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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30

候。

他隻感覺到從擁抱中傳來的熱度與堅決,那是他處心積慮想要得到,到真正得到的時候,卻開始心虛不安的東西——他得到了黑發探員毫無保留的信任。

我才是個虛有其表的欺騙者……男孩在心中默默地唾棄,但是,從他一開始選擇這條路時,就斷絕了自己回頭的機會。

他必須按照既定的目標走下去,無法回頭、不能拐彎,告誡自己不許迷戀沿途的風景,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把雙手摟在黑發探員寬厚結實的後背,也抱住了他,和著對方的心跳呼吸著,許久後輕聲說道:“去床上躺一下好嗎,躺著也許會舒服些。”

探員仍由他把自己帶到房間深處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上,刺痛麻木的手腳接觸到柔軟的被麵,又有些熏熏然地將醉。李畢青用掌心撫上他汗津津的前額,“你想再喝點水嗎,還是別的什麽?”

裏奧沉默著,掙紮著,權衡著是否要理睬身體對藥物的渴望,如果它得到滿足,他會很快恢複冷靜和理智,並且維持好一陣子。如果不管,天知道它還會把他的大腦攪成一鍋什麽東西,他不能在清醒後再看見他愛的男孩躺在地板上呻吟,絕對不能!

他自暴自棄地閉上眼,“……在我的旅行包裏,最裏麵的暗袋,有三個藥瓶,幫我拿過來。”

“馬上!”李畢青跑出去,旅行包還在車裏。幾分鍾後他回來,拎著他們的行李,從中翻找出三個沒有貼標簽的白色小藥瓶。他舉到裏奧麵前問:“是這個嗎?”

裏奧點頭。對方立刻倒了杯水,眼看著他打開藥瓶,吞了足足半個手掌的藥片下去。

“這些是什麽藥,要服這麽大的量?”李畢青忍不住問。

裏奧習慣性地皺起眉,看起來是一副不願回答、又不屑說謊的模樣。

華裔男孩覺得事情有點嚴重,鍥而不舍地追問:“你不肯說也沒用,我拿藥瓶去醫院裏一問就知道了。”

“……鹽酸舍曲林,鹽酸丁螺環酮,還有,阿普唑侖。”探員用極低的聲音答。

李畢青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這些藥名有點耳熟。這畢竟不是他的專業範疇,但隻要是與生和死相關的東西,他每方麵都會涉獵一些……最後一個單詞激活了他的記憶力,他驚訝而又恍然地叫道:“這些是治療神經官能症的藥,焦慮症、抑鬱症,或者其他精神障礙什麽的……”

“——或者全部。”黑發探員的拳頭在身側緊握,絕望地說。

他看上去難過得像要把自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銷毀,在他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李畢青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不僅是為了安撫裏奧,也為了撲滅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它像黑霧鑽出心底的隱秘之門彌漫開來,烈焰般燃燒在周圍,把他們兩人困在孤島無處可逃。

他緊緊抓住裏奧的手,把兩隻拳頭摁在自己心口,仿佛那是一個將自身情緒傳遞給對方的儀式——那麽多複雜的情緒,連他自己都很難一樣一樣掰開來解釋清楚,但是最中心、也是最強烈的那一種,他用行動做了進一步說明——

他俯下頭,吻了他。

輕易地撬開冰涼而濕潤的嘴唇,他把舌頭探進去,在對方震愕的眼神中,深深地吻著他。

他又偏離了軌道……該死的軌道,但有什麽辦法呢?他所經過的風景是這樣美好,美好得誘人淪落,值得他像浮士德一樣向魔鬼的交易毀約,說出丟掉性命的那一句:“多美啊,請停留一下!”

裏奧的手輕易掙脫了對方失力的束縛,慢慢爬上男孩頸後柔軟的栗發,托著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他似乎已經反應過來,又仿佛是在夢遊,帶著一種對整個世界絲毫不關心的專注。

他隻想淹死在這個吻裏——他期待了這麽久,也逃避了這麽久,在失控與自製的鋼絲上艱難保持著平衡,終於可以不再強迫自己,壓抑自己。

至於這個吻意味著什麽,是過了頭的撫慰療法,還是剛開始的醒悟嚐試,此刻他已不想去思考。

——有什麽關係呢,他們正在接吻。至少這一刻,他們彼此擁有著對方。

藥力開始湧上來,裏奧努力想抓住自己開始逐漸模糊的神誌,再多享受片刻的天堂,但一波三折的疲倦神經再也禁不起他的折騰,他無法抗拒地沉入黑暗——但直到最後一刻,他仍緊緊抓著他的男孩的手腕。

除非對方決意掙脫,否則他絕不鬆手。

裏奧醒來時,覺得大腦剛從水中被打撈起來,昏沉沉地還沒瀝幹。他抬起右臂擱在前額,才發現掌中還攥著另一個人的手腕。愣了幾秒鍾,他才意識到之前發生了什麽事——那仿佛是一場想入非非的夢境。他一下子翻過身,看見李畢青就躺在旁邊,散亂的劉海下睫毛緊鎖,睡得很熟。

男孩側著身半趴著,右手盡量伸長,似乎想讓他握得更舒服些,從後背平整的布料上看,他在睡中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為了不驚醒淺眠的另一個人。

裏奧長久地凝視他,然後低下頭,用臉頰觸碰對方柔軟的栗色發絲,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充盈著他,從每個毛孔裏漫溢而出,使他產生了即使這一刻世界毀滅也無所謂的荒謬念頭。

華裔男孩驚醒過來,在看清近在咫尺的麵孔後有些發怔,“你醒了……”他起身坐在被麵上,尷尬地扒了扒亂發,“抱歉,我稀裏糊塗地也睡著了……”

裏奧看著他手腕上被攥出來的一圈紅痕,一時不知道拿什麽話當開場白——關於之前的那個……吻,那意味著什麽?他要主動提到它嗎,還是等對方先開口解釋……也許那隻是個存在於臆想而非現實中的幻覺?當時他的大腦正處在搭錯線的狀態,顯然不能成為可靠有力的證人……但那的確是個吻,對吧?他魂不守舍地回想著,得到對方肯定答複的渴望越發強烈。

“那是個吻,對嗎?”裏奧用沙啞的聲音問,同時為自己糟糕透頂的說話方式感到羞愧——為什麽他就不能委婉、有技巧些,免得令雙方都更加尷尬?

李畢青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被麵上的細小花紋,期期艾艾地回答:“我不知道……也許是吧……當時我沒想那麽多,隻是覺得你看起來……看起來顯得很難過,我想做點什麽,能讓你感覺好受一些……我知道那很荒唐,讓你感覺——”他噎了口氣,像是被迫吞下一顆極苦的藥丸,“讓你感覺惡心了是嗎……”

“你總是用這種方法來安慰病患嗎,我是說,不管對方是誰?”裏奧臉色黯淡下來。

男孩茫然地搖頭:“實際上,我從未這麽做過,你可以覺得我那時腦袋進水了……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麽!”他手足無措地說道:“我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忘掉那事兒,行嗎?就當什麽都沒發生,拜托!”

忘掉?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這就是李畢青給他的答複,一個飽含同情的安慰……

好吧,他會忘掉,為了茉莉,也為了兩個人以後還能正常相處——他還能怎麽做呢?逼迫對方承認連自己都無法置信的感情?還是完全無視對方的意願,一廂情願的表白,然後把原本和諧的關係攪得亂七八糟?他不敢想象如果茉莉知道了這碼子事,從大洋彼岸衝回來向他要個說法時,自己該拿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她!

忘掉……也好,就當開了個過頭的玩笑,讓一切回到原點,這是最理智的處理方法……把翻湧的情緒深深壓進岩層,裏奧在臉上掛起一個惡作劇似的哂笑:“你這是想賄賂一名警察替你遮掩罪行嗎,那可得付出點代價才行,男孩。”

對方聽到這番話後,緊張的神情明顯放鬆下來,“這個……不算罪行吧?”

“是嗎,那你應該也不介意我對茉莉順口提一句,就說她的弟弟和她的未婚夫互相做了人工呼吸?”

“——不!”男孩發出一聲哀號,“你不能告訴她!想想吧,要是讓她知道我差點溺死在湖裏,而你嗑藥磕得神誌不清,結果會怎樣?”

裏奧想象了一下茉莉那時的臉色,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好吧,就按你說的,這事兒我們徹底爛在肚子裏——但從今天開始,接下來兩個星期的衣服都是你洗。”

李畢青一口答應:“成交!就這麽說定了!”

裏奧掀開被子,看著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外衣,“我睡了多久?”

“五個,或者六個小時吧,外麵天開始黑了。”

“難怪我覺得胃都餓穿了,出去吃點東西嗎,今天好像才吃了一頓。”

“是半頓,”李畢青糾正道,“路上快餐店買的漢堡我隻吃了半個,那玩意兒實在太難吃了。”

“或許我們可以在鎮上找到一家口味還不錯的餐館。”

“晚餐後去縣警局散個步?我總覺得那個母親身上還有疑點,蕾妮很可能不是她殺的。”

“為什麽?”

“她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像這類型的瘋子殺人會直接拿菜刀砍,而不是給受害者的雙手綁上一個結實的交叉結,再細心地把腰間鉛袋上的商標刮掉。”

聯邦探員回憶了一下那具屍體,恍然道:“你就是根據這個,猜測凶手不止犯下這一宗案子?”

“那女孩嘴和鼻腔裏沒有淤泥浮藻,是死後被扔進湖中央的,至少在棄屍方麵,他是個老手。”

兩人邊談論案情邊換了件外衣,然後一同走出房間。

路過大廳時,櫃台後麵那個化濃妝的女人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們。“他看起來比中午那會兒好多了,”她朝裏奧努了努嘴,試探性地問李畢青,“我還以為他生了什麽重病。”

“不,他隻是需要好好睡一覺。”華裔男孩回答。

女人覺得他此刻溫和得與拍櫃台咆哮時判若兩人。不過可以理解,欲求不滿的年輕人總是比較情緒化,看來她給對了房間鑰匙。“我們旅館的king size bed相當不錯,對吧?”她自得地說道,“你們可以多住一陣子。”

裏奧和李畢青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挪開了眼神,臉上有些發熱:忘了房間裏隻有一張雙人床——今晚該怎麽過?如果現在要求再開個房間,會不會顯得欲蓋彌彰?

李畢青猶豫片刻,對櫃台後麵的女人說:“呃,還是換成兩個單人間比較好。”

對方朝他們戲謔地撇了撇嘴角,丟下一句:“你們覺得還有這個必要嗎?”隨後繼續埋頭整理她的賬目去了。

第27章 記憶的鬼魂

在縣警局的審訊室裏,裏奧和李畢青見到了那名被當地報紙稱為“惡魔母親”的中年婦女。她的雙手被銬在金屬桌上,依然是一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對一切漠不關心的麻木模樣,對另外兩個男人的問話也全無反應。

“你們不用白費力氣了,”旁邊一名縣警說,“她不會開口的。當初殺了小兒子後,也是這副德行,她知道隻要什麽都不說,就什麽事都沒有。”

李畢青仔細地觀察她,從頭發絲到腳尖,一點蛛絲馬跡也不放過。他發現她的手上都是舊傷,右手食指曾經斷了一節,蒙住傷口的外皮如今已經長好,看起來像一截光禿禿的樹枝。其他手指上也有不少撕裂後又愈合起來的參差不齊的傷口。

“貝萊麗,你的手是怎麽回事?”他輕聲問。

當然,沒有任何回應,像在對空氣說話。

裏奧把目光移向肥胖的縣警,後者聳肩:“誰知道,瘋子很容易把自己弄傷。”

李畢青重新翻看她的檔案,目光停頓在陳年舊紙中的幾行文字上。他把檔案往裏奧麵前推了推,手指點著那裏問:“這是個弓雖.女幹案嗎?發生在四年前。這裏提到對方除了弓雖.女幹還把她弄得遍體鱗傷,咬斷了她一節手指。”

裏奧瀏覽了一遍,點頭說:“應該是那次事件造成的。因為她精神方麵有問題,無法提供清晰的證據,最後犯人沒有抓到,這案子一直沒有結。”

李畢青眯起眼睛思考片刻,忽然問縣警:“兩年零九個月之前,她溺死小兒子時,那孩子是六個月大,對吧?”

“對,不到七個月。”

“……這樣推算起來,她懷上這個孩子的時間,剛好跟弓雖.女幹案發生的時間吻合,你們沒有懷疑過,這個孩子的生父很可能就是那個施暴者嗎?”

縣警驚詫地瞪大了眼:“什麽?哦不,當時沒人注意這些,她丈夫和她離婚後離開本地,偶爾會回來看望一下女兒,她的第二個女兒就是在離婚後生下來的,我們以為小兒子也是……”

“你們從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