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遇險(二)

站在小樹林外極目望去是一大片已微微泛黃的麥子地,那輛逼的我幾乎要跳了崖壁的汽車早已分成了三截散落在田地中。

汽車的頭部在較近的一個引水的渠邊歪歪斜斜的傾栽著,車的後半部在田地深入處較遠的一崩塌了一半的斷牆邊高高的倒立著,再遠處是一個老大的油罐斜立在一棵有點年歲的一人粗細的老槐樹下燃著熊熊的大火,火苗從田地的中央一直延伸到油罐的一側,大火燃燒而冒起的黑煙已慢慢遮蓋了半個天空,在油罐周圍的麥田的麥子也劈啪作響的開始燃燒了起來。麥地從大路路基邊開始被直撞而入的汽車犁出了數道寬寬的、深深的、帶有翻滾痕跡的溝痕。

看著麵前的景我一時有了些呆怔,看來這一戶主家今年的收入將會化為泡影了,對他們來說,這應算是最慘重的損失了,畢竟苦苦的勞作了一年誰知遇上了這麽個事,也算是命中注定的罷。

呆怔了許久才醒過神來,不顧一切的甩開李華和呂護士的緊拉著我胳膊的手,直衝到斜倒著的車頭前伸了手用力的去拉車門,結果車門應手而掉落在地,遂慌不迭的後退。

定眼看去駕駛室內裏一位年輕的司機仍雙手緊持著方向盤隨著傾斜的車頭穩穩的斜坐著,隻是眼睛瞪的象銅鈴一般死死地盯著我看。這一看之下讓我渾身感謝覺著有些不太舒服頭根兒也直緊,身上不由的冷汗迭出,不知這人為何這般眼光看了人,為何還不從車內跳了出來。

心裏一時有些慌亂踉蹌的倒退栽了幾步,由於田裏的地勢並不平擔腳下一歪即坐在了田地上,一些長的很好的麥子也被我壓在了身下。這時李華和呂護士驚叫著衝到了我的身邊,在一迭聲的問候中我被倆人從地上架了起來。

司機仍是端坐在隻剩了一個車頭的駕駛室中一言不,大瞪著眼臉色異常平靜與我們三個驚慌的目光對視著,事後想起來他好像一直沒有眨過眼,就這樣直到嗚嗚的消防車的到來,我們四人都處於這種呆怔的狀態中而未說一句話。

交警來到後將我們幾人帶回了縣城,說是要了解車禍的經過。在縣城交警的事故處理中心辦公室內,李華、我、呂護士三人和司機都要作個筆錄。

在登記完身份後呂護士已完全鎮定下來,怒衝冠的開始對著司機大著驚天而起的雷霆。這也難怪她這一時難以自控的表現,要知如不是李華有些能力將個自行車送到了樹林的邊緣,恐我和她兩人早已不見天日了。

在呂護士的口中司機罪孽之深重可以與天相齊,如果論起司機的錯處恐怕這個世上再也沒人能與他相比,這讓交警們集體避讓不迭。

用呂護士的話說來是,司機駕駛著車兒硬是將她被風吹起的長當成了指路的航標,將她的驚天般的尖叫聲當成了戰場上的衝鋒號,將她的那弱小可欺的身子骨當成了個皮球隨意踩踏,將她的驚恐無言的表情當成了莫大的鼓勵,結果是將我們一路窮追不舍、百折不撓、排除萬難、勇往直前,直到千錘百煉不畏險、粉身碎骨也心甘,結果車兒分成了三截可算是如了司機的願,這是完完全全的害人害已,等同於謀財害命謀殺我們的人生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呂護士的話語讓一個個交警們欲言無語、麵色蒼白的似乎頭痛不已,一位負責給我們三人作筆錄的女交警將筆扔在了桌上直接撞門而去,另一位女交警雙手抱頭低伏於桌麵上不住的呻吟著,由此可見呂護士語言之威力,也讓我心裏很是敬服不已。

我對事情的過程不是很了解,可對事情的結果心裏極是清楚,隻不過這一時明知又不可明言,隻好讓司機先行講述。

穿著一身雪白警服戴著白色大沿帽的女記錄員從塗了口紅的嬌嫩的嘴唇中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慌忙起身來從我們身邊快步走開拖了凳坐到了司機的對麵,與我們拉開了相當不短的距離。

司機眼光呆滯著看了看我們幾人,語氣艱難的開始細細的講述了起來。

在城裏開著車加滿了柴油擬送到十裏外的王家營,給正欲開挖新渠的縣建送去些必需的生產燃料。

才出城時車況一切良好,待上了大道司機很是轟了一腳油門,將個車兒開的飛而行,一路順風順水的開心起來,剛過李家鋪子就見到了我們三人騎在了一輛車上,本來是想打個喇叭什麽的以讓我們明白,在汽車過的時候便於早作些個準備免得生危險。

再後來司機一見著我們三人騎了一輛車靠向了路旁向前緩行著,於是便想著故意讓車兒加快度以便從我們身邊經過時讓我們能吃點兒油煙塵土什麽的開開心。見我們將車騎到了路的最外沿給他的車兒讓路,於是得意之下又很是轟了一腳油門,將汽車原本就已不得了的度繼續高高的提升,這下可未曾想到竟然出了事。

車離我們很近時司機心裏本也有些兒擔心,生怕車度過快車身卷起的風讓我們自行車不穩栽下大路出些個事故,遂放開緊踩著油門的腳輕輕的去踩刹車,誰料一腳踏去似乎並未有那種應有的感覺,心裏頓時驚慌起來知是刹車失靈,不由的手忙腳亂的隻能不停的催促著我們離開大道,眼見的汽車頭部的保險的杠碰上了自行車的尾,這也便有了呂護士的那在我身後驚天的長嘯。

眼看著事故難以避的開了司機心中已是有了些絕望,本想著將車硬生生的開向路邊的溝渠中,誰知這時自行車突然加前行甩開了大車,司機頓時長出了一口氣,比手抓緊方向盤細心的排查後斷定刹車的杆兒斷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高坡慢慢的停車。可這一路而去盡是些下坡的道半個車兒停也停不下來,這才有了用呂護士的話講是“易將剩勇追窮寇”的舉動,迫的我們三人十分的狼狽。

司機毫無辦法隻能盡量控製住大車的方向,可車在下坡時又快的出奇,隻能是將手中的方向盤當成了個不停旋轉著的陀螺般是剛飛快的轉過來又慌忙轉過去,隻好口中大叫著讓我們快些個閃避,依其本意是盼著我們快下衝下路基,隻是我們在此時已是身不由已了,而且根本沒有下路的道。

說到這裏司機扭了頭雙目緊緊的盯著我不再說話,目光中顯得有些莫名的驚疑,好像在十分艱難的回憶著事情生時的那些個過程,屋內遂也安靜了下來。

女交警有些不耐煩的對著司機連問了數聲,見司機似乎根本不予理睬的模樣不由的白淨的粉臉變成了個關公的樣,嬌聲怒喝著的音是越來越大了些,到後來幹脆站起身來纖細的手指指著司機的鼻梁骨喊出了極盡威脅的詞語。

司機怔了好一會才似乎醒過神來,隻是目光依舊呆滯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對女交警說道:“他不是人”。說完話便又是緊閉了嘴唇一語不言。

幾名被呂護士的那如同潑水般倒出的語言驅到門外的男交警明顯的聽著了屋內的聲,一個個的慌忙的行入了屋門,也當是在此時揮了他們身為男人的應有的作用,將個恐嚇與利誘的話語對著司機如雷霆般直爆而去,也當是他們的說話時用的詞語中雙管齊下的緣故,司機硬是停了許久這才緩緩的說出了一個神話一般的故事。

眼見的這次意外事故已不可避免司機有了駕車自毀的念頭,方想將方向盤轉開在他麵前就生了不可思意的事。

我騎的自行車突然的向前加行駛,隨即司機眼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車頭一躍而起飛的向前而去,一個小人兒在前方不遠處距了汽車約數十米外浮於路麵之上如同站在了空氣中一般,這讓他有些驚恐莫名,隨即又見著自行車兒帶著兩人跌跌撞撞的飛淩空而起,與後麵緊追不舍的汽車漸漸的拉開了距離,隨即那自行車在飛的高於他的大車後立刻在空中懸停,像有人使了手在空中將個自行車緊緊的抓在手心裏,然後眼看著自行車在空中向側方的樹林平穩的急的飄了去。

年輕的大車司機眼睜睜的看著完全這一個讓他根本不敢相信的景忘了自己還在開著車,目送著自行車從車頂飄過去了小樹林,這一時他的大車已轟鳴著從自行車的下方疾衝了過去,頓時清醒過來可為時已晚,看著天地開始旋轉知道車已是的打起了滾來,一時腦中一片空白,待他清再次醒過來時他所駕駛的汽車已翻翻滾滾的衝下了路基、衝進了麥田裏,然後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再然後我就出現在了他的駕駛室的側麵伸手拉開了車門。

在場的交警們聽的司機的話後一個個是麵麵相噓,有幾個人看看我們再看看司機、看看司機再看看我們,反複幾次後一名中年的交警伸了手取過了桌上的電話機。一支手將個電話機的搖柄飛快的拖把了數下,拿起話筒大聲的道:“叫隊醫”。

另一位中年交警盯著司機好一會才使了勁的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對著我們笑了笑,說了幾句客氣的話,說是讓我們不用擔心大可回家中等待事情的處理結果,說完話即揮了揮手讓我們離開了。

呂護士顯的很是興奮,從聽著司機開始講那個任誰也無法相信的故事時就一直“咯咯”的笑個不住,方出了剛出了事故處理中心辦公室的門後就“咯咯”的笑著彎下了腰去,一隻手緊撫著肚兒一隻手亂亂的伸出了個手指指著我笑著道:“你不是個人。”

我伸手拉著李華的手使勁的捏了一捏他的手心,看著呂護士也笑了笑大聲的道:“那司機在自說自話咧,俺們還是快點走罷,再不走過的一會兒這天可就黑了。”

李華仰了頭看著我剛想說些什麽,見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急忙乖巧的趕緊閉住了嘴。

回家的路上我可是小心了許多,騎車的時候將個頭不停的向身前身後扭來扭去東看看西瞅瞅的不敢稍有懈迨,誰知會不會再遇上個那樣的司機將個車開的起瘋來,僵硬的姿勢讓身前扭頭來看著我的李華很是開心不已。

車後座是坐著的呂護士一路上很是說了我不少的優點,例如像個木偶一樣大大的腦袋一抖一抖的左右前後的極是不停的擺動。

很快就看見了村口的小橋,再近些便看見了在橋上站著等我們的老人們。

在橋上停下了車後呂護士便快步到了老人們的身邊,將個生的事前後細細的說與了老人們聽,老人們唬的臉色都變了些,對著李華和我不停的表達著他們的關愛。

與呂護士開心的道了別後到了家中,吃罷了晚飯即早早的躺在了炕上,對於那些個事是不是果如那個司機所說的,心裏還是有些不太明了。

看著四肢大張了平鋪在了炕上一付懶懶的模樣躺著的李華,我小聲的問道:“你當時是怎麽從車頭飛出去的?俺怎的一點感覺也沒有?自行車自個兒飛起來是怎麽一回事?”

李華翻轉身趴在炕上以雙手托住下巴道:“其時這個事很簡單了,俺心裏想著到那兒俺就站在那兒了,然後看見你騎著車飛快的就到跟前。哥,你記不記的那天晚上讓你的鞋子飄起來的事?這是一個理兒,結果車兒就飄了起來。俺又想著和你一起到旁邊的樹林去躲躲,結果俺們就到了樹林邊。隻是自行車上有你們倆人太也重了些,俺那時已非常非常的累,你個當哥哥的可好還不停的蹬,俺隻好就朝你喊了。”說完翻過身來舒服的哼了一聲平躺著閉上了眼睛,這一路像他那樣坐車不累才奇怪了。

起身吹滅了油燈也舒服的躺了下來,李華這種在別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能力在我來說已有了足夠的免疫力,所謂見怪不怪就是了。李華自身的修為已經達到了這樣的一個非常人所能理解的高度,也不知該為他歡喜還是傷悲,總之不知他以後還能不能如個正常人一樣去生活了。

亂亂的想了一會在心裏告訴自己還是暫時不必為李華擔了心,想著明天還要上課又得早起了,腰間被呂護士雙手細長的手指掐出的傷口也不時的抖動著疼個不休,想起她的手指還真的是柔柔的好看的緊了,不知是不是也柔軟的如同她的身子骨,亂亂的想著漸漸的沉入了夢鄉。

多年後忽然想起此事,在騎車時我腰間被呂護士的手指掐的生痛是她在驚嚇失常中的正常舉動,後背上也被呂護士的身子狠狠的撞擊了數次,自是車在高中突然靜止呂護士在慣性作用下仍向前急衝的緣故了。

後來,在縣城裏偶爾遇到了當時開車的那位司機,隻不過似乎轉了行立在一個小攤前在大聲的麽喝著賣些個水果兒,一見到我轉身即如飛而走,如趨避惡鬼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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