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遲陽 33
春節一天天臨近，公司各部門都在忙著做各種報表和年度總結，秘書處的工作也隨之變得繁重。崔潔正在整理十點開會用的文件，銷售經理走了過來，“段總來了嗎？”
崔潔指指辦公室，“在裏麵。梁助理在報告工廠的生產進度。”
剛把文件整理好，網管抱著一台筆記本走向崔潔的座位：“來，你的新電腦弄好了，你看看還缺什麽軟件，我再幫你裝。”
“謝謝！”
崔潔從他手裏接過筆記本電腦，放到桌子上開機，檢查過裏麵的軟件後抬頭說道：“嗯，挺齊的……再幫我裝一個五筆輸入法。”
“好，沒問題！”網管一口應允，表情有些驚奇，“你用五筆輸入法打字？”
“不是，我完全不會五筆打字，是段總用。有時開會或者討論事情她會用我的筆記本電腦，裝一個五筆輸入法方便她打字。”
網管的神情更稀奇了：“段總用五筆打字？真看不出來。”現在還有幾個年輕女孩會用五筆打字？
崔潔揚揚眉，對他回以一記笑容：“想不到吧。”
偌大的辦公室內，大區銷售經理正在跟段淨夕匯報一個招標項目，把采購也一並叫到了辦公室，詢問一款瓷磚的進購情況。
段淨夕以拇指和食指握住鋼筆，眼光滑向采購，問道：“我們以前有沒有購買過這種瓷磚？”
采購篤定地點頭：“買過啊。”
銷售經理追問：“買過嗎？什麽時候？”
采購遲疑了兩秒，“我記得以前買過一次。”
段淨夕擱下鋼筆，“買了多少？什麽價格？”
這本是一項簡單的詢問，她長了一副自帶威嚴的麵孔，端坐於大班椅上氣場也絲毫不減，采購沒想到她會細問，一時竟然答不上來：“這個……”
梁弘聽得不禁為這個采購員的低情商暗暗搖頭——雖然段淨夕此刻臉上表情沒變，但是很不喜歡公司的員工用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辦公。不清楚情況的話大可以回複不知道，但是最不明智的就是用這種敷衍的答案搪塞。
段淨夕命令道：“你去係統查一下。如果買過，查查買了多少、是什麽時候的事。”
梁弘見這個采購辦事實在不夠機智，催促道：“現在馬上去查，查到再過來回複。”
這個采購叫伍芳，去年才來茂楓，跟副總田勵軍有裙帶關係。采購部歸田勵軍直屬領導，伍芳智商不高，情商也欠，平時跟客戶溝通問題講話方式就很不高明，也不怎麽把其他同事放在眼裏，辦事效率並不高，為此有幾名銷售部的同事不止一次在私下抱怨過，但是礙於她的身份也隻能嘴上抱怨而已。段淨夕往日很少過問采購這一塊，隻是今天她的表現實在太不稱職了。
三人繼續在辦公室裏商討問題，過了幾分鍾，那名采購重新敲門進來。
梁弘率先開口：“查到了嗎？”
伍芳的神色有點尷尬：“我明明記得以前有買過的——”
言外之意，就是之前沒有購買過相關原料。
銷售經理不滿地打斷她：“也就是沒買過嘍？”
伍芳就這麽被他的話噎在原地。
段淨夕兩道目光平平地掃向她，眼神裏看不出任何情緒，眉毛微微皺起：“問你問題，你沒確認就隨便回答，讓你去查係統記錄，又查不出來。”
伍芳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連精致的妝容也無法遮掩，羞愧得連眼睛都紅了，耷拉著肩膀低頭站在辦公室裏。
論年紀段淨夕比伍芳小了三四歲，伍芳心裏總覺得她能坐上這個位子完全是由於她是老板女兒的緣故，從來沒想過今天會挨她的批評，心裏又急又惱，聲音也低了好幾度：“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注意。”
段淨夕麵無表情地揮了揮手，聲調微冷：“以後我不想聽到這種不負責任的答案，什麽問題都想清楚了再報告。出去吧。”
銷售經理看著伍芳咬著唇退出辦公室，心裏暗暗叫好，表麵上卻聲色不動——是應該懲治一下這些辦事不力的人，就因為這幾個渾水摸魚的人，搞得銷售部很多工作都施展不開。
一旁的梁弘默默地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段淨夕性格有點冷漠，對於員工所犯的錯誤一向是點到為止，接管茂楓以來幾乎從沒這樣當眾訓斥下屬。之前常剛驗貨失職那件事，她也僅僅是在會議上做出處罰決定而已，除此以外一句多餘的話都懶得說。
今天伍芳的表現無疑讓人感到失望，但是還不至於讓段淨夕為此而生氣。今天她突然破例開口訓斥下屬，不知道是想借此整頓公司裏的人事還是另有打算。
下午接連進行了兩個會議，第二個會議結束時已經過了六點，崔潔聽從段淨夕的吩咐在附近的酒店訂了一個包廂方便大家一起用餐。
崔潔訂的包廂在酒店的二樓，廚師烹飪水平很高，做出來的東西相當不錯。
期間段茂揚打電話過來，段淨夕於是走到外麵接電話。
她站在落地窗邊，位置正對著酒店一樓的花園。
花園裏種滿了花草樹木，修建了假山和一座亭子，假山後方有一個五米寬的荷花池，正值冷冬時分，院子裏的樹木在凜冽的風中無不瑟縮著身子。
結束通話的時候，段淨夕不經意間瞥向荷花池那側的簷廊，透過稀疏的燈光卻看到了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那一刻她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然而下一秒那個男人微微側過了身，線條分明的側臉呈現在她麵前。
他穿著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裝，正與身側的一個男人交談，舉手投足間盡是不凡的氣度，影像隔著稀疏的雨簾中卻有愈來愈清晰之勢。
段淨夕覺得腳下原本堅硬的大理石地板突然變成了不平穩的草垛，隨時都會轟然倒塌。
她收起手機，返回包廂跟崔潔交代了幾句話，便先行駕車離開。
遠處的天際，陰雲密布。
春節將至，一向熱鬧的城市開始變得空曠安靜，街道上行人比往常少，今天清晨下過一場小雨，雖然現在已是傍晚，地麵上依舊微濕，空氣中沁著入骨的寒意。
陰天總是無法讓人心情愉快。
車子駛上快行車道後，段淨夕踩下油門。
儀表盤上的數字跳躍著上升，車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模糊得幾乎看不清。
她喜歡這種疾速行駛的感覺。
開車的時候可以什麽都不考慮，在飆升的車速中可以忽略所有事情，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路麵上。
不必理會沿途的風景，隻是一心一意地看著前方的道路。
不知道行駛了多少公裏，她才鬆開油門，減緩車速。
音響播放的曲子漸漸停歇的伴奏。
按下車窗，立即有冷風灌進來，車裏的溫度驟然下降。
段淨夕關掉音樂，俯身靠到方向盤上，有些怔忡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色。
平靜的江麵上隱約蕩著寒氣，一陣陣向這邊飄過來。
車子的隔音效果很好，車廂裏很安靜，隻聽到腦袋下方的手表表針走動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個黃昏。
總以為這輩子不會見到他了，他卻突然出現。
聽著那一下下有規律的聲音，她突然有點後悔當初答應父親的要求回到濱西。
這個地方留給她的印象一大半都跟一個人有關。
他們相隔一條馬路的小區、上學所走過的街道、同處一層樓的教室、還有映在夕陽中的海邊大道……幾乎每個地方都清晰地印著他的足跡。
她的讀書生涯可謂過得一帆風順，她一直認為期間自己的經曆已經足夠充實——該上課的時候上課，能看書的時候看書，然而還是多了一項意料外的經曆。
而那些往事無時不刻提醒著她曾經的失敗。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Eileen的留言，說出了很多心底的感覺。現在寫文心態確實跟以前不同，也沒有了以前的激情。以前我說隻要有人看我就會一直寫下去，但是現在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非常感謝那幾個一直堅持給我留言的ID，不一一點名，隻想說謝謝。
我現在的更文速度就這樣了，也不敢保證下次什麽更新，免得到時無法兌現。
有留言問兩人重逢為什麽不打招呼，見麵很生疏。
跟展若綾不同，段淨夕沒想過要跟陸慎析重逢。
可以看看前文，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直由都段淨夕的態度決定。她裝作跟陸慎析不熟，陸慎析隻能尊重配合。
段淨夕跟林霧也不同，林霧朋友至上，會顧慮孟星遠的感受。而從分別的那一刻起，陸慎析對段淨夕而言就是陌生人了。
有留言說這幾章有點壓抑。如果段淨夕過得很逍遙自在，陸慎析就完全沒機會了。
另，之前說過後文有些存稿，此前估計約在34章以後，現在估計還要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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