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閨學
安置下葉銘檀，華夫人拉著林逐汐詢問起文香苑的布置情況。
小叔子難得和他們開口聯絡，更別提請他們幫忙，哪怕是看在小叔子的麵上，他們也要好好照顧葉銘檀。因怕他住不慣，也想鍛煉一下女兒，文香苑的布置都是交給林逐汐主持準備的。何況如今華夫人對他很滿意，自然更加上心。
“文香苑那邊的情況怎麽樣？”華夫人也不廢話，直奔主題。
“母親放心。我都料理妥當了。”林逐汐笑意清淡而自信，宛若此刻吹到身上的清風。想起有些事有必要交個底，她也不忸怩，大大方方道：“隻不過我將那邊伺候的人都換成了小廝，眼下讀書為上，若是安排丫鬟，誰知道會不會有心大的，萬一鬧出什麽事分了他的心，反倒是我們的罪過……”
華夫人滿意地點頭，“這樣很好，你考慮得很周到。”
“都是母親教得好。”林逐汐笑意盈盈。
“看這樣子，你二叔在他身上花過不少功夫，我聽底下的小廝們說，他帶來的那些行李，八成以上都是書冊。看他這樣刻苦，想來明年會有個好成績。”
林逐汐點頭，覺得這件事沒什麽好擔心的，就算考不中，以葉銘檀的年齡，也可以等下次再考。不過她對他有信心，以他的水平，春闈他隻要臨場發揮得好，肯定能取得一個不錯的名次。
這些事說過就算，畢竟她們也不可能代替葉銘檀去考，也就能過問兩句。華夫人很快把話題拐到其他方麵。“你的女紅練得怎麽樣？”
林逐汐怔了怔，臉色瞬間發僵。
她覺得在女紅針黹上，自己真的不是那塊料。沒天分沒底子也沒興趣，想有所成就幾乎是不可能的。
林鈞從小就是把她當半個兒子養，針線活這種小事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何況他自己都不會的東西怎麽可能想到教她？等她回府時性格都已定型，對女紅針黹毫無興趣，學也不過是為閑來無事繡著玩玩解悶而已，她又不當以此為生的繡娘，自然學出來的效果馬馬虎虎。
“還是不怎麽樣？”女兒是什麽性格，華夫人心知肚明，笑道：“女孩子的女紅不好，嫁人後會被婆家人取笑的。這種事馬虎不得，不如我替你找個技藝精湛的繡娘來，你每天跟著她學兩個時辰左右。”
林逐汐瞬間傻眼，兩個時辰？這不是紮破十指的節奏？誰受得了？可華夫人發話就不會收回，她隻好苦著臉點頭，心裏痛哭流涕的心都有了。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好歹還算有點底子，不用從頭學起，不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請的是府中頂尖的繡娘，態度也很溫和親切，教導起來盡心盡力。當然，她也不敢不盡力。
如果是其他事，林逐汐八成會讓林逐湄一起來，哪怕是為做個表麵功夫。但這件事，她完全不想紅花襯綠葉，尤其是那個紅花還不是自己。
女紅針黹是林逐湄的長項，和她共處一室學這個，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跟著繡娘認認真真地學了大半天的平金繡法，
她看著自己指尖上多出來的幾個紅點，心裏欲哭無淚。
難怪宮裏常將用針戳人當做懲罰手段，戳到身上還真疼，傷口又小得流不出血，看著還影響美觀。
成雙見她哭喪著臉，心裏隻覺好笑，擰了條熱毛巾給她敷手指。溫熱的毛巾很快撫平手指上的疼痛，卻撫不平心靈上的鬱悶。
林逐汐轉頭看了看自己繡出來的中規中矩的手帕，其實真的算不上漂亮。那根小小的繡花針，她始終用不習慣，說心裏沒有半分失落是不可能的。
她從小到大都聰明伶俐，不管學什麽都能很快學會，舉一反三也不是難事，偏偏在刺繡上表現平平，莫非真是自己沒認真學的緣故？
“小姐的針線做得還不錯。”繡娘笑吟吟的看不出半分敷衍，誠心誠意地勸她。“隻不過不太熟練，以後多加練習，等熟練就好。”
林逐汐雙眉微蹙，默默點頭。雖然她很懷疑這話的真偽度，但好歹自己做的繡活還算看得過去。反正女紅針黹上不咋地的千金小姐多得很，也不用太在意。
好不容易才熬過兩個時辰，等繡娘一告退，林逐汐整個人都鬆口氣。
丫鬟們送來熱毛巾給她敷手腕，她揉著發酸的手指，休息片刻，見天色還早，淡淡吩咐：“去看大嫂。”
馮氏是世家嫡長女出身，家風清正，容貌秀麗，德容言功都很拿得出手，這個兒媳婦的挑選也是華夫人費盡心思的，在各方麵考慮下還兼顧到林逐鴻的喜好，婚後兩人的感情一直以來都還算和睦。
林逐汐和她關係不錯，也不用等丫鬟通報，直接到了馮氏的屋裏。
她見到馮氏的時候驚了驚。淺碧輕羅夾棉短襦，淡藍底繡纏枝西番蓮紋緞質百褶裙，繡鞋也是厚底軟麵的，再看她本人，是真的胖了，但麵色紅潤，膚色比以前更白皙。往日的嫻靜淑德變成儀態大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顯得不同，從內到外都透著喜氣。
想來她是真的為自己有孕在身鬆口氣，她進門三年才有動靜，心裏肯定也很焦躁吧，如今總算能暫時放下心來。
林逐汐的眼角餘光瞥到到馮氏身邊竹籃裏放著的做到一半的小衣服，知道這是她做給孩子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見上麵的花紋栩栩如生，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出來，不由得在心裏覺得汗顏。
見馮氏笑容滿麵，她也發自內心地為她高興，恭賀幾句，姑嫂倆熱熱鬧鬧地拉起家常。
聽說林逐汐最近被華夫人拘著學女紅，馮氏笑眼彎彎，“那你豈不是最近不得閑了？”
林逐汐無奈地點頭，覺得自己對女紅針黹的興趣在逐漸減少，實在太枯燥了。
兩人說話間，有丫鬟上來送熱茶點心給林逐汐。
林逐汐目光淡淡掠過，見她身姿窈窕容貌清秀，雖穿著打扮和普通丫鬟沒什麽區別，卻梳著婦人發髻，心中已然明悟，知道這八成是馮氏特意在這段時間裏準備的通房丫鬟。她詢問地看向馮氏，見對方輕輕點頭，心裏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膩味，連喜歡的
點心也變得索然無味。食不知味地咽下紅豆千層酥，她暗暗調整好心緒，關切道：“母親今早還問起大嫂的情況，最近吃得怎麽樣？睡得可好？”
“都好，勞婆婆掛心，我最近沒去給婆婆請安，心裏實在愧疚。”馮氏笑意溫婉地搖頭。
“瞧大嫂這話說的，您隻要好好養胎，平安地生下這個孩子，比什麽都強。”林逐汐輕輕搖頭，真心實意道。
馮氏低頭看看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臉上煥發出明亮的光彩，“有這麽多人的關心，他肯定會好好的。”
“我今天來，有件事想麻煩大嫂。”林逐汐笑意盈盈，故意裝模作樣地給馮氏作揖，“還請大嫂莫怪。”
見她這般古靈精怪的樣子，馮氏掩口輕笑，“什麽事讓你這麽鄭重？”
林逐汐神情認真地盯著她，緩緩道：“今天母親把阿檀哥哥安排在文香苑，讓我去盯著那邊的下人布置，據說還要再添幾個小廝，可府上的人我還不是很熟，少不得要來麻煩大嫂給我掌掌眼，如果有什麽不妥，還希望大嫂能指點我。”
馮氏怔了怔，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知道自己以後對葉銘檀的事還要多加關注，不可怠慢，找機會還得和自己的夫君提幾句，看來婆婆對他很重視，是個人品端方的。“你若有不懂的，隻管拿名冊來問我。”
“那以後就要打擾大嫂了。”林逐汐放下心來，知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馮氏眼珠微轉，轉頭看向林逐汐，笑道：“我這裏新得了幾盒胭脂，本想讓人拿去給你，正好你來了，就自己帶走吧。”
“大嫂送的胭脂必然是好的。”林逐汐依在馮氏身邊，神情歡喜，笑容滿滿，“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馮氏的貼身丫鬟抱著兩個錦盒過來。
林逐汐還以為是胭脂，誰知道打開來竟是首飾。放在中間的是對琺琅彩蝴蝶釵，半斂半展的一對蝶翼上各自鑲嵌著各色細碎寶石做點綴，色彩鮮亮，十分適合少女佩戴。
“謝謝大嫂。”林逐汐很喜歡這對發釵，興高采烈地道謝。
馮氏見她滿臉喜悅，心裏也高興。
丫鬟打開第二個錦盒，裏麵放著一對如意紋銀鐲，銀鐲墜著幾顆精致的小鈴鐺，小鈴鐺上還鑲著紅色寶石，林逐汐也不客氣，直接戴上鐲子，輕輕一動就聽到清脆的鈴聲。
“這鐲子不適合帶出門，但在家裏戴著玩還是不錯的。”馮氏麵露微笑。
“大嫂的眼光真好。”林逐汐本就長得美，一笑之間更加清麗可人。
馮氏笑而不語。
林逐汐雖對這銀鐲十分喜歡，但到底不配自己今天穿的這身衣服，把玩一陣就取下來放回盒子裏。忍了忍她還是沒忍住，輕輕道：“這幾天夜裏天氣涼，大嫂可要多加注意身體。”
“放心吧，我會好好的。”馮氏衝她寬慰地笑笑，示意她無礙。
林逐汐看她當真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再提這話題，隨意閑扯兩句便告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