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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46

他砰的一聲摔下話筒。

“該死的,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這群白癡!蠢貨!一無是處的畜生!”小亞弗爾怒不可遏地叫嚷著,把桌麵上除了電話以外的所有東西都砸到地毯上,然後開始掃蕩其他藏品。他邊摔東西發泄,邊像個青春期男孩一樣嚎啕大哭:“我要被他們害慘了……”

他的哭聲有種發自內心的淒烈與委屈,仿佛真成了無辜的受害者一般,令裏奧覺得有些諷刺與好笑。

但這是個好機會,裏奧起身走過去,忍著濃鬱的香水味,伸手握住滿麵淚痕的男人的肩膀(他知道這時更好的做法是擁抱,但他實在做不到),安慰道:“放鬆點,利斯塔,或許事情還沒到那麽糟糕的地步……我建議趕緊先讓剩下的會員撤回來,把人獸全部收攏回營地,等弄清什麽情況再說。”

小亞弗爾迅速停止了抽噎,用手絹掖了掖臉頰與眼角(並小心地避開了黑色眼線部分),剛才那場暴怒與痛哭像夏日午後的雷陣雨一樣來得急也去得快,他很快又恢複了翩翩貴公子的風采。

“我要封島。”他神情僵硬地說,“除了一些貼身保鏢,集合全部人手搜索南島,一定要找到失蹤的會員,哪怕是屍體。”

敲門聲響起,一名保鏢拿著一疊資料走進來。小亞弗爾示意他把照片平鋪在桌麵上,對裏奧說:“這些是參加本期活動的人獸,總共四十五人,打叉的是已確認死亡的。你看看,襲擊你的人在不在這裏麵?”

裏奧在密密麻麻的照片中,一眼就看見了殺青的那張——他染著枯黃的金發、穿著花哨俗氣的襯衫,一臉輕浮,看上去活像個站街的流鶯——越是這樣,越呈現出一種表裏不一的矛盾的美感,如同一柄深**在頑石中的利劍,令他很想敲碎外殼的各種偽裝,剝出內裏真實的本體。

他的指尖從一眾照片上滑過,在奪走他眼目的那一張上逗留。

“是這個黃種人?”小亞弗爾問。

裏奧點頭,手指繼續移動,最後停留在一個金褐色頭發、暗綠色眼睛的白種男人臉上:“還有他,兩人是同夥。”

小亞弗爾拈起那兩張照片,甩在保鏢身上,“多洗幾張,發下去,叫所有人認清楚。找到他們,把屍體帶回來給我!”

“屍體?”裏奧冷哼一聲,“哪有這麽便宜的事!他們必須活著站在我麵前,”他撫摸了一下左臂傷口上的繃帶,眼中閃動著陰冷刻毒的幽光,“我要讓他們好好品嚐一下,這顆子彈的代價!”

小亞弗爾迷戀地望著他的表情,強勢男人身上那種冷酷、狠辣而悍然的氣質總是令他百看不厭。他覺得這個軍火頭子比之前任何一個床伴都更合他的心意——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把他搞到手,所以就顯得格外彌足可貴。

“就照你說的辦,親愛的,”公爵之子矯揉繾綣地說,“天快黑了,留下來跟我共進晚餐怎麽樣?”

“第五個。”夏尼爾把獵手的屍體推下草葉掩蓋的岩床縫隙,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遠處傳來一陣犬吠,以及直升機螺旋槳在空中旋轉的呼嘯聲。

殺青對夏尼爾說:“要走了。”

“我正玩得上癮呢。”後者遺憾地回答,“不過沒辦法,看樣子他們準備把整個島耙個底朝天,估計我們就算躲進地洞裏,也會被篩出來——你說過你有辦法,到該拿出來瞧瞧的時候了。”

殺青點頭道:“跟我來。”

他們小心避開搜索隊伍,沿著岸礁跋涉,最後來到島嶼的最北端。站在峭壁上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尖出去的小岬角,黃白色的沙灘和叢生的珊瑚礁延伸向海水。他們的目光越過一片波濤滾滾的洋麵,落在大約1.5英裏外的另一座島嶼上。

或許在很久以前,那座島與他們腳下的這座是連在一起的,地殼變動在它們之間割裂開一條狹窄的海峽,由於深淺不一,形成了兩側淺藍中間蔚藍的、彩條般的美麗顏色。

“……你該不會,想從這裏遊過去吧?”夏尼爾臉色鐵青地指著腳下,海水中露出一道道豎立的魚鰭——這條海峽簡直是鯊魚的樂園,它們在珊瑚礁與淺灘中成群結隊地遊弋覓食。

“我們得從這兒遊過去,上那座島。”殺青說。

夏尼爾絕然反對:“不!不不!那可是鯊魚!虎鯊、牛頭鯊、大白鯊,管他哪一種都是海中殺器,哢嚓幾口就能要了我的命!我才不陪著你發瘋!”

殺青一邊朝峭壁下攀爬,一邊說:“來不來隨便你。提醒你一下,趁現在潮水還沒有轉向,是橫渡海峽的最好時機,過會兒你要是後悔了再跟上來,就準備跟飛速上漲的激流搏鬥吧。”

夏尼爾臉上的肌肉幾乎扭曲了。他從藏身的岩石後麵探出頭,眺望了一下人影隱約的荒野,直升機與犬吠聲、叫喊聲不斷逼近;又膽寒地望了一眼旗幟鮮明的海上霸主們,頓時覺得前狼後虎,人生總他媽的充滿了讓你生不如死的選擇。

眼見殺青已經溜下石壁,正在沙灘的礁石間挑揀一根合適的浮木,夏尼爾咬了咬後槽牙,決定還是再相信他一次,手腳並用地爬下去,學著他的樣子也拿了根巴掌寬的浮木。

“走吧,跟緊我。”殺青走向沙灘邊沿,海水蕩漾著極淺的藍色,浮光掠影投射在他的小腿上。

夏尼爾緊隨其後。走了幾步,他指著不到十米外的海麵,哭喪著臉說:“鯊魚……”

殺青無奈地歎了口氣,“別掉頭逃跑,那會讓它覺得你是一道柔弱的美餐。站著別動,等它遊過去,然後盡快離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塑料瓶丟給他,裏麵盛滿渾濁的**:“拿著,如果它靠得太近,就往身上灑這個。”

“是什麽?”

“一種藤蔓植物的根莖。”殺青回答,“今天早晨我在沙灘上采集的,就是你誤以為是野生番薯的那些。那是毛魚藤,根莖含有一種叫‘魚藤酮’的毒素,對魚蟲有很強的觸殺與胃毒作用,能讓它們渾身麻痹、緩慢死亡。”

“——那麽,它也能毒死鯊魚了?”夏尼爾滿懷希望地問。

“如果你有一個遊泳池的藥量,再把鯊魚丟進去的話,有可能。”

夏尼爾悲哀地看著手上的小瓶子。

“不過,鯊魚的嗅覺非常敏銳,聞到後也許會把你當做有毒的食物,就不會輕易攻擊。”

“‘也許’、‘輕易’。”夏尼爾苦笑著握緊手中的長浮木,喃喃道:“天哪,這是我這輩子幹過的最瘋狂的事兒……媽的我真想操死你,殺青!”

另一個男人在齊腰深的海水裏快步前進,然後靈巧地泅遊起來。“人生總免不了冒險,夥計,”他用冷靜而又隱含興奮的語氣說,“多試幾次,你會喜歡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

“我是喜歡那種感覺——但不喜歡鯊魚!”後者邊遊邊抱怨,同時萬分警惕著周圍的一切鰭狀物體。

一個小時後,他們疲憊地登上另一座島嶼,四肢完好,心力交瘁。

深沉的夜色已經籠罩了整片海洋,兩人悄然穿過沙灘,躲在一處潮濕的海蝕洞裏,邊吃椰子,邊放鬆緊張過後的肌肉與精神。

為了減輕負擔,他們拋棄所有槍支武器,隻攜帶一把匕首。

夏尼爾用刀尖撬開一大顆太平洋牡蠣的硬殼,把滑膩鮮甜的部分囫圇卷進肚子,得寸進尺地感歎:“要是加點檸檬就好了——新鮮的德州黃檸檬,切瓣擠三五滴汁液,清新的果酸味可以中和生蠔的海腥氣……”

殺青吮吸著指間的牡蠣汁水,對享樂主義者的囈語充耳不聞。

見對方不搭理,夏尼爾隻好轉了話鋒:“這座是什麽島?我看上麵有燈光,又毗鄰月神島……莫非,是公司人員和那些獵手們住的地方?”

“不是什麽公司,是一個俱樂部,專為滿足那些窮奢極欲的富豪的變態嗜好而設立。月神島其實是兩座雙子星島,我們之前所在的是東南方的那座,這一座是北島,月神俱樂部的會所就建在這座島上。”

“會所?”夏尼爾眼底精光一亮,“也就是說,有食物,有武器,還有飛機了?”

殺青點頭道:“這座島的建設度應該比我們之前待的荒島高得多,但也更加戒備森嚴。到現在,俱樂部已經發現有五個獵手被幹掉了,為確保安全,他們一定會召回其他會員,用飛機送走。”

“我們可以找機會打劫他們的飛機!”夏尼爾興奮地說,他已經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殺青慢慢咬著牡蠣,說道:“可行的主意。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把參與狩獵活動的所有會員全幹掉。”

“有人懸賞嗎?每個腦袋可以換多少錢?”夏尼爾頗有興趣地問。

殺青搖頭:“沒有懸賞,而且得幹得隱秘,要是被這些人的家族發現,後患無窮。”

“——那你幹嘛要自討麻煩?”夏尼爾無法理解地瞪他,“這些清理人渣的事情不是警察的責任嗎,跟你有什麽關係!”

殺青沉默著,沒有回答,他的臉隱沒在岩壁的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聽我說,夥計,我一直都為你感到惋惜。依照你的身手,如果當個職業殺手,擠上福布斯排行榜都沒問題,幹嘛要傻乎乎地當個社會警察呢?所謂英雄不過是弱者的意淫,他們沒法把握自己的命運,就巴望著被人拯救——像這樣的弱者,還不如死掉算了,不值得你為他們耗費一絲一毫的精力,就像達爾文說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夏尼爾語重心長地勸說道,“你該知道我們跟他們比,有本質上的區別:我們不會讓任何一種力量控製自己,我們從骨子裏桀驁不馴、反抗秩序,沒人能夠束縛我們,我們按自己的規則遊戲人生——我們是強者,天生就該是站在上層的人!”

他激動地抓住了殺青的胳膊,暗綠色的眼睛在篝火照射中閃動著野獸般的幽光,“一起來吧,殺青,你和我,向這個世界奪取我們想要的任何東西!雖然現在我失去了財富與權勢,但隻要動一動腦筋和手段,那些東西就會滾滾而來。我很快就要弄到一大筆啟動資金了——”

“——你什麽都不懂。”殺青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

夏尼爾噎了一下,尷尬而又惱怒地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麽?”

“我說,你什麽都不懂。”另一個男人平靜地說道,轉開了臉,拒絕再與他交談。

有那麽一瞬間,夏尼爾感覺心髒被掠過的某種情緒刺痛——一種他非常熟悉的情緒——那是被怒火催生而出的惡意。

以前碰到這種情況時是怎麽應對的呢?他陰沉地回想,當他發現自己被蔑視、被嘲諷、被欺騙,或是被背叛的時候……很簡單,把那個蔑視、嘲諷、欺騙、背叛他的人變成一具屍體——死人不會再惹他生氣。

他下手幹脆,事後也從不後悔,不管對方是誰。或許其中一些人與他曾有過這樣那樣的感情,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對自己的熱愛,這種熱愛像動物本能一樣充斥著他的每個細胞,一旦感覺受到威脅,就會向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放出毒素與尖刺。

我不想對他這麽做……他望著在黑暗中靜默的另一個男人,在心底說,我從未像這樣,對自身以外的人動用這麽多感情,希望你能珍惜這一點,別讓事態發展到那個地步,殺青。

第40章 暗流湧動

今夜的會所異乎尋常地安靜著,各種夜間娛樂活動臨時取消。五名獵手失蹤的消息雖然被俱樂部刻意封鎖,但其他會員們也略有耳聞,向奧利弗追問無果後,人心惶惶地躲在各自的別墅裏,不少人計劃著明天就搭乘專機離開。

艾蜜莉穿著一條紫色魚尾長裙,荷葉花邊勾勒出飽滿的胸部與纖細的腰身,在行走間款款擺動。或許是多塗了些打底霜的緣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美麗的碧藍色眼睛恓然不安地閃動著,但因為化了煙熏妝,看得並不分明。

走在身旁的男人,手掌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腰身,帶著調笑之色在她耳畔私語了幾句。

她咬了咬鮮紅的嘴唇,努力將僵硬的腳步調整得更自然些。

然後他們走進一座別墅的院子,來到門廊前。門外是兩名孔武有力的保鏢,戴著對講機的耳麥,身藏武器,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除了大門,別墅的其他出口與落地窗外都安排了保鏢輪班值崗,以確保會員的人身安全。

站在左邊的那名白人保鏢似乎對艾蜜莉頗為熟稔,跟她打了個招呼:“嗨,艾蜜,塞斯納先生點了你?今晚有獎金拿了。”

艾蜜莉朝他扯了扯嘴角,做出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