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百無禁忌
350、百無禁忌(1/5)
柳鶴琦沒想到墨九幽忽然跟他說這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他從未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什麽不好，反而覺得墨九幽是他的伯樂，費了那麽大的心力培養他，從未奢求任何回報，這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有這樣的機緣的。
並且隻要家裏有事情，他都可以告假回家探望，沒有受到過任何阻攔，更何況，這裏還有童叔叔一直照顧他。
但對於墨九幽來說，卻是不一樣的。
他對鶴琦比別人好很多，的確是有私心的，不僅僅是他長著跟自己一樣的冠，以後必將飛升成為九頭蛟，更重要的是，他是白溪族係的後代。
墨九幽甚至想著，如果白溪回來了，即使不想見到自己，但也不會舍得鶴琦的，到時候他還總算是有與她見麵的機會。
但是今天，墨九幽忽然就在反思，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可最終，他也沒有得出答案，因為他知道，他不會半途而廢。
所以，不等鶴琦給出任何答案，墨九幽便說道：“回去看看你母親吧，多待幾天陪陪她，也多陪陪你的妹妹，她很漂亮。”
鶴琦連忙告謝，墨九幽離開，回去便閉關了。
……
鶴琦突然回來，柳伏城和白菲菲都很驚訝，但也很高興。
當鶴琦第一眼看到妹妹白若瞳，對上那雙異瞳的時候，猛地一驚，脫口而出：“妹妹好……特別。”
“眼睛很漂亮。”柳伏城說道。
“對，眼睛很漂亮。”鶴琦喃喃道，“很熟悉。”
“熟悉？”白菲菲和柳伏城都是一愣，柳伏城問道，“鶴琦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鶴琦搖頭，並不打算多說，這個時候，白若瞳卻看著他笑了起來，還沒長牙的小嘴咧開，笑的一雙狹長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白菲菲連忙說道：“果然是親兄妹，若瞳這麽小，都知道是哥哥回來看她了，瞧這孩子笑的。”
鶴琦連忙伸手，紅著臉問道：“我可以抱抱她嗎？”
他難得這麽主動的去親近誰，認祖歸宗三年多了，到現在跟柳伏城站在一起，父子倆都沒有擁抱過一次，今天卻主動想抱剛出生，這麽小的嬰兒，著實讓大家意外。
哪有不給抱的道理？
鶴琦雙手幾乎是捧著若瞳，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白菲菲在一邊指導著，讓他放鬆，一手托住後腦勺往下一點，一手托住小屁股，好一會兒，他才掌握要領。
墨九幽說了，讓他在家多待幾天，好好陪陪妹妹，那時候他還不明白，墨九幽這次怎麽這麽好說話，現在大抵是明白了過來。
三年前的那些事情，有些能說，有些不能說，但冥府裏傳言版本頗多，鶴琦也是聽到一些的，如今看到妹妹這雙眼睛，以及忽然感性的墨九幽，他就知道，有些傳言是真的。
隻是這些事情，多說無益，說出來更是會橫生枝節，順其自然更好一點。
鶴琦在家待了三天，這三天一閑下來，他就抱著若瞳，若瞳也跟他親近，就算前一刻還哭鬧著，後一刻，被抱到鶴琦手裏，立刻就能含著眼淚笑起來。
臨走的時候
，鶴琦是萬般的不舍，墨跡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等他離開之後，白菲菲就感歎：“柳伏城，我現在越發的覺得，若瞳是我的小福星，她來的突然，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驚喜，你看，現在重熙和鶴琦都那麽喜歡她，跟我們都親近了很多。”
柳伏城也讚同道：“是啊，畢竟骨肉親情是最難割舍的，小白，等你養兩年，咱們再要一個好不好？”
“別蹬鼻子上臉了，柳伏城。”白菲菲狠狠瞪他一眼，“咱們這條件，也不是想要就能要得上的，一切看天意吧。”
……
兩個多月後，舊曆十月十五，下元節，淩晨剛過。
白家莊園裏，鳳靈犀的房間裏，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便是鳳青帆的吼叫聲：“來人，快來人啊！”
柳伏城有事，今夜沒回來，若瞳滿月之後就是跟家裏保姆睡的，白菲菲翻身起床，外套都沒披，直接往鳳靈犀房間裏衝。
鳳青帆是最近一周才住過來的，畢竟醫師斷定鳳靈犀這段時間要發動，他也不放心。
白菲菲衝進去的時候，鳳青帆已經把醫師叫過來了，正在給鳳靈犀把脈，她趕緊問道：“怎麽回事？”
“又夢魘了。”鳳青帆滿頭的汗，急的嘴唇都有點哆嗦，“前半夜睡得好好的，剛過了零點，忽然就被魘住了，無意識的尖叫了兩聲，我趕緊開燈，就看到靈犀身底下一灘血。”
“怎麽會這樣？”白菲菲眉頭緊皺。
鳳青帆拽著白菲菲的袖子把她往前送：“你離她近點，靠著她，她現在可能最需要的就是你。”
白菲菲趕緊握住鳳靈犀的手，可是完全沒用，根本不像是鳳靈犀剛住進來那會兒，兩人隻要待在一起，她便會安安穩穩。
還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那邊醫師便說道：“看樣子是要生了，但胎位不正，我可能要強行扭轉一下，如果不能成功，可能還要剖腹產。”
“啊？”白菲菲愣住了，“這都是第四胎了，應該沒有第一胎那麽難吧？我當初那麽難，還不是都順利生下來了？醫師，你一定行的。”
醫師搖搖頭，說道：“鳳夫人前三胎也都是我接生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這第四胎胎像一直都很奇怪，雖然平穩的生長著，但我總覺得整體狀況不受控製一樣，我盡力吧。”
白菲菲立刻說道：“醫師你別這麽說，你是內行，你覺得怎麽選擇是最好的方案，就怎麽做。”
鳳青帆也說道：“對，醫師，一切全權由你安排。”
醫師說道：“你們先出去吧，讓莊園裏那兩個手熟的接生婆進來給我打下手。”
鳳青帆還有點擔心，想留下來，被白菲菲硬拽了出去。
兩人守在門外，鳳青帆急的來回走，即使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他仍然比之前每一次都緊張。
白菲菲在一陣慌亂之後，卻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她拽住鳳青帆，小聲說道：“青帆，咱們可能得做兩手準備。”
“怎麽了？”鳳青帆問道，“準備剖腹產嗎？靈犀最怕肚子上留疤了，能不走到這一步，盡量還是努
力一下。”
“不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白菲菲說道，“從靈犀懷上這一胎，直到如今臨產，發生的一切，足以說明你家這一胎怕是不尋常，今天又是下元節，這樣特殊的日子臨產，怕不是巧合。”
白菲菲這麽一說，鳳青帆也反應了過來：“是啊，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現在要怎麽辦？如果真的如你我猜測的一般，裏麵的醫師和接生婆怕是幫不上忙了。”
白菲菲也是頭疼的很，如果早點想到這些，就能早做準備，請內行人來仔細看看，如今已經箭在弦上，到哪去找這樣一個能人異士去？
“你之前派人去找那個古鎮老神棍，一點消息都沒有嗎？”白菲菲問道，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
鳳青帆搖頭：“一直在找，但茫茫人海，猶如大海撈針，靈犀在古鎮遇到他那次，說不定他剛好雲遊到那兒，現在早已經不知道又去了哪裏。”
“說來也奇怪，靈犀搬來我這兒的那會子，情況那樣差，到我這兒沒幾天就恢複了。”白菲菲納悶道，“怎麽今天我再陪著她，就沒有效果了呢？”
鳳青帆也說道：“是不是因為快生了的緣故？”
“是嗎？”白菲菲疑惑著又重複了一遍，“是因為快生了的緣故嗎？”
正說著，裏麵忽然傳來鳳靈犀的一聲尖叫，緊接著醫師一把打開房門，麵如死灰道：“不行，胎位扭轉不開來，明明羊水已經破了，那孩子就像是吸盤一樣黏著母體，就是不動彈，這樣下去，可能會缺氧，要不……準備剖腹產？”
白菲菲看向鳳青帆，如果是普通的孕產婦，這個時候應該是毫不猶豫的選擇剖腹產了，但他們現在心裏沒底，這已經不是順產和剖腹產的區別了。
如果這一胎真的有蹊蹺的話，剖腹產冒的風險會更大，醫師不知道他們的難處，急的直跺腳。
白菲菲說道：“青帆，這個抉擇隻能你做，我幫不了你。”
鳳青帆幾次張嘴，耳邊回響著鳳靈犀的慘叫聲，心亂如麻，這個抉擇太難做了，不管怎麽做，都可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直到這個時候，鳳青帆才真正開始後悔要這第四胎。
但已經這樣了，他還是得做決定，即使孩子留不住，鳳靈犀一定得保。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外麵，白玄武衝了進來，說道：“不好了，莊園周圍被一股黑氣包圍了，今天下元節，鬼門大開，怕是三點之前要出事。”
下元節不比中元節，鬼門大開也隻有零點到三點這三個小時，而在這短暫的三個小時之內，會發生的意外太多了。
比如現在，莊園內鳳靈犀正要生產，而莊園周圍圍滿了黑氣，這些黑氣之中，定然是一些心懷叵測的鬼魂，他們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奪胎。
白菲菲咬牙道：“太歲頭上動土，我看這些東西是活膩了，帶上法器，我去會會它們。”
白玄武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七門跟冥界什麽關係，這些東西簡直是不長眼睛！
白菲菲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對鳳青帆說道：“
青帆，現在看來，之所以靈犀難產，就是因為這一胎特殊，太過吸引別的髒東西，你進去陪著靈犀，盡量拖延時間過三點，如果過了三點還生不下來，那就隻能剖了。”
鳳青帆咬牙點頭，白菲菲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對一旁的手下說道：“去，讓保姆將若瞳抱過來。”
白玄武立刻說道：“那麽小的孩子，怎麽能抱到這兒來？你就一點不忌諱？”
白菲菲搖頭：“我相信若瞳沒那麽脆弱，並且我剛剛想到，之前靈犀被折磨的那般，跟我在一起就沒事了，而如今卻不靈驗了，是不是能夠安撫她肚中胎兒的，並不是我，而是若瞳？
到了這會兒，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把若瞳抱進產房去，放在靈犀的懷裏，如果還沒有好轉的話，再抱走也不遲。”
白菲菲雷厲風行，白玄武也不好說什麽，鳳青帆這會子除了感激，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白菲菲和白玄武帶著人手以及法器去迎敵，那邊，柳伏城也收到了消息，整合了一下人手，從外圍包抄了回來，一時間，白家莊園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冷凝住了一般，某些不穩定因素，一觸即發。
而這邊，保姆抱著今夜也莫名焦躁的若瞳進了產房，過來的路上就一直在嘀咕，產房乃血腥汙穢之地，若瞳才兩個多月，這麽小的孩子，也不怕被驚擾到。
一邊又不停的念叨：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保姆抱著若瞳進入產房，凝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她在門檻那兒猶豫了一下，聽著鳳靈犀撕心裂肺的痛呼聲，歎了口氣，還是走了進去，將若瞳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懷裏。
說來也奇怪，若瞳一靠近，鳳靈犀就真的感覺肚子這裏的疼痛減弱了很多，而本來哼哼唧唧焦躁不安的若瞳，躺在她懷裏之後，終於安穩了下來，眯著狹長的大眼睛，昏昏欲睡。
鳳青帆心疼的守在鳳靈犀旁邊，伸手幫她將黏濕的頭發捋到一邊，萬般愧疚道：“靈犀，我錯了，我保證，隻要你能平安闖過這一關，以後我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鳳靈犀根本沒有力氣了，疲憊的抬手，摸著自己疼痛逐漸減弱的肚子，說道：“我隻求他能平安降生。”
醫師在一邊指導，幾個穩婆趁著這會兒情況穩定，幫著清理床鋪，時刻觀察著肚子裏孩子的情況。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慢慢的走，每一分每一秒，產房裏的每一個人腦筋都是緊繃著的，生怕忽然發生什麽不可控的情況。
……
冥府裏，墨淵像是隻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停地轉，童心坐在一邊，看著他都心煩。
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今天這是怎麽了，心神不寧的，來找我下棋，一盤都沒下完就跟凳子上長了釘子似的坐不住，問你什麽事你又不說，真是急死我。”
“說不得！”墨淵煩躁道，“童心你別問東問西的，很煩。”
童心滿頭黑線，來找他的人是墨淵，這會子嫌他煩的，還是墨淵，這做人怎麽這麽難呢？
墨淵不停地
看著時間，時不時的停下來掐指算著什麽，直到鍾擺敲過三點，他抬腿便走。
童心張嘴想叫他，問問到底怎麽了，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墨淵馬不停蹄的趕到鬼門關，詢問看守大門的鬼差，今夜放出去省親的魂魄回來了幾成？
鬼差回道：“九點五成還是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墨淵揣著兩隻手，自由自語道，“白家還不至於連那零點五成的厲鬼都對付不了。”
長舒了一口氣，默默地回去了。
……
白家莊園，淩晨三點，一聲炸雷毫無征兆的劈下來，震得整個天地都跟著晃了晃。
伴隨著這一聲炸雷，嘹亮的啼哭聲終於響起，孩子生了。
鳳靈犀累的幾乎是同時昏死過去，懷裏的若瞳卻提溜著大眼睛，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
鳳青帆幾乎是喜極而泣，緊繃的身體一下子癱了下去，感覺兩條腿都是軟的。
醫師將孩子抱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便有些排斥，不想去接。
“看一眼吧。”一道陌生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現在不看，待會想看也沒有機會了。”
鳳青帆一愣，問道：“是誰？”
那聲音回道：“你尋我數月，如今我來兌現我當日的預言，還請鳳掌門割愛。”
鳳青帆一下子反應過來：“你是那個老神……卦？”
老神棍三個字，鳳青帆沒敢說出口，懸崖勒馬，改了稱謂。
“對，我就是那個老神棍。”來者倒是不羈，說道，“我與這娃兒有緣，立時便要帶他走，請鳳掌門把他抱出來。”
雖然整個生產過程這麽凶險，鳳青帆對這孩子還有點排斥，但畢竟是自家親骨肉，說現在就鬆手，讓人帶走，他也是萬般割舍不下的。
再說了，鳳靈犀拚了命生下這孩子，這還沒看上一眼便被抱走，等她醒來，還不跟自己鬧翻了天？
但從古鎮被預言那次，到如今發生的種種，讓鳳青帆也不得不對門外的那個老神棍保持一絲敬畏之心。
斟酌之下，他說道：“能不能等我夫人醒來，看了孩子之後，再帶他走？”
“好時辰不等人。”老者說道，“這孩子帶煞而生，克天克地克父母，他留在這兒，你夫人一時半會是醒不來了，他天生是要吃陰行飯的，我與他有緣，興許能度他一度，等到合適的時機，你們或許還能再見。”
這邊正說著，那邊，穩婆忽然慌道：“血……好多血……”
醫師看了一眼，立刻說道：“鳳夫人怕是有產後大出血的征兆。”
“把孩子給我。”鳳青帆不再猶豫，抱過孩子便開門，將孩子往門口那人懷裏一塞，說道，“帶他走，趁著我還沒後悔，立刻就走。”
說完，又猶豫了一下，從脖子上拽下他一直佩戴著的鳳紋玉佩，塞在孩子的包被裏。
老者看著懷裏的孩子，嗬嗬一笑，心滿意足，三兩步便不見了蹤影。
一切，猶如一場夢一般，等到鳳青帆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決斷之後，整個人頹廢的蹲了下去，抱著頭，不知道接下來該怎樣去麵對鳳靈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