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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20

的,對吧?”

後者朝他綻放出一抹明朗溫柔的笑容:“當然,我會加倍小心的。”

“你發誓!”華裔男孩眼神惶惑而熱切地盯著他,“你向我,還有茉莉發誓,你會保護好自己,不要再受傷!”

他的眼神讓裏奧從心靈深處感到了一股真切的疼痛,若不是還有兩個人在場,這一刻他隻想把這個男孩緊緊抱在懷中,在他耳邊一萬遍地撫慰,而現在,他隻能用最合情合理的微笑、最自然而然的語氣說:“是的,我發誓,向你以及我的姐姐茉莉。”

明知道這隻是自我安慰,李畢青仍覺得安心不少,仿佛對方的話語中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支持他。“好吧,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有需要打電話給我,我會24小時開機。”

裏奧無聲地點點頭,反手握住他的掌心。

“真希望我女兒的嬉皮士男友能有這孩子一半的能幹和懂事。裏奧該為擁有這樣的親戚而感到慶幸……”阿爾弗萊德低聲感歎。

“我想裏奧不這麽認為……”羅布用更低的聲音感歎。

此後幾天,李畢青都沒有在分部大樓以外的地方見過裏奧和羅布。兩個聯邦探員仿佛算好了似的,避開了可能與他產生交錯的時間與路線。這使得他完全提不起做晚餐的勁頭,每天晚上一個人隨便煮點麵條應付肚子,等到中午再把煲好的藥膳帶進裏奧的辦公室,然後看著他把保溫罐吃到底朝天,引得羅布再度眼巴巴地在一旁幹嚎:“我要娶個會做菜的中國老婆!”

可惜溫馨的午休時間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通緊急外線打斷了。裏奧掛斷電話,起身對羅布說:“南區一名警察接到民眾舉報,說是曾在恩格爾伍德區附近見過通緝令照片上的人,開著一輛水銀色陸虎極光,往東南方向去。走,我們去和目擊者談談。”

羅布立刻和他走出辦公室,麥恩也聞聲跟來,三人坐上黑色雪弗蘭Suburban,從地下停車場疾馳而出。

很快的,他們離開了芝加哥市中心,進入以街頭暴力與黑幫械鬥著稱的南部地區。穿過恩格爾伍德的破敗街區時,路旁叫嚷、打鬥的一群黑人小夥子正在酷熱的夏日午後發泄著旺盛的憤怒,門廊邊往胳膊上紮針頭的一個小姑娘開始涕淚橫流地放聲大笑。雪弗蘭緊閉的車廂與暗色的車窗貼膜並不能將這一地區的凶殺、吸毒和早孕等社會問題隔絕在外,它們伴隨著底層貧困嘈雜的生活無處不在。

一顆從街角飛來的籃球砸在車前擋風玻璃上,砰的一聲彈跳開,麥恩似乎早有思想準備,仍穩定地握著方向盤,厚嘴唇陰鬱地繃緊,如同一把把守著傷感、憤慨與失望的鐵鎖。

倒是坐在副駕駛座的羅布杯弓蛇影地嚇了一跳,險些拔出手槍,在看清是個惡作劇後他惱火地嘟囔道:“見鬼的黑人區——”意識到身旁駕駛員的膚色,他猝然住口後忙不迭地解釋:“嗨夥計,我對家族墓地發誓這絕對不是種族歧視,隻是覺得這一帶的治安問題實在……”

“我知道。”年輕的黑人探員硬邦邦地回答,“我就是出生在這裏,要不是十年前一次黑幫械鬥時流彈打斷了我母親的左腳,也許現在我還是那些街頭混混中的一員。”

羅布沉默片刻,低聲說:“我很遺憾……同時也很欽佩你的奮鬥。”

麥恩攥緊方向盤,掀動了一下唇角,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那句話永遠沒有了出口的機會——

“砰!”一聲脆響,駕駛座旁的車窗玻璃驟然碎裂成中空的網狀。沿著這條無形的直線,在他的左側太陽穴上,出現了一個手指粗細的焦黑圓孔,而狙擊彈穿透頭骨從另一側衝出時,炸開一塊拳頭大的空洞。碎骨、腦漿與血肉混雜著四下飛濺,麥恩的身軀明顯地彈震了一下,向右栽倒在羅布身上。

羅布發出了嗷的一聲驚呼,上半身撞上車門。黑人探員倒下時帶到了方向盤,雪弗蘭Suburban車頭一拐,呼嘯著衝進路旁建築物,撞飛了鐵柵門,一頭插進廢舊倉庫的水泥磚牆內,在牆體崩塌的轟然巨響中揚起漫天灰塵。

“——刹車!”被巨大慣性拋起,裏奧在砸向前座的前一秒喊道。

羅布的頭撞在硬物上,眼前一陣發黑,裏奧的叫聲仿佛閃電劃破夜幕而來,在他腦中轟鳴。他趴向駕駛座,竭盡全力抱起麥恩歪斜的小腿,挪動著往下一壓,堪堪踩住了刹車。

雪弗蘭龐大的車身震動得幾乎要天翻地覆,在撞飛了無數廢銅爛鐵後,像一頭重傷的野獸,喘氣冒煙地紮進堆放在倉庫深處的集裝木箱裏。

從極動到極靜的過程,短暫得猶如世界末日來臨的瞬間,毀天滅地的爆炸與衝擊波後,是暗無天日、塵埃落定的死寂。

在這片死寂中,短短數秒的昏迷就像極夜一樣漫長。

第18章 魔王與騎兵

當裏奧的意識重新萌動時,朦朧中聽到了羅布的呻吟。

“……你還好嗎?”他艱難地問。

“……不太好,我想,”前排傳來氣若遊絲的回答,聲音幹澀得像岩石在沙礫中摩擦,“我中彈了……那一槍穿透了麥恩,子彈卡在我的肩胛骨裏,我臉上身上全是他的血肉……婊子養的,他們竟然殺了他!他前一秒還在跟我說話,現在卻隻剩下三分二個腦袋!這些婊子,狗娘養的,該下地獄的人渣!我要打爆他們的頭!哦,Fuck,Fuck……”羅布歇斯底裏地重複著最後一個詞。

“冷靜點,羅布!冷靜點……”裏奧低喝一聲,對羅布,也是對自己。他竭盡全力不在此刻去觸及腦中冒出的念頭:麥恩是因他而死!要不是他因為長時間駕車而扯痛傷口,麥恩也不會跟他交換位置。這一槍射殺的本該是他,而不是那個從貧民窟走出、正懷揣夢想邁向人生目標的黑人男孩!這個念頭被他用力壓製、碾碎,眼下的時間太過寶貴,一秒都不能浪費在愧疚上!

“你還能動嗎,羅布?”

“除了左邊胳膊和肩膀以外,其他應該沒問題……但車門被卡死了。”

裏奧強忍大腦中的眩暈感,推開後側車門下了車,從地上撿根鐵條敲碎了右前車窗玻璃,把壓在麥恩屍體下方的羅布拉出來。他的左肩血如泉湧地耷拉著,左上半身全是被噴到的血肉沫子,臉上被飛濺的碎骨片割出好幾道口子。

“打電話請求支援!這個倉庫應該有後門,你馬上從後門出去,找個隱蔽的地方再止血!”裏奧拔出格洛克18,以車身為掩體,槍口指向倉庫牆上被撞出的大洞。那裏明亮的光線忽然被陰影遮住了一塊斜角,顯然有人正藏身牆後。

“我們一起走!”羅布捂著眉骨上血流不止的傷口說。

裏奧瞥見洞口人影手上的槍械後,不假思索地開了槍,對方立刻探進槍管一頓掃射,火舌毫不吝惜地傾吐著子彈,打得雪弗蘭Suburban的鋼鐵車身砰砰直響、滿是凹坑。裏奧低頭將全身藏到車後,低聲道:“我掩護你!快點走!”趁著對方一梭子彈打完,他探出半張臉舉槍對射,子彈打在水泥牆麵上火花迸射,那個人影立刻縮回牆後。“走!”他朝仍猶豫不決的羅布厲喝。

羅布一咬牙,抽出身上所有的備用彈匣放在裏奧腳邊,隨後貓著腰消失在一堆集裝箱的縫隙中。

一匣子彈很快打光,裏奧拇指一按彈匣卡筍,左手眨眼間更換上新彈匣,右手射速沒有絲毫停滯。又打光一匣後,他估摸著羅布應該已經出了倉庫,便不再用盲目射擊做火力掩護,回身藏到車後裝彈,將僅剩的兩個備用彈匣插在腰間,然後屏息傾聽著四周的動靜。

汗水打濕他的額發,滲滿後背,濡濕了繃帶,傷口處刀割般疼痛著,不知道是因為鹽分的浸泡,還是被粗暴的動作再次撕裂。裏奧背靠車身蹲著,無聲地喘著氣,繃緊神經聆聽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邊在心中估算著方向與距離……

十幾秒後,他從黑色作戰服腰側的小包裏摸出一顆微型手雷。這是顆進攻性手雷,殺傷半徑隻有5米左右,爆炸時也不產生金屬彈片,主要靠衝擊波傷人。他用虎口壓著保險片,拔掉拉環,然後鬆開保險片,在心中默數三下後才用力擲出——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消失,裏奧就從車身後彈起,彎著腰鑽進倉庫深處,極為敏捷地穿梭於亂七八糟的雜物中,朝陰暗角落一處鏽跡斑駁的鐵門跑去。

羅布在絞斷門鎖和栓門的鐵鏈後給他留了條縫,屋外的陽光從縫隙間射入一線明媚,仿佛一條通往安全與自由的狹長階梯。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朝近在眼前的鐵門伸出手指——

身後一道勁風襲來,裏奧凜然一驚,連忙側身閃過。被推倒的鐵架隨即砸下,轟響中頂死了即將拉開的倉庫後門。

有伏擊!但願羅布之前已經跑掉了……裏奧腦中瞬間劃過這個念頭。

漫天飛舞的塵埃中浮現出一道人影,迅猛如虎的腿法直撲他的太陽穴,力道恐怖到足以踢裂堅硬的顱骨。裏奧瞬間做出了正確反應,向後仰身躲避這一擊,卻不可避免地牽動傷口,尖銳的疼痛使他的身體動作產生了一個微小的停頓。

這個細微的破綻對襲擊者而言,卻是個運用自如的機會,腿勢不停地旋身一記鞭踢,狠狠踹在裏奧後背的傷口上。

劇痛從裏奧的喉嚨裏逼出一聲變了調的悶叫,向前趔趄著幾乎摔倒。襲擊者不給他絲毫緩氣的時間,緊接著一拳揮向他的頜骨。鑽心的痛楚如同在血液裏灌滿鋼針直刺大腦,裏奧噴出血水和一顆斷牙的同時,耳蝸中似乎聽見了骨頭的碎裂聲。下一拳擊中他的上腹部,他全身肌肉一陣**,胃袋仿佛被拳頭砸爛洞穿,整個身軀因劇痛引發的神經反射而繃成弓形,石像般僵硬了那麽一瞬,而後沉重地撲倒在地。

疾風驟雨般的拳腳降臨在裏奧的身上,他的思維已經被疼痛徹底吞沒,隻能本能地雙手抱頭將身體緊緊蜷成一團,護住要害部位,用盡量小的受力麵積來對抗壓倒一切的暴力。

襲擊者終於停手歇了口氣,知道疼痛已經填滿了對方的神經係統,短時間內他無法再起身反擊。抬起右腿踩住裏奧傷口迸裂流血的後腰,充滿惡意地用力一碾,享受著腳下身體的劇烈顫抖和幹嘔,他伸手扯掉了頭套,興奮地怪笑一聲:“哈,很疼吧?疼就叫啊!這麽憋著多沒意思。你不是對我下了通緝令嗎?我就在這兒,來抓我,給我上手銬呀,來呀!”

“操,差點被炸聾了!該死的條子!”另一個黑人大漢用掌心搗著左耳,腳步有點蹣跚地走過來,渾身上下尤其背麵全是一道道傷口——看起來嚇人,實際上傷得並不太嚴重,血流得也不算多。他在微型手雷爆炸時非常及時且專業地選擇了一個最安全的姿勢,保護住了自己的腦袋與胸腹等關鍵部位。背後眾多的傷口主要是因為七零八碎的廢鐵被衝擊波炸開,紮進皮肉,有些碎屑甚至鑽進身體深處,即使動手術也很難盡數取出。

這個三十來歲、身材高大健碩的黑人罵罵咧咧地把左手伸向肩膀後麵,忍痛倒吸著氣,拔出一枚連血帶肉的螺絲釘,甩手丟在地上,右手M468卡賓槍的槍管頂上聯邦探員的後腦:“因為你,老子後半輩子都坐不了民航了!作為回報,送你一顆6.8×43㎜槍彈,不用謝!”

“這麽幹太便宜他了!”埃蘭一拳敲歪他的槍管,“而且,現在是我的時間——剛才那一槍你沒打中,不是嗎,騎兵。”

被稱為“騎兵”的黑人大漢憤怒地叫起來:“我打中了!誰知道之前他們會忽然交換了座位!”

“反正你沒有再次確定目標,這可不是我的錯。別忘了遊戲規則,一擊不中,就得換人。”埃蘭說。

騎兵磨著後槽牙,極為不甘心地啐了一口唾沫,最終還是收回了槍管,“好吧,現在他是你的,魔王。讓我瞧點有趣的,別兩三拳就把人打死了,雖說你最擅長那個。”

埃蘭把軍靴抬高一些,又猛地踩下去,在聯邦探員的痛苦抽搐中狂笑:“沒問題,這回我會想個非常、非常有趣的主意,才能配得上這麽生猛的獵物!不過現在,我們得先離開,聽到了嗎,幾個街區外警車的嚎叫聲,我可不想被FBI的突擊隊堵在這個破倉庫裏。”

“把他弄回去。”騎兵一槍托砸在裏奧的後頸。埃蘭俯身拎起昏迷過去的黑發探員,像扛麻袋一樣輕鬆甩到肩上,兩人從雪弗蘭撞出的那個牆上大洞離開了仍彌漫著硝煙、灰塵與血腥味的陰暗空間。

將近20分鍾後,十二輛警車扯著淒厲的鳴笛聲呼嘯而來,身穿城市作戰服與防彈衣,手持衝鋒槍的FBI突擊隊員紛紛跳下車,如臨大敵地包圍了這座寂靜的廢舊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