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撿愛 7
公子撿愛（7）
素柳被強行拖到了人潮外，腦子還有點暈乎乎半天搞不清楚狀況，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想掙開蕭勤玉的手，卻才發現他其實早已鬆開了她……
沒來由的一絲惆悵上心頭，繼而想起人還在跟前又緊張起來，轉瞬就一手心汗，不自覺就心虛的藏到身後，小心翼翼又局促的在身上擦了擦，不敢再抬頭看蕭勤玉一眼。
蕭勤玉抿唇靜默的看著……那個後腦勺。
本就身高差距甚遠，她又把頭埋得低低的，他低眸能看到的也就隻是她的後腦勺了……
抿唇沉默許久，終還是看不過她的局促無措而擰了眉，轉身便走：“墨硯，送她回去。”
素柳一怔抬頭，就見蕭勤玉漸入暗中，錦袍破口微微隨風蕩啊蕩……
“公子恩公。”
眼見蕭勤玉就要消失在黑暗裏，素柳急忙開口，卻也開口之後便後悔了，尤其看到蕭勤玉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墨硯在一旁急得啊，熱鍋上的螞蟻都不為過，見素柳叫了蕭勤玉又半天不吭聲，蕭勤玉又準備走了，忙壓著聲催促：“素柳姑娘，你要說什麽趕緊說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素柳咬唇不語，卻見蕭勤玉又動了，身影立馬徹底沒入了黑暗中，不禁脫口而出道：“公子恩公，您的衣服……破了……”
說完也沒見蕭勤玉現身，素柳尷尬不已，卻也暗道是自己太過分，人家也沒說什麽自己卻因為皇甫曦和皇甫曜的話而胡想瞎想，硬生生把關係搞得這麽僵……
正黯然，墨硯的聲音又傳來，隻是低得顯鬼祟：“素柳姑娘，其實主子還沒誒喲……”
一聲痛呼斷了尾，素柳不由看去，就見墨硯捂著頭瞪著蕭勤玉消失的那片黑暗，一陣咬牙切齒後恨恨道：“喂喂，奴才也是人也有尊嚴好不？您這算誒喲……靠！要送你送，小爺不侍候了！再見！”
說罷，抱著頭頂兩大包，轉身衝進人潮裏就不見了……
素柳傻了傻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麽情況，更尷尬了，又無措了半天，才小心翼翼衝著那片也不知道蕭勤玉究竟還在不在的黑暗道：“那個……奴婢可以自己回去……雖然不認識路，但可以問人……”
說罷，怕蕭勤玉忽然冒出來拉住她似的，也學墨硯轉頭就一腦袋紮進人潮裏。
黑暗中：“……”
*分啊分*
事實證明，大話是不可以隨便放的……
素柳真的找人問路了，還安全起見問了一位看起來挺憨厚的大嬸，而那大嬸聽說她是無名府的丫鬟也非常熱情，見說了半天她隻聽得暈乎乎卻還是搞不清楚怎麽走，還特地雇了馬車送她，隻是，天上果然不會掉餡餅！
走沒多久，約莫出了繁華的街道區進了小巷，那大嬸就說想要小解的下了車，不一會兒撩開車簾子的卻是個魁梧的大漢。
因為七月七，四處掛著照明的彩燈，素柳隱約能看到那大漢的身材輪廓，以及他一撩開簾子就伸手要抓她……
瞬間，素柳明白她被騙了，她上了人販子的車！
頓時比起害怕和哭，她更想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沒用，而，明明唇角勾了起來的，臉卻竟然也濕了，又鹹又澀的東西順著勾起的唇角滲入口中，隻是……
這人怎麽回事？手怎麽伸這麽久都沒抓到她？
疑惑定神才察覺不對勁，抹去滿眼迷蒙瞪大眼，那大漢果然是不動了……
素柳一肚子疑問，卻也沒傻到這樣還不知道跑，趕緊貼著馬車壁避開那個大漢，擠出車去，緊張的抬眸四望，不一會兒就定在了不遠外一頎長的身影上，錦貴的長袍，有個破口隨風蕩啊蕩。
驚愕中回過神來，素柳慌忙下車，匆匆過去本想繞到他麵前去，卻又想到了什麽而在他身後三步停了下來，局促卻也誠摯：“謝謝。”
蕭勤玉抿唇起步，卻才一腳落地又頓了瞬：“我帶你回去。”淡淡說罷，才又起步走，頭也沒回。
素柳呆了呆，本能張嘴就想說不用，可話到嘴邊，就不自覺的改了：“又，有麻煩您了……”
蕭勤玉沒說話，也沒回頭看她，走得不快不慢，恰好是她能跟上的速度。
他不出聲，素柳更不知道說什麽，兩人就那麽一路沉默一前一後，慢慢走啊走，除了氣氛微妙外，本來很遠的距離竟也不覺得有多遠……
無名府門前，蕭勤玉站定，身後的素柳也跟著停了下來，隻是兩眼時不時就忍不住去看一看他衣服上那道破口，越看越想拿針把它縫起來，就算是微薄的道謝。
正糾結著要不要開那個口，便見蕭勤玉轉身往巷子深處去，出了好幾步才來一聲：“你自己進……”
而素柳也這時候豁出去的開了口：“公子恩公。”
那聲喊斷了蕭勤玉的話，也喊出了他額角的青筋，但他還是停了下來，忍著沒回頭瞪她。
他停了下來，素柳也沒法認慫的不吭聲了，隻能硬著頭皮支支吾吾道：“公子恩公……您的衣服……破了……若是不嫌棄的話……素柳給您縫……可好？”
越往後越小聲，幾乎細不可聞，可蕭勤玉卻聽得清楚，目光從那道被某些人惡意弄破的口子上移向素柳，看得素柳又忐忑又後悔，正要說“不用就算了”而後遁走時，來了聲：“嗯。”
自己提的，他應了，那是理所當然的，素柳聽到時還是一臉驚愕的抬眸看著蕭勤玉，就見他臉忽地一黑，道：“不願意就算了。”
“不不不，不是……奴婢沒有……”素柳一陣慌亂，硬著頭皮顫著聲：“公子恩公，請……”
*分啊分*
站在素柳的小院裏，蕭勤玉俊臉**。
那傻丫頭總算把他請進來，卻屋也不讓他進，茶葉沒一杯，甚至椅子都沒有一把……讓他堂堂蕭大少爺就這麽涼在院子裏，自個兒去衝進屋裏去拿針線！
蕭勤玉愈發覺得自己蠢得可以，好好的竟然找這份罪受，街上隨便拉個女人恐怕都比那傻丫頭強幾百倍……
正暗自碎碎念著，素柳出來了，小小的身板賣力的拖著把紅木太師椅，很是吃力，怎麽看著怎麽滑稽，可，卻瞬間讓蕭勤玉那一肚子怨言蕩然無存了。
沒過去幫忙，而是直挺挺的站在那裏看著，麵無表情一聲不吭。
好不容易太師椅拖出院子，素柳也累得出汗了，但她也沒歇著，道了聲：“公子恩公稍等。”就又進屋裏去了。
蕭勤玉抿了抿唇，坐進了椅子去，也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竟覺得這把椅子坐起來格外舒適，不禁靠在椅子裏閉上眼假寐，未察覺，唇角微微往上翹……
這時，他聽到素柳匆匆出來，卻才出門又停下，跟著就又折了回去。
又忘了拿什麽？
蕭勤玉咧了道細縫看去，不看不要緊，一看俊臉就抽搐起來。那轉身回屋的素柳，一手針線籃子一手燈……
敢情她那麽辛苦拖椅子出來不是給他坐的，而是擺東西的？
自己的存在感竟然還不如一堆針線一盞燈，如此一想蕭勤玉頓時覺得這把椅子紮身，有種想砸碎它的衝動。
不一會兒，素柳又搬了把小杌子出來，而後才折回去取來針線籃子和燈。
蕭勤玉斜了她一眼，慢吞吞的坐直起來就要脫下那件外袍，卻聽到素柳怯怯道：“公子恩公穿著就好，奴，奴婢這樣縫就好……”
分明是一臉“你千萬別脫”！
蕭勤玉嘴角抽抽，幹脆站了起來轉背對著她，也不吭聲，明擺著她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他已經徹底無語了。
素柳隱約能察覺蕭勤玉心情忽然間變糟糕了，卻以為是自己動作太慢耽擱了他的時間造成的，更後悔自己提補衣服的事了，想他那麽尊貴的人，怎麽可能會缺這麽一件衣服？縫補過的他又怎麽可能會再穿？自己真是多此一舉……
一麵懊惱後悔，一麵小心翼翼道：“奴婢一定盡快弄好，公子恩公再稍微等等。”
忍無可忍：“為什麽那麽怕我？”
素柳沒想到他半天不吭聲一張嘴就這麽問，驚得險些紮了手，卻張了張嘴，又閉上，反反複複半天最終，沒吭聲。
蕭勤玉臉頓時又黑了，也不再吭聲。
風輕輕的，夜靜靜的，彼此的呼吸伴著穿針走線的微聲，卻，意外的讓人心寧……
氣得沒來由，消得也莫名其妙，蕭勤玉微微側頭就可以看到身後忙碌的素柳。
小小的個子，瘦弱的身板，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臉神情專注，十指意外的靈巧，隻是……
目光微落，竟發現她吃力的踮著腳尖。
蕭勤玉默默看著她，抿唇別開眼，還是忍不住道：“等一下。”
素柳微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就聽到他道：“撒手。”
素柳又是一愣之際也本能的鬆了手，就見蕭勤玉轉頭走向屋前，還以為他要進屋時，就見他在屋前的階梯下站定不動了……
他沒說話，也沒看她，可她卻頓時明白了，他是為了讓她站在階梯上不用再踮著腳尖才走過去的。
心，忽然不受控製的跳快了起來，而且越跳越快……
素柳慌忙假裝拿燈的低下頭，跟了過去，卻不知，蕭勤玉笑了，因為聽到了她那脫軌的心跳聲。
“你多大了？”
冗長的沉默後又是突兀的一問，素柳愣了愣才應道：“回公子恩公的話，快十五了。”
“正好……”
素柳完全不明白正好什麽，蕭勤玉就強硬又道：“可以叫我公子，別叫公子恩公，難聽得讓人倒胃。”
“額咳……是……”
又沒了聲音，直到素柳收拾針線，才又奇怪而突兀的道：“未來的三年，我都不會再來。”
素柳驚愕抬眸，就見蕭勤玉麵無表情的又道：“素柳，我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內你若不逃，三年後我來娶你。”
素柳瞪大眼，直覺腦子瞬間被他的話炸成了漿糊，好不容易找回些微意識努力的告訴自己聽錯了，要麽就是他開玩笑的，就覺眼前一暗，跟著唇上就是溫溫的軟……
咚！
素柳沒骨氣的一屁股跌坐在地，恍惚間隱約看到近在咫尺的那雙眼裏，滿是笑，美極了……
*分啊分*
“鳶兒，天色已不早，快到爺懷裏……”
砰！
忽然的踹門聲，打斷了上官同誌的調情聲，夫妻雙雙瞪眼看去，就見有道影掠到跟前，居高臨下麵無表情的看著兩人，不，準確的說是看著蕭如鳶……
不容反駁的道：“今天開始三年內，威脅利誘扮可憐怎麽樣都好，別讓那傻丫頭有半刻清閑時間想逃走的事！”
蕭如鳶眨眨眼本能就要點頭，卻被她相公大人手一托擋著了……
上官同誌看了看那隻門栓斷了門扇還好好的門，又看了看高高在上的蕭勤玉，撇嘴，摟著蕭如鳶揉揉她隆起的肚子：“寶貝，他不賠咱一套玄鐵造的門窗，咱就都別理他，讓他十二月抱冷被窩哆嗦去。”
蕭勤玉直當沒聽到，扭頭就走，反正他的意思蕭如鳶知道就好了。
“他娘的，好歹出門的時候給順手帶上門啊混蛋！這死孩子也是越大越不讓人省心……”
蕭如鳶嗬嗬直笑。
*分啊分*
在床上躺了一夜，素柳卻更混沌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逃，卻跟著就被砰的推門聲嚇到了，驚坐起看去，就見蕭如鳶捂著個大肚子急匆匆的走向她。
“素柳，上次你繡的繡件對方很滿意，現在高價請你繡一幅錦繡山河，這是尺寸和花樣，你看看能在年前趕出來嗎？”
素柳愣了一下，抿唇沉默，沒看尺寸和花樣。
“素柳？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素柳為難開口：“夫人，其實我……”
“素柳，實話告訴你，那錦繡山河是鄰國的皇後點名要的，你能不能趕一趕年前趕出來？我可以派人幫你，當然，你若不放心那些繡女我就直接上，唉，這雖然是小小的繡件，卻關係到兩國交好……”
越說越嚇人，聽得素柳麵色大變，真被唬住的跟著緊張起來，逃跑什麽的轉瞬扔到了後腦勺，接過尺寸和花樣就看了看，尺寸確實大但還不算太嚇人，不過花樣就……
又看了看蕭如鳶圓滾滾挺大的肚子，素柳咬咬牙，把事領了：“夫人您不用幫忙，派兩個繡女給我打下手就行。”
蕭如鳶笑應：“那好，不過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需要什麽直管出聲。”
素柳點頭。
應了事就要認真做好做到，何況蕭如鳶等人待她是完全沒得說的，那些離開的心思自然也暫且沒有空閑去想了，隻是她沒想到，有了一就會有二，有二會有三，有了三又會有四五六七八九……
“素柳，我，我想請你幫我一起做嫁衣，好不好？”
“……好。”
“素柳，給我……”
“素柳，幫我……”
“素柳，這繡品急……”
“素柳……”
素柳再遲鈍，也察覺到了刻意，隻是……蕭勤玉真的說到做到，自那之後真的再也沒出現過在她眼前。
她自欺的告訴自己，那天晚上是做夢了，是自己多想了，其實什麽也沒有發生，可自欺的就是自欺的，警告自己再多也無用，越警告隻會越去想，想著想著就又出現幻覺幻聽，就像現在……
素柳一動不動的看著積滿厚雪的樹杈上，那抹一動不動的身影，如同她仰頭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一般，他也低頭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明明兩年就那麽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她卻一點沒有忘記他的模樣，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但她知道那是幻覺，因為她每次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而，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越來越不願太快的眨眼，因為是幻覺，所以，她可以堂而皇之的那麽直直的看著他……
“姐姐！”皇甫曦聲到人到。
即便是幻覺，素柳也還是有點緊張心虛，回頭看向皇甫曦，卻見皇甫曦抬頭看著她剛剛一直盯著的樹杈，愕然了瞬，倏地又扭頭回去，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樹杈……
“姐姐，那樹杈怎麽了嗎？你剛剛一直盯著看？”皇甫曦忽然問。
素柳愣了下，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幹幹笑道：“沒，沒什麽，剛好像看到有隻貓蹲那兒……”
話沒說完，皇甫曦已爆笑起來。
“呃……你笑什麽？”素柳有種謊言很愚蠢被揭穿的感覺，很尷尬。
“咳咳……沒事沒事……”感受到某人怨念的皇甫曦忙擺手，道出來意：“姐姐你現在有沒空沒？我祖母讓你過去一趟。”
“老王妃讓我過去？”素柳驚愕了瞬，問：“什麽事？”
不知不覺就兩年過去了，她也知道了武王府就在無名府後麵，隔條巷子而已，還迫於武王妃的魄力去過幾次，好在幾次都是給老王妃量身做衣裳，一次也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武王……
“那我可不清楚，我隻負責過來帶你回去的。”
“哦……”
*分啊分*
“其實是我一姐妹的小孫女談了門婚事，定的是明年的日子，可那孩子的女紅實在不堪入目，家裏隻好請人替她做嫁衣什麽的……又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自然不能隨便做，聽說鳶兒的繡莊有位了得的繡女，就托我給問問，能不能給做一套，價格不是問題。”
皇甫佟氏一如既往的和藹可親，讓人難以拒絕：“素柳姑娘，你看你抽不抽得出時間？”頓了頓，又補充：“你放心，因為差不多是明年這個時候的日子，所以算上零零碎碎的也不會趕，你完全可以慢慢做。”
老王妃低聲下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素柳能不答應嗎？心中暗暗歎了一聲，還是柔柔的點了頭：“好，素柳領下了，您讓那姑娘有時間過來一趟量身。”
“她都量好送來了。”皇甫佟氏笑笑著從媽媽手裏接過一信封，遞給素柳：“就按這個尺寸做，料子遲些送過去。”
“好。”素柳應諾接過：“老王妃若是沒有旁的吩咐，素柳就先回去了，還有好些活等著。”
“好好好，你忙，什麽時候空閑了什麽時候過來吃個飯。”皇甫佟氏倒也不為難她。
素柳覺得那隻是客套，也就含糊的應了才離去。
老王妃慎重托付的，素柳自然要上心，回到無名府便拆開信封把那尺寸看，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覺得奇怪……
那位小姐的年齡身段，竟然跟她一模一樣！
有個想法猛的從腦中閃現，但很快素柳就搖搖頭甩開了那個想法，覺得自己是想多了，殊不知，她其實並沒有想多……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