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紛爭(中)

在顧強的屍體將要進入火化爐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顯得那麽悲傷。一大半人都掉下了眼淚。這才剛過了不到三個小時,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悲痛,反而有些喜氣洋洋的。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就在我盼著趕快結束這無聊的宴席時。突然出了一點變故。“你笑什麽?我哥死了你很高興是麽?”這個聲音非常大。場中鬧哄哄地嗡嗡聲也掩蓋不住。我尋聲望去。就看到顧盛正揪著一個人的脖子。麵紅耳赤的大喊著。顧盛本來一直坐在離我不遠的一桌。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跑到了那邊。而被他揪著的人我也認識。正是一直向我們提供小型電機的沈力。沈力明顯非常吃驚。用力想掙脫開。嘴裏說:“你幹什麽?快放開我!”其實不光是他。周圍地人顯然誰都沒有想到。呆望著這一幕。這種情形就像輻射一樣。很快大廳就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看著那一桌。顧盛卻旁若無人。依然抓著沈力。繼續他的大喊。我頓時頭大如鬥。這個家夥還真不讓人省心。隱隱也有些知道了顧強為什麽一直讓他在家裏呆著。在場的人過去或許沒有人認識顧盛。這些天來他們對顧盛卻不會再陌生。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必須要阻止他的胡鬧。但我的話他會聽麽?這實在是個大大的疑問。我剛丙站起來。羅成和李全策同時向我遞了個眼色。示意我先不要動。曲他們去阻止。我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因為我非常怕自己過去後。顧盛會鬧得更出格。然而就在羅成和李生策靠近了顧盛即將展開行動時。一個聲音響起:“顧盛。放開沈經理。不要再胡鬧了!”聽到這番話。我的心立即又懸了起來。因為說這話不是別人。正是馮佳。我大急:“你這個時候出來幹什麽?不是火上說油麽?”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變得這麽不理智。連忙向顧盛那這走去。試圖阻止這一切。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顧盛在聽到馮佳地話後。斜眼瞪著她罵道:“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來管我?”馮佳走到頓威的麵前。冷冰冰的說:“放開沈經理。然後從這裏出去!”顧盛將沈力扔回了椅子。話著馮佳的鼻子大罵道:“你不過是我哥的情婦。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怎麽不滾!”馮佳舉起手就朝顧盛的臉上狠狠扇了下去。顧盛大概是沒有料到馮佳會打他。沒有做出任何閃避或是招架的動作。隻聽“啪”地一聲脆響,顧盛的臉上已經留下了紅印。顧盛楞了有幾秒鍾。等他想衝上去打馮佳的時候。李全策和羅成已經拉住了他。不過他的嘴可沒閑著。破口大罵:“臭婊子你憑什麽打我?我哥還沒入土呢。你就去和你姘頭私會。我告訴你。想占我哥的財產。隻要我還活著,你就別想!”我聽了心中一凜。看來昨天和馮佳一起吃飯的事已經傳開了。我生怕馮佳會被他氣得昏過去。卻看到她仍然麵無表情的對顧盛說:“出去!”顧盛不知道從哪來了一鼓勁,奮力從李策和羅成兩人中掙脫出來。但他並沒有衝向馮佳或是我。隻是大聲說了句:“你們等著!”然後就跑了出去。這一幕實在讓馮佳太尷尬了。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很本不敢去寬慰她。那樣反倒讓人更加相信流言。好在李薇這時到了她身邊。羅成大聲說:“各位朋友。對不住。小盛剛才喝多了。請大家見諒!”賓客們都是經過些世麵的。不管肚子裏什麽心思。麵子上的功夫還是很會做的。紛紛表示沒關係。我到沈力跟前向他道了歉。沈力說:“沒事沒事。年輕人嘛。心裏悲痛。我能理解。”很快大廳裏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可我知道。這種極壞的影響隻怕已經極難消除了。xxxxx葬禮結束了。可很多事情才剛剛開始。宴席上的那一出鬧劇。很可能讓那些小報的老板樂壞了。他們過去那些不遺餘力的猜測似乎已經得到了證實。並且由此生出了更多的劇情。即便是那些相對慎重些的媒介。也刊載了很多相關消息。而馮佳和顧強的關係也成了一個討論的熱點。他們兩個是合法夫妻,但是因為沒有舉辦過婚禮,知道這件事的人非常少。就連廠裏的許多人都不知道。這樣一來。顧盛在宴席上的那番話似乎就是真的了。這讓馮佳成為了道德上極其敗壞的人。雖然我的處境也非常不妙。但馮佳更加可憐。我現在都覺得她出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隻是我很不明白,這件事其實是很好澄倩的。為什麽她和池正鬆連一點行動都沒有采取。任由流言滿天飛。當我問她這些時。她隻是淡淡的說:“澄清這些有什麽意義呢?對我來說。現在隻有肚子裏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別的都無所謂。”我不明白她的心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隻好加力幫她辦理出國的事。這件事情靠我自己顯然是做不到的。隻好托人去辦。想來想去。還是先想到了蘇映雪。隻要她肯幫忙,這事一定能成。不過對她開口還是有一些心理障得,不說以前的那麽多糾葛。就是眼前,蘇映雪對我的態度也有極大轉變。她最近一直沒和我聯係過。我打了好幾次電話。卻一直沒能聯係到她。這讓我有些傷神。羅成知道了這件事後。他說他有辦法。但是要過一段時間。我這時才反應過來。公司的財務總監大人也不是普通人。有些事在我們看來或許非常困難,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容易的。時間也不是問題。顧老大的事情沒弄清楚前。馮佳也不會離開的。由於顧強的離世。廠裏有一係列的事情需要處理。得到羅成的承諾後。我了卻了一件心事。開始有精力顧及這件事。這件時候卻又發生了意外。工商、檢察、法院三個部門的人突然出現在了我們麵前。要求工廠暫停營業。並且凍結了“鼎強”公司名下的所有賬戶。公司之間的合作。比如我和梁波他們。都會有相關協議。雖然精明的律師能在我們的合作協議中挑出不少毛病。但絕對不會有大的糾紛。我的“越騁”公司和頓老大的“鼎強”公司。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也是合作關係。但實際上這兩個公司從人員到行政再到財務。早已經攪成了一團。最開始貿易公司這邊運作的資金絕大多數都是由顧強劃款過來的,正是有了這麽多本錢。我才得以迅速打開局麵。而工廠那邊的高速發展。則是因為我和李全策帶領的研發團隊開發出了我們自己的產品。兩個公司從開始就在互相滲透。而通過前段時間的整合。在其內部已經成了一個整體。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這仍然是兩個獨立法人的獨資公司之間的合作。我和顧強分別就是這兩個公司的法人。我自認為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在某些方麵還有所專長。顧強十幾歲時就出來闖蕩。社會經驗極其車富。但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承認。實際上我們兩個都是法盲。至少是沒有未雨綢謬的覺悟。盡管我們身邊就有這方麵的高手。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們。我和顧強的關係非常特殊。這些產業很本就不分彼此。羅成接手工廠那邊的財務工作後不久。就向我提出了這個問題。平時阿影也會時不時的提到一些。我也知道這些問題遲早是要處理的。可是公司裏上下一心。又在高速上升期。在這種時候。人性化管理運作公司的方式更高效。就像在工廠裏,大家都知道我是二把手,能很快執行我的命令。但實際上顧強從來沒發過什麽正式的任命書。而顧強在調動貿易公司這邊地資金時。也很本不用和我提前說,直接找羅成就可以了。隻要他們覺得沒問題就行。平時公司有什麽事情需要決策。也是大家湊在一起。商討出結果便去執行。很本沒有什麽正式文件之類的東西出現過。隻有在與別的企業交涉時。才會有這方麵的東西。現在由此而產生的問題來了。我不知道有誰會在身強體健愛情事業一帆風順的時候去寫遺囑。據說有的富翁會在很年輕地時候就留下這種東西。但我們不會,而且我們也沒有富有到那種程度。顧強當然不會留下這種東西。於是當顧盛向法院起訴要求收回對“鼎強”公司的所有權後所發生的一切讓我當場就蒙了。法院也因原告提出保障公司財產安全的請求而凍結了“鼎強”名下的所有賬戶。並令暫停營業。這還不算。由於兩個公司密切的資金往來。我名下的公司也要接受調查。核實資金。我當時回過神來後。就行執行人員提出了我的抗議以及對他們行為的質疑。我不明白,為什麽憑顧盛地一麵之辭。就可以凍結賬戶並讓工廠停業,難道他可以提供相應的資產抵押麽?執法人員耐心的向我解釋說。顧盛是顧強遺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所以他不需要提供抵押。並且他還提醒我。我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們的行動。因為我在工廠裏似乎什麽也不是。然後他們禮貌的請我離開。我實在不具備在這方麵和他們爭論地實力。突然之間我覺得心裏很涼。停產對工廠的損失是很大的。不單單是直接的經濟損失。因不能完成合同。客戶信任度的降低所帶來的負麵影響更可怕。名譽對於企業。就像名聲之於女人。離開廠子的時候我有些頹廢。這不是我的問題。說實話。我對物質要求並不高。現在手上這些錢我已經滿足了。這裏是我和顧強以及很多人地心血。又想起我做過的那個夢。我忍不住揮了下拳頭。對著虛空中並不存在的顧盛說:“小子。你想把我們都玩死才高興麽?”開著車到了廠門口。突然接到了俞嵐的電話。這多少讓我有些意外。她說她就在這附近。讓我等她一會。她有事情跟我說。我什麽都沒有想。因為我已經懶地想任何東西。我說好吧。我等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輛出租車停在我旁邊。俞嵐從上麵下來。她過來敲了敲窗戶。然後對我說:“你坐旁邊。我來開車。”我楞了一會。還是聽從了她的話。把駕駛權交給了她。我不知道她找我有什麽事。她不開口。我也就沒有問。等她開著車上了高速公路。我才問道:“去哪?”“回浦海啊。”俞嵐瞄了我一眼。我笑了笑。說:“是李薇讓你來找我的麽?”“看來你還不笨。”俞嵐也笑了笑。看得出來。她想讓我輕鬆一些。我確定我一直在微笑。但眼淚卻流了出來。俞嵐專注的開著車。就好像沒有看見。過了好一會。我開口問道:“在你們心裏。我就是一個這麽脆弱的人麽?”俞嵐沒有回答。她隻是反問我:“能被人關愛。不是很好麽?”我聽說女人天生有母性。有女兒性。卻沒有妻性。女人的愛。隻是母性和女兒性的結合。她們需要關愛。卻也很容易在麵對弱者時就泛出母性。我不知道這些理論是不是正確。但我能確認一點。那就是現在的我看上去地確很弱。懦弱。脆弱。還很弱智。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到浦海的時候天還沒有黑。俞嵐問我:“你直接回家麽?”我說:“你辛苦把我送回來。還要趕回去麽?”俞嵐說:“不。我的確是要來浦海。一個工程到了最後關頭。我得盯緊點。”我說:“那好。你就把我放在這裏吧。你連車都沒開過來。這輛車你先用吧。”俞嵐遲疑道:“那你呢?”“我?你們不覺得我打車更加安全麽?那可都是專職司機。”俞嵐聽出了我語氣中的嘲諷。她有些吃驚的看著我。慢慢降下了車速。“停下來吧。有些事。還是要自己去做。自己去想的。”我擺了下手。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