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母親——陳若克

英雄母親

——陳若克

她死得太早,是革命的損失!婦女的損失!也是我的損失!因為我們是衷心相愛的夫妻和戰友啊!但她的死又是黨的光榮!婦女的光榮!也是我的光榮!

——朱瑞

陳若克(1919~1941),原名陳玉蘭,又名陳雪明,祖籍廣東順德,出生於上海。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部隊奠基人朱瑞將軍的夫為。1941年11月4日,陳若克等人和魯中軍區獨立團1個營在蒙陰縣東北部的大崮山被日軍千餘人包圍。同敵激戰3天後,於7日夜自大崮山撤離,時陳若克臨近分娩,行動困難,在大霧中被搜山的日軍抓捕,押在沂水縣城日本憲兵司令部。在獄中,她受盡酷刑,但仍堅貞不屈。26日,陳若克和她剛出生的嬰兒一起被敵殺害於沂水城外。12月中旬,敵工部門和當地群眾冒著生命危險,將陳若克母女的遺體運到沂南縣東辛莊安葬。1953年遷至沂南縣孟良崮烈士陵園。

激進的小廣東

在抗日戰爭中,一位江姐式的女英雄,壯烈地犧牲在山東的土地上,她就是廣東的陳若克。

陳若克原名陳玉蘭,又名陳雪明,廣東順德人,1919年出生於上海,父親是一個教館行的小職員,母親是個出身婢女的家庭婦女。從8歲起,她曾上過一年半的小學。父親病故後,11歲起便同母親一起進工廠做工。由於她鬥爭性強,廠方及一切不良分子都對她望而生畏,也贏得工人擁戴。當時流傳著一句話:“小廣東,凶來兮咧!”於是,“小廣東”的名字便在工人中廣泛流傳。

1936年8月23日,陳若克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並成為黨支部負責人之一。此後,她一麵做工一麵參加工廠地下黨的活動,還曾擔負支部的工作。

“八一三”抗戰爆發,陳若克遷往武漢,與黨失去聯係。為尋找黨組織,她和一些進步青年一起投奔延安,當她們走到山西正趕上華北軍政幹部學校招生,那天麵試招生的正好是校長朱瑞,朱瑞的親和力給陳若克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在學校,朱瑞親自授課,給學生講遊擊戰爭和統一戰線,朱瑞的課深受學員們的歡迎,陳若克對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出口成章的朱瑞佩服得更是五體投地。三個月後學員們畢業,陳若克留校並跟著朱瑞到太行山打遊擊。1938年8月1日兩個人結婚,朱瑞把他從蘇聯帶來的皮帶作為禮物送給了他的美麗新娘。

1939年,山東抗日根據地麵臨嚴峻困境:一方麵,日寇實行慘無人道的“三光”、“囚籠”政策,瘋狂地“掃蕩”、“分割”、“蠶食”抗日根據地;另一方麵,國民黨山東省政府主席沈鴻烈等消極抗日,積極反共,使抗日軍民和抗日根據地處於日、偽、頑夾擊的極端困難之中。

山東是聯結華北、華中兩大根據地的紐帶,戰略位置非常重要。為進一步加強山東敵後抗戰力量,黨中央和毛澤東決定建立八路軍第一縱隊,統一指揮一一五師、山東縱隊和蘇北境內的八路軍各部隊,任命徐向前為司令員,朱瑞為政治委員。

1939年5月,受黨組織派遣,陳若克隨朱瑞一起調山東工作,6月到達沂蒙山區。

在沂蒙山區,人們對陳若克最初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她是一個非常愛美的女人,她對自己的衣著非常在意。在山東分局,誰都知道她喜歡穿列寧裝,腰間係著朱瑞送的皮帶,並別著個小手槍。

時間長了,人們發現這位愛美的女性革命工作更加漂亮。1939年10月,陳若克任中共山東分局婦委委員、八路軍山東縱隊直屬科科長。1940年7月26日至8月26日,陳若克參加了在沂南縣青駝寺召開的山東省聯合大會,被選為省臨時參議會駐會議員。8月6日,出席大會的婦女代表選舉成立了山東省婦女救國聯合會,陳若克當選為執行委員和常務委員。14日,她代表婦救會在大會上作《山東婦女運動的新任務》的報告,該報告共2萬多字,全麵地總結了1938年至1940年山東婦女工作的基本情況,提出了新時期普遍、深入地開展婦女工作,培養和選拔婦女幹部,建立各級婦女組織、發動婦女參加抗戰等項任務,對促進山東全省婦女工作的開展,起了重要的指導作用。她從事婦委工作時,發動中老年婦女參加抗日救國會;發動青少年婦女成立青婦隊、識字班和姐妹劇團,演出街頭劇、小話劇、歌舞等,進行反對買賣婚姻、反對虐待婦女的宣傳;編寫《山東婦女》刊物、《婦女手冊》和識字課本,使當時山東婦女工作取得可喜成

績。

1940年底,陳若克與朱瑞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後幾個月,碰上日寇“掃蕩”,因病失治死亡。當時,21歲的陳若克心如刀絞,淚流不止,朱瑞強忍悲痛,以民族利益勸她說:“整個民族都在苦難中,孩子的性命算不了什麽的。”陳若克忍住悲痛,繼續忘我地工作。

陳若克沒有回來

1941年底,是日寇五萬精兵對沂蒙山區實行“三光”政策的末期。這時,山東黨政軍領導機關和抗大一分校正在返回沂蒙中心地帶休整之際,在費東大青山遭遇日寇遠道的奔襲,雖然大部分突圍而出,但傷亡很大,情況變得十分危急。

當時陳若克住在被稱為“沂蒙母親”的王換於大娘家中,王換於看到陳若克已經懷胎8個月,就勸陳若克就地隱蔽,但作為山東分局的女幹部,陳若克執意與部隊一起轉移。王換於隻好把自己的大襟褂子和兒媳張淑貞的蓋頭布給她穿上戴上,把她化裝成農家婦女並送出了村莊。

陳若克和一部分武裝最初是隱蔽在大崮山上的一個山洞裏。11月7日,日軍的飛機、大炮對著蒙陰東北部的大崮山頂猛烈轟炸。此前,隱蔽在山洞的山東分局機關幾個女同誌,正在給陳若克做小孩衣服。日軍每次轟炸時,床板都會震起來,洞頂的石頭、灰土呼啦啦往下掉。陳若克艱難地趴在床上,努力護住腹中的胎兒,她感覺孩子在裏麵折騰得厲害,陣痛提前開始。可無論如何,現在不是生孩子的時候。陳若克想起她與朱瑞的第一個孩子生下時,正值鬼子“掃蕩”,孩子重病而死。這次,又趕上鬼子大“掃蕩”,而且形勢更加惡劣。想到此,陳若克心中有些不安。

山頂很冷,陳若克頭上罩著於大娘兒媳張淑貞送的蓋頭布,身上穿著於大娘送的深色土布褂子,內套一件米色毛衣,下身穿著一條淺色長褲。陳若克覺得自己這模樣有點不倫不類的。如果不是為了掩護身份,她說什麽也不願意穿農村婦女的衣服。這會兒,她把於大娘給她梳的假髻拆掉,讓齊肩的長發自由地散開。

此時的陳若克已經好幾天沒洗把臉了。因為沒吃什麽東西,胃像攪在一起一樣難受。她本能地用手護著腹中的孩子,多麽希望戰鬥早些結束,能夠平安地生下孩子,見到丈夫。可是,山上的隊伍腹背受敵,尋求外援已經不可能,能否安然突圍都是未知的。

戰鬥從清晨一直打到天黑,獨立團和加強排的戰士浴血奮戰,打退了日軍的十幾次衝鋒。戰士們子彈打光了,就拚刺刀,刺刀彎了,就用石頭砸。最終,敵我雙方傷亡都很慘重,陣地前屍體橫陳,分不清彼此了。

雖然陳若克行動艱難,但她仍然堅持著安慰分局機關的家屬,指揮人員掩埋犧牲的戰士。她向他們默哀致敬,對日軍的仇恨,使她忘記了生理上的疼痛。

大約夜裏11點多,當一股日軍從山背後駕著雲梯摸上來時,部隊決定撤守突圍。再不離開,將陷入全軍覆沒的危機。陳若克與獨立團團長和政委決定,秘密將山上所有倉庫及兵工廠炸毀。處理完這一切,陳若克指揮著山上幾十名機關家屬和群眾用繩索從大崮山頂緩慢地往下撤退。

分局機關的家屬們分成兩路突圍,一部分女同誌朝南走了,陳若克由警衛員攙著往北去,大家說好到桃花坪村集合。陳若克由於陣痛加劇,她的行動越來越緩慢,盡管由警衛員攙扶照顧,但漸漸地還是與突圍的隊伍失去了聯係。

當主力跳出包圍圈後,王換於大娘就是不見陳若克的身影,她不由擔心起來,陳若克能闖出敵人包圍圈嗎?她會在哪兒隱蔽呢?

從大崮山上突圍出來的女同誌們也陸續回來了,卻唯獨不見陳若克的身影。朱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意識到陳若克此行凶多吉少。他強忍著焦慮,盼著陳若克安全歸來。

抱著孩子犧牲

與部隊失散的陳若克艱難地走了五六個小時,陣痛一直折磨著她,拂曉時,她終於支撐不住了,她讓警衛員趕緊到附近的村裏找個老大娘來幫忙。陳若克未及等警衛員返回,便生下了孩子,是個女兒。她脫下於大娘給她的大褂子,把這個不幸的孩子包起來。此時,日軍攻占了大崮山後,發現八路軍都跑了,正組織了幾個小分隊搜尋掉隊的八路軍傷員。孩子的哭聲暴露了目標,引來了一隊端著刺刀的日軍。

日軍擁了上來,陳若克下意識地掏槍,可是,手槍在大崮山被別的同誌帶走了。她怒目圓睜地徒手與日軍拚命,日軍一看,這個女人也太凶了,上去就是一槍托,把她砸昏在地。陳若克被捕了!

日軍小隊並不知陳若克是何許人也,隻覺得這個女人很凶,表情凶,說話凶,一點都沒有剛生過孩子的柔弱,更不像普通女人的膽怯。給她吃的,她不要;問她什麽,都不說。他們原打算隨隨便便把她斃了算了,又覺得這個女人不一般,也許很有來頭。日軍先把陳若克用鐵絲捆住手腳,關在一間小屋。一天一夜之後,陳若克竟然水米未沾。這時,沂水城的電文回來了,讓日軍小隊長把陳若克母子押往沂水城的憲兵司令部去審問。

馬夫把陳若克橫放在馬背上,把她的手腳用繩子拴在馬鞍上,而嬰兒則裝進一條馬料袋裏背著。嬰兒被馬草紮得扯著嗓子哭喊,母女倆就這樣顛簸了一百多裏。

陳若克的心都要碎了,那是她和朱瑞的寶貝啊!孩子又有什麽罪?一出生卻要忍受這種虐待?陳若克強忍著,她絕不能在日本人麵前掉一滴眼淚。

陳若克被押到沂水城的日本憲兵司令部,直接被送到刑堂。憲兵隊隊長親自提審陳若克:

“你是哪裏人?”

“聽我是哪裏,就是哪裏的!”

“你丈夫是誰?”

“我丈夫是抗戰的!”

“你呢?”

“我也是抗戰的!”

陳若克甩給翻譯官一臉的堅強和仇恨,翻譯官和憲兵隊隊長都覺得無言以對了。麵前這個女八路真有骨氣,竟然敢當麵訓斥日本兵。

看到敵人不說話,陳若克催促道:“還問什麽?快點槍斃好了!”

陳若克一心求死。對於死,她是隨時準備著的。為了這,早兩年她就向丈夫要了一支手槍。隻是,當她真的想要壯烈赴死時,手槍卻沒在身邊,革命,偏偏給了她更高難的考驗。

日本人毫不客氣地教訓了這個十分無禮的女八路,他們把陳若克按在地上,用大紅烙鐵壓在她的背上,她慘叫一聲昏死過去。醒來後,日本人再問:

“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抗日的!”

“你丈夫是幹什麽的?”

“就是打你們的!”

之後,陳若克再也不屑理會日本人。

日軍被陳若克的傲氣激得暴跳起來,這次,紅彤彤的烙鐵按在陳若克身上。她一聲不吭,直到昏死過去。陳若克被抬進牢房。

敵人換了一種方法來對付陳若克。他們看到陳若克沒有奶,就把一瓶牛奶送到牢裏來。“我們已經知道你是八路,你很堅強。可你同時也是孩子的母親,難道你一點都不疼愛你的孩子嗎?”日本翻譯官按著日本人的意思,說服陳若克。

孩子餓得幾乎哭不出聲,幹癟的小嘴一張一合地翕動著,眼神絕望地望著母親。陳若克的心讓孩子揉碎了,卻絕不為日本人所動。她堅決地把日本人送來的牛奶摔在地下,說:“要殺就殺,要砍就砍!少來這一套!”

陳若克艱難地攬過孩子,伸出自己流血的手,對著心肝寶貝說:“孩子,你來到世上,沒有喝媽媽一口奶,現在就要和媽媽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你就吸一口媽媽的血吧!”說著,她把手上的血滴進孩子的嘴裏。

堅貞不屈的陳若克開始絕食,過了兩天,敵人借口替陳若克“治病”,把她抬走了。11月26日,陳若克母女犧牲在日寇的刺刀之下。

陳若克在臨刑前,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孩子是多麽可憐,可在陳若克看來,整個民族都在苦難中,孩子的性命算不了什麽,索性拚上一塊血肉,好讓日本人知道中華民族是不可戰勝的!

陳若克被日寇用刺刀殘忍地刺死了,她的孩子也同母親一起參加了這一悲壯的鬥爭!

這個個性極強,熱愛生活,深愛丈夫和孩子,更深愛著自己祖國的中國女八路,拚上她年輕生命,讓敵人知道了,中華民族是不可戰勝的。

陳若克犧牲了,朱瑞聞訊悲痛不已,在妻子犧牲7個多月後,即在七七事變五周年紀念日時,朱瑞禁不住心底的思念,為愛人寫下四千餘字的懷念文章《悼陳若克》,他在文中沉痛地寫道:“她死得太早,是革命的損失!婦女的損失!也是我的損失!因為我們是衷心相愛的夫妻和戰友啊!但她的死又是黨的光榮!婦女的光榮!也是我的光榮!……”

七年後,朱瑞犧牲在遼沈戰役勝利前夕。他是解放戰爭期間獻身於戰場的我軍最高級別的軍事指揮員,他被稱為“中國炮兵之父”。朱瑞犧牲時43歲,陳若克犧牲時隻有22歲,而他們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不到20天就慘死在日軍的屠刀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