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同學會玩得很開心,三年的高中情誼經過了高考的錘煉,現實的洗禮,變得分外美好和珍貴,對於聶天然來說,除了解磊這個變數,這個同學會幾近完美。

幸好解磊這次除了一路捉弄她以外,並沒有炫耀兩個人的上司和下屬的關係,聶天然也把自己的公司含糊著混了過去,沒人發現,昔日的學霸正在被現在的學渣資本家奴役。

第二天紀青墨如約而至,真的買了菜到了她的公寓,蒸了個螃蟹煮了個蝦,泡了一碗紫菜蝦皮湯,唯一一個蘿卜幹炒蛋倒是燒得爐火純青,鹹淡得宜,口感甚好。

饒是如此,聶天然看著那些菜,還是眼底潮濕了起來。小的時候,父母工作忙,她很早就學會了炒菜負責弟弟的晚飯;和吳洛談戀愛時,吳洛也是被家裏寵慣了長大,她照顧隻會帶她吃食堂、下館子。

聶天然一直認為,所有的風花雪月都會隨著時光遠去,而一個男人,肯為你站在那間狹小的廚房裏,為你一刀一刀、一鏟一鏟地將愛情傾注其中,在滿屋的油煙中為你烹製愛的餐點,那才叫真正的愛情。

看著紀青墨端著那碗湯從廚房裏走出來的時候,聶天然頭一次對眼前這個人有了一種真實的感覺:他不再是那個遙不可及的男神,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男人,一個正在追求她的男朋友。

吃完飯,聶天然負責洗碗,紀青墨在她的書房裏看書,聶天然的藏書很多,她為數不多的積蓄,除了攢買房子的首付,就全交代在這些書裏麵了,古今中外的名著,還有書攤上討來的古籍和雜書,數不勝數。

兩個人十分默契,一起看書聽音樂上網,末了去外麵吃了晚飯,看了一場電影。

這個雙休日過得十分愉快,以至於周一上班時聶天然的心情非常好,當然,收到年終獎發放的短信時心情就更好了,一共十二萬零八千塊,比預想的多了個零頭,聶天然很是驚喜。

臨下班的時候,她揣著那封辭職信,終於下定決心,再一次到了三十六樓。

她站在門口,無端端地有些緊張,在心裏念叨了一百遍冷靜,毅然推開了總裁室的門:幸好,解磊這次很正常地坐在大班椅上,麵朝著落地玻璃看著往外的風景,隻是神態間有些落寞。

一見她進來,解磊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什麽事?”

聶天然很恭謹地雙手把辭呈放在了他麵前:“解總,很不好意思,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離開,希望你能看在同學一場的麵子上,不要太過為難我。”

解磊看起來並不意外,隻是麵無表情地接過了辭職信,打開來瞧了兩眼,用兩根手指頭夾住了那張紙揚了揚:“為什麽要辭職?”

“我寫了,因為某些私人原因,”聶天然解釋說,“很抱歉,所有的工作我都會交接好,情人節的策劃已經接近尾聲,副經理俞斌的能力也足以獨當一麵,如果有任何需要,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鼎力協助。”

解磊站了起來,一步步地走了過來,挾著逼人的氣勢,他原本就比她高了一個頭,眉目間褪去了那份痞笑,神色冷厲,聶天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他抬起手來,修長的手指掐在那張薄薄的紙上,隻聽到“嗤”的一聲脆響,那張紙被撕成了兩半、四片……隨即象雪花一樣飄揚在空中。

聶天然驚呼一聲,咬了咬牙說:“解總,你這樣毫無意義,大家好聚好散,何必弄得撕破臉皮?”

解磊眼神有些猙獰:“你的違約金準備好了嗎?”

聶天然的心哆嗦了一下,五十萬大洋,難道讓她實打實地扔出去嗎?她還想挽救一下:“解總,我手頭錢有點緊張,你財大氣粗,和我這種小職員計較沒必要,你看能不能我象征性地賠償一點?五十萬實在太多了,我這些年都要白幹了。”

解磊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們打過賭,你要走的話得雙倍付違約金。”

終於說到最怕聽到的事情了,聶天然心裏打了個哆嗦,麵上卻裝傻說:“解總,這合同上白紙黑字,咱們還是按合同辦事吧。”

解磊眯起眼來:“怎麽,你想不認賬是不是?”

聶天然惱羞成怒:“解磊,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為我是你啊,隨隨便便就拿出一百萬來砸人,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你要不仁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就這麽多錢,你……你……”

解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嘴角微翹,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看來我有義務提醒你一下。”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機,按了幾下,立刻,幾個熟悉的對話充斥在房間裏。

“不知道聶經理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什麽賭?”

“現在是十一月,接下來兩個月是酒店的黃金季節,聽說,一個好的策劃經理,能讓酒店的全年營業額增加三成,我退一步,隻要兩成,過完春節,你辭職走人,半毛賠償金都不用付,我還送你一份額外大禮;可你要是不能增加兩成,你非但不能走,如果要走的話,你就給我雙倍的賠償金,你看怎樣?”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聶天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初打賭的時候解磊居然錄了音!他這是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樣算計她!

“你……你無恥!”聶天然氣得都快哭了,哆哆嗦嗦地從口袋取出一張信用卡來,一掌拍在桌上,“一共四十二萬五千塊,連上年終獎都在了,你要就拿去,你要是嫌不夠我也沒辦法,你去法院告我吧。”

解磊拿起那張信用卡瞧了瞧,眼神複雜:“聶天然,你別以為我不會,如果你執意要走,你就等著接法院的傳票吧。”

“解磊你到底想幹什麽!”聶天然快要崩潰了,“我怎麽得罪你了?你至於這樣不依不饒嗎?”

解磊的臉上毫無表情,目光卻死死地落在了她的臉上,良久,他抬起手來,將那張銀行卡塞進了她的製服前胸口袋。

聶天然顫了顫,忍不住麵帶希冀地看著他。

解磊湊近她的耳朵,低聲低沉卻清晰:“聶天然,我給過你機會了,這麽多年了,我都忍著,沒有來報複你,忍來忍去,是你自己撞到我手上來的,誰讓你這麽多年了還不結婚?誰讓你接了那個獵頭公司的合同?誰讓你傻兮兮的一簽就是十年?這次,你休想再耍什麽花樣從我身邊逃走!”

聶天然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的總裁室,她完全不知道解磊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她都沒去找他算當年的帳,他怎麽還有臉說要報複兩個字?

可能是她的臉色太差,部門裏的員工都有些擔憂,一個個都在門口張望,小徐還特意給她跑了一杯蜂蜜柚子水,問她是不是在領導那裏挨罵了。

她的手都有點發抖,強自鎮定下來敷衍了小徐兩句,關上門,把那些關切和窺探都擋在了門外。

淚水無聲無息地從臉上滑落,聶天然狼狽地趴在桌子上哭了。這麽多年了,她一個人默默地奮鬥了那麽久,從一個毫無背景、四處奔波的畢業生做到了這個策劃經理的位置,再難再苦都沒有這樣哭過,可現在,解磊那些帶著惡意的話,卻讓她心中充滿了憤懣和委屈,幾近崩潰。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哽咽著看著上麵的名字,忽然好像抓到了一塊浮木,顫抖著接通了電話。

“天然,晚上有空……”紀青墨剛一開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青墨……”聶天然哽咽著叫了一聲頓住了,她咬著牙不想讓哭聲溢出喉嚨,可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卻依然從齒縫中溢了出來。

紀青墨慌了:“天然你怎麽了?好好說,別哭,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聶天然使勁搖著頭,終於還是哭出聲來:“不……我……我想辭職,可是他……他一定不讓我走……”

“解磊?”紀青墨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你別怕,我來接你,你用不著向他辭職,直接別去上班就是。”

“他為什麽這樣針對我……明明是他……是他……不對!”聶天然茫然地問。

“他很快就會回去了,說不定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來h市了,”紀青墨冷靜地說,“不如這樣吧,我幫你定個旅行團,你出去散散心,把手機都關了,誰都找不到你。”

“可以嗎……”聶天然喃喃地說,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不負責任的事情。

“當然可以,年前酒店沒什麽事,你這樣的心情,也上不好班。東塘古鎮是個好地方,幽靜休閑,你去個三五天,曬曬太陽,坐坐烏篷船,逛逛古鎮,”紀青墨的聲音舒緩,帶著幾分誘惑,“等你回來以後,說不定事情就有轉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