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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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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奧用手掌重重抹了把臉,壓製住瞬間湧起的煩躁,麵色冷肅地看著眼前惴惴不安的年輕人,在對方露出“完蛋,死定了”的慘痛表情後,沉聲問:“有隨行軍醫嗎?”

“……有、有!現在應該在給受害者們處理傷勢,我馬上去叫!”難以置信自己逃過一劫的年輕探員忙不迭地道。

“算了,軍醫人手不多,受害者就夠他們忙活的了。小亞弗爾有個私人醫療隊伍,我接觸過那幾個醫生,身份應該還是比較單純的,去把他們帶過來。”裏奧想了想,又說:“留一個小隊在這裏,嚴密監控現場局麵,不允許再出一點差錯!”

片刻之後,三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與幾名護士推著藥品車,在士兵的押送下匆匆趕來,讓現場探員逐一驗明身份後,立刻對昏迷的小亞弗爾進行身體檢查。為首的白發老者詢問過裏奧之前使用的吐真劑主要成分,發現部分需要的藥品沒有準備,便派一名護士回藥房去取。

不久後那名戴口罩的男護士端著藥品托盤回來,按醫囑將配比好的藥水注射進輸液管。

裏奧站在房間門口與羅布交談,不時關注著醫生與病患的動靜,一股危機感不知為何忽然在他心頭縈繞,仿佛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似的……審視的目光從醫生身上一個個掃過,而後轉到護士們身上——明明之前都逐一核實過身份,也在公民信息數據庫中找到了容貌吻合的照片,這種說不出的疏漏感究竟從哪裏來?

他的視線最後停留在一名男護士的背影上,對方正彎下腰,將針筒內的藥液推進輸液管——隻有他是唯一一個離開眾人視線好幾分鍾的人,回來後又戴著醫用口罩,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所有人都沒有起疑心,但裏奧忽然意識到,在這無人知曉的幾分鍾內,他完全有可能被人移花接木調了包!

而有動機與能力這麽幹的人——是殺青!

裏奧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拔槍指向那名男護士,厲喝:“阻止他!快!阻止他!”

病床附近聽到命令的探員們條件反射地撲向目標,試圖搶奪注射劑並將對方製服。

但藥液已經更快一步地被推進患者體內。盡管仍在昏迷中,藥劑作用下的身軀依舊做出了應激反應——小亞弗爾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背部肌肉**導致向後挺仰,將他拉抻成一副詭異的彎弓似的模樣。

“角弓反張!”一名醫生叫道,“強直性驚厥,5%副醛肌注!”

在其他醫護人員慌忙翻著藥籃時,那名男護士已經撂倒了近身圍攻他的三四名探員,迅速向窗口靠近。

“堵住窗戶!”裏奧早有防備似的下令,“別和他比身手,圍住他!”又轉頭對衝過來的特種士兵喝道:“士兵,不準用實彈,使用防暴武器!”

抗驚厥的鎮靜劑已經注射,但抽搐仍未停止,在全身一陣扭曲彈跳之後,小亞弗爾的動作驟然停止,直挺挺地抻在床上。一種鮮豔的紅色從他蒼白的肌膚內隱隱透出,嘴唇更是殷紅得宛如塗了血。

“脈搏消失,呼吸停止,400ws電擊!”一名醫生叫道。

另一名醫生掰開他的嘴唇聞了聞,皺眉道:“苦杏仁味……”他拉上口罩,俯身用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撿起地板上的針管,謹慎地裝進密封袋,遞給旁邊的護士:“查查是不是氰化鉀——小心殘留物,用大量水和漂白粉浸泡24小時以上。”

房間的另一頭,被聯邦探員與特種士兵團團包圍的男護士,轉頭望向床上由他親手製造的一場死亡,語氣輕鬆得像談論天氣:“是氰化鉀。不用浪費電了,他已身處地獄。”

裏奧沉痛地閉了閉眼,從齒縫裏研磨出恨然而挫敗的一句:“——殺青!”

男護士扯下口罩與手術帽(被叫**份後,這微小的動作令探員們如臨大敵地攥緊槍柄),露出一張令裏奧百感交集的俊美麵孔。

“——他就是殺青?!”羅布吃驚又興奮地叫起來,“居然、居然在這裏抓到他……他為什麽會在月神島上……噢該死的,裏奧!我就覺得你有什麽瞞著我,竟然是這麽緊要的事,你把我這個搭檔放在什麽地位……等等,你早知道他在這兒?這是你為了抓他設的局嗎?”

“不,這是他出爾反爾、自作自受的下場!”裏奧臉色陰沉地說,“要不是他終究控製不住殺戮的欲望,就不會這麽奮不顧身地落網!”

“‘奮不顧身’?這是什麽形容詞,聽上去像是惋惜的味道。”羅布小聲咕噥,“反正我們逮住了連環殺手殺手,他可是個不亞於‘公爵之子’的大鱷……哦不,我覺得就技術含量而言,他可比通緝榜上的絕大部分家夥高多了!總之這是打中老鷹砸死狐狸的好事兒——你幹嘛一臉信用卡被人瘋狂盜刷的表情?”棕發綠眼的探員不解地問搭檔。

裏奧磨了磨後槽牙,沒有搭理他的口氣欠揍的搭檔,墨藍色眼睛冷冷地逼視著肆無忌憚的獵物:“要繼續負隅頑抗嗎?還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看看。”

殺青毫無動容之色,仿佛任何情緒都無法傳達到那張裝飾品般優美的麵皮上。他歪著頭,用一種過分無謂的、自信到令人惱火的姿態打量周圍劍拔弩張的男人們,緩緩舉起了手。

因他的鼎鼎大名而神經緊繃的聯邦探員們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絕地反擊。

“——我投降。”殺青說。

第50章 冰山一角

直到用合金手銬將殺青的雙腕鎖在背後,羅布仍不敢相信他們終於抓住了這名神出鬼沒的連環殺手殺手,覺得腦袋有點暈乎乎的。“嗨,活計,”他哥倆好似的將手臂搭在殺青肩膀上,感慨頗深地說:“你知道追捕你的這一年多我瘦了快十磅嗎?還有裏奧,他至少有六次約會是因為你而攪黃的,幸好你今天落網了,否則還不知道這家夥要為你偏執多久。”

“我很榮幸能成為你的健身教練,以及——”殺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滿麵陰霾的黑發探員,“他和未來老婆之間的第三者。為此我能不能要求把手銬弄鬆一點?手腕勒得疼。”

“給他加個腳鐐。”裏奧冷冷地道,“我不希望他有第二次機會掰脫指骨逃走。”

“哈!你這是公報私仇裏奧,”羅布開玩笑地說,“別太苛待我們的超級殺手,你知道局裏有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嗎,叫‘特別編外探員’。”

裏奧露出了“真荒唐,簡直不可理喻”的表情。

“而且我還有不少疑惑迫不及待地等待他的解答呢,”羅布拍了拍殺青的肩膀,十分誠懇地說:“說真的,之前的案子中許多地方都讓我想不通,透露一些如何?比如說,你是怎麽做到四張模擬畫像沒有一張容貌是相同的?你戴了麵具嗎?還是說,傳說中古老東方的易容術是真實的存在?”他好奇地用手指在對方臉頰上戳來戳去,試圖破解這個困擾了他許久的謎題。

然後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叫起來:“嘿,這兒有個傷口——居然一滴血都沒出!”他指著殺青下顎側麵一道不到兩厘米長的細小傷口——那應該是之前與幾名探員和士兵纏鬥時,不知不覺間被刀刃劃破的。傷口綻裂如細線,卻奇異的沒有任何血跡,用指尖撥弄時隱隱可以看到內中的肉色。

“……是高仿真麵具?太逼真了,要不是這麽近距離根本看不出來,皮膚色澤、毛孔、小斑點,連皮下隱約可見的毛細血管都栩栩如生!”羅布幾乎把鼻子貼到了殺青臉上,“氯乙烯樹脂做的?這是哪家高科技公司的手筆?簡直堪比《碟中諜4》!”

殺青向後微仰頭拉開兩人距離,“限量版非賣品,眼觀手勿動。”

到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裏奧按捺著心底怒意走上前,把腦袋開始秀逗的搭檔揪開來,對落網的連環殺手說:“是時候揭開麵具,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了,殺青!”

“我十分不建議這麽做。”對方麵無表情地說,“就算要揭開,也別由你來動手,裏奧,我是說真的。”

“抱歉你的建議沒被采納,我認為我是最有資格這麽做的人。”黑發探員沉聲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殺青,你對我隱瞞了太多,整個人都像藏在迷霧後麵’——這層迷霧,我必須親手揭開,不論後麵的東西有多麽不堪入目,都是我一直以來追求的真相。”

殺青沉默了幾秒,直到他的手指伸過來,忽然低聲說道:“讓其他人先出去!如果你一定要堅持,那麽我隻有一個請求——讓其他人先出去。”

裏奧的手指停頓在半空。“請求”,這是殺青第一次,用這麽低姿態的字眼與語氣對他說話。

對於一個從不以真麵目示人的殺手而言,將他竭力隱藏的真實容貌暴露於人前,大概是一件比衣不蔽體更難以忍受的事,裏奧心想。

或許,還有更深一層的意味?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坦誠相對(這種說法令裏奧無法自製地想起那個黑暗中的海蝕洞,但他立刻像撲滅危險的火苗般碾碎了不合時宜的遐想),殺青不希望有第三個人在場,而他……他也一樣。

“你們先出去等我。”裏奧對房間內的其他人說,探員們不明所以地互相對視,聽命離開房間。

“羅布。”

“我?我就不用了吧,”羅布幹笑道,“咱們可是形影不離的搭——”在裏奧淩厲的眼風中,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吞回最後一個音節,邊走邊說:“好吧,二人世界,是你們的了。”

門被砰然關閉,空曠的房間裏隻有麵對麵的兩個人,氣氛卻粘稠而凝固,像裹著密不透風的一大團黏土,沉甸甸地往下墜著。

“你會後悔的,”殺青說,“為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裏奧的目光毫不閃避地直視他,“該後悔的是你,為之前所犯的所有罪行。”他伸手,從發際線開始,一點一點地剝開薄如蟬翼的麵具邊緣。

直到隱藏在麵具之後的容貌在他眼中徹底現了行,他仍然維持著屏息凝視的狀態,仿佛全然忘記了呼吸——

這是一張純正的亞裔血統的臉,有著烏黑的瞳仁、淺麥色的皮膚與挺拔端正的五官,單從輪廓上說是一種線條柔和的俊秀,但鋒芒畢露的眼神與眉宇間的疏冷銳氣,卻將那股先天的柔和打磨成一柄野性十足的利刃,仿佛隨時準備著出鞘傷人。

——這的確該是殺青的臉。裏奧釋然而又有些恍惚地想,可為什麽,總覺得這麽眼熟……如果膚色再白皙些、表情再溫和些、眼神再柔軟些……

他猛地後退了一步!

這分明是李畢青的臉!

他在始料未及的震撼與極大的恐慌中僵硬了好幾秒,忽然又想通了其中的竅門,一種被悍然冒犯的強烈憤怒席卷全身——

“這是你戴的第二張麵具?用的是他的長相!”裏奧咬著牙厲聲道,“你怎麽能用他的臉!你明明知道他多麽單純善良,跟你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卻故意冒用他的臉來殺人,存心要將他拖進腥風血雨中!殺青,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心胸狹隘、手段惡毒!”

“他,單純善良;我,狹隘惡毒。”殺青的嘴角抿出兩條晦暗扭曲的紋路,“說得太好了,探員,請繼續。”

裏奧臉色鐵青地想要撕去這張刺痛他的麵孔,不停摳挖的指尖在對方額際留下道道血痕,但無論他如何用力也找不到麵具的邊緣,耳廓、下頜,他四下摸索,這張麵具就像長在對方臉上一樣牢不可破……

細長蜿蜒的血流從殺青的額角淌下,拐過他目不交睫的眼睛繼續滑落,酷似眼角的一道猩紅淚痕。殺青慢慢笑起來,譏誚、冷雋,惡意十足,“這不是麵具,這就是我的臉,否則怎麽能保證跟你朝夕相對而不被發覺呢——讓你失望了,探員,對此我深表遺憾。”

裏奧怔怔看他,仿佛在消化話中深意。一個可怕的猜測從他的心底浮現,但他像要把寒冬的暴風驟雪拒之門外一樣,拒絕接受這個越發明朗的事實。他異常強烈地想把事態的走向導回正途,壓製在自己的控製範圍內。“這是巧合!”他疾聲厲色地說,比起反駁對方,更像說服自己,“世上這麽多人,總有些長相相似……也許你和他有著不為人知的血緣關係……”

“別自欺欺人了,探員。”殺青殘酷地戳破他的願望,“如果我跟他是兩個人,就不會知道我們討論的第一本書是《床前的低語聲》、為你做的第一道菜是魚香茄子煲、第一次被你罵得狗血淋頭是因為三個傻逼搶劫犯、第一次同床共枕是在度假中的小鎮旅館、第一次接吻是因為你發病後神誌不清——噢,溺水後的人工呼吸算不算?”

他每說一句,裏奧的臉色就蒼白一分,說到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