到顧熙槐確實是在跟他發脾氣,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這次打電話給顧熙槐也是有正事要處理的。也不計較顧熙槐的態度,溫聲說道:“顧先生有時間嗎?我想請您吃頓飯。”

“請我吃飯?”顧熙槐聽到文酌煜的邀請,第一個反應就是文酌煜知道了洛岫發瘋的事。不過轉念一想,且不說文酌煜的消息是否有這麽靈通,就算他真的聽說了什麽,應該也不至於閑到約自己出去吃飯打聽八卦的程度。

畢竟文酌煜這種“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涼薄性格,自從應家的事情解決以後就連個電話都不給他打,又怎麽可能會為了這種事情約他出去吃飯?

“你又有什麽事情求到我了?”顧熙槐說完這句話,忽然注意到餐桌上幾個人連飯都不吃了,話也不談了,全都支棱著耳朵一臉好奇的看過來。

顧熙槐下意識站起身,離開餐廳走到陽台上,就聽電話另一端,文酌煜嗓音溫潤的說道:“不是有事求你,是專程感謝你的。”

當初顧熙槐主動提出要幫文酌煜介紹律師,這番心意文酌煜是非常感謝的。他一直都想請顧熙槐吃頓飯聊表謝意,順便提醒一下綁架的事。隻是這段時間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如今應家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解決了,文酌煜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要到顧熙槐被綁架的時候了。趁這個機會把顧熙槐約出來,跟他強調一下人身安全的重要性。也算是回報顧熙槐對自己的幫助。

聽到文酌煜要專程感謝自己,顧熙槐緊抿的嘴角不自覺的往上勾了勾,輕咳一聲說道:“事先說好,讓你去《謀殺》劇組試鏡的建議雖然是我跟陳導提的,最終決定向《謀殺》劇組力薦你演那個角色的卻是陳導自己。後來因為應家的緣故,你沒能扮演那個角色,也就用不著謝我。如果真要謝,還是感謝陳導的一番苦心吧。”

“還有,我之前吩咐顧氏集團旗下跟應家家具有業務往來的公司不許拆借資金給應家家具,也並不是因為你。而是覺得那位應董事長的人品實在不怎麽樣。如今遭遇做空危機,也是因為應家家具自身的問題,顧氏集團沒有必要摻和進這灘渾水裏麵。”

文酌煜:“……如果顧先生不說,我還不知道你為我做了這麽多事。不管怎麽樣,謝謝你了。”

顧熙槐:“……”

顧熙槐深吸一口氣,惱羞成怒道:“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你還打什麽電話請什麽客道什麽謝?!”

文酌煜:“……我是為了當初顧先生幫我介紹鍾律師那件事。”

顧熙槐:“事情都過去三個月了。文先生的感謝未免也太姍姍來遲了吧?”

一聲輕笑順著聽筒傳入耳膜,文酌煜越發輕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如同羽毛般輕輕拂過顧熙槐的耳朵:“……那麽顧先生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表達一番姍姍來遲的謝意?”

*

當天晚上,A市最著名的一家私房菜館門前,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威龍緩緩停在門口。

車門打開,身上穿著昂貴的定製西裝皮鞋,鼻梁上架著一副能擋住大半張臉的墨鏡,連頭發都精致的做了造型的顧熙槐以電影節走紅毯的姿態下了車,在身穿旗袍的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一路孔雀開屏似的走到了文酌煜訂好的那間包房門口。

文酌煜已經提前半個小時到了。聽到敲門聲下意識的喊了一句“請進”,緊接著就被顧熙槐過分鄭重的打扮嚇到了。

文酌煜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衛衣牛仔褲,以及隨意掛在椅背上的那件價格不超過一千塊的灰色長款羽絨服,又看了看光鮮亮麗到可以直接去走紅毯的顧熙槐,忍不住說道:“就是吃一頓飯,你用得著穿成這樣嗎?”

自從接到文酌煜邀請後,立刻打電話給造型團隊,在家裏折騰了整整三四個小時的顧熙槐頓時炸了:“你請我吃飯,居然穿的這麽隨便,還嫌我打扮的太隆重了?”

顧熙槐憤憤說道:“你別忘了我是明星。我平時工作也都是這麽鄭重的。”

然而文酌煜明明記得顧熙槐上次參加節目的時候也就隨便穿了一套T恤牛仔褲——站在地裏掰玉米,還跟文酌煜一起去老奶奶家修水管,還開車送文酌煜去城鄉結合部的五金商店租高壓泵來著。

顧熙槐冷眼打量著欲言又止的文酌煜,眉峰一挑,語氣明顯不好的問道:“你又想說什麽?”

“沒什麽。”隻覺得幾個月不見,顧熙槐的脾氣蹭蹭見長,文酌煜趕緊搖頭:“我就是覺得你穿這身看起來特別帥。”

“……是麽。”就像氣鼓鼓的河豚忽然泄了氣一樣,顧熙槐輕咳一聲,肉眼可見的毛都順了:“也就一般吧。我平時參加活動的時候打扮的更帥。”

“你記得你說過你很喜歡演戲是吧?等我下部電影上映,可以帶你參加首映禮。”

文酌煜遲疑了片刻,還是笑道:“……那就,謝謝?”

“不客氣。”顧熙槐終於坐了下來,安安穩穩的翻了翻菜單:“都點什麽了?”

話題終於正常了。文酌煜暗暗鬆了一口氣,在心裏吐槽之前也沒發現顧熙槐這麽難搞。果然大少爺就是大少爺。平時表現的再平易近人溫文爾雅成熟穩重善解人意,那都是偽裝。

眼前這個動不動就炸毛還超級自戀的龜毛大少才是大明星顧熙槐的本體。

“我之前也沒來過這家店,按照店員的推薦點了幾道招牌菜。”文酌煜笑著說道:“也不知道顧先生喜歡吃什麽,還是您自己點吧。”

不知道哪句話沒說對又戳了顧大少的肺管子。隻見大少爺肉眼可見的又不開心了:“我喜歡吃的東西隨便在網上一搜都能查到了。”

說完又憤憤不平的看了文酌煜一眼。言外之意就是文酌煜對他根本不上心,請他吃飯居然連這麽簡單的準備工作也不做。

還有之前要教他演戲也是,明明錄製節目的時候還口口聲聲說要報答他,結果應家的事情一解決,就全然忘了他這號人。連個電話也不給他打,更不記得說要教他演戲的事。

顧熙槐想到自己為了照顧文酌煜,又是背著文酌煜請陳導介紹他去《謀殺》劇組試鏡,又是在應家家具陷入資金危機的時候放話不許顧氏集團旗下公司拆借資金給應家——但凡文酌煜有那麽一丁點留心,稍微多打聽幾句,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結果文酌煜卻連多問他一句的心思都沒有。

那一瞬間,顧熙槐就覺得自己被辜負了。枉費他辛辛苦苦做了這麽多,還特意叮囑陳導不要在文酌煜麵前主動提起他。要等到文酌煜問到他了再不經意的透露出來,以免有故意施恩的嫌疑——結果全都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人家文酌煜心裏眼裏壓根就沒有他!明明知道他還在陳導的劇組拍戲,居然問候一句都沒有!害他被陳導嘲笑了整整兩個月。

時至今日顧熙槐還記得陳導在他麵前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嗨呀真是不好意思了顧老弟,我連腹稿都打好了,就準備在人家小文同學麵前多美言你幾句,結果文同學問都沒有問到你呀……你又不讓我在文同學麵前主動提起你,你看看這件事鬧得……”

顧熙槐就這麽整整憋了兩個月的氣。脾氣再好的人也要憋出內傷了,更何況顧熙槐本質上還是一位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受過委屈,也從來沒人敢讓他受委屈的千金大少爺!

顧熙槐脾氣好隻是因為他教養好,並不代表顧熙槐沒脾氣。而脾氣好的人一旦生起氣來那也是很持久可怕的。

更讓顧熙槐沒有想到的是,文酌煜居然真的能夠憋住兩個多月不聯係他。這也讓顧熙槐從最初的“我就為了他做了這麽一點點小事實在沒必要大張旗鼓的宣揚的滿世界都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跟我道謝了其實也沒什麽大家都是朋友我做的也都是朋友該做的”,轉變為“他居然還不知道他也不問問也不打聽打聽那我之前告訴陳導不讓他提起我的事陳導是不是真的一點都沒提就算陳導沒提文酌煜也不知道問問我嗎”,再到“文酌煜好像真的不知道我為他做了這些事那我如果讓陳導稍微透露一下會不會顯得很尷尬”,最後變成——

“算了毀滅吧,這小沒良心的不值得我為他做了這麽多!”

什麽惺惺相惜,什麽默契投緣,什麽一見如故,全都是假的。就看他顧熙槐有沒有利用價值而已。隻要對文酌煜沒了利用價值,就算他再主動人家也不稀罕。

他顧大少爺也是一個很有脾氣很有尊嚴的人。之前為了文酌煜主動做了那麽多事,文酌煜都沒反應。顧熙槐也就不想再自討沒趣了——

至於今天為什麽會如此積極的過來赴宴。顧熙槐表示那不是給文酌煜一個機會麽。

哪裏知道文酌煜居然連他喜歡吃什麽都沒查一下。

文酌煜並不知道顧大少長達兩三個月的心路轉變過程。在他眼中,顧熙槐也不過是一個見過兩三次麵,幫過他一個忙,命運有點悲慘的倒黴蛋而已。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這次請客吃飯,也不過是想要提點一下顧熙槐的人身安全問題,幫他避免上輩子的綁架案。在文酌煜看來,顧熙槐幫他介紹一次律師,他救顧熙槐一命。到時候大家就兩不相欠了。顧熙槐在文酌煜這裏的價值就隻剩下給洛岫添堵這一條——

隻要顧熙槐好好活著,洛岫這個顧家私生子就休想像上輩子那樣繼承顧氏集團,更不可能仗著顧氏集團繼承人的身份處處跟他作對。除此之外,他跟顧熙槐再無交集。

所以文酌煜完全不能理解顧熙槐這一通莫名其妙的發作。

聽到顧熙槐這麽明顯的抱怨,向來涵養頗深的文酌煜尷尬的連唇角的笑容都微微僵硬起來,深深懷疑自己之前接觸過的那位深明大義平易近人又善解人意的大明星顧熙槐隻是他的錯覺:“我還以為網上那些明星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的采訪都是隨便亂寫的。”

顧熙槐不以為然:“誰會在采訪的時候說這樣的謊話呢!”

讓人清楚知道自己喜歡什麽討厭什麽難道不好麽。顧熙槐就巴不得所有人都牢牢記住他的喜好,免得每次進組吃盒飯時總能吃到自己不愛吃的蔥花和生薑。

聽到顧熙槐的話,文酌煜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發表言論。

大少爺的世界果然很簡單。怪不得上輩子——

想到這裏,文酌煜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移到今天請顧熙槐吃飯的正題上:“顧先生是自己一個人開車來的?”

顧熙槐點了點頭,絲毫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妥:“所以我是不會喝酒的。你放心吧。”

文酌煜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有什麽好放心的。不過他還是微笑道:“顧先生身為顧氏集團的大公子,又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出來進去居然都不帶保鏢,你不怕被人綁架嗎?”

顧熙槐聞言莞爾:“你怎麽跟洛岫的想法一樣。”

文酌煜微怔:“洛岫?”

“你不知道麽?”顧熙槐說道:“洛岫今天中午在電影學院門口自爆是我爸爸的私生子,吵著鬧著要跟我爸爸做親子鑒定,還想讓我爸爸幫他還幾千萬的債務。”

然而顧家的財政大權全部掌握在顧夫人的手裏。隻要顧夫人不發話,別說洛岫隻是一個來曆不明的私生子,就算他是顧董事長和顧夫人的親生兒子,也拿不到顧家一分錢。

洛岫似乎也很清楚顧夫人在顧家的地位。所以他在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以後,主動找到顧夫人談判,說他在無意間得知了一個秘密。他願意把這個秘密告訴顧夫人,作為他認回顧家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