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倒不是因為聘禮……”薛霖解釋道。

“是因為何家要給大少爺招婿!”想起這事, 王力便氣憤不已。

這不就是想讓他大哥當上門女婿嘛?

這回可不是馮老三用胳膊肘捅人了,薛閻羅一個拳頭就要朝這個嘴快的兄弟揮過去。

“就你長了嘴是吧?”

王力一個習慣性地閃躲,躲過了他家大哥的重拳,瞧了眼一旁驚得張著嘴說不出話的薛老太太, 這才意識到自個兒做了錯事。

王老二趕緊躲到馮老三的身後, 企圖借好兄弟的身軀躲過薛霖的追殺。

馮正陽自然不會傻得給他做擋箭牌, 連忙側過身去避難。

眼見幾人就要打作一團, 薛老太太眉頭一緊, 臉上的皺紋更顯深刻, 她手中的紫檀木拐杖朝地上一杵了。

“都給我停下。”

三人紛紛停手。

“霖兒,他那話是什麽意思?”薛老太太一手指著王老二,麵對著薛霖厲聲問道。

被祖母點名問話, 薛霖的神經也隨之一緊, 挺直身板道:“何老爺、何夫人疼愛大兒子,便想將人留在身邊。”

聞言,薛老太太的臉色更為難看了:“他們家不是還有個小兒子嘛?為何還要一個坤澤當家撐門麵?”

“這分明是何家不想將兒子嫁到我們家的說辭!”

說著, 薛家老太太又氣憤地將手中的拐杖朝著地麵重重砸去。

薛老太太大發雷霆,屋中卻有兩人見狀偷著樂,秀芳姑娘同郭姨娘相互對視,兩人皆發覺對方眼中的竊喜。

這何家的親事不成, 秀芳可不就有機會了!

秀芳朝她娘悄悄使了個眼色,郭姨娘立即意會。

“老太太別生氣, 這何家實在太是不知好歹!”

郭姨娘趁機挑撥道:“整個金寧城好人家的小姐、少爺也不單單止何家這一位。”

“既然, 與何家的親事未成, 不如另外……”

“我隻想要阿言一人。”

還沒等郭姨娘言盡, 一個冰冷的聲音就打斷道。

薛老太太看著眼前神情冷峻的薛霖, 隻覺一陣頭痛, 這小子早先不開竅,這會兒倒是死倔著認定何溫言一人了?

“你這是想上何家做上門女婿,讓薛家絕後嘛?”

“如今我們老薛家就你一支獨苗,你要是去做了贅婿,讓我這個老婆子死後如何麵對你死去的爹娘,如何麵對老薛家的列祖列宗呀!”

薛老太太盯著冥頑不靈的長孫,拍打著胸口哭訴道。

薛霖趕緊拉住祖母的手臂,馮老三也趁機勸說:“老太太,何家沒有將大哥的聘禮丟出去,這事還有轉機。”

這門親事可真將薛老太太折騰得筋疲力盡,她在孫子的攙扶下,重新疲軟地坐靠在木椅上,朝著如今長得比她這老人家高出兩個腦袋的孫子,伸出一根手指:“答應奶奶,提親可以,可不能真做人家的上門女婿!”

薛霖歎了口氣:“孫子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出門尋早食的人便碰見薛老板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後還跟著一支馬隊,拉著一車車大木箱子。

買包子的食客好奇地多看了幾眼,偷偷指著隊伍最前方的薛霖,問著身邊賣包子的小販:“薛閻羅這一大早的是準備去哪兒?”

賣早餐包子的小販也伸長脖子打量:“看這馬隊的方向像是去城南,那地兒都住著些大戶人家。”

薛霖的馬隊巡著大街,從城東繞到城南,一路上受到街邊兩側行人的注視目光。

路過馬祥興菜館時,菜館的馬掌櫃從店裏走了出來。他同薛老板也算是老熟人了,他爹還是掌櫃時,薛老太太曾在這家菜館做過幫廚,馬家人還接濟過這從北方逃荒來的一老一少。

因此,就算薛閻羅的凶名遠揚,馬掌櫃也敢同他搭上幾句話。

“薛老板,你這是到哪兒去?”

馬掌櫃從店裏探出頭,對著打頭的薛霖熱情地喊道:“要不來我店裏坐坐,我家廚子剛做好了早膳,要不要來用點?”

薛霖一身嶄新的青灰色長袍,短發被打理得幹淨利索,騎在高頭大馬上,精神十足。

薛老板勒住了韁繩,沒有起身下馬,朝著馬掌櫃拱手道:“謝過馬兄好意,不過我正趕著去城南何家提親,就不打擾了。”

聽到這話,街上的眾人皆是暗吸一口氣,馬掌櫃更是一愣,掃視了眼馬隊後頭拉著的大箱小箱,隨後很快反應道:“那便祝薛老板提親順利了。”

“借馬兄吉言。”

薛霖再朝他拱手謝道。

馬隊浩浩****地穿過大街朝城南趕去,隻留下一堆麵麵相覷的路人,瞧著薛閻羅的隊伍走遠了,人們才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馬隊停到何府大門外,車馬的動靜聲驚擾了何家周邊的鄰居。

鄰宅裏幾個下人探頭探腦地打量著來人,見這群人是來找何家的,又開始琢磨著何家人到底怎麽招惹了薛霖這「奪命閻羅」,讓這人昨日剛來過,今日又來找何家麻煩。

薛老板親自下馬走上前扣門,門房先前便聽到了馬隊的動靜,薛霖剛剛敲幾下,大門便打開了。

“薛老板。”門房點頭哈腰道。

薛霖鄭重地遞過拜帖:“薛某今日登門拜訪,來向你家大少爺提親。”

難得見薛閻羅如此斯文,門房也是一愣,老實道:“那、那麻煩薛老板稍等,我家老爺還沒起身。”

薛霖點點頭,隻在大門外候著,沒要求先進院子。

日頭從山邊緩緩升起,夏日的陽光透過晨間微薄的霧靄,斜照在薛霖的臉上,照得臉側微微發燙,他也未顯現半分不耐。

倒是手下的弟兄一大早騎著馬押送聘禮趕來,未吃早點,這會兒餓得胃裏直打鼓。

王老二走上前對薛霖道:“大哥,我同老三去別處給兄弟們買些早點,要給你帶點啥?”

薛霖卻搖搖頭,示意他們自己去吧。

話音剛落,何家大門便被推開了,門房請薛老板進前廳。

前廳裏,何老爺正端坐主位,手中正盤著兩顆表麵光潔的核桃。

放眼望去,薛霖昨日送來的彩禮仍放在天井當中,未曾搬動。

薛老板經過天井,見到這滿地未動的聘禮箱子也不慌,他朝往馮正陽使了個眼色。

“知道何伯父對我昨日送來的聘禮不太滿意,今天又重新送了一批來。”

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挑著擔子,又將這一件件蓋著紅布的黑木箱子扛進何府,見天井處擺不下了,便放在前廳裏。

箱子不算太大,可各個都死沉,一件木箱便需要兩個挑擔的漢子扛著,從府門外抬進前廳,漢子們的額頭便沁出了汗珠。

就連主位上的何老爺對箱中之物也忍不住心生好奇。

馮老三扯下其中一件木箱上的紅布,大手一揭,木箱掀起,一條條大黃魚排列整齊得躺在箱底。他順手又掀開另一件箱子,竟又是金燦燦的黃金。

何老爺抬眼瞧了眼被黃金占滿的前廳,眉頭隨之一皺,又轉頭看了眼今日打扮得格外得體的薛閻羅,麵帶假笑道:“薛老板這是做什麽?何某雖是商人,卻也不會為了這些錢財賣兒子。”

“阿言在我心中自然是無價,我待阿言之真心,也如這黃金不怕火煉。”

何老爺在心底冷哼了聲:今兒個嘴皮子倒挺利索的。

“你認為這些個俗物就能配得上我兒子嗎?”

“把東西拿回去吧。”

何老爺起身撣了撣身上坐皺的長袍,勾手示意何大管家送客。

薛霖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東西就留下吧。”

何老爺正視眼前這位年輕小夥,笑著搖搖頭。

倒還真是夠舍得的,那便讓他看看這小子能有多用心。

於是,薛霖幾人又被何老爺趕出了大門。

王力自然是為大哥再次吃閉門羹兒憤憤不平。

在他看來這世上就沒有比金子更好的物件了,他大哥拿著十來箱大黃魚提親,這何老爺不但不接受還不知好歹地將他們都趕出來。

薛霖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對王、馮兩人笑道:“走吧,重新找聘禮去。”

王老二見自家大哥竟還麵露笑容,隻覺薛霖這是被未來老泰山氣瘋了:“大哥,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馮老三見他依舊不長腦子,解釋道:“何老爺沒一口咬死「招婿」,這便是給了大哥機會。”

……

於是乎,連著幾日,金寧城人日日都能在大街上遇見薛閻羅帶著馬隊往城南何家送聘禮。

路人便尋思,這何家到底有多少位坤澤少爺,竟讓薛老板一趟又一趟的送彩禮。

今日,何家門房又提前預計好了薛老板扣門的時間,將大門敞開,方便人將聘禮運進去。

“薛老板,老爺已經在前廳等著了。”

何老爺依舊坐在昨日的主位上喝著茶。

“何伯父,今日準備的聘禮是古董和古籍。”

箱蓋一翻,五箱金銀古董,五箱絕版古籍。

何老爺自個兒肚中的墨水也不多,看不懂那一本本封麵略顯滄桑的古董典籍,可對於那些金銀古董他還是有幾分了解。

小心地從箱底取出一隻金質三足酒盞,杯身外壁鏨滿寶相花紋圖樣,又嵌上珍珠與紅、藍寶石做點綴,兩旁以龍紋做杯耳,頂著兩顆圓潤的珍珠。

何老爺一眼便認出這東西並非凡物,他從衣兜中摸出一小麵鑲銅邊的放大鏡,湊近仔細觀賞。

“北方來的,花了不少銀子吧。”

“拜托人從洋人手中贖回的。”薛霖應聲道,“為了阿言,花些銀子也是值得的。”

這果然是禦前的東西。

“費心了。”

瞧著眼前這難得一見的古董珍品,何老爺卻忍不住深歎一口氣,一國將傾,那些傳世珍寶又如何守得住呢?

何老爺又接著搖了搖頭,朝薛老板笑了笑。

“這些物件的確是稀世珍寶。尤其是那幾箱子古董典籍,若是擺在言兒他外祖父跟前,他那老學政自然是欣喜若狂。可惜,這些好東西落在我和言兒手中,屬實是明珠蒙塵。”

“你還是拿回去吧。”

薛霖自然沒將聘禮帶走,兄弟三人又被趕出了何府。

“大哥,何老爺這是什麽意思?”王老二總是參不透這話中的彎彎道道。

馮老三的腦子比他機靈些,幾下就轉過彎來了:“何老爺的意思是,這東西雖好,卻未投中何少爺所好。”

“金子太庸俗、古董不喜歡。這求個親怎麽這麽困難!”王力皺眉撓頭,大著嗓子嚷嚷著。

輪到他以後娶親,要是未來老丈人也來這一出,就他這腦子,恐怕是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上夾子,晚上11點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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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獎競猜】:薛老板第三次求親會送什麽聘禮呢?第三次求親會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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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年輕的何老爺:學政大人,我一定會對傅小姐好的!嗚嗚——

-中年的何老爺:就你還想娶我兒子,看我不刁難你,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