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談
公主別院珍貴的花卉品種都在暖房，花園裏的都次一些，也由得客人采摘。
不少人都跑去采花，林逐汐卻沒興趣，她吃過虧不敢再亂跑，又看林韻瀾身邊圍繞的女眷自己不認識，也不方便過去，便自己找個僻靜的小亭坐下來歇息。
亭外不遠處有株雪白的重瓣碧桃，潔白的花瓣宛若雲朵點綴在蒼勁的枝幹間，別有種不染塵垢的清麗。
她看著那株碧桃，想起竹林裏那對風華瀟然的男女，心裏忽然湧起淡淡的羨慕。那樣逍遙自在縱橫山水的人生，不是她這種走不出深閨的女子能擁有的，就像那個遙遠的江湖對她而言永遠都隻會是旁人口中和書上的隻言片語一樣，她也不會有走近了解的機會。
她仰慕，好奇，卻明白那樣的存在對自己而言多半隻能是生命中遙遠的熙光，瞬間的接近後等待她的就是擦身而過。
“你在想什麽？”耳邊冷不丁傳來男子冷峻的聲音。
林逐汐嚇得全身微抖，轉頭正對上蕭崇烈微帶不悅的目光，他眼神銳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心不在焉的神情，見她仿佛完全沒察覺他的情緒變化，心裏隱隱挫敗。
林逐汐眼觀鼻鼻觀心，微微垂下眼簾看著自己水粉色裙裾下隱隱露出的水綠色繡鞋，起身行禮，“臣女拜見三殿下。”
“你在想什麽這麽入神？本殿在這裏這麽久，你竟然半分都沒察覺？”蕭崇烈對她的無視很不滿，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淺淺鬱悶。
他貴為皇子天之驕子，走到哪裏都是人們最先關注的焦點，每個人都對他唯恐不熱情生怕有怠慢引得他不快，唯獨在這個小姑娘麵前，威嚴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挑釁。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得出來，她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的不想和他有所接觸。
“想到小時候的事。”她眼瞼微垂盯著自己鞋尖上的鈴蘭紋，有一句答一句，堅決不多說。
蕭崇烈瞬間默然，他總不好意思追問人家姑娘小時候的事，這就有點唐突了。
“三殿下有事？”林逐汐等半晌不見他開口也不見他離開，隻好主動問。
“可有興趣與我對弈一局？”蕭崇烈語氣篤定，即使特意表現謙和，依然改不掉骨子裏的高高在上。
這是邀請？這明明是半強迫！他是不是對所有人都是這麽高高在上？難道在他爹麵前也這麽咄咄逼人？林逐汐心裏有微微惡意，忍不住想。可惜自己不是他皇帝老子也不是他兄弟，身份不夠不能拒絕他。可下棋？自己絕對是鬧笑話的份。堅決不要那麽丟臉。“臣女棋藝不精，隻怕會辜負三殿下的興致。”
“無妨。”蕭崇烈擺擺手，毫不在乎她的托詞，不容置疑道：“權當消遣。”
林逐汐直勾勾瞪著他身後侍從送上來的棋盤，心裏驀然掠過一個極不符實際的想法——不知道自己現在跑到竹林那邊還來不來得及。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買，推脫不掉，她自然隻有硬著頭皮上。
“我執白子。”蕭崇烈拈起棋子平靜道。
他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別人，可見平時有多說一不二。
林逐汐目光複雜地瞅他一眼，心裏的歎息聲幾乎連綿成海。
看蕭崇烈出子謹慎態度認真，她很想說您老完全不用在意，真的。
欺負廢柴什麽的真的沒成就感。
果然蕭崇烈很快發現她這次說的真不是托詞。她是真的在這方麵沒天賦。
短短的十七目後，她已一敗塗地。
“我認輸。”林逐汐扔下黑子，很幹脆地承認。
再堅持也沒用，以她的水平怎麽下都是死局。
蕭崇烈嘴角微抽，怔了片刻愣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這丫頭說棋藝不精都還是委婉，這完全是臭棋簍子，爛大街的水平。
“名門千金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他有點困惑，見慣多才多藝的閨閣小姐，像她這樣的還真不多。
“人各有誌。”林逐汐覺得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她不喜歡學就不學，最多也就了解點基本常識。
今天這樣的已是超常發揮，以前她和五哥玩這個時被虐得滿臉血，在他手下都沒撐過十目
，今天這結果她已很滿意。看來蕭崇烈的棋藝比不過五哥，有沒有可能尋機會讓五哥幫自己找回場子？
頑皮的心思一閃而過，她目光流轉鮮活如春，引來男子更深的注視，眼中微光閃爍，卻分辨不清真實思緒。
“你不喜歡棋？”
“隻是覺得難學。”林逐汐隨意答。琴棋書畫了解一二，選自己喜歡的認真學，也不用勉強自己樣樣精通。她二叔很大方，並不勉強她學這些，不過是博個情趣，真要當做正經事非要學到多精就沒必要了。
蕭崇烈沉默片刻，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弄得像他存心欺負她似的。
侍從送來剛沏好的龍井茶，他接過，隨口問：“你第一次出府參加這樣的宴會，可習慣？”
“還好。”林逐汐回答得很外交。
有那出意外在，她覺得還算不錯，雖說過程不太美好，但總體是很新奇的體驗。隻可惜自己去得晚，沒能親眼看見那兩人的打鬥過程。
高手過招想必會很刺激很好看吧？最好不要像當初看到的挑戰旭日的那幾個一樣色厲內荏，都沒撐過三招就被人家擺平，白瞎了她當時那麽興奮，還以為能看見一場龍爭虎鬥。
“你喜歡什麽？”
“嗯？”林逐汐一時分神想到其他，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你不喜歡棋，那你喜歡什麽？”蕭崇烈直截了當地問。
“書法。”林逐汐漫不經心答。
還有繪畫。她喜歡用筆墨記錄自己見識過的山川地理風土人情。
蕭崇烈突然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你的書法很不錯。”
林逐汐露出標準的微笑，“隻是小有所成，多謝殿下誇獎。”自己有多少斤兩還是要看清的，好勝可以，但不能不長眼睛，不然遲早有打臉時。她的字在閨閣千金中或許算不錯，但比起那些真正有所成就的名儒之流，根本不值一提。
侍從詫異地看著氣氛融洽的兩人，心裏大呼不妙，自家殿下平時不是總嫌棄這些閨閣千金嬌弱麻煩，總是敬而遠之的嗎？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