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囂張的土匪

第24章囂張的土匪

緊趕慢趕,用了一個多時辰他們才來到一座茅屋前。

孩子指著茅屋道,“就是這兒。”

房門緊閉,他們應該還沒起。楊叢義對一捕快道,“去看看。”

那捕快上前問道,“有人在家嗎?”連問幾聲無人作答。他又走近幾步,聽聽屋裏沒動靜,便道,“他們好像不在家。”

孩子道,“不可能,我昨晚看到有兩個人上山,這山上就他們一家人。”

那捕快道,“是嗎?”他有些不信,便試著去推門,誰知那門動都不動,門從裏麵關上了,他們肯定在家,他回頭征詢楊叢義的意見。

楊叢義心下覺得奇怪,既然在家,為什麽應都不應一聲,他對屋內高聲喊道,“有人在嗎?”等了片刻,屋內還是毫無動靜。他對捕快道,“進去看看是什麽情況。”說著便提步上前。

在門前的捕快一腳踹開房門當先進到屋內。

楊叢義剛到門口,正要進屋,隻聽砰地一聲,接著一個身影當麵飛來,電光火石之間提氣護身,身體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回避動作,結結實實的被那身影一同撞飛,落在一丈開外。

在突如其來的大力撞擊之下,他直覺得眼冒金星,氣血翻湧,呼吸都極不順暢。

另一捕快和小孩被這眨眼之間的變故驚得連連後退,回頭看到楊叢義在地上掙紮,急忙過去把他扶起,看著黑洞洞的屋子頓時心生無限恐懼。

楊叢義無暇多想,緊閉雙眼坐在地上,雙掌交疊置於丹田,開始運功調理氣息。

摔倒在一邊的捕快一動不動,不知是生是死。剩下的一個捕快,抽刀在手,橫在胸前,緊緊盯著半開的房門。

幾個呼吸之間,楊叢義體內翻湧的氣血歸於平靜,他轉頭一看倒地不起的那個捕快,迅速跳起去察看他的情況。

口鼻無血,伸手一探,鼻息全無,楊叢義將他放平,一把撕開他的上衣,雙手使勁按壓他的胸腔。四五下之後,那捕快忽然咳了一聲,開始大口喘氣,睜開眼來。楊叢義把他衣裳拉好,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汗珠,問道,“沒事吧?”

那捕快勉強回道,“沒事,死不了。”

另一捕快守在他們身前,見同伴醒來,心下大喜,正要詢問,卻聽楊叢義向屋內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人?居然敢出手傷人!”

此時屋內才傳出一個粗野的聲音道,“他娘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再吵老子砍死你們!”

楊叢義回身撿起落在地上的長槍握在手裏,護在身前,喝道,“大膽,光天化日,威脅官差,阻擋官府辦案,你們可知這是什麽罪名!”

屋內再傳出那粗野的聲音道,“你他娘的,還真不想讓老子好好睡覺了。”

接著房門被一腳踢開,一個黑臉大漢手提大刀走出門外,看到隻是三個小捕快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三個狗腿子也敢在本大爺麵前叫,不知道大爺我連那縮在臨安的皇帝老兒都不放在眼裏嗎?你們過來給大爺磕一百個響頭,興許大爺一高興就饒你們一條小命。來,趕緊磕。”說著刀尖點了點腳前的雪地。

那持刀護身的捕快一看黑臉大漢的氣勢和膀大腰圓的體格,便顫顫巍巍的問道,“楊哥,怎麽辦,要不我們撤吧?”

楊叢義沒有回答。屋裏冒出一個這樣的人來,他便心知不妙,小鬆坡血案二十四犯人,逃出去二十三個,胎記大漢既然被殺了,他的家人也難逃一劫。看著黑臉大漢的架勢,這家人定然已經凶多吉少,早知昨晚就該連夜上山,也許能救他們一命。

黑大漢肆無忌憚的笑道,“撤?說的這麽輕巧,不把大爺這把刀放在眼裏?”

楊叢義挺槍問道,“屋裏的人被你殺了?”

黑大漢揚揚手裏的刀,道,“是又怎樣。像這種出賣兄弟,不講信義的小人,不殺他全家難道還要像大爺一樣供著不成?”

楊叢義喝問道,“你是什麽人,膽敢胡亂殺人,眼裏還有王法嗎?”

黑大漢哈哈笑道,“現在才想起問爺爺的大名,是不是太遲了。不過大爺我心地善良,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本大爺便是天柱山五虎之一的黑鐵牛,牛頂天!好了,過來磕頭,讓大爺滿意了,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屍。”

楊叢義大吃一驚,黑鐵牛他沒聽過,但天柱山的土匪他在小鬆坡救人的時候,聽那些匪徒說起過,早些年勢力很大,近幾年又重聚了,他當初也是隨口一說冒充天柱山的人才逃過一劫,救出人來。便問道,“九天前懷寧牢獄被劫,也是你們做的吧?”

黑大漢提刀向楊叢義走來,哈哈笑道,“不怕跟你們說,反正你們馬上就是死人了。懷寧牢獄就是我天柱山劫的,四十多人雪夜上山,官府那幫笨蛋是查不出來的。好了,都跪下,讓大爺一刀一個砍了,別耽誤大爺睡覺,”

楊叢義挺槍攔住黑臉大漢繼續向前的腳步,急向捕快道,“你們速去給大人報信。”

兩捕快道,“楊哥你怎麽辦?”

楊叢義道,“我能脫身,你們快走。”

黑大漢欺身而進,揚刀向楊叢義當頭砍下,口中喝道,“誰也走不了!”

楊叢義見這黑臉大漢力氣大,不敢舉槍格擋,閃身避過,挺槍直刺對方麵門。對方揮刀**開槍尖,楊叢義順勢轉身再橫掃對方下盤,對方一躍跳開,退後五尺。

黑大漢立刀於地笑道,“小子還有點本事,不過在大爺麵前不管你有什麽本事,最後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從剛剛刀槍相交一擊中,楊叢義感受到了對方強大的力量,硬拚絕無勝算,伺機逃跑應該沒有問題,隻要跑進身後的山林,憑借前幾年在山裏打獵練就的身手,必然能躲過此劫。

但未受傷的捕快見黑臉大漢被楊叢義逼退,錯估形勢,以為楊叢義要比對方厲害,便想留下來助戰,免得落個膽小怕事的名聲。

楊叢義見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心中著急,不由怒道,“趕緊走,別磨蹭。”

捕快見楊叢義發怒,這才想到他定然是保不住他們三人,不想他們添亂。他連忙架起受傷的同伴,帶著小孩轉身就走。

黑大漢大喝一聲道,“哪裏走,統統給大爺留下!”一躍上前舉刀朝捕快劈去。

楊叢義眼看對方不來打他,卻去殺毫無防備的兩個捕快,挺槍直刺對方腰眼。那大漢若要執意向前,定然要挨一槍,雖然這一槍並不會致命,但他卻不想因為幾個小狗退子流血。

隻見那大漢硬生生停住身子,立刀擋住長槍,接著緊貼長槍腳下連點急轉身形,瞬間便到楊叢義三尺之內,順勢一刀橫削他脖子。

楊叢義大驚失色,不想這黑大漢動作如此迅速,回槍防守已然來不了,隻得向後猛倒。此時已再無回旋餘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明晃晃的長刀砍向自己脖子。

黑大漢利用旋轉身形的巨大慣性削出的這一刀力道迅猛,中者無不身首異處,他不想耽誤時間,一上來就用了這霹靂殺招,打算一招製敵。

楊叢義學槍時就明白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但他剛才與黑大漢兵刃相交時,就知道自己的長槍強不了,隻能重在防守周旋,因此刺對方腰眼的拿一槍便沒用全力,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向後倒得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楊叢義隻覺一陣冷風從脖子掃過,黑大漢這迅猛的一刀刀尖離他喉嚨不超過一寸。他躲過致命一擊,翻身後躍拉開距離,跳出對方長刀攻擊範圍。

黑大漢一擊不中有些驚訝,掃了一眼正在逃跑的兩個捕快,他揮刀殺向持槍的楊叢義,除掉他這個絆腳石,再殺那兩個易如反掌。

楊叢義閃開當頭一刀,反身撩向黑大漢麵門,不等對方揮刀擋架,半途收槍疾刺對方膝蓋,黑大漢不及格擋連退兩步,楊叢義得勢不饒人,跟上一步直刺對方心窩,黑大漢提刀要將長槍**開,刀不及長槍,槍又收了回去改變路數。黑大漢一時之間有些大意,手忙腳亂。

他要給兩個離開的捕快多爭取時間,隻能多使變招,半途換招,專找黑大漢身上關鍵部位招呼,借他急於殺死自己的心理,拉開距離利用長槍的優勢,招招打斷他的進攻,專挑致命部位,迫使他隻能回刀自救,而無法發揮刀的近身優勢和他自身的力量優勢。

楊叢義在所使槍法的進攻招式裏,隻要對方揮刀防守,幾乎全都施展一半,臨時變招。隻有感覺對方無法躲閃和來不及格擋時才全力施展,所謂虛中有實,實時帶虛。

但楊叢義臨戰經驗並不豐富,沒過三十招便沒有新招可使,不過幸好招式真真假假,黑大漢也不敢貿然托大,以身試招。

五十多招過後,黑大漢越來越急,楊叢義雖然傷不到他,但他也無法攻擊到楊叢義,再這樣下去先走的那兩個捕快肯定要跑了。他開始想辦法,必須迅速拿下眼前這個跳梁小醜,否則就追不上他們。

又見楊叢義揮槍猛掃他下盤,他靈機一動,縱身向前跳起直撲楊叢義去,以刀護身,左拳猛擊對方胸口。隻要一擊得手,對方必然會胸骨斷裂,命喪當場。

楊叢義沒想到黑大漢不退反進,一時大意,對方的拳頭便已要到身前。隻見他一矮身,就地側滾,避開一拳。

黑大漢看準機會,轉身便是一刀斬向楊叢義腰身,這一刀咬牙切齒,隻想把他斬為兩段。

楊叢義來不及起身,隻得繼續側滾,堪堪躲過一刀斬,衣裳卻沒有那麽幸運,生生被砍下一大片。眼見黑大漢跟上又是一刀,楊叢義大喊道,“快射箭!”他趁對方分神刀慢了一瞬間的功夫,又向一旁滾出兩尺,隻覺得後背一涼,但他不及多想,在黑大漢一回頭的間隙,迅速起身退開,又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黑大漢沒有再追,提起刀看看刀尖的血跡,終於笑道,“好小子,讓你家爺爺好累,看你再能跑到幾時。”

楊叢義此時才感覺到後腰疼痛難當,伸手一摸,隻感覺黏糊糊一片,他瞬間冷汗直下,既是因為疼痛,又因為害怕,他怕受傷,更怕死。

把手拿到眼前,隻見滿手鮮紅,看著手上的血,同時感覺到後腰還在不斷流血,他的臉一下子嚇得蒼白,雙腿也瞬間無力,立槍跪在地上,抬頭看見提刀獨自賞血的黑大漢,天邊升起的紅日照在他臉上是那麽猙獰,猶如地獄逃出來的魔鬼。

黑大漢眼見對方滿手血,臉色由不停奔跑氣血上湧形成的紅色瞬間變成慘白,雙膝無力,雙眼無神,他哈哈大笑道,“你這個狗腿子,大爺以為你有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擋不住大爺一招。哈哈哈……”

笑完之後,將刀尖上沾的血跡在雪地上抹幹淨,提刀慢步上前道,“狗腿子剛才居然敢蒙你大爺,讓大爺還要再費一刀的力氣。不過也無所謂,大爺有得是力氣。把頭抬高點,大爺給你一個痛快。”說著便到了楊叢義身前五尺以內,他想當麵來一個刑場斬。

楊叢義心知必死,不受傷都打不贏,受傷了就隻能等死,雖然他不想死,但雙膝無力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

看著越來越近的黑大漢,他心裏悔恨萬分。死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萬物即將複蘇的初春,真是諷刺,他心有不甘,卻沒法逃避,也許這就是命運,他想改變別人,卻連自己也無法改變。

黑大漢自顧享受著殺人前的心理滿足,他才不會顧及對方是否流淚,是否害怕。當他想殺人的時候,就算對方跪地求饒,等對方磕完頭,流完淚,他也一樣會殺,就像眼前跪著的楊叢義,不管他有多麽害怕,多麽悔恨,他統統看不到,在他眼裏隻有那顆馬上要被砍下的頭。

他甚至在想,當頭滾出去,鮮血在純白的雪地上盡情噴灑之後形成的畫麵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像是雪天的紅梅花?如果是這樣,那砍頭就是一種藝術。若是拿給軍師看,他肯定會閉上臭嘴,看他敢不敢說自己是粗人,沒文化。他想象著軍師見到他的傑作後尷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叢義淚眼朦朧之中,似乎看到對麵樹林裏有光線射過來,他仔細一看,發現是金屬反射過來的陽光,他大喊一聲道,“射箭!”

黑大漢一愣,隨即笑道,“狗腿子動都不能動了,還想蒙你大爺。”話音剛落,忽然聽到利箭破空的聲音。

黑大漢猛然轉身一刀將射來的箭磕開,這支箭並不快,他輕蔑的笑起來。

當他正要再轉身時,卻感覺心口一涼,低頭一看胸前竄出了半截亮閃閃的槍尖。他握著刀的右手劇烈顫抖,他不相信這是真的,縱橫江湖幾十年,怎麽能在陰溝翻船,他想要把刀握緊,越想握緊卻越感覺手上無力,掙紮了片刻,手裏的刀最終還是落到地上,紮在雪地裏。看著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他想說句話,喉頭動了動,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隨著亮閃閃的槍尖從胸口慢慢退出去,他能清楚感覺到槍尖摩擦身體的疼痛,當長槍完全脫離自己身體以後,身體的疼痛稍微減輕,喉嚨裏卻還是吐不出字來,並且呼吸也越來越困難,雙腿也開始打顫。

他不想倒下,然而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越來越黑,最終還是噗通一聲倒在雪地上。

鮮血不多時便染紅了身下的純白色雪地,若是他能親眼看到,會不會覺得這也是命運對他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