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說話

佛曰:因果有緣。或許,前生今世都在都千萬次的回眸,億萬次的尋覓,才遇到紛繁人海中那個想要用心守護的,無論歲月變遷,珍愛難以改變。時光可以開鑿人心,經曆可以堅定感情。

我們不斷地在生活中選擇堅強與軟弱,有些事,你可以咬牙堅持的,或許成了他的軟肋。心中都有道傷不可揭露,這道傷會成為秘密,能拯救傷痛的隻有自己。別人給你一刀兩刀,你一直糾結,傷痕隻會越來越深,當真正放下的時候,傷口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愈合,過去終將過去。

李雲麗和孫家旺青梅竹馬,卻走上離婚這條路。有天,孫家旺闖入辦公室,跟他來的還有他的情人,那女孩濃妝豔抹,不停地向我和光輝拋媚眼。

孫家旺倒低調,悄悄地來,沒吵沒鬧。秦萌在旁邊笑:“孫家旺,挺有魅力嘛!”孫家旺說:“精神補償五十萬!”秦萌笑:“該不會是小三姑娘幫你想的主意吧?”孫家旺叫:“罵誰小三!”情人一出去,他變了臉,“三位老總,外邊的懷孕了,逼著要錢,念以前的情分,借五十萬行不?隻要五十萬。”看到他的嘴臉一陣反胃,置之不理。秦萌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孫家旺說:“白總,我知道您聽了林宛的話不給我一分錢,我虧欠小麗迫不得已,爹娘要孫子,小麗生不好,但對她的情誼如假包換,不信你瞅外邊的和小麗多像,李雲麗之後,我愛的女人都像她。”我轉筆:“如果你真愛李雲麗,和她再像的人也不會占據你心裏的重要地位,因為不會有一模一樣的人。你愛的並非她,而是那種性格那副外貌,或者隻要能生育你都愛吧?”秦萌鼓掌:“水哥威武霸氣,收藏語錄!”光輝開門:“該工作了。”孫家旺見我們三個這幅模樣,隻得離開。

樓下他們走出大樓,孫家旺仍點頭哈腰的,小情人甩手搭上計程車。秦萌笑:“本尊掐指細算,那女的絕非省油燈。雲麗懷他的孩子,由他沾花惹草,怎麽會喜歡孫家旺呢,矮窮醜?真可憐,年紀輕輕就瞎了。”我將中性筆彈到空中,兩指夾住,接著轉筆,五指輪換:“凡夫俗子。”秦萌扔來一份文件:“神仙水哥嗬嗬!少裝清高!趕緊處理宇文集團的事。”鄙視她,翻開文件。秦萌滿麵春風,哼著歌,又指揮光輝,光輝邊笑邊認真擺弄沙盤。

電腦發出“滴滴”聲,秦萌說:“BOSS,你媽發的郵件。”我沒抬頭:“念。”秦萌叫:“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光輝也抬起頭了。

一目十行,晴天霹靂。往回走時,絆到幾遝A4紙,一腳踢開,覺得有點過分,搬回原處,想了想,再次踢開。

爸爸出車禍。住院了。沒有生命危險他也不許任何人告訴我,後媽告知這個消息,卻不讓回去探望。悄悄問妹妹,妹妹和後媽同樣不再提過多的事。

客戶邀請娛樂,統統來者不拒。喝酒、K歌、高爾夫、下棋、釣魚,沒日沒夜瘋狂。幾天沒回家,林宛打電話都沒接。找到秦萌,林宛問:“白清禕呢?”秦萌聳肩:“陪客戶?睡長椅?跳廣場舞?沒見。”問光輝,光輝說:“好像在淡雅茶吧。”林宛和光輝於是找到淡雅茶吧。

包間內,我嘴裏叼著煙與幾個客戶搓麻將,煙把自己嗆得睜不開眼。一個客戶叫:“媽的!爛牌!”林宛他們推門進來時,我正揭牌吐煙圈,煙熏火燎的,她咳嗽著,沒說什麽,轉身就走。

車內的安全燈長亮,光輝提醒:“安全帶。”林宛麵無表情係上安全帶。見她這樣,光輝心底明白她在生氣,隻開車不說話,把林宛送回了普仁診所。

接連多天深夜到家。臉紅脖子粗,吐得天昏地暗,剛開始林宛端水倒茶;日久天長,就在旁邊冷冷地觀望,連關心問候都沒有。要跟她說話,她扭頭就走。扶著牆坐到沙發上,才發現茶幾上放著解酒湯。

自從爸爸出事,沒有再推辭任何一場宴會,總是酩酊大醉,一身酒味煙味嗆得自己都難受,但偏偏無法開口,我不懂。這些天李雲麗帶著她兒子回了老家,莊園隻有我和林宛,各自為戰。她越這樣,我越煩躁。

李雲麗回來的那天,買了部iPhone:“林宛,借點錢。”林宛問:“多少?”李雲麗嬉皮笑臉:“提前把下個月工資發了就行。”林宛板著臉:“我手上沒多少,等白清禕回來你問他要吧。”李雲麗笑:“你倆咋不用蘋果?我們那兒賣的便宜,給你倆也買一部耍耍。”林宛將擺了一桌的菜倒進垃圾桶,李雲麗叫:“誒?剛做成的好好的菜倒了幹啥?”林宛看看表,晚上十點整:“不想再熱第三次。”

孫哲下樓,無精打采:“媽,作業寫完了。”李雲麗帶他上樓:“趕緊睡吧,咋寫這麽慢。明早6點喊你。”孫哲乖乖進屋關門,李雲麗又下樓,見林宛扶額坐在那裏看電視,問:“你天天這樣等他?”林宛說:“最後一次。”李雲麗坐旁邊:“為啥?”林宛說:“沒事,你睡吧,我等他。”李雲麗畢竟心寬體胖,沒再多想,玩著手機上樓。

十二點,外麵有光亮,林宛拉開窗簾,有輛車停進車庫,指紋開門,便見我跌跌撞撞。還是沒狠心,側臉來攙扶,嘀咕:“一身的味兒。”我暈暈沉沉:“明天就叫人把三裏地的臭水溝給填了!”林宛問:“為什麽?”我說:“這時間還查車,罰了三千,告訴蔣伯伯交警才沒扣車。手機也媽的掉溝裏了。那個交警等著吧!”林宛猛地鬆開我,眼神一道寒光。

我沒察覺,口若懸河:“老七的棋品牌品太差!就輸幾個錢還耍賴。吳宗基更惡心,吃頓飯抓住女服務員就喂酒,真想潑他一臉。昨天王老板親自把兒子送進戒毒所,現在的人沒一點定力。”林宛說:“你在家歇吧,別再出去別再喝酒了,還要不要身體。”我被樓梯台階絆了下,煩悶,狠踢台階:“要開教育課就閉嘴!”林宛忍耐到極限:“你心裏有沒有這個家?兩個月你有半天清醒著回來都好。”

我推開她:“你現在怎麽這麽麻煩?”林宛後退兩步:“好,我麻煩,那就把話說明白吧。白清禕,剛結婚時,你天天陪我,逗我開心教我相信,你說迷失沒關係,隻要有方向,到哪兒都能找回原地。你教我要笑得開懷,哭得痛快,別戴著麵具做人,別在熙熙攘攘的人海裏丟失自己。我現在很麻煩麽,那你現在怎麽這麽墮落?”我趴在床上:“滾。”林宛將手中的被子狠狠砸來:“吸煙喝酒賭博,都是男人必有的愛好嗎?為了一點可笑的尊嚴麵子,去犧牲自己的身體。我從沒幻想錦衣玉食過什麽普通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生活,但每一次幻想中都有你!你說我變了,你知道你變成什麽樣了嗎?渾身社會不良習氣,你就是個黑暗政治!你不是清高嗎?不是藐視世俗嗎?現在全忘了吧?別讓你的浪漫不切實際了,我就說這些,有時間,民政局見吧。”

走出房間,李雲麗就在走廊站著,應該聽到了談話。林宛若無其事地下樓,李雲麗問:“這麽晚你去哪兒?”林宛說:“你休息吧。”李雲麗問:“吵的啥你非得走?酒後吐真言?”林宛沒再回答,

就要下樓,李雲麗拉住她:“今晚咱倆睡,外麵黑洞洞的,別跑出去,丟了咋辦?”林宛說:“我不想再跟一個醉鬼呆在一起。放手,我回長坪村。”李雲麗說:“那開車回去吧。等會兒,我把孫哲叫醒,咱們一起走。”林宛收拾了些日常用品,拿了車鑰匙,最後望著樓上,心裏空落落的。

“啥?七分鍾?”春風拂麵,陽光和煦,李雲麗與林宛、白尚君走在街上。白尚君雙手插兜:“1000米3.40分,潛水6.52分。”李雲麗驚訝:“你不是地球人?你能憋氣七分鍾?!”白尚君說:“6.52分。”李雲麗倒吸口涼氣:“牛B。”白尚君問:“林宛真要離婚?”李雲麗推著小車,車子裏是嬰兒孫傑,歎氣:“勸不動。”林宛說:“不需要勸,就這樣吧。”白尚君說:“你們結婚迄今為止隻有263天10小時零8分,你愛他3913天,想了他那麽多年,確定現在放棄嗎?他同意嗎?”李雲麗說:“你別再算時間了,研究生畢業太嚇人。”林宛說:“不是我要放棄,已經走不下去,或許,都不愛了吧。我們被歲月變成當初最討厭的樣子,戴著麵具生活,誰也感受不到誰。”白尚君說:“相見不如懷念。”林宛眉頭緊鎖。

嬰兒車裏的孫傑開心地笑,李雲麗說:“這小人兒不知道在笑啥,笑了一路。”白尚君說:“孫家旺找過你嗎?”李雲麗怒從心頭起:“他來就打死他!啥破孽緣,出軌的時候沒碰見他半次,剛離婚就又結婚,這才幾天,見他跟那個狐狸精手牽手逛街幾百次!男的都不是東西。追的時候啥喜歡愛,到手了開始嫌棄,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犯賤!”打白尚君,“你為啥不是男的?當女的太浪費。”白尚君說:“即使是,你的選擇依舊是孫家旺。”李雲麗爭辯:“那不一定!反正現在隻要對我好我就跟他,女的一輩子最重要的,就嫁個好男的。看透了,有啥都不能有病,沒啥都不能沒錢,看啥都不能看臉。”許久,“孫家旺也沒臉。”白尚君望向林宛,難得的憂鬱,比起微笑,更希望她這樣,至少,發自內心。

白清禕沒來找自己,也沒打電話,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該更生氣的,偏偏有些後悔。每天下班後,成銘會送付小方回家,付小丁能跟著沾光。那時節,白清禕常接送自己,在別人眼裏,自己也很幸福。獨自開車,到長坪村村口,碰到許光輝。

光輝到百貨樓這裏取東西,兩人順便談起話。林宛遞出車鑰匙:“車你幫我還給白清禕。”光輝問:“你怎麽上班?”林宛說:“坐公交。以後欠他的錢我慢慢還。你再給他說,周日我回莊園拿走我的全部東西,另外去辦離婚。”光輝說:“林宛,你原諒他吧。”林宛低頭,抱臂。

光輝說:“他爸前段時間出事了。”林宛抬起頭:“出事?”光輝說:“小車禍。聽說叔叔很唯我獨尊,在家都得聽他的,出門必須有麵子,有生意必須做成,給人感覺不好,應該就這些。叔叔的事我不太清楚,白清禕有受影響。喊秦萌吧,她知道的多。”林宛問:“為什麽白清禕沒告訴我?”光輝說:“可能怕你擔心,他以前說你需要保護,經常把事憋心裏自己扛,他也這樣。”林宛問:“為什麽現在才說?”光輝說:“這是最後幫忙的機會吧,車鑰匙你拿著吧。”林宛沉默,有些動搖。別了光輝,往家走去。

林家,嶽父正在澆花,見林宛回來:“閨女,怎麽又回來,找清禕沒?”林宛問:“為什麽都勸和好?”嶽父笑眯眯的:“寧拆十座廟,莫毀一樁婚。對你好的都在為你考慮,不管不顧的就平時假惺惺。雲麗離婚你勸了沒?”林宛說:“勸了。”嶽父笑:“這就對了。但決定權在她,她果真決心,你攔也攔不住。關鍵你們還小啊,雲麗天天混社會,早早不上學,現在過成什麽樣,又離婚,以後的日子還長,她怎麽辦?你媽心裏都瞧不起她,女孩家不自重,不努力,一步一步是自己走出來的。你重情,幫她那麽多,沒你的話,她指不定在哪兒流浪。這孩子最大的優點是知恩圖報,所以她勸你,你的朋友才勸你。離過婚,想再找就難嘍。你自己說,雲麗過得怎樣,有前車之鑒你別再步後塵,芝麻綠豆的事兒值得離婚?兩口鬧點小矛盾增進感情,啊,閨女,回去吧。”

林宛說:“回去滿屋都是煙味酒味。”嶽父說:“你看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孩子你得知道,男女啊,他交友方式不一樣。人家喝酒叫你是看得起你,你默默無聞的哪兒也不去,以後基本和大家夥兒脫軌了,人家幹什麽都不會再叫你。何況你丈夫坐到那個位置上,得維持多少人情關係,為生意喝酒多正常。結婚前他就常常應酬,你應該想到婚後也這樣。”林宛說:“他晚上常不回家,一回家就酩酊大醉。這些也不是關鍵吧,我關心他身體提醒他,他讓我滾,還有很多難聽的話。”嶽父說:“喝多腦子亂,男人喝多更不能討論他煩的話題,不然哪來的酒後無德的說法?千萬別在意醉話。而且,清禕對你怎樣?對咱家怎樣?你捫心自問。實在受不了,和他商量啊,你越躲,越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林宛沉默,抱臂走進自己的房間。

黃昏,小公園,夕陽西下,餘暉留戀草坪間。我如約來見白尚君。白尚君坐在草坪上:“遲到兩分二十七秒,隻能借您七分三十三秒。”呃,無語,她強迫症吧?白尚君開門見山:“白總,我想和您談談林宛。您同意離婚嗎?”我坐到她旁邊,搖頭。

她說:“我不知道您喜歡聽什麽話,幹脆直說吧。您的才幹百年難遇有目共睹,沒有幾個人能在半年內操作起一個公司,沒有幾個人可以完全事業愛情雙豐收。白總天之驕子,我很羨慕。盡管不如您,但從沒貶低過自己,唯一自責的,就是在林宛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出現,而在我出現後又沒能幫她走出昏暗。我很遺憾不能為她付出,雖然付出很幸福。

林宛是個堅強的女孩,讓人肅然起敬的同時更會心疼。她體弱,真的多愁多病。白總想過嗎?如果您沒有回來,沒有找她,如果您在濟南成家立業,林宛會怎麽做?她寧願孤獨終老!為了騙叔叔阿姨周圍的朋友自己過得很好,她要堅持微笑,等退休後,給叔叔阿姨養老送終後,再流落他鄉。她親口這樣說。

誰的心裏沒有一道過去的傷痕,她最難過的時候,九年級抑鬱甚至常有自殺的念頭,因為有信仰方向才走下來。沒有理解會很痛苦,尤其當家人、親近的人都誤解時會更悲憤。後遺症讓她常常頭痛,可醫生說沒有大礙。念書的時候很難受,她是剛經曆過大起大落的女孩啊,現在又是無聲的血雨腥風,折磨著身體的一切,無從開口。沒有人相信,因為醫生的話。於是她就一遍一遍聽著家人的訴苦,一次一次獨自忍受著痛苦,她本不善交友,在那個時候僅僅的幾個朋友也不知去向,家人的目光、社會的目光,受著傷走在黑暗裏,有很多呼喚,可沒有一雙手,沒有人拉她一把。林宛隻是個普通的女孩,承受著病痛、心痛,這種感覺,必定永世難忘。您嚐試過走在陽光和陰影的交匯處嗎?一半昏暗,一半陽光。

白總,您是她的方向,從來沒變。方向

倒了,以你為方向的人會再次迷失。您當初選擇回來,直覺認定您是好人,但經曆能改變人,如果您的經曆讓您的心改變,希望您能告訴林宛,別讓她著急。既然衝破命運,不珍惜的話,沒有半分爭取的意義。一個女孩願意嫁給你就表明她信任你,不要辜負她的信任。不對她好會有人對她好。擇偶找個和自己誌同道合的,更容易交流。你們兩個性格像,試試將心比心。因為我的身份無法幫她,會愧疚很多,但希望有人對她好,白總,拜托了。三,二,一,整整七分三十三秒。謝謝您的配合。”白尚君站起來,對我鞠躬,而後,似乎腳步沉重地走開。

沒有回半句話,更沒有追白尚君,她的每句話都像針一樣紮進心裏。有些話你不說出來,就會有人替你說出來。白尚君替誰說了這番話?她想有誰能替她照顧林宛,可那家夥究竟在幹什麽?人性的弱點,大意,輕信,貪婪,我占了幾個?忽然想擁有這樣一個情敵,時時刻刻提醒著我要珍惜、保護林宛。林宛的世界不是沒有走進過,她和爸爸的世界、和我現在的世界一樣。我理解爸爸了,理解林宛的曾經了。明明站在人海裏,卻那樣孤獨。身邊人一個個戴著麵具走過;友好地握手,友好地問候,轉過身,又咫尺天涯。他們因為什麽微笑?因為什麽拚搏?因為什麽,執著?

繁華處,人潮擁擠,白尚君奔跑,穿過竹林,跑到溪邊,大喊:“笨蛋!”響徹雲霄,驚動花鳥。她慢慢坐到地上,望天:“笨蛋,這世界,不是真心就可以。”

酒吧,很美的名字:水木年華。燈光閃爍,因在白天、在地下室,顧客寥寥無幾。吧台邊,服務員擦拭著酒杯、桌椅,唯一的女客——郭櫻,把酒喝的像白開水。

杯子狠狠地放到桌上,郭櫻翻著白清禕的號碼,翻來翻去,撥通電話,沒人接聽,喝了一口酒,開啟撥電話無限循環模式。電話終於撥通,那邊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你有病吧!”郭櫻驚喜,帶有醉意:“喂?白清禕,你還記著我的號碼啊?我以為你都把我刪掉了呢。白清禕,陪我聊天!”服務員搶過手機:“郭櫻欠我們酒吧3486元,不能再賒賬了。你和她熟的話來人民路的水木年華付錢,不熟的話直接掛,她的手機正式抵債。”郭櫻要搶手機:“小剛!”服務員掛了電話:“郭櫻,再幫你老板就把我炒了。”將手機遞給另一個服務員。郭櫻順著吧台滑落。

忽然覺得有誰踢自己的腳,郭櫻睜開一隻眼,迷糊中見我高高地站在那裏,清醒大半,坐起來:“白清禕!真是你啊?”搖搖晃晃,“你,你不恨我嗎?天蠍座最記仇的,我在做夢嗎?”我說:“錢付過了。”郭櫻叫:“喂!為什麽要幫我?”快步追上來,“林宛呢?你來這裏她生氣嗎?那次關於林宛……”我說:“不用解釋。”

出了酒吧,外麵果然亮堂。郭櫻問:“你要去哪裏?”我說:“家。”郭櫻扶牆:“我知道對不起你和林宛。你這樣,讓人家好冷。”我歎氣:“無巧不成書,你時間算得很準,早不見晚不見,正好,我周日離婚。”郭櫻晃頭:“離婚怎麽,離婚率百分之六十五啊!其實婧蘭也比林宛跟你般配呢!她不是懷孕了嗎?你們要離婚?”剛到公交站,車便來了。我上車,郭櫻呆望,等車發動,聽到她在後麵喊:“白清禕!我愛你恨你一輩子!”嗯,記仇嗎?之前真的恨她,冷靜之後,又同情了。一切責任起源於我,隻能恨自己,郭櫻也並沒有記恨到咬牙切齒的地步。得過且過吧。

得過且過?婧蘭的話縈繞耳畔:“林宛小姐是個好姑娘,真善美都有哦!那麽好的女孩,別錯過。”白尚君憂傷:“您嚐試過走在陽光和陰影的交匯處嗎?一半昏暗,一半陽光。白總,你就是她的方向,從來沒變。方向倒了,以你為方向的人會再次迷失。”我突然有些明白,下公交車飛快跑起來,轉彎往普仁診所的方向。

下起小雨。林宛沒在。成銘說她今天沒來上班。招手坐車開往長坪村,仿佛與她相認的場麵再次上演。出租車的廣播裏說:“今天是5月16日……”5月16日?今天,林宛生日?果然,又回到最初的起點,這些年那些年,樁樁件件,好像時光倒影機,一遍遍重播在眼前。

敲響大門,嶽父問:“誰呀?”我說:“爸,清禕。”嶽父迎接:“孩子你終於來了。衣服有點濕啊,給你拿件幹的。”我提著禮品向屋裏望:“爸,別拿了,這是給您和媽買的牛奶。媽和林宛呢?”嶽父接過,小聲說:“你媽在學校補課,林宛在她屋裏。好好安慰林宛,相互理解。”我點頭:“嗯。謝謝爸。”嶽父戴上眼鏡進了自己屋。

輕輕敲著林宛的房門,有腳步聲,林宛開門,問:“幹什麽?”我笑:“今天是你的破殼日,給你訂個大蛋糕吧?……還生氣呢?”林宛走出房間:“沒有。”我問:“去哪兒?”她拿著車鑰匙,進車裏開了雨刷:“不用管。”倒車,她的車技一如既往的高超。掉過頭,向著村後油菜花田的方向,開車走了。哈!消遣!

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拔腿就追。林宛瞟一眼後照鏡,放慢速度保持距離。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始終追不上。雨下的很小,距離也越來越小。村裏的路人很少,打傘路過的奇怪地看我。突然,林宛加速。跑得氣喘籲籲,叫幾聲叫不應。拿出手機要給她打電話,她在油菜花田前麵停了下來。

下車站在那裏,見我彎腰喘息,聽斷斷續續:“生日快樂。”林宛走來:“你說什麽?”我抬頭:“就想祝你,生日快樂,你,你至於這樣玩嗎?我多久沒鍛煉了,猛地狂跑……”林宛要走,我早已抓住她的手。

細雨輕撫著臉龐,油菜花田開得真旺盛。斜風細雨,村裏此刻萬籟俱靜。曾經這個地方,雨連下十三天,那時候我也沒有這麽恐慌。林宛先掙紮了幾次,之後沉默半天,輕聲細語:“白清禕,我隻是個普通人,不是神。你也一樣。”我直起腰,與她相視:“我就是神。誰說謊誰狗。汪!”林宛深邃的目光,變得溫柔。我們就這樣久久凝視。

太陽出來一陣後,夜幕降臨。蛐蛐在路邊唱歌,螢火蟲在麥田飛舞,朗月清風,火車的鳴笛聲與清風伴隨著駛向天際。小麥齊腰,密密麻麻。林宛踩了踩泥土,泥土已經幹了,往麥田深處小心翼翼地走。追逐她走過的腳印。

還是那年的星星。坐在麥田裏,和她背靠背:“這樣啊。那你這些年怎麽過的?”林宛說:“浪漫的故事講無數遍都迷人,悲傷的過去回憶兩遍就覺得殘忍。你離開以後已經挺過去,再不想回憶。白狗你知道嗎?我有兩個願望,願世界的好人平安健康,願有生之年去遠方。”我笑:“你猜白狗願不願陪你。”林宛瞟過來:“你敢不陪嗎?”我嘴角抽搐:“謹遵懿旨。”林宛收了笑,望著夜空中最亮的星:“幸好堅持了。”我牽起她的手:“嗯嗯,歲月帶走時間,帶不走白狗對你的愛。”林宛:“你好惡心。”

星辰在夜空閃爍,螢火蟲在身邊飛舞。清風拂過,綠色麥田沙沙作響。遠處,流星滑落,火車鳴笛久久縈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