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她沒有懷孕
第二天，翁同旭果真去公安局投案自首，說善宇是自己開車撞的，車被他開在東城四環的一處郊外荒草坡了。公安部派出人及時提取了物證，並對翁同旭進行了二次審問，翁同旭把作案動機和作案過程說的詳詳細細，公安部很快結束了案件調查，確定了翁同旭的故意殺人罪。
“罪犯已經供認不諱？”關坤年不敢置信地望著來通知案件進展程度的兩名民警部的同誌。
“是的，他詳細地交代了作案動機和作案過程。”其中一位同誌公式化地回答。
“叫什麽名字？”
“翁同旭。”
“什麽？”關坤年差點跳起來，一副完全驚呆的樣子。
“怎麽？你們有要補充的嗎？”那位同誌追問。
“翁同旭不會開車，我可以作證。他怎麽可能是殺死善宇的凶手，他這是在替別人頂罪。”關坤年氣憤難消，埋怨翁同旭糊塗。
“替人頂罪？”兩位民警詫異。
“是，你們一定不能這樣結案，這件事不是翁同旭做的，他當時和映晴在一起，映晴可以為他作證。”關坤年有些焦慮。
“如果這樣，那麽翁同旭也觸犯了法律，他包庇、隱瞞真凶，還無視法律，冒名頂替。我們一定會嚴查真凶，但也不會坐視翁同旭這種隨性而為的行為。”兩名民警嚴肅地站起身，告辭。
送走民警，關坤年陷入愁悶之中，這個翁同旭到底吃錯了什麽藥？要替雪乞靈大包大攬？孩子？對呀，雪乞靈一定又拿孩子說事。
他早就該想到這個女人會假借孩子之名來尋找替罪羊，真沒想到她還是快他一步。
龍家客廳，龍可卿、龍可昌、翁寶祥、羅韻賢，還有映晴，大家神情凝重地坐著，聽關坤年說完，一片驚歎。尤其是映晴，她怎麽也不會想到翁同旭為了孩子甘願為那個女人坐牢。早知道這樣，她寧願自己死也要保住自己孩子的生命。
“小旭糊塗呀！”翁寶祥激憤地說了一句，開始不停地咳嗽。龍可卿急忙幫他捶搓後背。
“他完全被雪乞靈蒙蔽了。”關坤年一直懷疑雪乞靈懷孕的真假。
“他這是太想要孩子了。”映晴能理解翁同旭的舉動，並不抱怨。
“可是雪乞靈到底有沒有懷孕，還是一個問題。”
“你是說雪乞靈在撒謊？”龍可昌捶胸跺足，“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女人？”
“翁同旭包庇、隱瞞真凶，試圖掩蓋真相，就算雪乞靈投案自首，他也難逃法律製裁。目前，我們必須想辦法說服他交代實情，積極認錯，好寬大處理。”關坤年覺得能夠說服翁同旭改變主意的隻有翁寶祥和龍可卿。
“我去吧。”映晴看了哥一眼。
“不，映晴，愛情這時候抵不過親情。”他看向翁寶祥和龍可卿。
“寶祥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可卿擔心地望著越來越消瘦的翁寶祥，心疼地說。
“沒事，坤年說的對，這時候能夠讓小旭改變主意的隻有親情，小旭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他爸病危了還無動於衷。我必須去。咳……咳……”翁寶祥絕不能讓兒子步自己的後路。
“好吧，我陪你。”她更不想兒子的後半輩子就這麽毀了。
“你們一定要告訴他，雪乞靈沒有懷孕。”關坤年意味深長地對夫妻倆說。
兩個人重重地點點頭，神色凝重。
見到父親枯瘦如柴的病容，翁同旭深
感自己罪孽深重，忍不住熱淚橫流，深深埋下頭顱。
“抬起頭來！”翁寶祥握著電話的手有些顫抖，幾乎是拚盡了一身的力氣，命令兒子。
翁同旭羞愧地慢慢抬起頭，淚眼模糊。
“小旭，你是一個誠實的孩子，為什麽要說謊話？”翁寶祥蒼老的雙眼裏，裝滿了悲痛與譴責。
“爸，我隻想保住翁家的孩子。”那是翁家的後代，他作為一個父親為了孩子受點苦難不是應當的嗎？
“雪乞靈沒有懷孕，她是騙你的，為的是想讓你替她承擔所有罪責。”翁寶祥過於激動，咳嗽不斷。龍可卿扶丈夫到一遍，她重新拿過電話，望著一臉負罪的兒子，說：“小旭，你爸的病你很清楚，你為什麽還要讓你爸擔心？雪乞靈並沒有懷孕，她是想讓你替她坐牢，知道嗎？”
“不會的，她不會騙我？”她的神情和動作不像懷孕嗎？
“孩子，你傻呀，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嗎？就算她是真的懷孕，你也不該替她來承擔這一切，你這是在做什麽？”可卿悲痛欲絕，情不自禁地落下淚水。
“媽，我知道我這樣做也是觸犯法律，可是我不想這麽看著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夭折。雪乞靈答應過我，隻要我能保住她，她一定會生下孩子。”翁同旭天真地說。
“小旭，媽聽小越經常說起你的事情，覺得你是個有頭腦的孩子，可是現在你怎麽會做這麽沒有標準的事情。雪乞靈她沒有懷孕，她隻是編個謊話騙你來為她頂罪。我和你爸年紀大了，需要你們兄弟照顧，你看看你爸，他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磨，聽說你進來，他整日睡不著，吃不下，你忍心嗎？忍心讓他這麽為你牽掛，為你難過？你怎麽就不想想我們的感受？”龍可卿既悲憤又痛心地指責兒子的不負責任。
“還有映晴，她剛剛恢複身體，心理還沒有完全康複，你就這麽忍心撇下她不管不問了嗎？小旭，為一個根本就不值得你為的女人而拋棄我們大家的親情，你於心何忍？”可卿的言辭觸動了翁同旭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開始沉思自己這麽衝動的後果。
“媽，我好好想想。”他眼望著坐在通話廳旁邊幾乎癱倒的父親，心裏悔恨泛起。他怎能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丟掉這麽多的親情？
關坤年淡定地走進關家老宅，這裏以後會不會像院中的那顆老槐樹一樣孤寂呢？如果關東霖不能改變自己的心態，相信不久，他關坤年是不會再和他正麵對話的。沒有必要了，今天來這裏，可能就是最後一次談判。
關東霖靜默地坐在輪椅上，眺望著窗簾上盈動的風景，感歎自己這麽失敗的人生。當初的雄心壯誌都被那刺耳的刹車聲毀掉了，同時毀掉的還有他僅存的親情。他滿以為抓住關坤年這把利劍可以很好地報複，很好地彌補自己丟失的一切，沒有想到，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竟是一個和自己逢場作戲的叛逆者。
“你來了？”臥室沒有開燈，有些陰暗。午後的陽光早隱沒在了窗簾之外，那層棉布窗簾遮擋了窗外的光亮，隻有模糊的樹枝的剪影晃動出一絲遐想。他在沉思什麽呢？
關坤年凝視著他的後腦勺，突然發現那濃密的頭發裏隱約浮出幾根白發。他老了吧？真的老了，即使剛剛染過的黑發，還是蹦出來幾根白色。
“來了。”他們父子之間的公式化談話又開始了。
“龍家不好過吧？”他有些得意，還夾雜著更多的失落，因為對於勝利而言，他也不是一個開心者。
“比起我們家好一點。”他淡淡地回答。龍家失敗了，關家就算贏了嗎？
“坤年，為什麽要這樣做？”他激憤地轉動著輪椅，側過麵來，斜睨兒子。
“為了還債。”
“還債？我們關家不欠任何人的！”他憤怒地拍著輪椅的扶手，麵部扭曲得有些可怕。
“不欠嗎？”關坤年沉靜地望著他，半天開口：“你毀了羅韻賢，毀了龍可卿，毀了正會福的大女兒，這些不是債嗎？”
“你……”關東霖渾身打顫，卻說不出話來。
“翁寶祥為什麽開車撞你？是因為你毀了他妻子的聲譽。他撞死了坤峰，撞殘疾了你，這些起因是誰造成的？是你。沒有你的極端行為就不會有翁寶祥的失去理智，這難道不是你欠下的嗎？”他質問，語氣仍然平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關東霖卻在這樣的質問下，悲痛交加，怒火中燒。
“羅韻祥為什麽會拋棄我而跟隨龍可昌？這一點你比誰都明白。”不要再用一些假造的故事來騙他了吧？他已經完全了解了過去，他的媽媽是如何為了關東霖而甘願做別人的情婦，之後又是怎樣被關東霖指責背叛的。
多年之前，關東霖為了浩峰這塊地的使用權，不惜用言語哄騙羅韻賢接近龍可昌，勝利取得浩峰的使用權。在得到這塊地的使用權之後，關東霖威逼羅韻賢離開龍可昌，並讓她繼續做自己的情人，羅韻賢當時懷上了龍在雲，老太太歡喜之後不惜要求龍可昌的原配妻子離開龍家，但是卻不準他們離婚，也不準羅韻賢和龍可昌結婚。日久見人心，在多日的相處中，龍可昌的善良和仁慈感動了羅韻賢，她才決定生下龍在雲，待在龍家。
在關東霖的版本裏，羅韻賢就是一個見利忘義、拋棄親生兒子的壞女人。他用這些故事哄騙了關坤年十多年，也控製了他這麽多年。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他的故事水落石出了，他所編造的故事已經原形畢露，沒有任何可以繼續續寫下去的必要了。
“我隻是不想你越陷越深。”拯救他也是拯救自己的孝心。
“哈……”關東霖蒼然失笑，笑聲淒涼悲切。“我關東霖活了一輩子，竟然要自己的兒子來給自己上課？我竟然是敗在了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手裏？可笑！”
“你沒有失敗，因為你從來就沒有真正成功過。你過去的種種成就都是你用陰謀手段得到的，那些成績轉隨即失，壓根就不存在。你這一輩子，活得確實很可笑。你沒有真正愛過人，沒有真正體會過親情，沒有真正嗬護過關心你的人，你隻是當所有人是你成功的工具，把她們變成一個個冷血的利刃，去朝你自己認為的敵人下手。沒有一天過得輕鬆、舒心，這樣的人生就是活到一千歲也是一個笑話。”他平和、婉轉地評價了關東霖的人生，字字句句都如針般紮進關東霖虛實的內心裏，攪亂了他體內的所有血脈。
“滾！滾出去！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不是我兒子！不是！我的兒子隻會聽我的話，隻會按照我說的去做，隻會跟著我去恨我恨的！你不是！”關東霖瘋狂地拍打著扶手，極近咆哮地衝著關坤年吼，吼聲振動著臥室裏的一切，窗簾颯颯作響。
“我會走的。”他淡然一笑，轉身走出兩步，停下來，說：“我是你兒子，你需要我我還會回來，但是我不會再聽命於你。”說完，大跨步走出去。
臥室裏頓時靜下來，隻有關東霖蒼涼的哭聲在回蕩，一圈一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