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九章 夜空翔神梟
沒有風，天空是蔚藍的，太陽照耀著哈爾努湖的湖麵。
湖是柔和的瓦藍色，湖水像天空那樣藍。
湖麵水平如鏡，甚至在湖邊也全無水沫，全無漣漪的波動。
霍真的眼前是一片賞心悅目的碧水茫茫。
這浩瀚戈壁，莽莽大漠的孤城之中，竟有一處如此美麗的地方。
霍真隔湖相望，天水相接的地方，是一抹逶迤起伏，高大巍峨的遠山，這就是哈爾努山。
在這裏，山與湖形成緊密關聯，湖為山增色，山為湖之源。哈爾努山就像是個巨人，而哈爾努湖則像是蒼天落在其腳下的一滴淚。一滴晶瑩透徹的淚珠。
霍真明白，這巨人並不可怕，這滴淚也不哀傷，因為正是這山這湖，養育了這裏的人。山與湖正是生命的象征。
此刻湖邊，早已有人放起了風箏，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風箏在湖風的吹動下，飛揚在湖麵之上，大人，孩子，在這裏放起風箏，都露出快樂的笑臉。風箏大賽將臨，很多人在這裏訓練。
風箏大賽最有趣也最激烈的便是鬥風箏了。風箏如何能鬥？霍真起初也不了解，但他看到孩子們的訓練後，便會心一笑。
西域的風箏與他處不同，就在於風箏的線，此線是用特殊材質製成，雖較細但卻堅韌又鋒利，鬥風箏便是扯動自己風箏的線，來斬斷他人風箏的線，就好像戰陣中兩將對決，一刀斬掉對方的戰馬。這鬥風箏豈非很有趣，霍真想著，他跟人拚命時，如果可以選擇，他寧肯跟人鬥鬥風箏，也不願意去打上一架。但現實卻是，他總是被迫跟人拚上一場，血濺五步，你死我活，這難道就是命運？
“這裏可真美啊！你說是不是？”小艾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瞪著大眼睛感歎道。
“確實很美，隻可惜，我們不是來看景的。”霍真歎了口氣道。
“誰說不是，我就是來遊湖的！”小艾嘟起嘴，自顧自走到湖邊上，享受涼爽溫柔的湖風。
“我的大小姐，可有什麽發現麽？”霍真微笑問道。
“這裏可真舒服啊，好清爽，簡直讓人想睡覺。”小艾伸了個懶腰，“沒想到這破地方，還能有這麽美的湖，住在這裏也挺不錯的。”
“等這件事結束，你在這裏住上一年都沒問題。”霍真道。
“你總騙人，等一完事，你又不知跑到哪裏去啦。”小艾撅著嘴道。
湖風吹來，吹動她的秀發，也吹動了她尖尖耳朵上的那撮白毛。她的眼波忽然變得很溫柔，柔聲說道：“你整天跑東跑西的，什麽時候才能靜靜地陪上我一陣子……”
霍真陪笑道：“以後一定會有機會的。”
小艾白了他一眼，道：“哼，以後……”她忽然眼波流轉，笑嘻嘻地道：“方才本小姐以貓形環繞這湖走了一圈，我確實有所發現，你想不想知道？”
“當然想，不過貓小姐一定有什麽條件吧。”
“本小姐可不能白跑腿，哎呀這圈累死我了，腿好疼，你給本小姐揉揉腿，我就告訴你。”
霍真隻得笑著答應：“好好好，我的大小姐辛苦啦。”
小艾一抬腿，便露出她那嬌嫩纖細的腳裸與晶瑩如玉的小腿。
她的身材雖不高，但她的腿卻很美。
霍真輕撫她的小腿，輕輕地揉著，一股柔和的真氣注入，無比的舒適。
小艾一聲輕哼，臉上泛起紅暈，她竟有一些喘息，不由得抽回小腿，說道：“你真笨，揉的太疼了。”嘴上雖這麽說，心裏卻是甜絲絲的。
她看著霍真，輕聲道：“我在湖邊轉悠，你猜我遇到了誰？”
霍真目光閃動，道：“讓我猜猜，莫非是黑山三怪？”
小艾嘟起嘴道：“你這人真沒意思，怎麽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我也是瞎猜的，因為你在這城中認識的人並不多。”
“我看到了大漠金蠍。他在人群中鬼鬼祟祟，東張西望，後麵還跟著三位玄火武士，一看就不是好事。”
霍真疑道：“他來這裏做什麽？”
小艾聳聳肩道：“我怎麽會知道，不過他身後那三位武士每人背了一口大袋子，他們在湖邊轉悠，似乎是想找一條船，最後我聽到他對那三位武士說，‘現在人太多，咱們晚上再來’，之後他們便匆匆離去。”
“這麽說，他們是要找條船到湖中去，那三口袋子中，隻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才要晚上偷偷地去丟。”
小艾
點頭讚道：“我猜也是如此。”
霍真忖道：“看來我們需要等到夜晚，他們才會再次出現。隻不過夜間黑暗，要找到他們下水的地點，卻有些不易。”
小艾笑道：“這有何難，看本小姐的！”她打了個響指，又吹了聲口哨，四周草叢中一陣晃動，竟鑽出許多隻貓咪。
有白的，黃的，黑的，橫紋的，黃白的，黑白的，三花的，都簇擁著圍過來，“喵~喵~喵~”的亂叫著。
霍真有些懵：“這是怎麽回事？”
小艾得意道：“他們都是我在城中的朋友，現在正好充當我們的眼線，有他們在，不管大漠金蠍在哪裏下水，我們都能立刻得知。”
霍真讚道：“好，我的貓小姐果然神通廣大！”
小艾道：“好了，我們隻需要等待，不過現在……”她說著，揚了揚手中的一個錢袋子。
霍真一摸腰間，道：“我的錢袋子怎會在你的手裏？”
小艾格格嬌笑：“我這些兄弟姐妹可都餓著肚子呢，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買好多好多好吃的，喂飽我這些朋友。你這麽摳門，還是我來吧。”
霍真看看四周圍攏而來的貓咪，苦笑道：“隻怕我這些錢，不一定夠……”
小艾瞪了他一眼，“少廢話，不喂飽人家，人家怎麽給你幹活！”說完笑盈盈地走了……
※※※ ※※※
夜色沉沉，星光暗弱。
漆黑的夜晚，湖畔早已空無一人，異常的寂靜。
湖麵更是平靜，隻有稀落的幾點漁火，飄蕩湖上，那是夜間工作的漁船。
一隻小黑貓正在湖畔長草中打瞌睡，忽而長草被撥動，閃現出四個人影。
當先一人頭發蓬亂，麵如金紙，正是白日間出現過的大漠金蠍。他身後還跟著三位玄火武士，每人都扛著一個大袋子。
他們果然夜間再臨。
四人動作都很小心，悄無聲息地在岸邊尋找船隻。
小黑貓始終在草叢中默默地注視著他們，它忽然轉身，朝反方向跑去，“喵~喵~”叫兩聲，將這一信息傳遞給一隻白貓。白貓又跑出去，將消息傳給一隻灰貓，灰貓又傳給一隻三花貓，就這樣，貓咪接力，一個傳一個，很快最小的一隻貓咪，便將信息傳遞給正在等待的人。
霍真笑道：“看來今天它們都吃的很飽，這活做的簡直好極了。”
他和小艾立刻趕到湖邊。
一葉小舟，後麵拖著一道正在消逝的波痕，向湖心駛去。
小艾道：“快找條船，咱們跟過去。”
霍真道：“不能用船，用船跟隨會被它們發現的。咱們雖不怕他們，但也不必打草驚蛇。”
小艾急道：“那可怎麽辦，他們都已走遠啦！”
霍真目光閃動，道：“咱們飛過去！”
小艾驚道：“我可不要去！我最討厭水了，萬一落水……”
霍真道：“那你在這裏等我。”
小艾頓了頓，又道：“算了，看在今天你給本小姐揉腿的份上，就陪你一起去吧。不過你可要飛好了，別再像上次……”她說著，一個轉身，已化作隻小黃貓，爬上霍真的肩頭。
霍真一提氣，身形極速掠出，兜起一股疾風。他先掠上一個高坡，又朝著湖麵掠去。他飛掠地越來越快，待到高坡盡頭，雙腳一彈，身形高高掠起。
他雙臂伸展，身後黑翼袍驟然一分為二，在元氣帶動下，遠遠望去，就宛如一雙黑翼。
這黑翼袍本就是北龍山巨鷹所化，它一旦化作羽翼，可以兜風而起，順風而翔。
若是換做常人，從高坡躍起，早已掉落湖水，可霍真並無下墜，而在那雙“黑翼”的帶動下，如同隻黑鷹般，緊貼湖麵展開滑翔！
貓小姐趴在霍真肩頭，感到陣陣疾風撲麵，壓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了。
霍真的雙手在黑袍下極速的、高頻率地振動，同時掌中發出股股元氣，他的雙手，仿佛在模仿夏日湖麵上蜻蜓振動的翅羽一般，正是這種高頻的振動，和源源不斷的元氣，改變了他身體四周的氣流，操縱著“黑翼”的方向。
這種滑翔，這種氣流的運用，不單單需要黑翼袍，還要是有著極高明、極深厚的氣功之人，方可做到。
他在湖麵飛掠，很快，便已望見那隻駛向湖心的小舟。
小舟上，四人正在使力地劃著。
霍真雙掌向下猛烈振動，元氣湧向下方，“黑翼”立時載著他遠離
湖麵，高高升起。待升起後，霍真雙掌又極速劃圈，他便如鷹般在那小舟上方掠起圈子。
霍真綽號“神梟”，此刻翱翔於天際的他，正無愧“神梟”之名。
舟頭的大漠金蠍仿佛聽到風聲，咒罵道：“你奶奶的，這大半夜還有梟鳥在湖上飛來飛去，真是晦氣，趕緊把這事做完，回家洗洗睡覺。你們三個，給我趕快劃啊！”暗夜之中，他隻道是梟鳥，哪裏想到會是霍真。
小舟停在湖心，霍真依舊在天空盤旋。
“咕咚”“咕咚”“咕咚”，小艾耳朵微微一動，已聽到三件東西落水的聲音，定是那三個大袋子。她立刻拍拍霍真肩頭示意，霍真朝她微微點頭。在滑翔中霍真是不能開口的，因他消耗大量元氣，口開則氣泄，他便會立刻墜下。
小舟仿佛比來時輕了許多，它快速地駛離湖心。
“一定要找到那三個袋子！”霍真心道，他目光如炬，看到離湖心不遠處，有一點忽明忽暗的漁火，那定是艘漁船。
霍真緩緩吐出口氣，雙手振動減緩，“黑翼”收縮，他人便如飛鳥般急墜而下。
一艘小漁船正在湖麵飄著，船上閃著燈火，老漁夫仰臥在船板上，手裏拿著瓶酒，他已有些醉了。今晚他已下網，隻待明日豐收，滿載著一船鮮魚，到早市上去賣，因著風箏大賽的緣故，這幾日生意著實不錯，他要好好賺上一筆，好回去給老婆孩子買些禮物。
驟然間，一隻黑色大鳥急墜在他的船頭，來勢之快，難以描敘。
老漁夫還以為是自己喝醉了，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大的飛鳥，那“鳥”墜在他的船頭，這艘小船竟然沒有上下起伏。
他以為做夢，待那“鳥”向他走來，他卻有些慌了。
那“鳥”忽然間竟開口說話：“老丈，你好！”老漁夫嚇壞了，他抓起漁漿，顫聲道：“你你……你是人是鬼？你要幹什麽？”
那“鳥”又走近兩步，溫和地說道：“老丈莫慌，我隻想借船一用。”說著它伸出一隻手掌。
此刻老漁夫已看清那“鳥”竟是一個黑袍人，他掌中有一樣東西，圓圓的，閃閃的，竟是一枚金幣。
一枚金幣，莫說租這條船，簡直已可以買下整艘船，老漁夫開心地劃著漿，載著客人向湖心駛去。
這客人出手大方，不管他是哪裏來的，老漁夫隻當他是天上掉下的財神。
那“鳥”當然便是霍真。他佇立船頭，緊盯著湖麵，忽然自他黑袍後閃出一個嬌美的小姑娘，正是小艾。
小艾在霍真耳邊說了一句，霍真立刻揮手，道：“停在這裏。”
老漁夫立即停了漿，他眨眨眼睛，左思右想，完全看不出這小姑娘是哪裏蹦出來的。
“你確定就是這裏？”
小艾自信道：“我的耳朵絕不會錯，而且這裏還有大漠金蠍那身臭味，簡直熏死我了。一定就在這裏水下，左右不會差出十步。”
霍真道一聲“好”，縱身躍起，身子在空中轉了兩轉，便如魚鷹般，一頭紮入湖水中。這一躍，竟沒有激起絲毫的浪花。
老漁夫睜大了雙眼，道：“他究竟是不是人？難道他是這湖的湖神？”
小艾瞧瞧他，笑道：“一枚金幣，你就把他貢為湖神啦。他當然是個人，而且還是個很奇怪，很討厭的人。”
老漁夫呆呆道：“依我看，他可不是個普通人。”
小艾道：“這個人，有家不回，偏要流浪；有錢不花，偏要浪費；有好日子不過，偏要冒險；有位美女天天陪著他，偏又看不見！你說他奇不奇怪，討不討厭？”
老漁夫已聽懵了。
小艾與漁夫在船上聊著。隻一晌功夫，霍真從水中露出頭來。
他從水中掠起，雙手成爪狀，那三個袋子竟也跟著他從湖水中跳了起來。
待他掠上船頭，三個袋子也紛紛跳落船上。
老漁夫早已看傻，他又豈能明白，這是霍真在用“天鷹奪”的氣勁將袋子抓了上來。
漁船載著他們回到了湖畔。
霍真又扔給老漁夫一枚金幣，並告訴他明晚還會用他的船，老漁夫歡天喜地地走了。
霍真在湖畔找塊空地，解開三個袋子，他一麵解一麵用手遮擋住小艾的眼睛，“你最好還是別看。”
小艾不悅道：“什麽東西，神神秘秘的，我偏要看看！”一把拉下霍真的手，不禁大吃一驚！
屍體！袋子中裝的赫然是三具死屍，赤裸裸的死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