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擬刺吳王 偷聽機密

猿爺爺領著幹潛,一路向東北麵的太湖掠去,猿爺爺走的是深山野嶺,人跡罕至,但卻是最快速的捷徑,因此神不知鬼不覺。

短短半日,一人一猿,便已掠上吳國王陵所在地白虎丘了。

幹潛從未踏足這等幽靜中帶肅穆之地,但見遍山鬆竹青翠,龐然巨墓在鬆竹林中掩映,不由大奇道“猿爺爺!這便是爹爹的墓地麽?那快上前拜祭阿!”

猿爺爺一聽,不由怪笑一聲,他自然知道,那不但並非幹潛的先父墓,而且是殺他爹爹的大仇家的人之祖墓。他知道無論怎

麽作手勢表示,於潛也不會明白其中的奧妙的了,心急之下,便

向幹潛猛地擺擺爪,又向掩映在鬆竹林中的墓群一指,示意幹潛跟他上前去一看便明白了。

幹潛跟隨猿爺爺,向那墓群走去,越接近墓群,猿爺爺忽然變得小心翼翼,因為他清楚記得,他二上白虎丘,均碰上重兵鎮守。雖然此時那麵靜。悄。悄的,似乎一個兵卒也沒有,但猿爺爺也不敢大意了。

一人一猿,。悄然模近那座龐然墓群,突地猿爺爺伏在一座山石後麵,又示意幹潛跟著代下。幹潛的內力已甚佳。此時他也聽到前麵百丈遠的墓群,正傳來隱約的人語聲,可借相隔丈遠,視線又被鬆竹所阻,不知說什麽,也不知發活的人是誰。

幹潛好奇之心大作,他見猿爺爺小心翼翼的模樣,雖已醒悟此地凶險萬分,但抑製不住心中的好奇,便不理猿爺爺的阻攔,霍的繞過猿爺爺身邊,向前麵潛行而去。猿爺爺一見,嚇得連忙竄上前去,欲製止於潛的貿然接近。不料幹潛的輕身功夫,與猿爺爺已不相上下,猿爺爺上三丈,幹潛也已竄前上三丈,這一追逐之下,竟又再接近那龐然墓群不足二十丈遠了。

此時於潛卻忽地伏潛下來,他前麵是一塊半人高的巨石,他伏在後麵,前麵的人便絕難發覺。猿爺爺亦恰於此時急竄而上,他亦連忙伏於巨石後麵,探出頭去,睜開火眼金睛一看,身子不由便猛地一抖,神色驚慌己極。

原來猿爺爺一望之下境看見在吳國王陵前麵,立有兩人,一人作江湖方士打扮,另一人則王氣逼人,赫然正是吳王夫差,猿爺爺知道夫差的厲害,連鬼穀子亦隻能與他打成平手,更何況夫差出現時,必然緊隨護衛、鬼見了也發愁的火箭隊,猿爺爺自知自己僅能避開十校八枚火箭,若百箭齊發,他必定粉身碎骨,更何況成百成千火箭齊發?當世隻怕無人可以逃過血肉橫飛的厄運!

幹潛見猿爺爺身子發抖,先是一陣驚奇,隨又恍然,心道:前麵那兩人,必定是極厲害的人物,不然,也斷不會今武功絕頂的猿爺爺如此懼怕。他心中好奇,便不再向前潛行,隻是凝運內力,屏息靜氣,以觀動靜。

隻見那江湖方士模樣的人,繞吳王陵走了一圈,又摸出一塊圓盤,四麵測度,然後又沉思冥想,忽地失聲叫道:“吳王!你被人暗中施了,祖宗王氣被壓製了!”

另一位王者打扮的人——吳王一聽,虎目一瞪,怒道:“胡說!誰敢暗算寡人!”

那方士嗬嗬一笑,忽地繞吳王陵墓四麵飛旋一周,他的身手也異常,快捷,眨眼間又已掠回吳王身邊,他的手卻多了四根已生鏽的鐵釘,鐵釘上麵穿著的一小塊符咒卻依然完好無缺,方士沉聲道:“吳王請看,這便是如山鐵證了!”

吳王一見,心中已明白了一半,但猶不信的厲聲道:“陰陽子!四根鐵釘從何而來?又有什麽作用?”

那方士原來叫“陰陽子”,隻聽“陰陽子”嗬嗬一笑道:“四根鐵釘,分從吳王陵墓東南西北四方位而拔出,此乃江湖中本領高強之士,以陰陽五行,以鐵釘作“天印”,分鎮王陵四大方位,如此一來,吳王陵陰陽五行之氣,便被鎮壓住了,亦即王氣被壓,吳王一脈,氣數必然由順轉滯,此乃陰陽五行不調之故也。”

吳王虎目不由怒瞪,沉聲道:“寡人氣數由順轉滯,這又如何?是否有殺身之禍?你快從實道來。”

陰陽子沉吟道:“氣數由順轉滯,似未到招殺身之禍,若招殺身之禍,必有更厲害殺著隱伏。”

吳王逼不及待道:“隱伏有什麽厲害殺著?陰陽子,你快替寡人尋覓出來,寡人自當重重有賞。”

陰陽子一聽,眼神不由一亮,他無聲一笑,即低聲道:“吳王此話當真?”

吳王厲聲道:“寡人言出如山,豈會作假,你不必猶豫,盡管施展你的本事,替寡人消災去禍。”

陰陽子笑笑,卻不急,反而低聲道:“小人對黃金官祿並不奢求,但有一點小小心願,未知吳王是否答允?”

吳王不耐道:“是什麽心願?你隻管道來。”

陰陽子悄笑一下,這才道:“是,吳王!小人與一位女子自幼青梅竹馬,心心相印,不料她卻被官府征入王宮,從此富深似海,與小人再無緣相會。若吳王肯施大恩,放此女子出宮,與小人團聚,小人為吳王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

吳王不由一怔道:“寡人後宮何止千百,是那位妃嬪?”

陰陽子大著膽子,咬一咬牙道:“小人大膽直說,她便是吳王的寵妃麗姬啊!小人罪該萬死,敢存此奢望。”

吳王一聽,臉色霍地一沉,幾乎忍不住拔劍把陰陽子殺了,但他忽然又按劍不動,大概那麗姬雖然難舍,不過殺身之禍卻更可怕,人頭落地,就算仙女下凡,他也無福消受了。

吳王心念電轉,終於神色轉緩,沉聲道:“麗姬雖然是寡人的愛妃,但你若有真本事,不但替寡人消災解禍,而且把暗算寡人的奸賊查清,寡人說不定便把麗姬賞賜於你,不過……哼哼!”

陰陽子見吳王神色轉厲,吃了一驚,忙道:“吳王……不過什麽?”

吳王厲聲道:“不過你若存心欺騙寡人,哼哼,你已日出狂言,欲奪寡人之愛,你便有十個人頭,也不夠斬下了。”

陰陽子一聽,這才暗鬆口氣,連忙道:“吳王放心,小人其實已瞧出禍根所在了。”

吳王一聽,急道:“禍根潛於何處?”

陰陽子微笑道:“吳王!你且隨小人來,一切自然便會明白。”

陰陽子說著,引領吳王走到吳王陵的墓碑前麵,他又以圓盤測度一番,竟然大步向墓碑前麵的小山丘走去。吳王果然亦跟了上去,那小山丘,猿爺爺認得,竟然是當年鬼穀子妙施的所在。

一會後,陰陽子已引領吳王,走上那座小山匠,他四麵仔細一瞧,忽地指著正對麵吳王陵的山丘高處道:“吳王!禍根便潛伏於此處施法之人,其術之妙,當世鮮有。”

吳王抬眼一望,隻見山丘高處是一堆亂石,雖然形狀古怪,但畢竟隻是一堆石頭而已,不由冷笑道:“區區一堆亂石頭,便可以潛伏禍根麽?”

陰陽子道:“吳三千萬別小看了這堆石頭,其實已隱伏無窮妙法了,吳王且看,這堆石頭,是否其狀古怪?是否有頭有尾、有手有腳?狀如一條伏地之龍?”

吳王仔細一瞧,不由點了點頭,道:“果然有點相似,但一堆亂石,擺成龍形,又有什麽了不起了?”

陰陽子肅然道:“吳王差矣,此石得成龍體,乃施法之人刻意而設,用意精妙之極,石頭雖乃無生命之物,但一旦沾染天地陰陽之氣便即成靈體,再聚成龍,便是一尾威力強大的石體靈龍,其威力足以射壓吳王陵王氣,甚至可以克而製之,當此時吳王的大禍也便不遠矣!”

吳王一聽,神色不由一變,他此時心中一動,忽然想起當年的一個他又恨又怕的人,連忙說聲道:“陰陽子,你既說得如此玄妙,可有辦法驗證?”

陰陽子一聽,不由心頭一抖,原來他也是一位站通陰陽五行術的能士,他自然深知,眼前石體靈龍,其靈氣經多年的吐納,已成靈體,盡收天地陰陽、日月精華,他若貿然觸動,必把陰陽大忌,輕則大病折壽,重則一命嗚呼,可怕之極。但又暗道:若不令其現形,又不能取信於吳王,他與麗姬的未了之緣,便令生無望了。

陰陽子轉念及此,當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為了麗姬,他把心一橫,咬牙回道:“既然吳王堅要驗證,小人便犯戒一試,但須請吳王明白,小人此舉,雖可逞一時之快,不過卻大損小人的壽數,更會令目睹之人陰陽失調,心神亢奮,迫不及待,有所而發,恐非福份,望吳王慎之。”

吳王一聽,不由大笑道:“寡人洪福與天齊,手握千軍萬馬,正欲稱霸天下,有什麽不可目睹?你不必多慮,一切有寡人定奪。”

陰陽子無奈,隻好凝神默祝天地一番,突然咬破中指,深吸一口,然後張口一噴,一陣腥風血雨向石體龍形灑下,口裏急急頌道:“以血導引,有靈有性,祈速現形。”

陰陽子施的是“以靈導靈”,“血”乃萬靈之源,他以血導靈,大合導靈的法度,因此他祈頌聲未落,山丘高處,亂石堆中,忽地便響起一陣閃雷似的震鳴,接而冒出一股濃烈白煙,漸聚成形,竟把亂石全部覆蓋了。

吳王定睛一瞧,隻見濃烈白煙已漸聚成形,分明是一尾飛騰矯健的真龍,龍首高昂,忽地張嘴,向自己的祖宗王陵那麵噴出一口威烈的藍氣,藍氣冉冉向王陵飄去,瞬間便把王陵墓碑掩蓋了。

吳王驚詫駭人變故又突生,隻見龍形巨口之中,忽地射出一技強弓,光華灼灼,疾如奔電,射向王陵墓碑,隻聽噗的一聲問響,似箭著碑聲,王陵墓中,忽地傳出一陣瞅瞅悲鳴,仿似鬼哭神嚎,在四野回蕩,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吳王此時亦感心口一陣劇痛,他怒吼一聲,幾乎一跤栽倒,幸而他內力絕頂,連忙運功相抗,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一會後,濃煙、藍氣、光箭才忽爾消逝,空山寂寂,四野一片清幽寂靜。

此時不但在場目睹的吳王目瞪口呆,就連遠在二、三十丈開外的幹潛和猿爺爺,亦感一陣驚駭。幹潛暗道:天地乾坤,竟有如此神奇物事,當真鬼神莫測,匪夷所思。此時他尚不知那王者打扮的人,便是他的殺父仇人夫差,他一心隻想去拜祭爹爹的墓穴,因此倒還能沉得住氣。

不過幹潛亦大感驚奇,因為猿爺爺目睹剛才那幕奇景,竟渾身發抖,似已受創,但為何自己毫無不適感覺?幹潛心地仁厚,他見猿爺爺狀極痛苦,心中大驚,不由便依師傅的傳授,伸出手去,按在猿爺爺的背上,依人身的經脈導氣,他認穴奇準,掌落便按在人背的隔俞大穴,乾坤真氣源源輸送。

幹潛並不知道,他這偶然的救助,不但立時消解猿爺爺的痛苦,而且今猿爺爺感染他體內的“大地龍脈”之氣,猿爺爺根基深厚,已成通靈之體,這一感染龍氣之下,登時百靈交匯,脫胎換骨,幾成不壞之身,亦即道家練功最高境界的地仙之體。這種機緣,不但獸類,就算世人,亦百年難得一遇。

原來幹潛此時身近祖穴,一脈相承,體內已感到祖脈龍氣,他的先父幹將所葬之穴,乃大地龍脈,龍氣何等威烈,足可與吳王陵白虎龍穴並駕齊驅,因此在場目睹白虎龍穴受創等,均受強烈衝撞,但唯獨幹潛泰然無恙,這全因他體內的“大地龍穴”龍氣,足可與吳王陵“白虎龍穴”龍氣相抗衝之故。

此時猿爺爺靜靜接受幹潛的輸氣救助,幹潛力救護猿爺爺,也就不敢輕舉妄動,靜靜的繼續潛伏於巨石後麵。但他的眼睛卻

(少了幾句)

吳王徽一沉吟隨即恍然恨恨的咬牙道:“寡人明白了,十年前吳國揮兵攻越本人越國已一敗塗地勢必滅亡料嘉興一役,越軍勾踐弄奸,暗箭傷人,寡人本亦不懼,力敗越將數人料箭於中途,竟會拐彎,把父王射傷,不久即亡逝,莫非這便是此妖法暗中算計嗎?”

陰陽子一聽。忽然走近石龍之口,仔細一瞧,忽地又探手人龍口之內,抽出一塊大石驚駭的歎道:“布此石龍大陣之人委實鬼神莫測,竟可化無形於有形,變有形於無形,虛實相匯,威力無世……吳王,你來看看這是什麽?”

吳王疾步上前,探頭一望,隻見石龍巨口之內,隱藏一匣東西,他抽出來定睛一看,原來竟是一柄精巧的玄鐵弓箭,弓柄上麵,還刻有“越王勾踐”四個金漆小字,而弓箭的箭頭,恰恰與吳王陵的墓碑成一直線,亦即玄鐵箭永遠射正吳王陵。

吳王一見,登時怒火中燒,他性雖暴烈好色,但亦心智聰明,微一沉吟,便明究竟,不由咬牙切齒恨恨道:“勾踐奸賊,竟串通妖人鬼穀子,使妖法暗算我王室一脈,致令父王中箭而亡,壞我大事,阻我稱霸,哼哼!若不殺勾踐,不滅鬼穀子,如何消去寡人這口惡氣。”

吳王說著,把玄鐵箭運力狠狠一捏,在他的神力之下,玄鐵箭連弓帶箭,竟被捏成一塊鐵團。“不報父仇,不滅越國,有如此箭。”吳王狠狠吼道。

陰陽子心中不由一凜,暗道;吳王陵被鎮壓之物一除,果然便氣勢大盛,吳王更加暴烈,眼看一場慘酷戰禍,勢所難免了,我陰陽子為了一己私情,替吳王破除王陵被鎮壓之物,破了高人所施,令其三氣轉盛,一念之差,挑起一場為害天下的血光之劫,陰陽子啊陰陽子,今回當真是墮入“紅顏誤蒼生”的劫數了。

當日陰陽子為救出紅顏知己,替吳王破解鬼穀子的“陰射白虎龍穴”相克鎮壓風水,竟引出一場彌天浩劫,這是陰陽子始料不及的事,但到此地步,陰陽子便想中途罷手,也決不可能了。天機冥冥,當真不可思議。

此時,在另一邊巨石後麵潛伏傾聽的幹潛,忽見吳王咬牙切齒,發狠要“殺鬼穀子”,心中不由大怒,鬼穀子在幹潛心中,猶勝嫡親父母,眼見有人辱及恩師,他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他也不向猿爺爺示意,忽地人化飛矢,仿如電閃,便向吳王射去,雖然直到此時,幹潛尚不知這“吳王”便是殺他親爹的大仇人夫差,但他竟敢有辱他的恩師鬼穀子,這便比殺了幹潛的親爹更令他氣憤百倍。

猿爺爺自然知道那王者便是吳王夫差,也更知道他武功的厲害,何況還伏有鬼見愁的火箭禦營隊,但他欲加製止,卻決不可能,因為幹潛的輕功進境神速,此時已與他不相上下,何況他更新領悟了四式“莫邪劍訣”,便更如虎添翼,若論身手的輕靈,猿爺爺竟稍有不如了,因此如何阻止得住?

猿爺爺火眼金睛四周電轉,他雖然焦急,但也知伺機而動,一心隻想,如何在千鈞一發救幹潛逃脫險境,至於他自己的安危,一時之間,他竟渾然忘然卻了。

吳王夫差,正雄心勃發之際,忽見一團灰影,挾著一道灼目藍光,從二十丈外電射而至,心中不由一凜。

原來幹潛此時已情不自禁,以乾坤真氣為根基,施展所悟的

“莫邪劍訣”第一式“日日空中懸”,他手執的莫邪劍便突發藍光,

劍氣之盛,觸目森然。

不過夫差到底是久曆戰場的一代固雄,於此危機一瞬即至的關頭,居然臨危不懼,雖然來不及拔劍相抗,卻猛運神功,雙掌胸外回環猛拍,登時在他身周五尺,布起一道氣勁,猶如銅牆鐵壁,把自己護在其中。

幹潛身劍合一,施展“日日空中懸”一式,疾如奔電,瞬即射至夫差身前五尺,他心中正一陣欣喜,暗道:“爹爹留下的劍決,果然驚人,片刻便可斬斷辱師的奸人腦袋了。”

就在此時,幹潛突感莫邪劍尖,似刺進一道鐵壁,劍身錚錚怪鳴,僅挺前五寸,激起一陣金屬相擊磨擦的尖嘯,卻再也休想前進一分一毫。

幹潛不由駭然,暗道:眼前分明隻是一層空氣,怎的卻堅如金鐵?莫非這王者會妖法不成?不然憑莫邪劍之利,竟被一層空氣阻擋住了,猶如碰上銅牆鐵壁。

幹潛並不知道,這王者便是吳國第一勇士吳王夫差,夫差的內力之高,與鬼穀子相較,亦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所發出的“氣勁護體”幹潛如何攻刺得破?

幹潛再試攻一下,見再無功效,他極知時機,眼見勢頭不對,猛地運乾坤真氣向前一撞,隻聽一聲問響,幹潛的乾坤真氣碰上夫差的“護體神氣功”,立生一股強大的反彈力,於潛便趁此機會,借勢反彈而退,呼地倒退三丈,再穩穩落下地來。

夫差見幹潛三攻不進,便知來襲者內力較自己弱了一等,心中更為泰然鎮靜,他左手發氣勁,阻住於潛的進路,右手拔出他的護身於將寶劍,閃電般向於潛刺去,夫差這一著反守為攻,電閃而出,當世無人可避,無數高手便喪在這突發一刺之下。不料於潛進而閃電,退如脫兔,一進一退,時機把握之備,妙絕天下,當真進退從容,極得大將之風。

夫差心中亦不由一讚,又見對方隻是一位未滿二十的弱冠少年,雖然長得魁梧粗壯,但稚氣未脫,不過是一位大娃兒而已,因此他把手中於將劍一頓,並沒趁勢進擊,目注幹潛,沉聲道:“何方野小子,寡人與你素未謀麵,為什麽竟敢暗算寡人,不怕寡人把你分屍嗎?”

幹潛也不知眼前王者,便是他的殺父化人吳王夫差,聞言便正容道:“剛才你口出狂言,有辱我恩師尊嚴,我做徒弟的,豈能坐視不理?因此必定要教訓於你,你雖然會什麽妖法,隔空阻我劍勢,但亦未必可以阻我全力一擊。”

於潛忽地一頓,又凜然道:“除非你肯向我恩師道歉,我尚可容你全身而退。”

夫差身經百戰,如何曾把幹潛這等大娃兒放在眼內!但不知怎的,夫差麵對幹潛之際,便感對方有一股潛在氣勢,足可與他的王氣抗衡,令他不敢輕悔之。夫差居然並不動怒,反而嗬嗬一笑道:“好!好。那寡人問你,你恩師是誰?寡人如何有辱你的恩師了?你且說來聽聽,說得合情合理,寡人或許破例容你離開白虎丘王陵禁地。”

幹潛毫不畏懼,也不隱瞞,便傲然道:“好說,你豎耳聽著,我的恩師便是當世一等一奇人鬼穀子,你剛才說‘把鬼穀子殺了’,豈非有辱恩師的名頭了?”

夫差一聽,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鬼穀子的徒兒,哼哼,鬼穀子屢次與我吳國為敵,又施妖法,暗算我吳國王陵,我難道不該找你師傅算賬嗎?”

幹潛胸膛一挺,決然道:“當然不該!”

夫差奇道:“為什麽不該?”

幹潛道:“雖然我知道你是王者,手操生殺大權,但恩師一生光明磊落,他所做的每件事均以天下蒼生為念,他既然與吳國作對,你吳國必定有做對不住天下蒼生的事了,又有什麽不對?你憑什麽去找我恩師算賬!”

夫差冷哼一聲,道:“瞧不出你小小年紀,倒懂得擠死維護師尊,鬼穀子雖然可惡之極,但也沒收錯你這位徒兒,不過你可知我是誰?竟膽大包天,在寡人麵前大呼小叫?”

幹潛傲然道:“我不管你是誰,有理自可服天下,無理天下皆背之。”

夫差不由怒極而笑,沉聲道:“你好大的口氣,你自忖有把握鬥贏寡人嗎?你是否知道,寡人在四周伏下火箭禦營,隻消寡人一聲令下,你便必定血肉橫飛!”

幹潛坦然道:“你的內力的確比我強,而且我也並不知道火箭隊有多厲害,但你辱及恩師,此事便不能不管,當然若能與你單打獨鬥,便葬身白虎丘上,也決無所怨!”

夫差的傲氣亦不由被幹潛的豪氣激得暴發,他忽然沉聲道:“那好,寡人便答應與你單打獨鬥,決不借助他人之手,好教你死而無怨吧了,野小子,進招吧!”

於潛倒也有風度,他把莫邪劍向內一抱,擺出小輩向長輩動手的禮數,然後才把劍身一抖,道:“那我發劍了,小心!”

幹潛的劍術以輕靈快速見長,因此他一個“心”字剛落,“莫邪劍訣”的第二式“夜夜澗邊眠”便已使出,但見他忽然身化靜夜竹林,臨澗而臥,忽然烈風乍起,千竹怒張,身劍合一,猶如千百竹箭,向吳國夫差疾射。

這一招簡直如神如鬼,匪夷所思,而且突然暴發,令人萬難防禦。因此強如吳王夫差,心中亦不由一駭,暗道:“這是什麽劍術?一招比一招厲害,就算鬼穀子現身相鬥,隻怕也沒有如此厲害。”

夫差並不知道,於潛的乾坤神功已有五層境界,再加上他新創的“莫邪劍訣”,當世少有,乃專門因莫邪劍獨家練成,於潛的“乾坤神功”一旦與“莫邪劍決”相匯,厲害之處,決非夫差所能想像。幸虧夫差的內力比幹潛強了許多,幹潛難於攻破他的護體真氣,否則,僅憑於潛剛才碎然的一擊,夫差便必定非死即傷了。

夫差再也不敢狂妄托大,他手中的幹將劍一振,立刻抖出千百朵劍花,分擊來襲的劍箭,這一劍已貫注了他七成內力,因此其威力亦非常驚人。

隻聽一陣金鐵交鳴,當世兩大寶劍碎然撞擊,一陣尖嘯,又似虎嘯龍吟,聞之亦令人心弦震蕩。

夫差以七成的內力,化作劍花,分擊於潛射來的劍箭,這才勉強把這一式神妙的劍招化解了。

幹潛倒不覺什麽,他這一式無功,立刻又發動第三式“竹青是我鞘”了。吳王夫差卻心頭大震,他自信自己以七成內力化作的劍花,足以一舉令千百人喪命,不料這驚人一劍,僅能化解幹潛的攻勢而己!夫差身經百戰,今回才第一次碰上這等驚人的劍了。

於潛的第三式“竹青是我鞘”已募地展開,這一式比“夜夜澗邊眠”更匪夷所思,萬分詭計,人如劍、劍如人,人劍合一,似劍又似鞘,劍中之鞘,鞘中之劍,虛虛實實,表裏如一,亂七八糟,卻形如鬼魅,毫無形跡可尋。“竹青是我鞘”掠近夫差,莫邪劍突地脫鞘而出,又如竹林中青蛇吐舌,電光火閃,便向夫差的咽喉噬去。

夫差不由大駭,他深知自己的內力再強,亦決不能防禦於咽喉一點,萬般無奈,他唯有身形暴退,隨即把幹將劍電射而出,向幹潛的劍尖擲去。

夫差這一下退中反擊,亦是唯一可以化解“竹青是我鞘”的招數,在危急之際,夫差竟可悟出這等化解高招,他悟性之高,當世亦屬罕見。

夫差擲射而出的是“天下第一劍”幹將,他所運的是“天下第一勇士”的神力,幹將劍削鐵如泥,吹風斷發,飛射殺人,當世中能躲開這柄飛劍的,簡直絕無僅有了。夫差本來亦很欣賞幹潛勇氣和功夫,有意把他降服,這才答應與他單打獨鬥,目的是不想傷他的生命,不料越鬥越心驚,到這一式“竹青是我鞘”,夫差除了殺人自救,簡直已避無可避,他猛一咬牙,施出奪命殺招,那是不再容情,要先取幹潛的生命了。

幹潛此時眼見夫差暴退之際,反手射劍,射來的劍光忽然大熾,劍身未到,劍氣已令他遍體生寒,可怕之極。於潛這才知道,夫差手上的劍器,亦是一柄名劍,若是尋常的刀劍,簡直不堪一擊,他無奈隻好擠著莫邪劍受損,喜然變招,以“莫邪劍訣”最厲害的一式“黃金遮霜妍”,運乾坤真氣貫於劍上,莫邪劍亦電射而出,射向夫差的寶劍,幹潛隨即亦身形暴退,他已知對手的厲害,深知決非自己所能力敵,便不再戀戰,尋機退走了。

不料莫邪劍電射而起之際,忽然金光四射,光華灼灼,竟連射來的幹將的寒光亦掩蓋住了,這當真是“黃金遮霜妍”!

當世兩大名劍在虛空相遇,迎頭電奔而至,幹潛與夫差均預料,兩劍必兩敗俱傷了。不料於將劍的寒光剛被莫邪劍的金光掩蓋,電奔之勢忽然一緩,去勢也突變,竟繞莫邪劍繞因飛旋,莫邪劍則懸在虛空,光華灼灼,片刻不動,其狀就有如一輪金盤,吸引星星旋繞;又似一位絕色美女,降自天空,吸引男子向其石榴裙頂禮膜拜,其狀怪異之極,睹之驚心動魄!

夫差睛之,不禁心神大震,因為他並不知道,幹潛所用的是莫邪劍。

於潛目睹,亦不由目瞪口呆,因為他也不知道,夫差所驚的便是奪自他先父手中的幹將劍。

“幹將、莫邪患難夫妻畢生心血化而為雌雄二劍雄者以夫名命之。是為幹將,雌者以妻作名,是為莫邪;幹將、莫邪,兩大名創,生為夫妻、化作名劍,自然便是夫妻劍。夫不離妻,妻隨其夫兩劍已然通靈,因此幹將劍初則寒氣逼八,為其所持主人效勞,溫當莫邪劍驟發金光,於將劍便認出莫邪劍來了。

幹將、莫邪,兩大名劍,在虛空相統,那兒還有丁點鬥意?不但不鬥,巨而並肩而舞,忽爾又輕輕一碰,又再分開,猶如恩愛夫妻,久別初逢,擁抱親熱,再輕觸而分,以便細端詳對方渴盼已久的臉容。

兩劍在虛空盤旋一會,忽然便向幹潛這麵疾飄而至,在幹潛上空猛地一沉,距他頭頂不足三尺,急旋不己,其狀就有如父母雙雙辨認失散孩子般!

此時於潛已瞧得癡了,他心中喃喃的道:“假如莫邪劍是我的娘親,那另一柄劍又是我的什麽?爹爹既然葬身在白虎丘絕穀下麵,怎的我剛踏此地,便有如許怪異?爹爹啊爹爹,難道你竟連

你的墓穴亦不容潛兒一拜嗎?還是怪孩兒拜祭來遲了?”

於潛心性純真爽直,他想到爹娘的親情,便把自身的安危也

忘記了,對當世兩大名劍在他頭頂旋繞,隨時會削下他的腦袋的

凶險也忘卻了。

夫差卻瞧得驚心動魄,暗道:幸虧寡人的功力強於這小子,

令寶劍飛到他頭上,不然,若在自己頭上,寡人頭上這腦袋豈非

隨時會被削去?野小子啊野小子,寡人本不欲殺你,但就算寡人

肯放過你,寡人的寶劍也決不甘心了,這是你自取滅亡,寡人亦

無可奈何!

不料就在夫差心念電轉,驚心動魄之際,猿爺爺差突地電閃

出,便如飛奔逃,猿爺爺撲出救人時,動作#83;快如奔電#83;夫差一心專注於潛頂上旋飛的兩劍、疏忽了這麵。

到他眼前一花時,猿爺爺已把幹潛挾離十丈了。

不料猿爺爺的動作快,幹潛頂上的兩劍更快,呼地一下便閃電般追上來了,破空尖嘯,令人毛骨悚然。

猿爺爺不明所以,不由嚇得哇哇大叫,他口雖不能言,不但心中明白,隻要被頂上那兩劍往頸上一抹,他猿爺爺便十個猿頭電設有了,可惜他連大駭的表示也無暇作出,挾住於潛如電飛奔,臉上不由連變了七七四十九次古怪鬼臉。不過猿爺爺雖然驚恐之極,卻絕不會拋下於潛不理,他似乎擠著陪幹潛掉下腦袋,亦要把他救出險境了。

猿爺爺挾著幹潛,閃電般向前飛跑,那虛空的兩大名劍,在後麵閃電般的追蹤,破空尖嘯厲叫,四野回鳴!其狀既可。怕又怪異。

夫差在後麵目睹,他也忘了傳令火箭隊發箭,隻來得及喃喃的歎道:“寡人的寶劍已通靈了,不然,為什麽竟會追刺對手於千裏?真不愧為天下第一名劍。”

夫差這瞬間的震撼驚駭竊喜,便給了猿爺爺和幹潛逃出白虎丘的良機。到夫差眼見幹將及另一柄名劍已在虛空消逝,驚黨幹將劍有可能一去不回時,白虎丘上,已失了渡爺爺和幹潛的蹤影。

夫差恨恨不已,一旁驚呆了的陰陽子不由南哺道:“神仙?活佛?劍仙……吳王為何不去追回寶劍?”

夫差咬牙道:“剛才那野小子是妖人鬼穀子的徒弟,他的劍術,比起鬼穀子更厲害之極,寡人追上去,也決討不了好處,幸虧寡人已知其身份,隻要把越國滅了,活捉妖人鬼穀子,還怕幹將劍不重回寡人手上嗎!嘿嘿;

白虎丘上的夫差恨恨不已,此時猿爺爺和於潛,已遠在五裏外了。

但虛空中的兩大名劍,依然緊追不舍,猶如長了慧眼,寸步不離一人一猿的頭頂。

猿爺爺大駭之下,逼得停了下來,但那兩大名劍,居然也立刻虛懸半空,動也不動,猿爺爺再無妙策,無奈向於潛示意道:“這兩大名劍,似與你有莫大淵源,如影隨形,緊追不舍,是否可以保住腦袋,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嗚嗚哇哇,”

幹潛雖然領悟了猿爺爺的心語,但亦無可奈何,他向猿爺爺搖頭苦笑道:“猿爺爺啊!雖然你救了我,但也別盯著我瞧,因為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唯有見一步走一步吧!”

幹潛說罷,歎了口氣,也不再刻意逃避,不徐不疾的向前走去,他頭頂上的兩大名劍,居然亦不徐不疾的亦步亦趨。此時幹潛頭頂之上,就如佛祖降世,頂著兩團光華,其狀既怪異,卻又神奇。

就在此時,卻見前麵山路,急急掠近三條身形,猿爺爺火眼金睛一瞧,登時喜得吱吱一叫,便掠了上去,向領先的人拱手作揖,又向後指指於潛的頭頂,似向來人求救似的。

當今世上,值得猿爺爺求救的絕無僅有,他甘心情願向之打拱作揖的,就更少之又少,來人名頭之大,由此可見。

此時幹潛也發現來人是誰了,他大喜之下,急奔上前,但忽然又要地一頓,指指頭頂,苦笑道:“師傅!潛兒不敢走近,隻怕那怪劍不認人,連師傅你也決傷了!”

來人原來是鬼穀子,他後麵跟著的是範基和文種。鬼穀子先聽猿爺爺的吱吱求救表示,抬頭一看上麵那兩大名劍,微一沉吟,便明白其中的奧妙,此時聽幹潛為難的大叫,不由便微微一笑道:“潛兒不必驚恐,此非禍事,實大喜之兆!

幹潛苦笑道:“頭頂虛懸兩大利劍,腦袋隨時不保,有什麽大喜!”

鬼穀子嗬嗬一笑道:“潛兒,你隻須向上大叫三聲:寶劍寶劍有靈有性,雌雄相匯,一脈相承,你頂上兩劍,便會乖乖落下來了。”

幹潛一聽,深知師傅之能,鬼神莫測,豈有虛言?於是依言仰首大叫道:“寶劍寶劍,有靈有性,雌雄相匯,一脈相承……”於潛一連叫了兩聲。

說也奇怪,幹潛叫聲剛落,上麵那兩大名劍,忽然一陣亂跳,猶似爹娘終於尋著孩兒,萬分雀躍,然後忽地一沉,穩穩的降了下來,一左一右,分別降到幹潛左右手上。右麵是幹潛新獲的莫邪劍,左手是幹將劍,左麵劍柄上居然刻著“幹將”二字。

於潛一看,猛然醒悟,剛才那王者,便是殺死他爹爹,奪走於將劍的吳王夫差,他不由揮劍頓腳道:“師傅!剛才我白白放過殺父仇人了!”

鬼穀子一聽,忙問究竟,於潛便把剛才他與猿爺爺偷上白虎丘絕穀,欲拜祭爹爹墓穴,卻碰上吳王夫差和陰陽子的事,仔細說了一遍,末了於潛道:“潛兒隻聽那夫差恨恨發誓,必滅越國。

必捉師傅你……師傅可要小心了,那夫差果然很厲害!”

幹潛把自己為師傅出頭,與夫差一場惡鬥的事隱去沒說出來,因為他不想令鬼穀子管他擔心。

不料鬼穀子一聽,卻仰天長歎道:“要來的果然來了,天機冥冥,當真不可思議!

範基這時已走近身來,一聽忙道:“是什麽來了?師傅!”

鬼穀子知範基亦是此道中人,便坦然啟示道:“十年前,我便料定天下必將大變,為挽救天下百姓生靈,免遭劫禍,遂以鎮壓吳國白虎丘王陵,不料亦僅可保得十年太平,如今吾法已破,吳王夫差不日必起兵禍,天下百姓,又將麵臨一場浩劫了。”範基忙道:“既然如此,是否有辦法預早消弧?”

鬼穀子苦笑道:“天機早定,決非人力所能挽回,鬼穀子亦非大羅神仙,那有這等回天之力?此事以後再說吧!”

鬼穀子一頓,目注幹潛道:“潛兒,你已新悟驚世劍招了嗎?”

幹潛一怔道:“師傅怎會知道?潛兒尚未及向師傅傳稟明啊!”

範基笑道:“三師弟大癡了,師傅之能,鬼神莫測,你便不說他一早便判斷準確了!”

幹潛奇道:“真的?”

範基笑道:“當然,師傅在你離開後不久,便與藍姑姑、師叔、文種師兄等上路,說是暗中保護師弟你。在路上師傅忽然微笑道:“日日空中懸,夜夜澗邊眠,竹青是我鞘,黃金遮霜妍,其實是絕世劍快,潛兒隻需領悟了劍訣,便不但可獲雌劍莫邪,而且亦必是可以與雄劍幹將相會……我不信,問師傅為什麽……”

幹潛聽到此處,不由也心急道:“二師哥,為什麽?”

範基神往的道:“師傅說,潛師弟與雄劍幹將相遇,一是有雌出必有雄現,莫邪、幹將兩大名劍,均得自鑄劍峰大地龍氣而成,實已通靈,兩劍相分十年,亦是相聚重逢之時了!二是潛兒額角光華已現,此乃祖脈風水當旺之時,其龍氣承自白虎丘絕穀大地龍穴,與兩大靈劍恰屬同一脈氣,一脈相承,自然已屆相逢之期矣!師傅就是這麽判斷的,三師弟,是也不是?”

幹潛一聽,不由歎道:“師傅神機妙算,徒兒隻有歎個服字,還敢說什麽是不是嗎?”幹潛說著,又雙膝向鬼穀子跪倒,拜道:“潛兒直到今日才知道,師傅為了栽培潛兒,十幾年來,嘔心瀝

血,實潛兒的再生父母,師傅請受潛兒一拜!”幹潛說著,他是一

位至情至性的大娃兒,眼圈不由亦紅了。

鬼穀子一見,微一抬手,他的功力已達不可思議的境界,乾坤真氣,舉手投足,均可任意引發,這伸手輕抬之下,一股渾厚的柔力便把幹潛粗壯的身子托升起來,一麵淡然一笑道:“潛兒不必多禮,一切皆是你我彼此緣份吧了,如今你新悟絕世劍術,以乾坤真氣為根基,天下足可任你縱橫了。”

鬼穀子說到此處,心中忽然想起天兆行將劇變,天下浩劫在即,臉轉肅然,又道:“不但潛兒、種兒、基兒亦已學有所成,不日將屆施展之期,你三人預須切記:天地乾坤,浩然正氣,陰陽相聚,便生萬物,萬物皆天地所生,萬物便皆有其自身權利,此乃判斷天下是非之要旨,吾輩中人,持此大道行走於世,便問心無愧了。”

文種、範基、幹潛一聽,均肅然點首道:“是!謹遵師傅教誨!”

鬼穀子年已屆不惑,他心性淡泊,玄幻之根猶存,他肅然片刻,便嗬嗬一笑道:“好啦,你等不必苦口苦臉的,這師道尊嚴,我鬼穀子也不太著意,有什麽好笑的隻管說來聽聽吧!”

幹潛見鬼穀子臉上又現平日的玄幻笑容,這才連忙道:“師傅,怎的不見藍姑姑她?對了,還有一位九天玄女師叔呢?”

鬼穀子一聽,臉上玄幻笑容忽然變得更玄幻了,但卻不作聲,似在思忖什麽。

範合在一旁悄聲道:“師弟,快別問啦,師傅正為這事煩惱著呢!”

幹潛亦低聲道:“為什麽?”

範基道:“藍姑姑和九天玄女師叔本來是隨我等一同上路的,但半路上她們聽師傅說天下行將劇變,吳國王陵龍氣大盛,預兆吳王夫差,不日必將起兵大屠殺天下,她們聽了也沒作聲,但後來忽然便雙雙失蹤了,連師傅也不知她兩人到那兒去了。”

幹潛笑道:“藍姑姑和九天玄女師叔,武功絕世,兩人聯手,天下何處不可去?師傅為何曾替她們擔心?”範基亦微笑道:“師弟你那兒知道,藍姑姑和九天玄女師叔,好像都喜歡上師傅了,假若兩位女子同時喜歡了一位男子,你以為她們還會和平相處,聯手對敵嗎?因此師傅就為此而擔心,她兩人不服對方,不知偷偷跑去什麽地方,又打起來了,師傅說她們武功不相伯仲,這一打起來啊,必定難解難分,若非鬥上七日七夜,隻怕也難分出勝負,但若分出勝負,兩人中便必有死傷,甚至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因此,你以為師傅不擔心嗎?”

於潛一聽,不由目瞪口呆的怔住了,範基所道出的世間男女情愛糾纏,試問幹潛小小年紀,初涉世事,又怎會分得清其中是非恩怨?幹潛的心性與鬼穀子有相似之處,普天下最令他頭痛的,便是這等男女情愛糾纏,偏偏師傅鬼穀子卻遇上了,而且一下子便是兩人一齊的糾纏不清,師傅啊師傅,你將如何抉擇?選那一位作我的師娘了,幹潛不由在心中暗暗的替師傅為難。

此時,令鬼穀子頭痛難解的兩女,藍丹和九天玄女,於此傍晚對分,卻已潛行進入吳國都姑蘇城了。此時兩女坐在姑蘇城一間酒館中,盡情的品嚐姑蘇城中的“蘇式菜肴”。

兩人的桌麵上,此時竟擺滿了鬆鼠桂魚、雪花雞球,蝴蝶海參、八寶船鴨、芙蓉雞片、翡翠蟹鬥、櫻桃肉、鮑肺湯、西瓜雞等等,藍丹自鬼穀子以“五鬼運財”術,運來一滿甕黃金後,十年來眾人隱居定家村,豐衣足食,尚剩餘不少,因此籃丹花銷銀兩,從不必費什麽心思。

九天玄女過慣清貧,目睹桌上這一大堆菜肴,當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由格格一笑道:“籃師姐,你這是怎的了,存心把肚皮脹破嗎?”

藍丹亦笑道:“有鬼穀哥哥在,千金散盡還複來,怕怎的?我還想再見識一次他的五鬼運財術呢,而且這蘇式菜肴啊,藍丹亦是第一次品嚐而已,不把它全數叫來,對得住自家的肚子嗎?”

兩女此時有說有笑,言談甚歡,那像糾纏不清的情敵?

九天玄女忽然詭秘的一笑道:“我和籃師姐你忽然失蹤,你以為鬼穀師哥會怎麽想呢?”

籃丹若有所思的道:“他啊!必定以為我二人是跑去什麽地方決鬥去了,燦那會想了:我兩人卻是聯手去殺那……哎喲,此地不宜多說,總之鬼穀哥哥這次必定判斷錯誤了。”。九天玄女格格一笑道:“不錯!鬼穀師哥何止這事判斷錯了,而且他那天下行將劇變的推算,也必定不會靈驗。”

籃丹一聽,不由大奇道:“為什麽?”

九天玄女低笑道:“我與鬼穀師哥雖然同出得道老祖門下,但師傅偏不肯把那天機大道傳授於我,隻傳了鬼穀師哥,師傅大偏心了,我豈會服氣?我此時便助你入宮把夫……殺了,此人一死,那什麽由此人挑起的天下戰禍,彌天浩劫,豈非全變了虛妄之言麽?鬼穀師哥的推算天運木啊,哈哈,今回必定不靈驗了。”

藍丹一聽,這才明白,九天玄女之所以自告奮勇,助她人吳宮欲刺殺夫差,原來卻是為了與鬼穀子鬥一鬥小性兒,定丹不由又好笑又好氣,但若真能趁此良機把夫差殺了,不但報了自己的血海深仇,而且說不定真能化解天下一場浩劫,這倒並不壞啊!

藍丹心念急轉,便笑笑不再說後,心中忽然更喜歡九天玄女的嬌野了。

藍丹轉念又暗道:前次刺殺夫差,剛好碰上他的祖宗龍穴護情,白虎現身,救了他一命,這一次有九天玄女相助,就算有白虎現形,夫差亦必難逃一劫了,況且鬼穀哥哥已妙施鎮龍,把他的王陵白虎龍氣鎮壓住了,今回二刺夫差,還怕不成功嗎!

藍丹心念及此,倒有點迫不及待,恨不得此時便到深夜時分,潛入吳王宮,立刻把大仇人夫差殺了。拉丹對入吳官的路運甚為熟悉,因此對那些守衛倒一點也不擔心。

藍丹抬眼望一下上麵的星辰,見已是三更時分,便忽地伸手向街道屋宇後麵的高牆綠瓦一指道:“’看!那便是禁衛森嚴的吳王王宮了,怕死勿近,靜妹妹敢隨我一闖嗎?”違丹明知此行凶險萬分,心中忽然不忍九天玄女貿然犯險,她到底隻是大女娃娃兒而已,便故意嚇她一嚇。

不料九天玄女性子極倔,她既然已決定隨籃丹一闖吳王宮,此時便用刀架著她的脖子,也不能令她改變主意了。她一聽,柳眉兒一挑,便道:“小小吳王宮,便嚇得倒我九天玄女嗎?嘿嘿……闖啊。”

藍丹深知到此時已不能勸九天玄女回去,便決然道:“那好!

闖吧!不過不能從正麵闖進去,此地禁衛森嚴,禁宮衛士何止千萬!就算間得進去,亦必大耗功力,還有力去殺夫差嗎?今晚劍不出猶自可,劍出必殺夫差人頭落地,你且隨我來!”

籃丹說罷,忽地把外衣就地脫去,原來她裏麵是一襲夜行衣,那柄古樸無華的伏案神劍,便斜插在背後。籃丹縱身而起,越過一座民宅高牆,便向西麵掠去。九天玄女知定丹今次是二闖吳官,熟悉路徑,便不再異義,立刻亦飛身而上,緊隨宏丹之後。

兩女沿宮高牆,一直向西麵掠去,高牆裏麵便是一座連綿數裏路的龐大王宮。但兩女卻舍近求遠,反而繞了一個大圈,掠到王宮後麵。

王宮後麵似乎是無關重要的所在,因為下麵靜信悄的,連一點人聲也聽不到。兩女的內力均已臻絕頂,若有人在,呼吸聲也逃不過兩人的耳目。

九天玄女。悄聲道:“籃師姐,為何放著前麵王宮寢宮不進,卻偏要繞到如此荒僻之處?”

藍丹道:“上次我從正麵闖入,卻被逼從此處而出,此地防守鬆懈,今次正好循此而進,。悄悄摸近夫差寢宮,一劍把夫差殺了,再從正麵衝殺出去,反其道而行,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九天玄女笑道:“好啊!定師姐跟著鬼穀師哥多年,竟也學得他滿腹計謀了!說真的,籃師姐,你人悄如花,鬼穀師哥與你相處多年,便沒有丁點喜歡你的表示嗎?”九天玄女忽然道。

籃丹不由一怔,道:“什麽喜歡?喜歡什麽?”

九天玄女少女情懷,於這等男女事似懂非懂,她聞言俏臉一紅,俏笑道:“這喜歡啊……便是……便是他是否打算選策藍姐作終生伴侶……哎喲,羞死人了,不說啦!”

籃丹一聽,卻不由歎了口氣,苦笑道:“鬼穀哥哥他,有時聰明之極,有時卻又如不懂事的呆子,簡直不像男子似的……誰知道他喜歡不喜歡?他不說,誰能通他說出口來……不說這些啦!”

九天玄女卻不肯放過,又低笑道:“如此說,這十多年來,藍師姐與他從未說過這些……喜歡啊……愛啊……的事?”

籃丹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他待我如親兄長,但他的心性玄幻得很,誰知道他到底想什麽?有何打算……他但讓我留在身邊不趕我走,我已心滿意足了,還敢去問他什麽?”憲丹年已屆春花怒放,少女的心性已改變不少了,這些心事,她十幾年來隻能隱藏在心內,今晚是第一次向人吐露了。

九天玄女的芳心不由突突一跳,她忍不住再試探道:“我回去跟鬼穀師哥說,逼他說,他喜歡你,籃師姐……好嗎?”

藍丹一聽,俏臉不由一紅,猛地想起九天玄女貌美如花,人見人愛,又是鬼穀哥哥的師妹,心中不由一涼,便不想再說下去,沉聲道:“父母血海深仇未報,豈敢談這些兒女私事?而且今晚之行凶險萬分,能否保得生命尚屬未知之數,說這些幹嘛?”

籃丹心中怨氣頓生,她微哼一聲,便負氣似的突然向王宮正麵掠去,大有一副舍身求仁的慷慨樣子。九天玄女不知盤丹心念百轉,見她突然生喚,便不敢再問下去,身形拔起,亦隨後趕上前去。

兩女沿吳王宮後麵繞進,果然順利得多,因為吳王宮的宮殿、寢宮,均在正北麵,所有武功高強的衛士,自然均集中在北麵了,因此南麵恰恰是王宮防守最弱之處。

兩女在宮牆綠瓦上麵,身輕如燕,踏雪無痕,落地無聲,宮殿又高達五丈,下麵的人如何會發覺?

兩人掠到北麵最高的一座宮殿瓦麵,籃丹忽然把身子一伏,貼在瓦麵之上。九天玄女亦隨之伏在拉丹的身邊。

九天玄女正欲詢問,忽然聽到下麵傳來一陣雄壯的說話聲音,耳際又有聲音鑽入道:“下麵說話之人,便是吳王夫差,不料他到此深夜,尚未返寢宮……靜妹妹小心了!”原來是藍丹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她示警。

九天玄女心中不由一陣好奇,她忽地向前一掠,竄近有光線射出處,原來那是一條瓦縫,九天玄女眼珠貼著瓦縫,向下麵一瞧,連忙向藍丹招手示意。籃丹亦竄了過來,貼近瓦縫,向裏麵一望,黑暗中悄臉不由憤怒得脹紅。

原來下麵是一座巍峨的宮殿曖閣,依然***通明,多位吳國文武大臣席地而坐,吳王夫差坐在上首,四麵近百膘捍衛士,均手執奇狀弓箭,一望便知是充見愁的護衛火箭了,籃丹識見過夫差火箭衛隊的厲害,此時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她明知今晚決難下手了,但又不甘就此離去,決心再潛伏下去,以等待可乘之機。

此時卻聽吳王夫差沉聲道:“寡人接父位主政以來,國勢日盛,久欲征代天下,以成霸業,可恨越國與我近鄰,卻與吳國宿敵楚國結盟,處心積慮,欲對我不利,更射殺父王,寡人積十年國力,正做一舉剿滅越國,眾卿意下如何?”

此時有一武將打扮的大臣騰地站起,原來正是吳大夫伍子前,此時他已鬢發斑白,但雄心依然不減當年,隻見他轟然的回道:“皇上,欲稱霸天下,必先滅越,此舉大合征戰縱橫之策!”

夫差沉吟不語,似在思忖。此時又有一位吳國文臣、大夫伯幫站起來道:“越國乃小國而已,滅之不顯皇上威儀,反招天下非議,不如集中全力,先圖楚晉兩大霸主,楚晉一滅,則天下懾服,稱霸天下,水到渠成矣!”

夫差一聽,不由亦點點頭,道:“伍大夫、伯幫大夫所言各有所長,且容寡人再思—…#83;”

就在此時,四麵站立護衛的火箭衛士,忽地發一聲轟鳴道:“夫差,你忘了越國殺父之仇了嗎?”

夫差一聽,立刻騰地站起,厲聲道:“越國殺父之仇決不忘記!”

這一下變化,令瓦頂上麵的藍丹亦不由暗吃一驚,心道:那批衛士吃了豹子膽嗎?敢如此吃喝大年這暴君?

但夫差答了一句話後,居然是個上氣,又坐廠了。吳國君臣再議了一會,兩旁站立的衛士又大叫了一聲道:“夫差!你忘了越國殺父之仇了嗎?”

夫差又立刻騰身而起,答道:“越國殺父之仇決不忘記!”

如此一連重複了數次,每隔半個時辰,衛士與夫差便對答一次。

籃丹此時忽然明白,這是夫差為了激厲自己的鬥忑,用這時時提醒的方法來鞭策自己!藍丹不由暗道:這夫差自嘉興攻越一敗,十年來養精蓄銳,圖謀複仇,如今已強箭待發,越國果然大禍臨頭了,可惜越王勾踐尚沉迷於娛樂太平,不思防備,吳國發兵之日,便是萬千越國百姓遭殃之時了。

藍丹想到此點,不由歎了口氣,暗道:報自己的一己私仇事小,越國萬千百姓的安危事大,若不把這訊息傳到越王勾踐耳中,令他有所驚醒,卻如何對得住萬千越國鄉親父老?寬對此念一動,她拚死殺夫差報仇的決心忽然便減弱了,她深知以;自己一出手,便必定無法生離吳王宮了,就連九天玄女亦必定卜自己命喪於此,因為有夫差的護衛火箭隊在,刺殺他的人,決難逃血肉橫飛之厄運。

藍丹心念電轉,不知如何是好,她心中又恨又氣又有點無奈,心潮澎湃之下,她體內潛伏的“乾坤真氣”因而被激蕩了。

藍丹心念百轉,終覺不能為了一己私仇,而誤了祖國萬千鄉親父老的生命安危,她恨恨的咬牙,伸指向下麵的吳王夫差一指,道:“夫差啊夫差,今日本姑娘不殺你,並非手下留情,實是萬千百姓生命比殺你更重要。”

藍丹咬牙恨恨的低語,不料她伸手一指之下,“乾坤真氣”本已被激蕩,充盈之極,趁一指之勢,便從食指的商陽穴脈激射而出,一道鋒利發矢的氣勁,隔空向下麵的吳王夫差胸口射去。

藍丹身上這種若有若無的武功,後世人進一步悟創,便叫“乾坤六脈神劍”,隔空射出,功力強者,可達三十丈,比強弓利箭更厲害十分。夫差內力雖高,更有護體真氣,但這碎然一射之下,他的護體神功根本無法及時發動,也就必心胸被洞穿而亡。

走丹尚不自知,但九天玄女乍聽這種破空尖嘯,便知藍丹那種古怪厲害到極的神功發動了,因為她自己就差點吃了大虧,當下她不由又驚又喜,失聲叫道:“藍師姐!好啊!你那玩意又激發了,夫差今回必死無疑!”

九天玄女失聲尖叫,藍丹自己尚不知是怎麽回事,她隻知道自己曾以同樣一指,把九天玄女弄得半死不活,狼狽異常,若因此而把夫差殺了,倒是一大。決事,藍丹不由心中大喜。

不料這道無堅不摧的氣勁,眼看已射近夫差的胸口,就在此時,夫差頭頂,忽然冒出一股白煙,白煙之中,又撲出一頭吊晴白額虎,與藍丹上次刺殺夫差所見,一模一樣,隻是吊睛白額虎更威猛了。隻見白額虎猛地撲出,迎著射至的氣勁,張開血盆大口,忽地便把“乾坤六脈神劍”咬住了,“乾坤六脈神劍”是無形之劍,吊睛白額虎亦恰恰是無形之物,無形與無形相抗,恰恰化解了“乾坤六脈神劍”的奪命一招!

九天玄女一見,不由頓足歎道:“藍師姐,你上次見到的那見鬼無形白額虎又出現了……夫差果然命大不該死!”

藍丹正欲答話,下麵的衛士,有眼尖的,已驚呼道:“皇上!你頂上有白額虎出現!”

夫差自己尚不知凶險萬分,他隻感胸口一疼,忽然一陣眩暈。此時一聽衛士喝破無形護體神物,他心中忽然猛地驚醒,立刻厲聲暴喝道:“火箭隊聽令!上麵有刺客欲對寡人不利,火箭齊

發,殺毋赦!”

眾衛士手執的古怪箭矢,立刻箭頭向上,嘯嘯破空之聲不絕

於耳。

藍丹一聽夫差厲喝,知自己和九天玄女已危險萬分,她本就有意退走,此時更不敢猶豫,猛地一扯九天玄女的玉手,便腳踏“伏表八卦步”,身如虛空八卦,滾滾旋旋,快如流星,眨眼已退出大殿瓦麵數十丈了。

就在此時,千百火箭已疾射而上,挾帶火藥的箭矢,有的碰著瓦麵便辭然爆炸,瓦片四飛,有的竟射穿瓦麵,再在虛空爆炸,火光四濺,片刻之際,借大的大殿上空,竟布成了一個人造火海,方圓近三十丈,任何生物被困其中,均難逃粉身碎骨的厄運。

幸而兩女此時已退到安全範圍,否則,便必定已在火海中粉身碎骨。

籃丹深知夫差的厲害,雖然心中驚駭,但片刻也不敢再逗留,引領九天玄女風馳電掣般從吳王宮後院高牆掠了出去。

出了吳王宮,藍丹依然不敢大意,趁姑蘇外城尚未戒嚴,混在一群出城的百姓中,逃出姑蘇城外。就在此時,身後數十丈遠處的城門,忽然砰地關上,城樓上隻聽一陣大呼小叫道:“王宮內有刺客,吳王有令,但有生麵人欲進出城門者,殺毋赦!”

九天玄女不由嗤的一笑道:“若走遲半步,便被那夫差關起門打狗了,厲害!厲害!”

籃丹一麵向吳國境飛掠,一麵苦笑道:“何止厲害?夫差的火箭隊,簡直是鬼見愁的人間地獄,人身若稍被觸及,便必定再無生路……再加上這暴君王陵龍氣庇佑,如虎添翼,哎,欲殺夫差,那是比登天還難了。”籃丹感觸萬分,不由歎了口氣。

九天玄女見藍丹恨急難抑,心中不由大為同情,她已知籃丹是自幼喪父亡母的孤兒,同病相憐之心頓起,她見筋丹難過,她也不由生起氣來,恨恨的怒道:“吳王夫差的祖宗王陵龍脈,是誰替他尋點的?師傅曾道,天下龍脈,唯有德之人方可居之,為什麽夫差殘暴成性,竟有此龍脈庇護,替他點龍脈之人真可惡,我去一掌把他殺了,替籃師姐你出口悶氣。”

籃丹一聽,不由歎了口氣,道:“替夫差點龍脈之人,你便知道了,也決不會殺他,也決殺不了他。”

九天玄女怒道:“是誰如此可怕?竟連我九天玄女也不敢動手殺他?”

寬丹苦笑道:“替吳王陵尋點龍脈,移葬白虎丘的人,正是你那鬼穀師哥自己,你會去殺他?也殺得了他嗎?”

九天玄女不由一陣目瞪口呆,喃喃道:“若真是鬼穀師哥他,這倒真有點難下手,而且他武功之高,普天下除了師傅老子,隻怕已無人可與他相比擬了!他武功厲害之極,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九天玄女片刻之前,還對那點龍脈之人恨極了,恨不得立刻把他殺了,以替藍丹出氣,但一聽此人竟是鬼穀子,不由心思百轉,拚命稱讚起他的武功了。

籃丹不由又好笑又好氣,她想起此中的種種是非恩怨糾纏,一切均顯示大機緲緲,決非人力所能左右,便強如鬼穀師哥,亦是天機擺布的局中人而已,莫非天注定憲丹這血海深仇不能報了嗎?想到玄幻處,藍丹又惑又奇,不由怔怔的想得癡了。

九天玄女雖然任意說順了嘴,但忽然若有所思道:一不對啊!

藍師姐,師傅老子曾說,天下風水尋龍祖師,唯有鬼穀師哥一人而已,師傅是得道老祖,他所判斷的豈有差他?若鬼穀師哥連夫差這等惡人也分辨不出,他又怎配稱這風水尋龍祖師?此事到底如何?藍師姐啊,隻怕要求你解開迷團了!”

藍丹的心境此時已恢複平靜。這十幾年來,她跟在鬼穀子身邊,不覺也被他那種“堅則毀、銳則挫”的“無為神功”感染了,雖然柔腸百結,但心中閃過“堅則毀,銳則挫”的意念,世間一切,不覺便變得淡然了。她見九天玄女焦切之情,溢於言表,便微微一笑道:“此事說來話長,當時我亦並不在場,尚在絕穀深處與世隔絕……鬼穀哥哥剛出江湖,便碰上吳國太子夫差殺人奪劍之事,他為了救幹將及其一脈,竟不惜逆反天機……”

九天玄女大驚道:“師傅老子力言這天機不可違,違尚不可,何況是反?鬼穀師哥膽大包天,他可能逆反得了?”

藍丹不由歎了口氣,苦笑道:“他若逆反得了,以後發生的一切奇幻劇便不會發生了……至於為什麽,我也不太明了,隻知道強如鬼穀哥哥,亦因不慎偶爾逆反天機,不但救人不成,自己反而被天機狠狠懲罰,陷身絕穀,幾乎一命嗚呼!我想,看來這天機兩字,當真厲害,世人隻能循之而行,決不能逆勢而動,否則隻會徒招殺身之禍而己。”

九天玄女一聽,不由直眨眼道:“難道我等前去刺殺夫差,亦是逆天機之舉,因此幾乎命喪吳王宮嗎?”

藍丹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道:“看來這是唯一的合理解釋了,不然,為什麽鬼穀哥哥曾說已用鎮壓住吳王陵龍氣,但到今晚危急之時,不離夫差左右的那頭無形護身白額虎,竟又突然出現,不但救了他一命,還驚醒他有刺客欲對他不利……如此看來,夫差的王陵龍氣不但沒有被鎮壓住,相反更大旺大熾了。”

九天玄女縱然動容道:“是啊,當時我也見到那頭吊睛白額虎,在夫差頭頂突然現形,乖乖,這吊睛白額虎到底是何方神聖?”

藍丹道:“聽鬼穀哥哥說,當日他誤打誤撞,替吳玉閱間點的是一座白虎龍穴,吳王陵移葬三日,便有白虎出現,因此才命名為白虎丘,我想,這頭吊睛白額虎,大概便是吳王陵的龍脈以形現世庇佑他了!”

九天玄女不由咋舌道:“乖乖,夫差神功驚人,火箭衛隊驚天動地,再加上祖宗龍脈庇護,夫差豈非天下無敵?”

藍丹苦笑道:“不但如此,夫差稱雄稱霸之心忽然大熾,看來天一卜一一場浩劫,當真無可避免了……我之所以忽然決定退走便是急著回去向越國君民示警,浩劫雖或不可免,但及早防備,希望能減輕浩劫的一二。”

九天玄女不由格格一笑道:“好啊!籃師姐,你也學起鬼穀哥哥那一番為天下可憐人出力的心腸來了……但對啦,剛才你抬手那一指,便逼得夫差護身白虎出現,與上次打架時我碰著的氣劍一模一樣,天,你這‘指’到底是什麽功夫?”

籃丹迷惑道:“我也不知,我但覺得,這十年來,體內時時有一股雄渾的氣流在裏麵急竄,我有意要它發泄出來,卻絕不可能,但有時無意之中一指,便感手臂一熱,一道熱氣便沿指端射出,發泄過後,我就舒服多了,我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麽鬼怪功夫。”

九天玄女不由吐舌道:“老大爺,你無意之中射出這股鬼氣,便如此犀利,若刻意而射,豈非成了隔空取人首級的劍仙了?”

籃丹苦笑道:“我連為什麽會有這種鬼怪氣潛伏也不知道,如何可以任意發射?靜妹妹太誇獎我了:“

九天玄女暗道:是啊,她若可以任意射出,憑此足可殺那夫差有餘,為何會白白放過這殺害父母的大仇人了?看來她上次射我,亦是無意而發,根本並非存心置我於死地,九天玄女一下子恍然而悟,她原來的一點芥蒂也決然的釋去了。

九天玄女又轉念:她剛才若不施展這妙步法,把我帶離險境,摔不及防之下,隻要沾上校見鬼的火箭於臉上,成了花臉貓,哎呀,我九天玄女不如立刻死了,她不由又因少女最重要的花容得保,大大感激起違丹來了。

倆女喝喝細語,猶如同胞姐妹。鬼穀子以為她倆使小性子偷跑去決鬥,不料一場患難經曆,卻令兩女不但冰釋前嫌,反而變得親如姐妹。倆女一麵說著,足下飛快,眨眼便越過太湖邊,前麵十裏,已是越國的國境,紫陽山下的篇家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