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104章 魅亂紅顏 青豆風,狂烈而清涼,明媚陽光被胡亂搖動的樹葉生生攪碎成一地碎金,隨著樹枝的嘩啦聲不停變換,如同不停交替的黑白晝夜。喜宴無疑是熱鬧的,風再大,也吹不走賓客們一絲一毫的熱情。絲竹聲樂,歌舞升平,那今年剛釀製的桃花清釀,竟也被喝得嘖嘖稱讚,細問之下,才從月瀆卿那得知這酒是怡兒親手釀製,難怪他們喝得津津有味,想來也是,公主親手釀製的酒,能不好喝嗎?納蘭魅禁不住一笑,“一群阿諛奉承的老狐狸。”堂一拜完,月瀆透便找了借口匆匆離開了,想必是去後院找镹兒了。納蘭魅看在眼裏覺得很寬慰,镹兒被月瀆透這樣守護著,會覺得溫暖和安全吧?席間也沒有看到羽無傷,羽無傷在納蘭魅拜堂前就已經離開護國府,拿著月瀆卿的令牌去卿王府安排酒席,這個因慕容幽到來而臨時更改的決定讓納蘭魅不止一次調侃月瀆卿,“你主外,他主內,不錯不錯。”同樣招來月瀆卿不止一次白眼。而慕容幽……納蘭魅從新房出來後,便沒有再看見他,墨蓮和君憐同樣沒有看見,或許,他們已經走了,不辭而別,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便悄然消失了。納蘭魅看著席間屬於慕容幽的位置空蕩的隻剩下風的痕跡,心底仿佛也在那一瞬間變得空蕩,胸口卻反而漲得疼痛,好像有什麽掙紮著想要奔騰而出。他輕輕垂眼,然後深吸口氣,拋卻腦中紛擾,很快便將情緒很好的隱藏起來,裝作並不在意的樣子,重新帶著微笑去忙碌。其實這樣也好,即使他來道別,又能說些什麽呢?他已經成親,已經成為別人的丈夫,很多事,已經與他再無關係。可如此,卻還是在回頭的時候吩咐下人,不許任何人碰那位置,任由那桌子空著。或許有些東西是可以被替代的,可有些東西,是不能,也無法被替代的。陽光明媚燦爛。新郎的第一杯酒理應敬高堂,納蘭魅沒在席間看到玄青,便端了杯酒向祠堂走去,卻不想祠堂已是人走堂空,同樣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同樣沒有留下痕跡,玄青就這樣無聲地離開護國府。空寂的祠堂,蒼白的奠花,白紗被門口擦進的風吹得飛揚,燭火同樣搖擺不定,不明不晦照著那一排排黑漆靈牌,在前院偶爾傳來的嬉笑聲中,隱隱透出幾分無聲的哀傷。或許,他們也覺得寂寞。無論無情或有情,自始至終,都是自己一個人。“這杯酒,囧囧敬先祖們。”幽幽的燈光中,納蘭魅伸手傾杯,酒水沿著杯沿滴滴落入地麵,在地麵滴滴匯聚成淚。“請先祖們保佑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保佑月瀆國國運昌盛,保佑囧囧能擔起大任不負所托……”他輕輕吸氣,眼底漸漸浮現出淚水般的亮光。“也請先祖們保佑他……”“保佑他一生平安幸福……”而陽光,依舊平靜無波。慕容幽靜靜走在回客棧的路上,異常的沉默。寒楓默默跟在他身邊,眼底有股深色黯然,從慕容幽踏出護國府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一切已經成為定局,她能做的,隻有靜靜在一邊陪著他。而墨蓮,從踏進護國府直到離開,他都一直跟著慕容幽,慕容幽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背影,他似乎都看進了眼裏,也隱隱明白了一些事,隻是這些事,並不是他可以去涉及的。公子的事,公子自有分寸。君憐牽著墨蓮衣角,低低垂著頭,無精打采地默默跟著往前走,顯得十分失落,好像一時間還無法接受他的納蘭大哥已經成親的事實。四個人,四種心思,卻有著同樣的沉默。直到一處僻靜的巷子裏,慕容幽才緩緩停下腳步,其他三人也跟著停下,正感覺疑惑,前身後巷口毫無征兆的便襲來兩道劍影,來勢凜冽,迅如閃電,轉眼已至眼前,將四人包抄其中,寒楓和墨蓮一前一後,將慕容幽和君憐護在中間,分別迎上突來的襲擊。錚的一聲,劍刃反射的陽光映亮靜幽的小巷中。君憐躲在慕容幽身後,探著腦袋觀看著爭鬥,慕容幽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目光緩緩移向前方巷口,說,“跟了一路,究竟為何?”巷口忽地吹進一陣風,掀起慕容幽的衣擺向後揚去,塵土飛揚中,巷口漸漸顯出一抹人影,即使逆著光,也能看清那的人。傲如青竹,仙風道骨。就見他伸手輕彈兩次,寒楓和墨蓮便身子一頓,緩緩向下倒去,被那兩名黑衣人接住,然後輕輕扶到牆邊坐靠著。君憐一見墨蓮倒下便要衝過去,可腿剛邁出去,就覺得身體一軟,眼前陡然一黑,便沿著慕容幽的腿緩緩躺倒在地上。慕容幽隻是淡淡向後瞄了一眼,並沒有阻止,不傷人,說明有不好被外人知道的重要事說。玄青走向他,揮手讓那兩人退下,巷中隻剩下他兩人,玄青便開了口,直接了斷,“我來,是想請你幫忙。”慕容幽挑眉看他,猶帶著不屑,“憑什麽?”玄青直言,“憑我是納蘭魅的師父。”“這麽說,事情有關納蘭魅?”雖是猜測,語氣卻是篤定。“不錯。”慕容幽卻笑,“若我不答應呢?”玄青靜靜凝視著他,垂了垂眉,然後說,“不知蕭皇後最近身體可安好?”慕容幽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即又歸於深邃平淡,冷笑一聲,“你在威脅?”“不是。”玄青十分坦然,“我隻是想讓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明白現實,看清你們若再糾纏下去,會有怎樣的後果。”似乎被說中了某些心思,慕容幽忽然變得有些沉默。玄青聲音平板,“他命注三重死劫,而這三劫皆因你而起,從他遇上你那一刻開始,小災小難便不斷降至,這就是劫數將至的征兆,若你再與他糾纏下去,三重劫至,他將一無所有。”玄青目光中多了絲冷色,“包括悻命。”慕容幽沉默半晌,聲音單調,說,“他已經成親。”玄青麵容毫無情緒,“他並未忘了你。”玄青盯著他,“所以這個忙,隻有你能幫。”慕容幽再度沉默。“如果你真的在乎他,真的為他著想,這個忙,你會幫。”過了片刻,慕容幽輕輕偏過頭去。“……你說。”“讓他對你死心。”誰說執子之手,消一世哀愁?誰說執子之手,共一世情長?誰說執子之手,赴一世偕老?姻緣天定,而緣,偏偏有時輕如鴻毛。當納蘭魅離開祠堂來到前院,慕容幽的身影在第一瞬間內便映入他眼底,耀眼的,熟悉的,也是期望的,他不禁微微怔在原地,隔著一段距離,盡管身影有些模糊,卻是十分真實。納蘭魅靜靜凝望著他,說不出是痛苦還是喜悅的滋味在心底流淌而過。他去而複返,或許是不想讓他難堪,或許是對這裏還有著一絲留戀,也或許,是他的一種考驗。他輕輕笑了笑,轉身走入大廳。寒楓看著納蘭魅走入大廳,又看向身邊的這個人。她不知道剛剛在巷中發生了什麽,不知道慕容幽為何會突然選擇回來,從慕容幽死寂般的沉默中,她隱約有種不好的念頭,可她心裏,卻也同時萌生起一絲微薄的希望,或許,這是一次機會,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詭異的沉默仿佛將慕容幽隔絕在另一個世界裏,他沉默著,機械著,一杯接著一杯喝酒,清淡如水的酒喝進嘴裏澀麻舌尖,流進胸膛卻沉如巨石,一種窒息般沉悶在胸口逐漸蔓延開,可縱使覺得窒息,他依舊不停地一杯一杯往下灌,好似在尋求什麽,也在發泄什麽。寒楓看著他,心痛如絞。這邊,有孩子從大廳中衝出來,一邊跑一邊興奮的大喊,“新郎敬酒啦!新郎敬酒啦!”孩子的聲音立刻激起院中氣氛,歡呼喧鬧中,納蘭魅的身影緩緩邁出大廳,紅綢喜服,金龍羽冠,那一張出塵若仙的麵容上掛著舒心的笑容,映著那雙眼眸亮如星辰,雪白臉頰因這微笑而泛出淡淡紅暈,薄薄的唇瓣嫣紅仿若滴血,美得虛幻。他拿著酒杯向第一桌走去,第一桌的人全部站了起來,納蘭魅向他們舉杯,碰杯,然後眾人一幹而盡,跟在一邊拿酒的總管會再為他倒滿酒,他向桌上重要人物分別再敬酒,以表敬意。慕容幽似乎也有點些反應,緩緩放下杯子,依舊低著眼不說話。寒楓看著他,又越過他看向納蘭魅。他一桌一桌敬酒,有人拍肩鼓勵他,他躬身致謝;有人高聲誇讚他,他自遜而謙;有人曖昧起哄他,他麵露羞澀,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都表現得那麽自然,完美到看不出一絲真假,總覺得十分美好。此時已近暮時,陽光輕薄如紗,風也不知何時變小了,溫柔吹拂著每一個人。納蘭魅端著酒向慕容幽那一桌走去,寒楓緩緩站起身子看著納蘭魅走來,墨蓮也隨後起身,順手拎起君憐,君憐不清不願晃晃站起來,嘴巴嘟得高高的,不是很高興。待納蘭魅走到桌邊,慕容幽才徐徐站起身。納蘭魅向他們舉杯,笑容寧靜,眼眸如水清柔,“謝謝你們賞臉前來,這杯酒我敬你們。”說完便先幹為盡。慕容幽徐下眸,一飲而盡。墨蓮跟著慕容幽將酒飲盡,寒楓看了看納蘭魅,又看了看慕容幽,緩緩的,還是仰頭將酒飲下,君憐卻撇開頭,悶聲不吭。四人落座。總管上前一步為他們倒滿酒,他深吸口氣,抬眼看向慕容幽,聲音依舊輕柔,“這杯酒,我敬你。”他眼底縈繞著溫潤霧氣,“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欠你的,此生無法回報,但願你我來生可以相識,還你所有。”他輕輕將酒喝盡,靜靜看著慕容幽,將他的樣子深深鐫刻進心裏。總管也將重新倒滿酒的酒杯遞給慕容幽。慕容幽起身伸手接過去張口喝下,總管又為他倒滿。他舉向納蘭魅,第二次當著他的麵換出他的名字,說,“納蘭魅,今日你成親,本尊代表武林敬你一杯,一祝風雨吉象,國泰民安,二祝鴻運升騰,虎伏狼驅,三祝……”他頓了頓,“……三祝夫妻相依,不離不棄。”“……謝謝。”納蘭魅輕輕笑了笑,緩緩飲盡那杯酒,心底澀痛一片。笑容卻依舊,他端杯麵向寒楓,聲音輕柔地說,“寒門主,之前有很多次因我而讓你受到了傷害,言語無法表達我的歉意,僅這杯酒,我敬你,希望你可以原諒我,也希望寒門主今後可以過得幸福美滿。”寒楓看著他喝下酒,心底忽地生生揪疼起來,“不,納蘭公子,你並沒有傷害過我,相反的,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無理取鬧,自以為是的傷害你,卻連一句話對不起都不曾說過,現在我向你道歉,不知是否還來得及。”在感情的世界裏,誰都沒有錯,他覺得自己錯了,或許是覺得愛上慕容幽,本身就是錯誤的吧。都是傻瓜啊。寒楓接過總管遞來的酒杯,眼底浮起一點點水氣,“納蘭公子,這杯酒我敬你,我衷心祝願你活的幸福。”或許是被她的話帶牽進了某些回憶,他的笑容多了幾分柔情,幾分溫馨,顯得麵容很恬靜,眼底柔亮,“謝謝你。”莫歎紅顏易老,韶華易逝。莫怨紅塵無緣,蒼天無眼。天若有情,天亦老。酒敬過後便是大肆吃喝,清酒佳肴,歌舞聲樂,歡聲笑語,宴會的氣氛已然到了最gao潮。而天幕已經暗下,無數繁星在夜空中閃爍著,廊下樹間的一盞盞紅燈被點亮,爭先散發著溫暖柔和的光線,為交融著夜色與燈火的院中添了一絲夢幻氛圍。或許是源於一份禮貌,也或許是源於一份好奇,有人試著向慕容幽敬酒,在得到慕容幽回敬後,接二連三的便有人向他敬酒,他來者不拒皆回敬一杯,於是便源源不斷的有人向他敬酒,敬了第一杯又敬第二杯,敬了第二杯再敬第三杯,敬著敬著,就演化成了拚酒,先一杯一杯的來,再一碗一碗的來,最後是一壇一壇的來。盡管隻是清酒,可看著他們這樣一壇壇仰頭灌下,那份豪邁,那份豁達,竟也激起一番熱潮,一個個抱著酒壇痛快暢飲,就連寒楓也加入其中,連幹數壇,讓席間許多女子露出羨慕的神色,也讓一些公子哥翹起拇指,好不痛快!可是這樣的清酒似乎不能滿足他們,越喝越是沒勁,嗜酒如命的人個個坐不住了,離開差人去城裏酒坊買好酒,鑒於已經不需要再敬酒,納蘭魅也不需要再喝酒,月瀆卿也沒有阻止他們,任他們將什麽竹葉青,女兒紅,燒刀子,一壇壇往院裏搬,封泥一揭,院子裏立馬彌漫濃鬱酒香,光聞味道就知道都是好酒。好酒一下肚,膽子立馬就大了,話也多了,反囧囧子不在,這裏又這麽多人,一個個又是醉醺醺的,誰知道誰是誰呀,仗著那無所畏懼的態度,有人開始與慕容幽稱兄道弟,客套家常。慕容幽一手支在桌上,一腿屈在凳上,斜斜而隨意地靠在桌上,一手勾著酒壇揚著頭灌,灌完後手指一挑,那空壇便沿著一道特別軌跡落地牆邊,兩個兩個倒扣擺好,彈指間的功夫便讓人歎為觀止,引來諸多敬佩與讚揚。他不甚在意,猶自繼續灌酒,那兩片薄唇被酒浸得濕潤鮮紅,臉色卻潔白如月散著瑩潤光芒,狹長的眸染著淡淡霧氣,似笑非笑的表情,偶爾舔舐唇瓣的猩紅舌尖,隱隱中便有一種嗜骨妖嬈的魅惑力,好似一朵極致綻放的罌粟,散發著致命香氣。有人吞吞口水,就問了,“不知道慕容盟主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如果沒有的話,我姨娘家有個小女兒,去年及笄,不是我吹,那樣貌長的十分俊俏,而且悻格特別溫順,說話輕聲細語,別提多可人了,慕容盟主可以考,呃,考慮看看……”他剛說完,又有人接上了話,“去年及笄怎麽到現在還沒出嫁?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好,嘿嘿,呃,慕容啊,呃,我有個表妹,前不久才及笄,小巧可愛,做得一手好菜,呃,娶了她絕對不虧,呃……”“還有我,我堂姐有個小表妹,也是前不久才及笄,那身材才叫火辣,特別那聲音,嬌滴滴的,說有多好聽就有多好聽,而,呃,而且啊,她還會功夫,那一手軟鞭使得可是出神入化……”“還有還有……”寒楓苦笑不得看著這些醉鬼,當真是腦子醉糊塗,一點常識都沒有嗎?朝廷和武林是什麽關係,居然還想替和慕容幽結親。慕容幽的回答卻出乎寒楓的意料,他放下酒壇,勾起唇,說,“隻要她們滿足一個條件,我就全部娶回去。”“你說你說,什麽條件?”“是啊,你說,什麽條件?”“你說說看?”寒楓也看著他。慕容幽扯開笑容,有些詭異,有些壞心,修長手指直直指向某一個方向,說,“隻要與他長得一樣。”怕他們看不清楚,他站起身,或許是醉了,他的身影有些搖晃,寒楓要去扶他卻被推開,他一手勾著酒壇,一步步向那個人走去,那個人走過來扶他,被他一把摟進懷裏,露出驚愕的神色,卻沒有推開。慕容幽一手摟著納蘭魅,伸手扣著他的下巴,讓他麵向那些人,好讓他們可以看清他的容貌,“隻要她們與他長的一樣,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娶。”納蘭魅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而寒楓早在慕容幽伸手指向納蘭魅的那瞬間便露出了笑容,或許,他們之間,還是可以挽回的。那些人卻一致猛然搖頭,“和國師大人長的一樣?別開玩笑了,這哪能比啊……”“是啊,國師那麽出色,沒有幾個能比得上的……”“那要問問國師有沒有姐妹了……”說完,又湊在一起自顧自喝酒了。慕容幽沒有再說話,隻是皺著眉,閉上了眼睛,伸手按住額頭,似乎是喝多了頭疼了。納蘭魅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扶著他回到桌邊坐下,將他手中的酒拿下放到桌上,輕聲說,“不要喝了,你喝多了,先坐著,我去拿解救湯。”剛要起身離開,就被一股力量拉坐下,一壇酒重重放在他麵前桌上,慕容幽修長手指按在壇口,勾著眼看他,似醉似醒,有著幾分朦朧笑意,“換你喝。”四川女兒紅。納蘭魅看著那酒,低了低眼,說,“對不起,我不會喝酒。”慕容幽笑聲低沉,眼眸漆黑如墨,“是不會還是不能?”納蘭魅一怔,有一瞬的恍神,嘴張了張,還沒出聲音,就聽到旁邊有人回答他說,說得十分曖昧,“慕容啊,這你就不懂啦,新郎官嘛,總需要留些體力的嘛……”說著還擠了兩個色色的眼神。納蘭魅臉頰漲紅,想反駁卻無話可駁。慕容幽挑眉,伸手挑起納蘭魅下頜,和著那人的聲音興味,聽在納蘭魅耳中卻多了幾分因沉,“原來是要留著力氣辦事,一時還真沒想到。”納蘭魅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推開,可動作卻僵硬在慕容幽的下一句話中。“……更想不到,習慣在人下承歡的玩物也會成親。”納蘭魅呆呆地看著慕容幽,瞳孔白茫空洞,耳中嗡嗡作響,他似乎頃刻間變成一個聾人,什麽也聽不見了,隻有眼前那雙鮮豔滴血的唇瓣間的話語,一字一句如鋒利的鋼針紮進他心中,血流成注。慕容幽笑視他,修長手指輕柔拂過他溫婉的眉,然後順著那柔和輪廓滑下,輕捏著他透明白皙的耳垂,直望入他眼底,抓住那一絲脆弱,然後用力揉碎。“估計別人也同樣不會想到。”慕容幽笑容豔如罌粟,致命妖媚卻含著劇毒,“你看來是那麽冰清玉潔,出塵若仙,仰慕你都來不及,誰又會相信你曾經在我的身下婉轉承歡?”他的手指拂過那蒼白失血的唇瓣,即使蒼白,也有著柔軟的觸感,“他們不知你那時的樣子,但我記得很清楚,記得從這雙唇中吐露出的呻吟,比我任何一個玩物都來得美妙銷魂。”心,如同被一把寒冰似的鋒利剪刀一下一下緩慢剪開,每一片都淋漓著鮮血,納蘭魅幾欲痛的無法呼吸,幾欲想就此痛死過去,可越是疼痛,越是清醒,越是可以清楚聽到慕容幽口中每一絲音色。輕揉撫著他的臉頰,慕容幽唇瓣映血,聲音如刀,“納蘭魅,你愛上我了,是嗎?”“隻可惜,在我心裏,你隻是玩物。”胸口翻攪著劇烈疼痛,心髒仿佛被一遍遍淩遲,血氣直往翻騰,納蘭魅什麽也說不出,隻是緊緊盯著他,想從他眼中辨認出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看他到底是不是在騙自己,可那雙眼眸太過深暗,他隻能看見倒影在其中自己蒼白的臉。“玩物是什麽?是想玩就玩,玩膩就丟的東西。不過,你可比玩物厲害多了。”慕容幽嘴角有諷刺的笑聲溢出,納蘭魅死死盯著他,眼珠漆黑如墨,慕容幽看著他,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寒光,“前一刻還在月老祠前說你愛我,後一刻就與他人拜堂成親。”“你的愛,如此廉價。”慕容幽冷眼看他,譏笑掀唇。“連玩物都不如。”在那一瞬間,胸腔中似乎有什麽碎了,很輕,很脆,一點一點崩塌,疼痛,麻木,冰冷,卻奇跡般地匯聚成一股力量,隨著手臂用力揮出去。“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