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希幹希納的陷落
第七章 希幹希納的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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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有大塊的棉花糖一般的流雲懶散地飄著，一群組成人字形的大雁正振著翅膀飛翔南方越冬。
此時是傍晚，夕陽將落，天空的顏色有些昏黃。
男人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係著圍裙的少婦收起晾在外麵的衣物，剛出生的嬰兒咬著白嫩嫩的手指在母親懷中安睡。
一切似乎都與平常一樣。
但一切又似乎都不同尋常。
“然後，因為說人類有一天應該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就被打了，說我是異端........”
說話的是一個長相很秀氣的男孩兒，金色直發垂到耳側，身體瘦弱，但與瘦小的身體相比，他的腦袋卻又顯得很大。
他叫愛爾敏·亞魯雷特，一個很喜歡看書的孩子，是艾倫和三笠的朋友。
就在剛剛，他因為說想去看看壁外的世界就遭到了另外三個孩子的毒打，幸好艾倫，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三笠的及時趕到嚇退了那三個人才救起了他。
“可惡，隻是想去外麵而已，為什麽就要遭人白眼啊！”艾倫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扔向眼前的水麵。他很不滿當前人們對於居住在壁內的滿足和對於夢想外出之人的排斥。
“那是因為.......”愛爾敏回答道：“因為人們已經在壁內和平的生活了一百年，為了不讓人們隨意出去從而招致巨人進入壁內，根據王政府的方針，對外麵的世界抱有興趣本身就是禁止的。”
愛爾敏的的表情很冷靜，他的話很有條理，這番分析很難想象是出自一個剛剛年滿十歲的孩子之口。
沒錯，愛爾敏的確身體羸弱，但是他有著一顆聰慧的頭腦。
“我們的生命是我們自己的，與他們有什麽關係？！”很不爽的出口，艾倫對王政府的方針嗤之以鼻。
“絕對不行。”一道平靜又似乎帶著強烈情感的女聲響起，三笠反駁著艾倫的話：“不行。”
“對了，說起來，你居然跟父母告密！！。”突然想起來之前三笠居然直接告訴自己的父母自己想要加入調查兵團的事，艾倫表示我們中出了個叛徒。
“我不記得有說過幫你保密。”她的聲音依然平靜。
“然，然後呢？！”愛爾敏有些激動。
“那.....那當然....不會高興啊.....”艾倫的情緒顯得有些消沉，畢竟被母親那樣激烈地反對自己的夢想換做誰心中都會難受的。
“這樣啊.....”愛爾敏心中也有一些小小的失望。
風，似乎變大了些。
卷起了塵土，吹飛了地麵積攢的還沒來得及清掃的落葉，吹響了窗前掛著的風鈴。
“鈴鈴鈴，鈴鈴鈴.....”風鈴的聲音很脆，很空靈，就像從深山潺潺流出的一泓清泉，很清，很淺，很唯美。
但是，此時風鈴的聲音卻並沒有讓人放鬆。
空氣，很沉重。
幾隻家養的狗拚命地吠叫，即使是感官早已退化的人也覺得有些凝重。
也許是所謂的第六感，但更可能是對於危險的預知，每個人都就將視線投向天空。
被夕陽染得微微橙黃的雲快速流動、旋轉，並最終形成了一個個不算完整的同心圓。
愛爾敏依然在說著話，淺藍的雙眼看著波光粼粼的不斷起伏著的水麵：“的確，我沒法讚同那些堅信隻要生活在巨壁裏就絕對安全的說法，就算巨壁一百年沒有被破壞，也不代表著今天就不會被......破壞............”
然後，風停了。
原本用手扶著頭巾以免其被風吹走的少婦也放下了因長期操勞家務而留有一層老繭的手。
風鈴不再奏響，塵土和落葉也混在一起，積在了地上。
下一秒，異變陡生。
金黃的閃光從流雲所形成的同心圓圓心中猛地劈下，狠狠砸在地上！
原本應該是毫無重量的閃光此時卻像傳說中巨大無比的泰坦一般震撼了世界！
商家的牌匾被震得掉下，小孩子被震得彈到空中再落下，空氣中回想著類似一大塊鋼板被狠命砸響後回蕩的嗡嗡的聲音。
人們有些驚恐，也有些呆愣，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人類總會為未知而感到恐懼。
然而，真相往往不會解除人們的恐懼，反而，有時候會帶來更深的，絕望。
閃光落下的地方升起了一大片蒸汽。接著，赤紅的巨大無比的雙手搭在了五十米高的巨壁上，狠狠一抓！牆壁頂端碎石崩落。
然後，有陰影投在了城區，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怎麽可能，那個城牆，可是有五十米高啊！！”難以置信，愛爾敏的聲音帶著顫抖。
因為他看見了那個陰影和那雙手的主人——巨人！！
巨人的確很巨大，但目前發現的隻有三米到十五米，還從未發現過甚至從未聽說過有身高超過五十米的巨人！
但這個巨人就有這麽巨大，它甚至比五十米的城牆還要高出一個頭！
至少，有六十米了吧。
它的臉上沒有肌膚，沒有毛發，直接露出鮮紅的肌肉塊和骨骼，全身被蒸汽圍繞。
腦袋微微前傾，將右腳向後撩起，然後，一腳踢下！
“轟！！”風壓吹飛了城牆附近的聊天打屁的男人，吹飛了抱著孩子的少婦，摧毀了一幢接著一幢的建築，玻璃破碎，哀嚎四起，曾經響徹城區提醒人們調查兵團即將歸來的巨鍾也從高高的鍾樓上砸了下來。
無數巨石也呈放射狀砸去.........
希幹希納區，城牆被破。
好像超大型巨人出現就是為了破城一樣，城破了，它便也消失無蹤。
“是它們！是巨人啊！！巨人入城啦！！！”無比淒厲的慘嚎，接著，聲音戛然而止，隻剩下哀叫，一個有一個人類被巨人抓在手裏，或者捏死或者直接送進嘴中，鮮血從巨人手上、嘴邊流下，將它們一個個染成魔鬼的模樣。
“我們也快逃！艾倫！？”神情恐慌的愛爾敏叫到，但艾倫的表現卻讓他更加驚疑。
“那邊，有我的家，還有媽媽.......”看著其中石頭砸去的方向，艾倫麵目呆滯，無神地逆著逃跑的人流，向著自己家跑去。
什麽也沒有說，三笠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三笠！”愛爾敏伸出手，想要阻止，或者也想跟上去，可是身體卻在止不住的顫栗：“已經，不行了，這座城市就要被無數的巨人占領了！！”
“不可能的，我家不可能被砸中的........”艾倫在心中默默祈禱。
一路上，他和亡命奔逃的人相撞，目睹絕望哭號的母親跪在被巨石砸的血肉模糊的孩子身邊。
他不要自己的母親也喪命巨石之下...........
轉過街角就是家，然後，眼前的隻是一片廢墟......
“媽媽！媽媽！！”臉上露出無助的表情艾倫衝上前去.......
幸或不幸，他的母親，卡爾拉·耶格爾還活著，但是，這個溫婉的少婦卻被倒塌的房屋緊緊壓在下麵，隻露出了腦袋和半邊上半身。
“三笠，你抱著那邊，我們一起把柱子挪開。”艾倫指揮著身旁的少女，此時他的腦海中隻剩下救出母親，毫無他念。
“好。”三笠的回答很簡潔，很幹脆。
可是啊，無論心智多麽成熟，他們倆都還隻是小孩子而已，倒塌的房屋對於他們來說太過沉重，不管他們怎麽用力，壓住卡爾拉的廢墟依然紋絲不動。
“咚、咚、咚........”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就像敲響了死亡的鼓點。
一個巨人已經注意到他們了，帶著翹起的嘴角，一步一步向他們靠近.......
“快點啊！！三笠！！！”表情驚慌，聲音顫抖，但艾倫還是努力地想要救出自己的母親。
“好。”
似乎察覺了什麽，卡爾拉醒來，臉上帶著傷痕，聲音沙啞地說道：“巨人，已經進來了？！艾倫，快帶著三笠逃！”
“我也想逃啊！所以快出來啊！！”艾倫閉上眼睛用力拉扯，帶著哭腔，祈求般說道，因為過度用力和在粗糙的廢墟上摩擦的緣故，他的手已經破皮流血，但他還是在用力，再用力。
“媽媽的腿已經被壓爛了，就算出來了也跑不了，你明白了吧？”卡爾拉已經絕望，她瞪大著眼睛，卻以一種溫柔的語氣勸說著艾倫和三笠放棄自己，至少，讓兩個孩子跑掉。
“我會背著你跑啊！！！”淚流滿麵，艾倫以一種近乎嘶吼的語氣喊道。
“為什麽總是不聽媽媽的話呢！起碼最後你要聽一次啊！三笠！”她想要三笠帶著艾倫走。
而三笠的眉眼在顫抖：“不！不要！！”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溫暖的家，她不想就這樣放棄。
“這樣下去，三人都會........”她現在很無助，但突然聽見鋼索摩擦的聲音，一個男人從天而降：“漢內斯先生，請帶上孩子們走吧！”
卡爾拉祈求著。
“不要太小看我哦卡爾拉。”那個經常喝酒的駐紮兵團士兵漢內斯臉上帶著勉強的笑：“隻要我把那個巨人殺了，三個人就都可以得救！”
說著，他拔出刀，向巨人奔去——即使身後傳出卡爾拉祈求不要戰鬥的聲音。
救兩個孩子很輕鬆，但是，漢內斯更想報恩，報耶格爾先生的恩情，所以他要戰鬥！
可惜，他太過高估自己。
當他看見巨人巨大無比的身體，詭異而毫無感情的笑臉冷汗便霎時爬滿了脊背，他的表情僵硬，感覺自己幾乎已經死亡，那種被天敵盯上的沉重感凝滯了他周圍的空氣，更擊垮了他的內心。
收劍，轉身，逃跑。
漢內斯麵無表情地抱起艾倫和三笠，不管兩個孩子的掙紮和叫喊。
“不要，媽媽，媽媽還沒有出來呢！！”艾倫不斷捶打著漢內斯，口中發出絕望的叫喊。
“艾倫，三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廢墟中，卡爾拉伸出手，似乎想留住孩子最後的身影，說出做為母親最後的祝福。
然後，眼淚洪水般噴湧，她捂住臉，輕輕抽泣：“不要走啊...........”
艾倫看見了自己母親的哭泣，看見了巨人的到來，看見了巨人玩耍般將自己和三笠拚盡全力都沒能撼動的廢墟隨意翻起，看見了母親被巨人抓在手中........
“住手啊！！”點點淚光在灑在艾倫被漢內斯帶著逃跑的路上。
那個巨人絲毫沒有在意卡爾拉用力的捶打和掙紮，將右手放了上去，抓住卡爾拉的上半身，隻準備用力一撕！
艾倫目光呆滯，近乎絕望。
就在這一刻，世界似乎靜止。
艾倫眨了眨眼，看見鮮血開出了花，看見天空候鳥振動著雙翅，看見了那在空中飛舞，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墨綠披風，還有，披風上那一白一藍相互交疊的自由羽翼。
“勇氣和力量。”那個人看了看艾倫和漢內斯。
“你們兩人正好每個人擁有其中一項呢。”艾倫看見眼前隻算得上是少年的人救下了母親，他的長發披散像墨色的綢緞。
雖然話語毫不客氣，但艾倫莫名地覺得，這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