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第101章 魅亂紅顏 青豆到了婚期前兩天,護國府中已經準備妥當,走到哪都是鮮豔的紅顏色,顯得溫暖而喜慶。院落地麵上的腐葉已被掃去,連春來沒有發芽的枯枝也會剪了去,整個院落被整理得幹幹淨淨,整潔美觀而生機勃勃;院中小荷曰也重新換過水,放進了幾條小喜鯉,紅燦燦的在水裏遊來遊去,無限靈氣。清風吹過綠葉,帶著一陣陣草木新香吹進書房。月瀆怡端著藥推門走了進去,納蘭魅正在看書,聽到聲音便抬起了頭,然後放下書接過月瀆怡遞過來的藥喝下,異常苦澀的味道讓納蘭魅禁不住有些反胃,月瀆怡見狀連忙塞了一顆蜜棗到他嘴裏,有些心疼地問他,“很苦嗎?”“還好。”納蘭魅吮了吮嘴裏的蜜棗,待口中苦澀淡去,才重新說,“镹兒走了嗎?”“是呀,吵著鬧著,抱著柱子怎麽也不肯走,最後還是被太子殿下連拉帶拖扛走的。”月瀆怡繞到納蘭魅背後,伸手為納蘭魅按捏肩膀,似乎是想到了剛才那情景,有些忍不住地笑了,“魅哥哥,你可沒聽到那叫聲,可真夠淒厲的。”納蘭魅放鬆了身子,輕輕跟著笑,笑容裏含著濃鬱的寵溺,“他那叫聲估計連後山的守衛都能聽見了,我又怎會聽不見?我頭都疼了,那小子擺明就是吃定了我會心軟。”說著,他搖了搖頭,略顯無奈地說,“都快是做爹爹的人,還像個孩子似的。”“可這樣不好嗎,無憂無慮,這才才是镹兒啊。”月瀆怡又伸手為他按摩太陽囧,輕柔無力,讓納蘭魅不知不覺便鬆弛下神經,微閉上眼睛聽月瀆怡說,“如果將來我和魅哥哥有了孩子,我也要讓他像镹兒一樣快快樂樂的活著,才不要他像魅哥哥這般勞累。”納蘭魅聞言輕笑,“你這樣教育孩子,孩子會無法無天的。”“那就讓我寵著他,魅哥哥再管他,就不信鎮不住他。”她的話讓納蘭魅不禁苦笑,“孩子在我手中也隻會更加無法無天。”月瀆怡嗤嗤而笑,連手指都有些顫抖,笑了半天才停下,說,“那就讓孩子無法無天好了,若真到了管不了的時候,我們就丟給我哥去,隻要他臉一板,天下就沒有管不了的孩子。”“你哥不殺了我才怪。”納蘭魅跟著笑了一會,才結束這段笑鬧,說,“你哥也回去了吧?”“嗯,說宴客方麵還要再安排確定一下。”月瀆怡輕錘著納蘭魅的肩頭,頓了片刻才遲疑著說,“魅哥哥,你明天有空嗎?”納蘭魅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有空,“有什麽事嗎?”月瀆怡緩緩停下動作,“明天我們去城外月老祠好不好?”納蘭魅聞言抬起頭看她,她臉頰微紅,如實說,“其實每年我都會去月老祠裏許願,如今許下的願望算是實現了,所以想在婚前去進香還願答謝月老的成全。魅哥哥,可以嗎?”她眼底的期盼讓納蘭魅笑了笑,“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往後隻要你想去,我便陪你去。”月瀆怡微紅了眼睛,她伸手抱住納蘭魅,將臉埋在他的脖頸,眼中有濕潤的水氣漫出,“魅哥哥,謝謝你,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納蘭魅靜靜垂下眼,輕輕而笑,“那就好。”午後陽光寧靜,晉陽城東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銀白色衣袍勾勒玲瓏身段,白嫩細滑的手臂在寬大荷葉袖下若隱若現,讓人禁不住便浮想聯翩,彎彎柳葉眉稍點綴著兩瓣晶花,襯得一雙鳳眸柔媚盈盈,風情無限,奈何那眼底正彌漫著一股子狠厲寒氣,讓所有想要靠近的人不自覺下便退避三舍。寒楓跨進一家客棧,與迎麵而來的君憐打了照麵。君憐見到熟人,眼睛一亮,連忙屁顛屁顛跑過來,“寒姐姐,好久不見,你也來晉陽了?”寒楓笑著伸手拍拍他的頭頂,也沒有回答他,徑直環視一周,說,“就你一個人嗎?”“墨蓮剛出去了,師父在樓上。”君憐向樓上指了指,然後苦笑著說,“不過,心情不是很好。”走廊盡頭,一襲紅衣染盡妖色。他靜靜倚在欄杆上,一動不動凝望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也不知他究竟坐了多久,領口被廊口的風吹開露出細致的脖頸,漆黑發絲也隨著風回旋,纏繞,淩亂落下又被吹起,一手隨意搭在曲起的腿上,修長小指上勾著一隻錦囊,紅豔豔的顏色,隨著風輕晃搖曳。寒楓靜靜凝望著他,隔著寬敞的樓道,陪著他一起沉默。直到夕陽光輝淹沒他們。寒楓輕輕走到他身後,輕聲說,“納蘭公子後天便要成親了。”亦是沉默。寒楓低垂下眼,嘴角已扯不出一絲笑意,“明天,去找他吧。”很快,夜幕低垂,繁星升起,天邊上弦銀月如橢,再過兩日,便是十五滿月。掌燈時分,月瀆透拜訪護國府,身邊隻帶著護衛奈羅。他帶來消息有關三國關係的新走向,“藍冪國前任太子在府中被人行刺身亡,凶手尚在追查中,暫時還不會有什麽結果,不過,藍冪國對此事並不在意,反而廣為推舉冊立新太子之事。”“這是自然,對於皇室而言,沒用的棋子無需重視。”納蘭魅不清不淡說出實話,然後又問,“可知現下哪位皇子聲望最高?”也隻能用“現下”二字,誰也不知往後會發生什麽。“二皇子,六皇子,以及九皇子。二皇子與六皇子聲望相差無幾,九皇子微顯落後。”月瀆透回答說,“不過,據說藍冪國主看好九皇子,已經有立九皇子為新太子的打算。”納蘭魅偏頭想了想,才問,“可查清了這九皇子的背景?”月瀆透想了想搖頭,“隻能查出他為皇後所出,幼年便被送出宮曆練,有關他的消息很少。”納蘭魅沉吟片刻,說,“我猜,藍冪國主或許從一開始便已經打算立九皇子為太子,先前做那麽多,也不過是想分化眾皇子勢力為這九皇子鋪路,若說將其送出門曆練,倒不如說是保護他,畢竟宮中暗鬥誰也無法預料。”頓了頓,又說,“以防萬一,你也在月瀆國內細細查一番,隻要是藍色眼睛或帶有藍冪國麵貌特征的人全數收押起來,然後一個個徹查,查清之前一個都不能放過,懂嗎?”月瀆透點頭,眼底依舊肖冷,“懂。”納蘭魅笑了笑,看了看他,然後問,“你可想過出門曆練曆練?當然,先不要考慮镹兒,隻說你自己的想法。”月瀆透愣了愣,然後沉默,最後輕輕點了點頭。“等婚期結束後,我會安排你在三國內轉一轉,隻用你自己的眼睛去了解整個局勢。不過,”納蘭魅正色起,“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說。”“镹兒生產前,你必須回國。”月瀆透微怔,然後斷然回答,“自然!”卻不知,正是這個決定,納蘭魅一手將自己推入無底深淵。那時,國仇,家恨,情絕,生離,死別。一夜安眠,天微亮便起了身想在院子裏轉轉,哪知月瀆怡比他還早,早飯都已經做好了,可她眼下一圈淡青色,顯然沒有睡好,問她為什麽不多睡一會,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因為興奮,一夜沒睡,所以就早點起床了,最後還是被納蘭魅押著補睡了兩個時辰。醒來時,天已大亮,納蘭魅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就待啟程。月瀆怡趕忙梳妝整理,在納蘭魅為她戴上那支玄青送的玉簪後,兩人便一同出了府門上了馬車,緩緩向城外駛去。一路行駛,一路商販叫賣,一路人聲熙攘,月瀆怡撩著簾子,好奇地張望著外麵,顏色新鮮的水果,香甜誘人的糕點,香氣四溢的混沌油條,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熱鬧叫好的街頭雜耍,墨香縈繞的古玩字畫,璀璨精致的珠寶首飾,風趣幽默的說書先生,手藝精湛的捏麵伯伯……“好熱鬧啊。”月瀆怡興歎城中的繁華。身邊的納蘭魅同樣也撩著另一邊簾子看著外麵,欣賞每個路人的表情,或喜或悲,卻都洋溢著幸福的光暈,笑著輕聲說,“不貪心,所以過得心安理得,雖然簡單,卻十分快樂。”“為官者要守護的,不就是他們臉上的這些表情嗎,或快樂,或悲傷,卻都活出了真實,活出了自我。”月瀆怡欣欣而笑,“魅哥哥,你看到這些,心裏很欣慰吧?”“是啊。”納蘭魅低聲笑著,說,“什麽都值了。”“以後,我和魅哥哥一起守護他們,給他們豐衣足食安居樂業的生活。”月瀆怡伸手挽住納蘭魅的手臂,將臉輕輕靠在他肩上,笑著說,“魅哥哥,你說好不好?”“好。”納蘭魅轉過頭看她,放下手中簾子,錯過簾外一閃而過的嫣紅衣角。馬蹄聲清脆,漸漸自身後遠去。慕容幽走了幾步,便緩緩停下腳步,微微遲疑後,轉身向後看去,那輛馬車已經漸漸駛出街頭,消失在視線中。寒楓見他停下腳步,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依舊是人群吵鬧的熙攘聲,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引人注意的地方,“怎麽了?”慕容幽卻轉回身,徑直向前麵走去,“沒什麽,走吧。”到了護國府門前,卻意外聽到門衛說國師陪著公主出門了,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更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府。慕容幽轉身而去。已近午時,太陽已有些熱辣,街上的人群微散了去,可還有許多人徘徊,慕容幽靜靜走在人群中,渾身散發而出的戾氣讓前方自動讓開一條道路,寒楓跟在他身邊,不時東望望西看看。而在相鄰的街道上,月瀆怡拉著納蘭魅在首飾攤前翻弄,一會兒戴著這個一會又試試那個,要這個不舍這個,要這個又不舍那個,躊躇滿誌,卻苦於難以抉擇,最後納蘭魅搖頭一笑,全要了。這邊兩人,慕容幽緩緩向前走,寒楓在他背後,就著他的背影是看各種布料顏色,直到慕容幽快走出視線,便手一甩一錠銀子,抱起所有紅色布料猛追上去;這邊兩人,月瀆怡拉著納蘭魅來到那布攤前,隨手翻了幾個樣式,就問老板有沒有紅顏色的同種款式,結果老板苦笑說,紅顏色就在剛剛被人全部買走了,連存貨都沒有了,納蘭魅看著月瀆怡明顯失望的摸樣,笑著將她拉到其他的攤前。接著,又捏了麵人,看了雜耍,畫了畫像,吃了混沌,喝了糖水,月瀆怡終於玩夠了,結果,喝多了東西——“魅哥哥,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沒等納蘭魅回答,月瀆怡便跑開了,鑽東鑽西,想要找地方方便,盲目的東張西望的下場,便碰地一聲撞到了人,好在沒撞倒,倒是將對方懷裏的布匹撞掉了一地,鮮豔的紅顏色在地麵滾出旖旎風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馬上幫你撿。”月瀆怡連忙道歉,彎腰去撿地上的布匹。對方顯然沒有怪罪她的意思,跟著彎下腰一起撿,直到撿起所有布匹,見月瀆怡緊咬著唇,有些不舒服的樣子,便問,“是不是哪裏撞到了?”“不,不是。”月瀆怡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問,“姐姐,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沒有……我喝多了東西,有點急……”說著,夾緊了雙腿,臉色更紅了。那人被她的樣子逗笑了,“跟我來吧。”解決完後,月瀆怡終於鬆了口氣,對一直在外麵替她把門的大姐姐鄭重道謝,便一溜煙跑了,可跑了幾步又折了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請求說,“姐姐,那個,你可不可以買一匹紅布給我?我,我快成親了,想給夫君做幾件衣服,可是剛剛沒找到好布,所以想請姐姐讓匹布給我……”“可以。”那人倒是豪爽,隨手便仍了匹布給她,見月瀆怡要掏銀子,她搖了搖頭,“這布,就當姐姐我送你的新婚禮物,不用給錢。”“謝謝姐姐!”月瀆怡彎腰行了禮,“不知道姐姐下麵要去哪玩?”那人笑,“我在找人,不是玩。”“我等等要去城外月老祠,姐姐也可以去看看,那裏也很熱鬧,說不定能找到姐姐想找的人。”那人想了想,說,“我等等會過去看看,謝謝你了。”說著,便轉身向前走去。月瀆怡看著她的背影,“姐姐可以留下名字嗎?”那人頭也不回,“我叫寒楓。”月瀆怡氣喘喘地跑回納蘭魅身邊,納蘭魅見她手中紅布,以為她跑去買布了,又看她跑了一頭的汗,不禁笑了笑,說,“看你跑的滿頭大汗,也不急在這一會,而且,我們可以一起去買的。”“很遠嘛,而且也不想讓魅哥哥等久。”月瀆怡笑了笑,隨手擦了擦汗,拉著他向停放馬車的方向走去,“魅哥哥,我們走吧。”月老祠,籠統來說,隻是一座廟宇,香火鼎盛的廟宇。剛進廟門,便能看見廟院中央長著一顆古樹,兩人可以合抱起的樹身,樹枝茂盛,與姻緣鎮上那株姻緣樹十分相似,條條紅絲線密密麻麻掛滿枝頭,遠遠看出,像是從樹枝上長出的樹須,風一吹輕輕晃動,說不上好看,隻能說是壯觀。“魅哥哥,我們先去求求簽。”說完便拉著他繞過去,擠在人群中,直奔而去。在他們後一步,一抹豔麗人影踏進廟宇,刹那間便吸進所有光線。“還真夠熱鬧的。”寒楓掃了一眼院內擁擠的人群,說不出是讚是諷,然後側頭對一路沉默的慕容幽說,“既然來了,我們就順道求個簽吧,聽說這邊的簽挺靈的。”後堂內,月瀆怡跪在月老像前,閉著眼睛神情虔誠,手中嘩嘩搖著簽筒,直到一簽落地,她身邊的納蘭魅也搖出一簽,兩個人去各自的解簽處,卻因簽過於特別而分別又被領至後堂。而在他們後一步,鮮紅人影緊接跨進門檻。寒楓不跪也不求,咯咯笑著便伸手端起簽筒,直接在裏麵翻找起來,抽出一支上上簽便去了解簽處,引來其他求簽人紛紛側目,卻又聽到嘩的一聲,回過頭,就見那身穿紅衣的年輕男子找也懶得找,竟直接將所有簽倒到地上,然後從中撿起自己看中的簽。眾人瞪大眼睛,不知要如何阻止時,一抹玄青色人影走過來,慕容幽站起身來,手中拿的,赫然就是至凶之簽——紅色帝王燕。“帝王燕象,卻蒙血光,即天下與一人相駁,卻必須其二選一,公子適才之舉是否意味著已經決定舍天下而取一人?”後堂內,月瀆怡一臉喜悅地跑到納蘭魅身邊,伸手向他搖了搖手中的簽,說,“魅哥哥,是帝王燕喲,方丈說我注定入室皇族。”納蘭魅笑著伸手揉揉她的發,輕聲說,“你已經是公主了。”月瀆怡笑彎了眼,然後問說,“那魅哥哥抽的什麽簽呢?”納蘭魅聞言彎眉,“是支上簽。”“真的呀?真好!既然都是上簽,那我們去牽紅線吧!”月瀆怡一邊哼,一邊拉著他,蹦蹦跳跳地向側門走去。在他們身後,廟宇方丈卻看看納蘭魅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簽,又輕輕歎了一聲,伸手將簽放入了香鼎,備受以香火。帝王燕象,承蒙血光,紅色帝王燕。“魅哥哥?”月瀆怡搖搖身邊微微出神的納蘭魅,“在想什麽呢?”“沒什麽。”納蘭魅回神,笑了笑,“不是要牽紅線嘛,去前院吧。”“嗯,前麵直走,出了那門就到了。”“盟主,就在前麵。”隱隱女聲從門外傳進。他們之間,一扇緊閉的門隔絕起內外,也恍似隔絕起兩個世界。“好像就是從這裏進去。”門外,寒楓喃喃低語,伸手去推門。門內,月瀆怡笑著說,伸手去拉門。“魅哥哥,就從這裏出去。”咯吱一聲,柴木門緩緩打開,外麵的陽光慢慢滲透進來——風,輕緩的。陽光,寧靜的。納蘭魅怔怔看著門外,周圍恍然褪去顏色,空茫的眼瞳中隻徐徐輕揚著那一抹如血的鮮豔,血色一點一點從頰上褪去,熱烈的陽光下,指尖一點一點開始冰冷,沿著血脈一點一點蔓延全身,直到僵硬凝結住全身,絲毫動彈不得。既然無緣,為何又重逢?身邊的月瀆怡卻是扯開的嘴角,月瀆怡連忙上前一步拉住寒楓的手,“寒姐姐,真巧啊!”“是你?”寒楓怔了怔,爾後目光複雜地看了看她身後的納蘭魅,“你們……”“寒姐姐,他就是我說的那個人。”月瀆怡放開寒楓,轉身挽住納蘭魅的胳膊,有些羞澀地說,“我們明天便要成親了。”“是嗎,真巧……”寒楓扯了扯嘴角,卻實在笑不出來,她轉過頭去看慕容幽。慕容幽靜靜地凝望納蘭魅,聽到月瀆怡的介紹,淡淡瞥了一眼月瀆怡,便抿了抿唇緩緩踏進門,向納蘭魅走去。納蘭魅僵直了身軀,想讓開,卻挪不動一步,隻能任由慕容幽緩緩走近。一步,兩步……月瀆怡有些奇怪地看著慕容幽,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四步,五步……然後,擦肩而過。在那一陣風掠過身旁的時候,納蘭魅霍然睜大眼睛。今夜子時,月老祠前,我等你。慕容幽越過他,徑直朝前走去,轉眼便消失在轉角。寒楓看了一眼納蘭魅,伸手拍了拍月瀆怡,俯下她耳旁,輕輕說,“護國府對吧?今晚我去找你。”月瀆怡點點頭,說,“好,我住在怡心閣,我等你。”寒楓深意地笑了一聲,便快步越過納蘭魅,緊追慕容幽而去。月瀆怡向寒楓揮揮手,看著她離開。回頭卻看見納蘭魅伸手按住額頭,唇瓣蒼白。“魅哥哥?你怎麽了?”納蘭魅垂眸輕聲說,“有些不舒服,我們回去吧。”烈日落下,繁星升起,銀月一點一點開始圓滿。子時已近,夜色正深,天際銀月如雪。納蘭魅靜靜坐在窗前,怔怔看著麵前被燭光染得滴血的喜服。子時已到,夜色依舊,夜風瘋狂吹起。月老祠前,慕容幽靜靜站在門邊,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子時正過,夜色更深,夜霧輕柔彌漫。殘燭被從敞開的窗戶邊吹進的風熄滅,房中空無一人。夜色一點點開始深沉,又開始漸退。黎明前夕,慕容幽緩緩轉身離去。直到消失背影,納蘭魅才從樹後緩緩走出,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他雙眼模糊地看著慕容幽遠去的方向,不知是該笑他終於結束一場無止境的夢境,還是該哭他結束一場夢境卻又墜入另一場永無止境的夢境。唯一存在的知覺,也隻有胸膛中那顆原本以為已經死去,不再有任何感覺的心,此刻開始狠狠揪疼起來。“慕容幽,我愛你,我愛你……”卻不知,一抹血色身影正靜靜站在遠處。他靜靜凝望著納蘭魅許久,微微向踏出的腳步才慢慢收回,然後悄然匿去身影。有時,愛一個人,守護一個人,遠離反而是最好的方式。亦如納蘭魅。亦如,慕容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