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容灼被人從馬車底叫出來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死了的流寇被護衛們拉著堆到了一旁,活著的則被綁住手腳蒙住了眼睛。

“東家,你沒事吧?”邢衝一臉緊張地問道。

方才看到容灼被人從馬車上拖下來時,邢衝魂兒都被嚇掉了一半。

哪怕如今看到容灼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他依舊忍不住後怕。他這一路的職責就是保護対方的安全,若容灼出了事,他也不用去見於景渡了,直接抹脖子得了。

“沒事。”容灼麵色蒼白地朝他擺了擺手,然後默默走到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邊上俯下身,哇得一聲吐了。

方才打鬥時,他滿腦子想著的都是藥材的事情,根本來不及害怕。如今待諸事結束後,他心中的恐懼才一點點蔓延上來。

雖然在戍北軍中時,他也見過血淋淋的場麵,可眼見與自己親自射傷別人還是不一樣的。尤其最後倒在地上的那個流寇,容灼不知道対方到底是被護衛殺的,還是被自己補的那一支袖箭殺的。

如果是後者,他今日便算是殺人了。

他並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可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翻湧。

“公子!”金豆子一邊幫他拍著背,一邊忍不住心疼。

因為他此番並未和容灼坐在同一輛車上,所以事情發生時,他不在容灼身邊。

一想到他們家公子方才麵臨的險境,他便覺得脊背發涼。

“林大夫,幫東家號號脈,看方才可有傷著?”邢衝朝隨行的大夫到。

金豆子聞言忙扶著容灼找了個離死人遠的地方坐下,讓林大夫替容灼診了診脈。

“我沒事。”容灼有氣無力地道。

他方才吐了一場,這會兒麵色蒼白地厲害,額頭也布滿了冷汗。

“東家除了惡心難受?身體可有疼痛之感?”林大夫問。

容灼抬手撫了撫心口,方才那一下他雖然被摔得不輕,不過腦袋沒著地,應該沒什麽外傷,“這會兒不覺得疼了。”

“那就好,東家若是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林大夫道。

容灼聞言忙點了點頭,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邢衝見他無事,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如今這地方不宜久留,他吩咐了一人快馬加鞭去通知附近州府的衙門,又留了幾人在此看守活捉的流寇,便整理好商隊繼續出發了。

至於被流寇扔下山的藥,因為數量並不多,且不算是太珍貴的藥材,再加上眾人対山下的情況不太了解,最終還是決定舍棄了。

“邢衝。”容灼看了一眼他留下的人,“如果後邊再有流寇來,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邢衝略一遲疑,還是選擇朝容灼坦白道:“東家,我已經吩咐他們了,如有變故直接將活捉的流寇了結,然後不必戀戰。”

容灼一怔,但心知他這安排也是情理之中,便沒再說什麽。

說白了,這些流寇都是亡命之徒,死不足惜,不值得同情。

這一場意外來得快去得也快,商隊到了下一處驛館時,幾乎沒遲多少時間,天色甚至都沒黑透。

後頭的一路上,容灼一直都沒再表現出什麽不妥。

盡管他內心依舊未從親手殺人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但念及自己是商隊的東家,他不想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太擔不住事兒。

實際上,在今日的事情上,他表現得已經足夠沉著冷靜了。無奈隨行的人各個都是屍山血海裏滾出來的,容灼想要在他們麵前顯得不突兀,實在是有些難為他了。

邢衝等人原本還有些擔心他,但見他表現如常,便都沒往心裏去。

因此,次日一早,誰也沒有注意到容灼不大正常的麵色。

金豆子隻當容灼是怕冷,一早便給他圍了圍巾戴了帽子,路上還特意找了厚實的大氅給他披著。

直到他們到了北江城外的驛館,他才覺察到容灼的不対勁。

而此時的容灼已經燒得有些神誌不清了。

“怎麽回事?”邢衝朝林大夫問道。

“怪我。”林大夫有些內疚地道:“那日我便覺察到東家應該是受了些驚嚇,但我見他後來表現如常,便以為他已經沒事了。早知如此,當日該給他開一副安神的方子才是。”

邢衝擰了擰眉,叮囑了林大夫照看著容灼,便匆匆去了一趟戍北軍大營。

自商隊從豫州出發那日,邢衝就派人快馬加鞭來北江送過消息。

所以於景渡一直算著商隊到北江的日子呢。

原以為他們如期到了便意味著一切順利,萬萬沒想到途中竟出了這樣的變故。

“容灼怎麽樣?”於景渡冷聲問道。

“容小公子一切安好,就是……”

“就是什麽?”

“受了點驚嚇。”邢衝道。

於景渡沉著一張臉什麽也沒再問,讓人備了馬,便快馬加鞭去了驛館。

容灼這會兒的燒已經退了不少,林大夫給他施了針之後他就睡著了。

他這一路奔波,本就消瘦了不少,如今因為生病的緣故,麵色蒼白,就連唇上都沒什麽血色。

於景渡一見容灼這副樣子,便心疼得不得了。

他原以為找人護著少年,対方便不用經曆這些。

可他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的小紈絝素來膽子小,連死人都怕,更別說親手殺人了……

他還記得當初江繼岩府中死了個人,容灼知道後嚇得夜裏都不敢自己睡覺,要拉著於景渡陪他。而如今容灼親手殺了人,身邊卻連個安慰的人都沒有。

於景渡越想越心疼,隻恨自己千算萬算,還是沒能好好護住少年。

“流寇呢?”於景渡朝邢衝問道。

“死了不少,活捉的都交給了當地官府。”邢衝道。

“沒有漏網的?”

“跑了幾個。”

於景渡目光一凜,冷聲道:“這幫流寇,早就該清理了。讓人通知自北江到豫州的各州府,朝所有的山匪和流寇張榜告示,自張榜之日起三日內投誠則可免死罪,三日內不投誠者,待清繳之時一律當場斬殺,不留活口。”

“是。”

先前他不過是忙於戰事沒顧上,如今想來這幫人留著早晚是禍害。

容灼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當日午夜才被餓醒。

他摸著咕嚕嚕直叫的肚子起身時,便聞到了一陣麵香。

“醒了?”於景渡自屏風外進來,湊到榻邊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容灼怔怔看著他,表情又驚又喜,“你怎麽來了?”

“你睡了一整日了。”於景渡取過外袍幫他披上,“起來吃口熱湯麵。”

容灼沒想到自己一覺睡醒就能見到他,這會兒什麽都顧不上,隻覺得開心不已。

“你怎麽不叫醒我?”容灼抬手配合地穿上外袍,又坐在榻邊看著於景渡幫他穿靴子,“我睡了一整日嗎?那豈不是浪費了一天的時間?”

他說著竟不由有些可惜起來。

於景渡聞言心裏酸酸澀澀,十分難受。

“先吃麵,不然一會兒涼了。”於景渡牽著他到了外間,先是取了水讓他漱口,這才取了筷子遞給他。

容灼睡了一整日,這會兒燒退了,肚子早就餓得夠嗆,埋頭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碗麵。

“身上的淤傷是怎麽回事?”於景渡待他吃完麵後才開口問道。

容灼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醒來時身上的寢衣都被換了幹淨的,想來自己昏睡時,於景渡幫他擦身了,所以看到了身上的淤傷。

“不小心摔的。”容灼道。

“是遇到流寇時摔的?”於景渡問。

容灼聞言便知道邢衝肯定都跟他說了,便也沒再隱瞞,將事情的經過朝他說了一遍。

“你是傻子嗎?”於景渡擰眉道:“為了一車藥連命都不要了?”

先前邢衝朝他說時,隻說容灼趁亂傷了幾個流寇,還殺了一個,卻沒有細說緣由。

因為容灼當時心裏怎麽想的,旁人並不知曉。

所以於景渡一直以為容灼出手殺人隻是出於防衛。

如今這麽一聽,対方竟然是為了一車藥!

“你知不知道他們的手有多黑?”於景渡怒道:“他手勁兒再大一些,能直接將人摔死!你這淤傷,萬幸是在後背上,若當時地上有塊石頭,你骨頭就碎了,若是腦袋著地……”

於景渡說到此處情緒已經有些不受控了。

他壓根不敢去想那個萬一,一想到容灼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淤痕竟是被人摔出來的,他就覺得後怕不已。

“我這不是沒事嗎?”容灼小聲道。

“你還敢說沒事?”於景渡道:“什麽樣才叫有事?”

容灼見了他原本正開心著呢,沒想到他竟會發這麽大的火,嚇得眼圈一紅,不敢再開口了。

於景渡瞥見少年蒼白的麵色,立刻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當即後悔不已。

他一把將容灼攬在懷裏,放輕了聲音道:“対不起,我不該衝你發脾氣。”

容灼抬手攬住他的腰,“我不是故意要冒險,那個藥……”

“我知道。”於景渡道:“我知道那些藥很重要,可是在我心裏,一百車的藥也及不上你。如果你有個萬一,你讓我怎麽辦?”

於景渡稍稍放開他些許,一手捧著他的臉,“答應我,不會有下次。”

“嗯。”容灼吸了吸鼻子,“你還生氣嗎?”

於景渡被他這副小心翼翼地模樣惹得心中一軟,“真是個小傻子。”

他哪裏是在生氣,他隻是太害怕了而已。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於景渡道:“將來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不管是為了什麽,都不可以再將自己置於險地。否則我就將你鎖在我身邊,哪裏都不讓你去了。”

容灼點了點頭,一手在他手指上捏了捏。

當晚,於景渡又讓林大夫來替容灼診了一次脈。

確定容灼燒都退了,他才算稍稍放心。

“還怕嗎?”於景渡問他。

容灼窩在他懷裏,“現在不怕了。”

“我問過邢衝,那個人被護衛一刀貫穿了心口,哪怕你不補那一箭,他也活不過一個時辰。”於景渡道:“所以你也不算是殺了他。”

“我已經接受這件事情了。”容灼道:“於景渡,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這麽還害怕嗎?”

“也是害怕的,不過後來殺了太多人,也就忘了當時的感覺了。”於景渡道。

容灼一手在他的傷疤上輕輕撫摸著,“我要是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

“我倒是慶幸你沒有早一點認識我。”於景渡道:“你不會喜歡那個時候的我。”

“那可不一定。”

“別鬧了。”於景渡一把抓住他作亂的手,“你病剛好,今晚不想欺負你。”

“啊?”容灼一怔,語氣似乎帶著點失望。

於景渡失笑道:“你這是盼著讓我欺負呢?”

“不是。”容灼紅著臉道:“我隻是……”

他隻是太久沒見於景渡了,有些想念対方。

而他能想到的最能緩解思念的辦法,就是和対方親近。

那種緊密到無分彼此的融合,比任何的語言都更能訴說他們対彼此的情意。

“這次打算在北江待多久?”於景渡問他。

“十日?”容灼問他。

於景渡倒是巴不得不讓他走了,但北江如今已經非常冷了,接下來還會越來越冷。如今萬幸是還沒下過太大的雪,若是等下了大雪之後,商隊恐怕就要被困在這裏過冬了。

而以容灼的身體,讓他待在北江過冬太受罪了。

“也好。”於景渡道:“明日讓老路去找謝掌櫃吧,商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你明日要回大營嗎?”容灼問他。

“不回,等你走了我再回去,這幾日一直陪著你。”

容灼聞言這才心滿意足地窩在於景渡懷裏睡了。

原以為兩人當真可以在驛館裏廝混十日。

然而誰也沒料到,第二日黃昏,大營便傳來了消息,說夋國軍隊有異動。

於景渡無奈,又陪了容灼一夜,次日天不亮便動身回了大營。

這日晌午,於景渡便讓親隨傳了信來,讓容灼帶著商隊盡快動身回去,不要繼續在北江逗留了。

“什麽意思?”容灼朝邢衝問道:“是北江城有危險了嗎?要打到北江城了?”

“這是戍北軍軍務,邢某也不敢過問。”邢衝道:“也有可能是北江要下雪了。”

容灼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便覺天空灰蒙蒙一片,看著的確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東家有所不知,往年到了這個月份,北江城基本上都要被大雪封了。”邢衝道:“今年咱們算是比較幸運的,挨到了如今北江也沒有下過大雪,若是再耽擱下去,隻怕今年冬天咱們就要在北江過年了。”

而以北江的氣候,他們一旦被困住,很有可能要等到次年的三四月份才能返程。

實際上,他們給戍北軍的藥材,這兩趟已經運送得差不多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些量足夠他們撐到次年的五六月份。

所以容灼哪怕等到開春再回去,應該也能勉強趕上下一趟。

若是幸運一些,戰事說不定能在那之前結束……

可容灼也知道,自己在北江城中,対於景渡而言未必是好事。

於景渡會因為他而分心,還會時時擔心著他的安危。

而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允許他逗留太久,否則京城那邊說不定也會起疑,屆時若是有心人拿他做文章給於景渡使絆子,又是一樁麻煩。

“老路那邊如何了?”容灼問他。

“這次謝老板早有準備,幫咱們將貨物都提前碼齊了,所以若是今日去裝貨,明日就能出發。”邢衝道。

容灼歎了口氣,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那就明天動身吧。”

邢衝聞言忙去吩咐了眾人,做好了明日出發的準備。

容灼原以為此番離開北江前見不到於景渡了,沒想到當晚於景渡還是來了一趟驛館。

兩人溫存到半夜,容灼一直不舍得睡,生怕自己一睡著於景渡就走了。

“你明日就要去前線嗎?”容灼問他。

“舍不得我?”於景渡湊到他唇邊親了親,“此番回京城後便老老實實等著我,說不定開春我就能回去了。”

“當真?”容灼問他。

“我會盡力。”於景渡道:“但是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免得你空歡喜。”

容灼想了想,“不管等多久都沒關係,隻要你平平安安回來就行。”

於景渡將人攬在懷裏,“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容灼窩在他懷裏點了點頭,終究是沒抵住睡意,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於景渡已經離開了驛館,容灼找人一問,得知対方是後半夜走的。

他沒讓自己過多地沉浸在離別的情緒中,很快就收拾心情帶著商隊踏上了回京的路。

先前於景渡已經朝沿途的州府提前發了剿匪的命令,各州府絲毫不敢怠慢,當即便張榜通告,並開始清繳山匪和流寇。他們一時之間倒未必能有多大的成效,但風聲出來後,山匪和流寇卻老實了不少。

所以容灼回去的這一路,並未再遇上絲毫的波折。

他們離開北江後不久,便開始下雪,因此速度拖慢了不少。

商隊一路到了京城時,已經接近年關了。

段崢早早得到了消息,在他們入京那日一早便等在了城外迎接。

同來的還有宋明安和青玉等人。

容灼與他們一別許久,再見麵不由頗為感慨。

而僅僅是半年多的時間,不止容灼成長了,就連宋明安他們看著都沉穩了不少。

變化最大的人當屬青玉,他大概是在外頭跑得久了,膚色略黑了些,穿著氣質也不像從前那般清秀,看著皮實了不少。

若非後來容灼見他閑著時又在繡花,幾乎要懷疑他變了個人。

容灼當日並未與他們廝混太久,便先回了一趟家。

段承興知道他今日回來,也早早去了容府候著,兩家人聚在一起給他接風。

不過段崢沒跟著湊熱鬧,將容灼送回家後,便親自去莊子裏張羅了十幾桌席麵,替商隊的夥計們接風。如今他身上早已沒了先前的懶散和稚氣,倒是頗有了點東家的擔當。

先前戍北軍送來京城的軍報中,提到了商隊運送的成藥在軍中救了不少將士性命,所以容灼回京後,皇帝特意下旨賞了容灼不少東西。

容灼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他做這件事本也不是為了討皇帝歡心。

回京城後的日子驟然閑了下來,容灼倒是頗有些不習慣。

於是他在家歇息了兩日後,便去找宋掌櫃和吳太醫都走動了一番。

先前的成藥能那麽順利,多虧了宋家藥鋪的合作。

而後來吳太醫也幫了不少忙,容灼先前不惜涉險保著的那一車藥,便是吳太醫帶人煉製的。

“容小公子此番有大功德啊。”吳太醫朝容灼道。

“吳太醫謬讚了,此番還要多謝您在太醫院的所為。”

“分內之事罷了。”吳太醫招呼容灼坐下,又屏退了府中的家仆,而後朝容灼道:“小公子剛從北江回來,恕老夫僭越,不知邊關戰事如何?”

容灼一怔,“不瞞吳太醫,邊關戰事我所知也不多。”

“太子殿下未朝小公子透露一二嗎?”

“吳太醫為何有此一問?”容灼擰眉道:“可是……京城有什麽事情?”

他知道這個吳太醫是於景渡的人,所以対方此言肯定不是為了試探他。

那対方這麽關心邊關的戰事,肯定就是事出有因了。

聯想到対方如今在宮中的職分,容灼心中便隱隱有了個猜測。

“不瞞小公子,有一事老夫猶豫再三,還是覺得該想法子知會殿下一聲。”吳太醫道:“前些日子我為陛下診脈,發覺陛下脈象虛浮,似是……不大好。”

此事他原是不該貿然告訴旁人的,畢竟茲事體大。

但皇帝的生死幹係太大,如今於景渡又在邊關,所以他不敢隱瞞。

而他心知容灼和於景渡之間的關係,又知道容灼看著懵懂,實則心性沉穩可靠,這才決定將事情告訴他。

容灼一驚,“不大好……是何意?”

“陛下如今看著龍體康健,但身體底子卻並不紮實。”吳太醫道,“陛下這些年來是一直挺在意身子的,但早些年他曾**過一陣子,彼時又不注重保養,所以身子落下不少隱患。”

“那能調理好嗎?”容灼問他。

“若是不出意外,一直好好養著,問題不大。”太醫道:“若是再有什麽打擊,就不好說了。”

容灼經他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原書裏皇帝就死得挺突然的。

隻不過書中太子被廢和皇後薨逝給了他一連串的打擊,所以他的猝死顯得比較順理成章。

如今聽吳太醫這意思,原書中皇帝的死看來並非偶然。

容灼倒是不在意皇帝能活多久。

可眼下於景渡在邊關,若是皇帝出了事情,隻怕京城就要亂了。

畢竟廢太子還活著,宮中還有好幾位成年的皇子,這些人就算平日裏看著沒有不臣之心,真到了這種節骨眼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而一旦皇帝出事,旁人趁機篡位,遠在邊關的於景渡就危險了。

吳太醫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才會冒著風險將此事告訴容灼。

“此事我會想辦法讓人傳信給殿下。”容灼道:“多謝吳太醫相告。”

“容小公子客氣了,老臣於公於私都不希望此事再出什麽變故,太子殿下安穩,於我朝江山和百姓也是好事。”吳太醫道,“不論如何,老夫都會盡全力保全陛下龍體。但若有萬一,還是希望太子殿下能有個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容灼聞言忙應下了,又朝他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