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回、包畫匠稀奇古怪,十字路夜半驚魂

014回、包畫匠稀奇古怪,十字路夜半驚魂(1/5)

其實燒替身的事兒,我昨天已經跟趙金鳳打聽了,覺得這事兒挺簡單,不就是三更半夜的在十字路口燒個紙人嗎?劃個火柴點著了就行了。可趙六姑這麽一囑咐,我反倒有些害怕。看到我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趙六姑笑了,安慰我道:

“我就是囑咐囑咐你,其實啥事也沒有,你不用害怕,我跟你說的話你記清楚了就行,把紙人燒完了就趕緊回來,我在家等你……”

雖然她安慰我,但我的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也沒有反悔的餘地。我離開了趙六姑的家,一路向西走。

趙六姑的家在上隊的最西邊,兩隊之間隻有一條土溝分隔,這條土溝叫做西溝,裏麵長滿了過膝高的蒿草,中間有一條狹窄的小路。我趟著那些蒿草,穿過了小路,上了對麵的土坡。發現眼前是一條平坦的村路,路的兩旁稀稀兩兩長著幾棵楊樹,楊樹的後麵,就是種莊稼的田地了。

所謂“畫匠”,是一個十分古老的職業,他們擅長用竹篾做骨架,用彩紙裱糊來紮製一些紙人紙馬。早先的時候,家裏死了人,三**七以及三周年的時候,都會紮一些紙人紙馬、童男童女,以及房子車輛什麽的,拿到亡故的人墳前燒了。據說這樣死去的亡魂就會收到,算是活在世上的人,對故去的先人的一種祭奠。

可這些年以來,這些舊的風俗習慣漸漸的被打破,所以包畫家的活計越來越少了,而且他的年紀已經大了,又是孤寡一人,沒兒沒女,沒老伴兒,身體又不好,所以日子過得十分的清苦。能有個紮紙人兒的活計,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好事了。

我已經打聽好了,

包畫匠就住在下隊從東往西數的第六家,很快我便來到了他們家的門口。他們家的院牆低矮,靠西麵的角落已經坍塌了一半,院門也十分的破舊,而且並沒有關著。我探頭往院子裏張望,他的屋子裏並沒有點燈,十分的黑暗,院子裏也特別安靜。

我站在門口衝裏麵召喚了兩聲:

“包叔……包叔……”

我的聲音不大,包括畫匠家的院子也並不大,從院門口到屋子也就不到二十米的距離,相信屋子裏有人的話肯定能聽見,可過了一陣子,卻並沒有人應答。他是一個年老的畫匠,按理說燒替身紮紙人的事他比我懂得其中的規矩,肯定能知道天黑的時候我是會來取紙人的,怎麽會不在家呢?

於是我又喊了兩聲,

“包叔……包叔……”

話音剛落,隻見那三間破房子的窗子一亮,看來屋裏是有人點燈,想必是包畫匠聽見了我的聲音。可我又站在門前等了一會兒,卻仍舊沒有看見有人出來開門。此刻天色已經不早,我一心想著趕緊把紙取了,按照趙六姑的囑咐燒掉之後,好趕緊回家去。因為我還惦記著栓柱那孩子,擔心天黑之後他睡著了再夢遊。

其實包畫匠家的院門是虛掩著的,我輕輕一推就打開了,邁步往裏走,打算到窗子跟底下看看。

屋子裏的燈一直亮著,我來到窗子底下,隔著玻璃往裏麵張望。卻發現屋子裏空****的,並沒有人影。我有點納悶兒,剛才還看見有人點燈,也沒看見人出來呀?這一眨眼的功夫包畫匠去哪兒了?

可是我轉念一想,沒準是人年歲大了,憋不住尿,點了燈之後,從後門出去撒尿了。劉家鎮是個農村,家家戶戶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都是有前

門和後門的。冬天的時候一般把後門封了,免得北麵的冷空氣吹進屋子裏來。可現在已經是開春,暖和了很多,一般的人家後門都已經打開。

想到這兒,我便轉身來到了屋門口,打算敲敲門。可剛來到門口的時候,就聽見屋子裏有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雖然不像是有人走路的動靜,但想必是包畫匠回來了,於是便隔著門衝著屋子裏說道:

“包叔,我是知識青年小葉,趙六姑讓我來拿紙人兒的……”

可我的話音剛落,屋子裏稀裏嘩啦的響動不見了,再次變得特別的安靜。這我就想不通了,我確認屋子裏的人肯定聽見我的聲音了,可為什麽不把門打開呢?

看來這人年紀大了,未免會有些糊塗。但我卻沒有時間陪他這麽糊塗下去了,於是便伸開手,試圖拉開屋門。

屋門也沒有上鎖,隨著我輕輕的往兩邊一拉,吱呀一聲開了。我剛要邁步往裏走,猛的抬頭一看,眼前竟然站著一個人……

這人的個子並沒有我高,穿著紅色的衣服,綠色的褲子,臉上眉眼分明,抹著通紅的嘴唇。他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站在我的麵前,那雙眼睛特別的空洞。這可著實嚇了我一大跳,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雙腳一下子絆在了門檻子上,失去了重心,身子往後仰,撲通的一聲摔了個屁股墩兒。

“哎呀我的媽呀……”

我不禁叫出聲,趕緊一骨碌的爬了起來,壯著膽子再朝那個人看去,借著暗淡的月色,我才看得出來,原來他竟然是個紙人……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仿佛一張嘴就會從嘴裏蹦出來一般,不禁自言自語的埋怨道:

“我的天哪,紙人咋還放在門口了?這是要活活的

,嚇死個人啊……”

可還沒等我站穩了身子,突然有一隻幹癟的手,從後麵一下子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再次被嚇了一跳,刷的一下渾身上下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猛地轉身回頭看去,才發現身後站著一個老頭。

看上去六十多歲的年紀,顯得十分的蒼老,個子不高,也特別的消瘦,佝僂著身子,顯得老邁不堪。不用多問,這一定就是包畫匠。

“你是來拿紙人的吧……”

他開口問道,聲音有些嘶啞。我的驚魂未定,慌忙點頭,害怕的勁兒還沒有過去,說話都有點結巴了起來:

“啊……啊……是,我是……是來拿紙人的……”

包畫匠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屋門口的那個紙兒說:

“在這呢,拿去吧……”

“包叔啊,你咋把紙人放門口了……”

我抬手捏著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一邊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紙人兒,一邊問包畫匠。

“我聽見你喊我了,於是把紙給你送到外麵,可剛走到門口就憋了一泡尿,這不是去撒尿了嗎?”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暗笑自己,一直自詡膽子特別的大,卻偏偏被一個輕飄飄的紙人兒嚇成這個樣子。

我雙手捧著這個紙人的腰,輕輕一提,便把它拿了起來,竹篾紮的骨架,彩紙裱糊的皮膚,裏麵是空心的,當然十分的輕巧。彩紙上的漿糊還沒有幹透,略微有些潮濕的感覺。

我把它捧到眼前,仔細的打量,還別說,包畫匠紮紙人的手藝可真不一般,這紙人紮的身材的比例勻稱,彩紙裱糊的幹淨細致,臉上的五官畫得也十分的精致,別說是我,就是換做隨便一個人,著黑燈瞎火的乍一看上去,也都會

覺得這長得和真人一般不二。

我把那個紙人扛在肩頭,辭別了包畫匠,順著原路返回,來到了上下兩隊中間的分界的那條西溝。順著小路一直往南,按照趙六姑的指引,穿過那片稀疏的楊樹林,再走過長滿荒草的河套,跨過那條不大的小河,再往前走了不遠,果然發現有一個十字路口。

其實這條小路上長滿了荒草,兩邊是深深的車轍,雖然我不是村裏的人,但是也能猜到這條路一定是春秋的季節,村民們趕著驢車來回的到田地裏幹活的時候走出來的路。現在是春天,還沒到種地的季節,所以這條路上十分的荒涼。

我把紙人兒放在一邊兒,從腰裏摘下別著的鐮刀,再附近找了一根粗壯的荊條,砍斷了拿在手裏,按照趙六姑的囑咐,在十字路口上畫了一個圓圈,又在圓圈的中間畫了一個十字。轉過身來,把那個紙人兒穩穩當當的擺在了十字的中心。

我蹲下身子,把鐮刀放在一旁,從懷裏拿出那盒準備好的火柴,打算劃根火柴,把紙人兒點燃。可我哧哧啦啦的劃了幾下,最終把火柴折斷了,也沒能劃**來,火柴有些潮濕,想必是剛才在包畫匠的家受了驚嚇,身上出了汗弄的。

我把手裏斷了的火柴扔了,挑了一根堅挺的,又哧哧的劃了兩下,火光一閃,終於著了。我用雙手捧著,慢慢的伏下身子,準備把從紙人兒的腳上開始點起。可我剛一彎腰的功夫,恍惚的覺得身後好像有什麽東西隔著我的肩頭,衝著我的手裏吹了口氣,噗的一下,手裏的火柴就滅了。

“誰……”

我猛的一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的,並沒有人。我用四外張望了一陣,到處都是荒草,空****的什麽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